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难成欢》霍念白

6、女人战争

　　苏漫吟再出现在万艳同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在这三天里，她费尽心机的想将自己那部刚开了个头的小说《自伤的花朵》继续下去，但试了很多次总是不够满意，作为一个作者如果写的东西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如何来取悦读者？！
　　没日没夜的勾勒思想揣摩，但还是一筹莫展，心中一直纠结的影子让她始终无法彻底沉静思绪。
　　看来，还清债务之后，就去找份清闲的工作，然后继续作家梦的那个心愿，还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苏漫吟低着头，在心底微微的叹息。后天谋生能力的缺失，自己的责任，无疑最大。
　　早知今日，当时真不应该去学习什么中文。随便学个技能，现在弄个稳定的工作，都简单容易得多。
　　写作毕竟是太飘渺虚无的东西。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都沦为吃饭的工具时，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一个人的兴趣或者爱好，可深藏可保留，可孤标傲世可附庸风雅，可取得一两项成绩，也可以什么成果都没有，但就是不要沦为谋生的工具。
　　当喜欢的东西被自己每天重复的运用时，久之，难免形成懈怠之心。届时，再喜欢的事情也喜欢不起来。
　　她一向认为，一个人的工作应该跟自己的兴趣是分开的。如果一个工作的时候要做的事情是画画，娱乐的时候做的事情，也是画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工作与休息又有什么分别？
　　深吸一口气，微咬樱唇，她快步跺进了万艳同杯，不想却一个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漫吟强忍着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息，连忙好态度的道着谦。
　　“这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啊？”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挑柳眉，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苏漫吟：“哟……我还当是谁呢？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对不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苏漫吟尽量把自己的姿态的放低。
　　“是吗？”那含嗔带怒的桃花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漫吟，“你这么着急的澄清，倒让人觉着你别有居心了。”
　　苏漫吟抬首迎上女子的目光，一言不发却眸光磊落。
　　“哼——还瞪鼻子上脸了。”那女子鼻子拖着一个长音，嚣张的气焰一下子高涨起来，双手轻轻拢住自己的肩膀，挑剔戏谑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廉价的商品一般：“啧啧……看你这表情，好像我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已经道过谦了，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苏漫吟已经忍无可忍，索性不再忍耐。
　　“你——”那美艳女子显然没有想到苏漫吟会反驳自己，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柳眉一挑，圭怒起来，“哼，你也太没有规矩了。自己不长眼睛撞到了别人，居然还这么振振有词。”本来她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如果在平时，对于这种小事，她也就一笑而过了。但是今天不行，至少此刻不行，因为她刚刚在陈公子那里遭受的冷漠，让她十分窝火又无处撒。以前虽然他的态度也是那么的淡漠疏离，但经过了一年多的不懈的努力，他对于自己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些改变。虽然称不上亲密，但至少也不冷淡。以前她对他上心，那是因为爱他的钱多于爱他的人。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爱他的钱那么单纯了。他一向出手大方不假，但在万艳同杯出手大方的男人不在少数。难道自己是爱上他的人了？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不禁吓了一跳。详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三天前，有一个新来的叫小花的女人迷住了他。她当即觉得一阵眩晕，十分后悔那天不应该答应姐妹淘去逛街血拼……
　　“规矩是人立的。法律不外乎人情。我撞到了你，是我不对。但你这么咄咄逼人，也未必有理。”苏漫吟眸光澄澈，语气不卑不亢。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阵的骚动。
　　毕竟为了客人争风吃醋的事情有过不少，但就这么因为一点小事就引发一场争锋相对的内部员工斗争还是头一遭。
　　美艳女子打量了一下，围观的骚动人群，恨恨道：“我有没有理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今天就让我来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贱人。”说着就要抡起了右手。
　　“弄月。”一把略显暗哑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围观的公主和伺应生自动让出一条小道。
　　苏漫吟循声望去，只见脸上搽着厚厚脂粉的妈妈桑，正笑吟吟的走来。
　　“妈妈，你要为我做主。”弄月赶紧放下右手，娇俏的倚在妈妈桑的身旁。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万艳同杯的头牌。在苏漫吟上班的第一天，妈妈桑就告诫她遇见弄月的时候，要客气一点。因为长的美丽妖艳，性格圆滑，在客人中是左右逢源。就连万艳同杯的老板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弄月，我都知道了。小花撞到了你，是她不对。”妈妈桑拍拍她的手背，转过脸望向苏漫吟蹙着眉头：“小花，还不快点过来向弄月道个歉。”
　　“我已经道过谦了。”苏漫吟目光坦荡，不卑不亢。
　　“妈妈，你看她——”弄月的声音，吴侬中带着一丝不忿，“妈妈，不如就让来替你教训一下她。”说着趾高气昂的目光已经开始在苏漫吟的脸上逡巡。
　　“弄月——”妈妈桑轻轻拉住弄月的手臂，声音貌似轻柔，实是透着焦急。
　　“妈妈——”弄月狐疑的凝视着妈妈桑，满脸疑问。
　　苏漫吟望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十分疲惫。
　　妈妈桑在弄月耳畔耳语了半晌，只见弄月的脸色由狐疑转变为愤怒：“哼，我今天偏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不要以为攀上了陈公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只听“啪”的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了下来，苏漫吟的脸上即时显现出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众人的同情的目光还没有尘埃落定，只见苏漫吟已经一巴掌掌掴了回去。
　　她一向明白打击敌人最有利最直接的武器，就是即刻的反击回去。在敌人最想象不到的时刻，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如果你沉浸在自己所受到的伤痛里，你将永远的失去洗刷耻辱的机会。就像此刻反击的快感已经替代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你——你——”弄月恼羞成怒，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女人，居然敢反击。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这一巴掌还是早点还给你的好。不然总惦记着，容易睡不安稳。”苏漫吟静静的打量着还有些微余痛的手掌，那神情就像跟一个陌生人说起一桩再稀疏不过的平常的事情。
　　“好一个睡不安稳——”弄月颤抖着嘴唇，再次举起了右手朝苏漫吟打去。
　　“够了。”弄月的动作，随着一把雄浑有力的男声的响起而产生了停滞。
　　弄月强忍着被捏的有些疼痛的右手，扬起额头楚楚可怜的迎上男子的目光，“褚卫，她——她刚刚打了我，不信，你看。”左手还不失时机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娇媚的眸子里溢出晶莹的液体。
　　“你们一人各打对方一巴掌，也算是两清了。”陈褚卫放开弄月的手臂，眉宇凝结：“今天的事情的到此为止。”
　　“我……”弄月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也许从她打算爱上他的钱开始就是个错误，而她现在又爱上了他的人，更是罪无可恕。
　　陈褚卫不耐的向弄月拜了拜手，缓缓向一脸平静的苏漫吟走去。
　　“褚卫……”弄月仍旧不死心不甘心的唤着男子的名字，但陈褚卫已径直走到苏漫吟身旁，簇拥着佳人阔步离去。
　　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道炙热关切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