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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安昭五年九月,皇上云容颁发罪己诏,陈诉皇室云氏之过,言词深切,鞭辟入里,紧接着颁布新条例,偃武修文,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安昭五年冬十月,一纸诏书快马传至宜阳城中。封赏平定宜阳有功将领,升荀东既为征西将军,封武宁侯,食邑两千户,加之前三千五百户,共五千五百户。另着令荀东既进京述职并留京疗伤。

      这荀府三公子荀东既可谓少年成名,十二岁便离京随父四处征战,如今二十三岁,年纪虽轻,但指挥大小战役不下百场,多胜少败,攻破刘毕军后,其名声更不在其父骠骑大将军荀钦之下。

      而其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四年前,年仅十九岁的荀东既曾孤军深入乌桓单于驻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其首级,名震天下。

      然而就这般为人称颂传奇一般的人也终究不过只是血肉之躯,躲不过刀剑无情。在围困刘毕时,荀东既曾被一流矢射中肩头,箭上染了毒,命悬一线,幸而军中有良医良药,才保住了性命,而后荀东既将计就计,故意令人传出他已身亡的信息,诱刘毕出城。

      攻下宜阳城时,荀东既其实箭伤未愈,余毒未清,不过是强撑着身体在城门等候刘毕虚张声势罢了,刘毕自刎身亡后不久,便也晕死了过去。

      诏书下达时,荀东既伤病已基本无碍,不过终归是初愈,又伤及筋骨,天气渐冷,是以伤口处时时发作,疼痛难耐,本想忍过冬季便好,也不知是谁将他箭伤中毒之事透露给了自己在京中的大哥荀渔樵,于是才有了进京疗伤的诏令。

      回京述职本是职责所在无可厚非,但这留京养伤却引起了荀东既手下人的不安,荀东既却不甚在意,撇了撇嘴,拿着诏书回到内院,这里是原宜阳县令治所,前为刘毕占领,如今成了荀东既暂时住所。

      一事之落幕为另一事之始,破城之后,战事平息,然如何重建因战乱而残破萧条的城池,仍有许多事亟待解决。

      其一,人员凋敝,重建城池少不得人,且不计因战乱死亡之人,因躲战乱,本地许多百姓躲进了深山,需得将人重新召回,充实人口。其二,战乱之时,秩序失调,杂乱无章,死亡众多,极易引发疫情,需迅速清理城中易引发病情之处。其三,刘毕部下投降的数万人马还需重新整编安抚,以免再生祸端。

      幸而这些事都无需荀东既操心,左右不乏能人智士,这些时日忙忙碌碌,事虽多,但好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再过些时日朝廷新任命的宜阳县令便也该到此了,相信再过不久,这里便会恢复往日生机。

      此时荀东既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人,整日被随军的大夫逼着喝药,在屋里养病疗伤。

      入了冬,地处西北凉州的宜阳更显萧瑟,望着院中已经秃了的树干,荀东既模模糊糊想起了记忆中繁华的京都。

      算来,离京已有十来年,京都已成了遥远的记忆。荀家世代为武将,到父亲荀钦这一代,更是战功赫赫,被封为镇北候驻守北郡,然而战功赫赫的同时也伴随着君王的猜忌,手握军权,当皇上的自然是不放心,留了母亲及其兄弟三人在京中,名为恩赐,实为人质。

      十二岁前荀东既都生活在京都,后经大哥荀渔樵安排,云灵帝云徵才让年纪最小的他到了父亲身边。

      再后来,大哥荀渔樵当权,母亲想随在父亲身边,大哥便送母亲也来了北郡。母亲来后不久,他便离开了父亲,独自带军四处征战平叛,连北郡镇北候府都少有回去。

      是以上京前,荀东既先回了一趟北郡,拜见了父母。

      初来北郡之时,年少的荀东既对于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父亲心中甚是畏惧,甚至一度认为父亲荀钦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一来北郡便将他扔至陌生的军营之中,鲜少过问。

      然而自从母亲来了北郡后,父亲高大威猛的形象便在荀东既心中一落千丈,母亲常因父亲对他太过苛刻而出言责怪父亲,面对母亲的责怪,令千万将士胆寒的大将军只敢委屈地为自己辩解说是为了他好,人前人后两面,不禁让荀东既瞠目结舌。

      幸而母亲虽言语上多有不忍,但终归未多加干涉父亲,她也明白,宁可此时多受些苦,也好过战死沙场。

      荀东既一回侯府未作休息,便到内院拜见了自己的母亲,许久未见,荀东既察觉自己的母亲苍老了许多,他心疼这些年母亲为了他和父亲担忧不少。

      年近半百的将军夫人此时虽仪容仪态依旧端庄淑雅,但也不免显得有些急切,一见荀东既进来,忙上前拉着荀东既左瞧右看,见其当真无事后才拉着他坐下细细诉说着心中这些年的忧虑,听说荀东既受箭中毒后,更是担心地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收到荀东既的平安信时才稍安了心。

      此时既心疼他常年征战在外,又为他建功立业而感到骄傲,末了,絮絮叨叨说道:“此次上京后,让你大哥在京中给你寻门亲事,早该娶妻生子了,若不是这些年战事不断顾不上,哪能拖到这岁数。”

      荀东既只是含笑听着,并不答话,想着大哥倒是早早成了亲,可二哥不也还没成亲么?

      荀府如今可谓如日中天,想与之结亲之人数不胜数,荀钦有三子,长子荀渔樵,为当朝太尉,手握权柄,次子荀长风,三子便是荀东既。

      如今说天下之主实为荀氏也不为过,文臣武将皆在荀府掌控之中,而荀府三兄弟的面容又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好,特别是二公子荀长风,曾今不知虏获多少少女的心。

      而这多多少少得益于他们的母亲,兄弟三人都是七分像母亲,三份像父亲。如今的将军夫人虽年近半百,但依旧风韵犹存,不难想象其年轻时定是个绝色美人,父亲荀钦虽相貌不算出众却气度不凡令人无法忽视,是以兄弟三人虽有所不同,但面容都似母而又不失其父的刚毅,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佳婿。

      大公子荀渔樵二十岁时,将军夫人尚在京中,便做主给荀渔樵寻了门亲事,是翰林院史太傅的亲孙女,知书达理,如今育有两儿一女,后来将军夫人来了北郡,便少有见到自己的孙子孙女,甚是想念。

      早些年,将军夫人也想让荀东既能早些成婚,诞下一儿半女养在北郡,只是北郡民风彪悍,女子也大多性情粗野,身为从小在京中长大的将军夫人,学的是诗书礼仪,她是当真看不上北郡的女子,于是姻缘之事便也一直拖了下来。

      二公子荀长风,人如其名,性子洒脱,自来自往像阵风。只是听说不知因何时,将京中女子得罪了个遍,是以即便相貌再出众,家世再优渥,京中但凡注重脸面的千金小姐都没人愿意嫁给荀长风。

      说起二哥,母亲总是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让你二哥娶妻生子,那是祸害人家姑娘。”

      荀东既想起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禁笑出声,他也很久没见二哥了,兄弟三人中,就数二哥最逍遥自在。

      回京的路上,荀东既靠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想,多年没见,大哥也不知如今是何般模样,该不会变成像史太傅那样一板一眼的小老头了吧,希望回京后不要像小时候太管着他才好。

      一晃几月余......

      上元节刚过不久,原以为天气将转暖,没曾想又下起了小雪。主街已经宵禁,灭了烛火,偶有护城军夜巡路过,相较于主街的漆黑寂静,京都西城苏溪里永乐巷倒是热闹非凡,沿着苏溪溪畔而建的屋舍前,莺莺燕燕,房檐下红灯笼散出的红光给这夜色中的飘雪添了几分暖意。

      兰乐坊此时门庭若市,灯火通明,嬉闹娇笑之声不绝于耳,一楼大厅中央搭起精致圆形舞台,长长的轻纱帷幔至上垂下,轻着薄裳的舞女伴着乐师的靡靡之音舞于其间,舞姿曼妙,时隐时现,勾人心魂,正是酒客寻欢,耽于声色之时。

      二楼环形廊道别有心裁的设计了凸出来的部位,在此之上设有雅座挂了帷幔与廊道分隔,低头俯视则可将楼下舞台上表演尽收眼底。另一侧则是雅间,多为富贵人家而设,门或关或开,自有一番享乐天地,相较于一楼的吵杂拥挤,二楼则清净许多。

      荀东既此时正坐在二楼扶栏边上的一处雅座上,一手拿着酒杯搭在栏杆上,侧着身看着楼下的喧闹。

      “原以为如你现今这般身份,应是不屑与我们这些俗人同行的,却不想你倒是毫不忌讳出入这声色之所。你家太尉大人不管你吗?”徐泰轻摇纸扇,低笑道。

      荀东既闻言抬眼看向徐泰,幼时在京中读书时,两人曾读过同一个私塾,有过交集,回京后,以荀东既的功绩地位,自然少不了人来登门拜访,徐泰作为尚书台吏部尚书的小儿子兼小时同窗之情自然也在其中,之后渐渐便又有了来往。

      “如今在京中我只是闲人一个,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够大哥忙的,哪还能得闲来管我。”荀东既笑着转回身,喝完手中的酒,又伸手拿起桌上温着的酒倒了一杯。

      “也是,上元节刚过,各府衙忙着开印办公,这节假内积攒之事也够他们忙一阵了,再者过些时日又得准备春祭,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太尉大人倒也真顾不上你。”

      荀东既笑笑不说话。

      “今年春祭,也不知我们那位小皇上出不出席?”

      “小?我没记错的话,过了年皇上该十七了,还小?往年都缺席吗?”

      “呵呵,你久不在京城,自然不知,我们这小皇上娇气的很,动不动便身体不适,小孩都没他易生病,一年到头,早朝都不曾出现过几次。不过谁也知道,身体不适只不过是借口,呆在温柔乡里不肯起才是真的。”

      “哦?”荀东既挑挑眉,不甚感兴趣,摇着手中的酒杯。

      “去年,小皇上年满十六,便迫不及待地册立了皇后,两月之内又将自己近旁四个婢女封了贵人。引来朝中大臣不满,这才收敛了,不然这后宫怕是早被他装满了。”

      看来,小皇上身体还挺好,荀东既轻笑,不禁在心底暗讽道。

      “话说,前几日上元节,你可有遇见中意的姑娘?”徐泰问。

      荀东既不解地看向徐泰。

      徐泰意有所指地看着荀东既,手中的扇子摇的更欢,笑道:“你还不知?你入京前,太尉大人托你嫂嫂四处给你打听京中尚未出阁的贵女。听我家内人说,一听是你们荀府这高枝在择亲,京中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恨不得立即再多生出几个女儿来供你挑选,那画像估计得堆的有山高。不瞒你说,我家内人还想让我将她娘家表妹塞给你呢。”

      “哦,倒不曾听你说起。”

      “若当真是个贤良貌美的,走走交情倒也无妨,只可惜...算了,算了不提这个。

      是说你回京也三来月了,也不见你们荀府有个动静,京中那些个想将自家闺女嫁入荀府的众贵妇等不及,便撺掇着英国公夫人借由上元节举办了个游园宴,邀请了众多千金小姐和青年才俊赴宴,其主要目的便是借此邀你前往,能和各位千金打个照面,认识认识,谁知你却婉拒了未去,而是应邀去了琼花阁观灯,好不让人伤心,”

      说到这,徐泰拿扇掩了半张脸呵呵笑起来,戏谑地说道:“可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止她们,你未发现,那日多了许多华丽的马车从你眼前经过,那车里的姑娘个个半掀帘子,欲语还羞地看着你呢。”

      “......”

      说起来,上元节那日原是应了人之邀去琼华阁观灯,结果原本就堵的街道,又挤进来多辆马车,还都往他身旁过,堵得他寸步难行,扫了兴,便早早回了府。那时虽察觉有些异样,但车马前都挂了名号,皆是官宦之家,也不见其他可疑之处,便也没做他想,想是一年之中难得能出行夜游的日子,那些常年不得出门抛头露面的贵族内眷想来凑热闹也是正常。

      没成想原来是这样,想来邀他之人也是被他们怂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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