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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组时代与穿梭机 ...
邵柏千这才明白木槿是不愿再参与起兵的计划,没有顾及地调转头来,目光穿过岸边的杂草,他只能隐约看到木槿面向他,目光冷漠,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女扮男装的同伴不愿再纠葛于没有结果的争斗,将放下仇恨与故土,彻底离开。
想到她终究是女子,从军或另有隐情,并非出于自己所愿,不能当她是一名战士,现在能逃出生天,不再参与这些以卵击石的事也再正常不过。
邵柏千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波折,继续说:
“不管你作何打算,现在,我们两人相互扶持总好过孤身一人。驰安既然让我知道你是谁,我自然要考虑你的处境,就算哪天你我分开,必得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木槿觉察到邵柏千对她的信任,哪怕自己还是个不同心的陌生人,邵柏千却将计划和盘托出,这才意识到吴驰安与邵柏千之间的情谊果然非同寻常。
木槿在水中抱着双臂,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在进入穿梭机前,木槿只有一个想法,去其他世界好好过完这一生。
木槿出生的重组时代,世界刚结束动乱,本是百废待兴、思潮涌动的年代。但激进的社会纲领、不同母国人群的冲突、恶劣的环境始终伴随着木槿的成长。
由于核战引发辐射,导致自然生产的人群血液疾病的比例很高,很遗憾,木槿也确诊了急速恶化的疾病。出于对生命的渴求,木槿在确诊后的一个月,冒险进入父亲带来的穿梭机,来到现在这个世界。
二一八一年,西方联盟不甘于在经济战中彻底地落败,对苏伊士、马六甲、巴拿马运河三处航运咽喉发动袭击,并在短短两年内将世界上主要经济体全部卷入。十八年后,就在中国领导的共同联盟快要开始庆祝胜利的时候,世界的命运落到日本这群失败的疯子手中,借助洲际导弹,发射了美国秘密转移的全部核弹。
虽然大部分被拦截,但在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宣言与谴责中,核战还是打响了。
尽管经过周密的计算,地球对于这些不过皮痒痒,但各国数十年来向海洋排放的核污水,使海洋早就失去能接纳污染的能力。所有烟尘都飘浮在空中,环境恶化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核战爆发的第三年,进入二十二世纪的第一个六月,最后一棵在室外的植物死去了,那是一棵生长在智利的巴塔哥尼亚柏,它长出第一片叶子时,商汤还在带领部族攻打夏桀,古巴比伦的石匠刚刚拂去汉谟拉比法典上的灰尘……
一个新的组织为它举行了葬礼,名为融合同盟,旨在打破一切纷争与隔阂,要做到这一切,他们提出了一个纲领。
“统一语言、统一文字、统一肤色。”
坚信新时代的人们能抛弃耶稣和神灵,创造出崭新的文明。
战争前后巨大的落差与对未来的恐慌让全世界的人民把融合同盟当成了终结战争的希望,迅速突破层层限制在人群中传播,各国的街头都是不顾辐射举行抗议的人群,抗议很快转变为暴动。
二一〇七年,最后一个独立国家——中国在经过漫长的谈判后,带着这个有五千年文明的国度加入融合同盟,随后政府解散,一切权力移交融合同盟委员会,这个追求世界大同的国家就这样被裹挟着开启了融合之路。
每个国家进入融合同盟的要求并不完全相同,中国在为期五年的谈判中,保留了一些权力:为了让现有公民更好融入新生活,至二一五零年之前出生所有的原中国籍公民后代需学习汉语与世界语两种语言,并学习中国文化。
事实上,最后只有三个国家提出了类似的要求。有些国家有深厚的文化,但早已经在核战中失去谈判的资格。有些国家保留有实力,但早就迫不及待利用融合同盟的条款洗刷掉他们身上沾染的血液。
为了快速消除各个国家之间的分界,融合同盟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最为激进且快速的就是借助人造子宫与人类遗传基因库,随机进行受精卵和精子的匹配,并且完全隐去遗传信息后,由家庭领养或者社会化抚育。
融合同盟给了他们超越他人的待遇,被称为新生。
木槿是在这一政策前出生的,是最后一批生物学父母与社会学父母统一的人。木槿也因为父母之前都是中国人,才得以在学习重组时代新文化的同时学习一些中国历史。
但和木槿一样,同一批接受中国文化教育的人,都已经很难理解那些内容。
月球微弱的反射光不能穿透地球的尘埃,学生们也就无法理解什么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在这个短短的句子中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故乡”,自己生长的基地和别的基地有什么不同么?都是一样的城市景观,连空气指标都是一样的参数。
历史就跟难以理解,那些简略的历史事件,让一堆人物像走马灯一样轮番登场。“留发不留头”又是为了什么,都已经输了,还执着于头发?
但为了让接收过历史教育的人能够不对重组时代产生排斥,用大本篇幅讲明了各个国家进行融合的必要性。
将其归因于人类本能冲突的必然,日本不挑起核战争,其它国家也会那么做。即使当时中国带领的联合同盟能够取得胜利,也无法避开下一次的分裂与冲突,人类只有付出这些才能走向未来。
木槿的父亲无意间看到了木槿关于这一段的历史教科书,一向情绪稳定的父亲去学校找到负责人员争执了很长时间。
那是木槿记忆中父亲最后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二一二五年,木槿十五岁时,一个脱胎于原共同联盟的科学组织宣布他们造出了时间穿梭机器。
虽然只处于初期阶段,但依照严密的计算结果显示,这台机器能够将实验者的脑电波与时空中游离的脑电波置换,并利用高强辐射将实验者的脑电波传送到未知的世界
该组织发布了他们第一次实验的时间,并向全球募集实验者。木槿的父亲就是这个科学组织的成员。
这一从战争时代所带来的衍生品迅速让所有的居住地都展开了大辩论,有人认为这或许可以改变历史,避免核战。
但融合同盟的坚定支持者提出了否定意见,我们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才换来的全球统一应该得到珍视和保护,尊重人类自然发展,只有核战的创伤才能让人们抛弃偏见,不应该将现代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
没有人愿意让得到的权利受到威胁,融合联盟委员会用更为高明的手段终止了大辩论,一方面将实验定义为恶作剧,聘请权威学者在媒体上说明这只是天方夜谭,人类在未实现太阳系外移民之前无法达到这种技术,另一方面,迅速封锁实验基地,科学组织成员被迫离开家分散到不同居住地,并被严密监视,木槿的父亲也彻底消失。
木槿再次见到父亲是八年之后,确诊后的一个月,出于人道关怀,父亲得以通过层层审批返回原来的居住地与木槿相见,作为融合联盟密切监视的反动人员,一组蜂群监视器将两人见面的所有细节上传,包括瞳孔的扩张,呼吸的频率。
即便如此,木槿感受到父亲在她左臂刻意的按压和手掌带来微弱的灼烧感,并有些自欺欺人地安慰木槿这样一个身体机能快速衰退的人,谈到要勇敢地面对未知,过好自己剩余的人生。
这种鬼话木槿在抗辐射机构来慰问的人嘴里听过,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父亲这。会面后蜂群监视器里的两只留下来,直到木槿收到进入安乐病房的通知后才离开,安乐病房,不过是安乐死的另一种称呼。
蜂群无人机离开后,借助医院楼梯疏散标志的灯光,木槿看到了父亲在她左臂上留下的内容,一个位于二十三区仓库详细的地址、一串密码和穿梭机的使用流程,为了避免粘贴遗漏,这些内容被重复了两遍。
在手心最后的一小块地方,父亲写下“乐事平生占,天从人愿”。父亲没有提起核战、对女儿的愧疚,也没有再和木槿提起他终生奋斗的事业,只是祝她能有个好运气。
第二天,木槿吞下了大量刺激精神中枢药物,表示进入临终病房前自己要去晒晒太阳,雾霾长久笼罩着世界。重组时代的建筑庭院都是仿照的太阳光,精心随着时间变化,但并没有温度,护工将木槿带到街道上就离开了,叮嘱她一个小时后来接她回去。
借助着药物的力量,木槿来到那个地址。父亲给的地址足够详细,详细到她顺利在一块普通外墙上触发了进入装置,木槿消失在街道上。
在一个尘封已久的隐秘地下室,木槿用密码打开了穿梭机实验室的大门,这是父亲所在的科学组织未雨绸缪留下的备用设施,就这样,木槿启用了这个装置。
当年设备仍需要改进,遗憾的是在进行人体实验之前,组织就被遣散,所以还没能达到选择时间的能力,木槿没有到一个太平盛世。或许,人生艰难才是大概率事件,但身在父母熟悉的国度,也不用困在什么大大小小、虚虚实实的牢笼之中,已经算的上“天从人愿”了。
不同于妄想避免核战的父亲,木槿虽然受到家庭熏陶,融合同盟所主导的学校与社会是受到教育的主要部分,木槿知道融合同盟阻止穿梭机的目的不纯粹,却认同人类有着自己的发展规律。
其中再愚蠢的错误,再血腥的历史,木槿一个未来之人为了保命利用被明令禁止的技术已是不该,更不应该牵扯乱局之中,更何况面对这么艰难的开局,能苟活于世就不容易了。
至于汉人和蒙古人的冲突,木槿并不在意。工业文明到来后,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冲突随之消失,早就不分彼此。
木槿出生于重组时代,严格来说,她已经不再是中国子民,世界所有民族都在进行重组融合,民族间的仇恨冲突是极力避免的话题。
木朝华所处的南宋已经崩塌,而木槿对元朝的发展知之甚少,但估摸着蒙古人人数太少,实际治理国家缺不了汉人,找个隐世之地,就能避开这些纷扰。
吴驰安曾经对木朝华说:
“重重岛屿,十万大山,总会有容身之所。”
想到吴驰安,木槿马上中断思绪。决定接下来还是去琼州府多探听消息,看看去哪里安定下来最适宜。木槿定下心来,告诉邵柏千。
“驰安与我已解除婚约,我与邵兄现在是一起逃难的兄弟,以前总总,不用再记在心上。一切等进了琼州府再说。”
1.木槿所处的故事背景是人物很重要的心里动机,她和父亲疏远的关系、对父亲的不理解和埋怨也会在后期得到转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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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组时代与穿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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