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难成欢》霍念白

7、替身眼泪

　　“还疼不疼？”一进入007房间，陈褚卫就急切的问道。
　　“不碍事了，已经不疼了。”苏漫吟望着眼前这个上次不辞而别的男子，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她原本以为上次他离开这个房间时，已经决定再也不光顾自己了。但没有想到，他只是需要一个接受的缓冲过程。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神情举止，看上去冷漠疏淡一些。因为这世界上有些人，你对他越是冷淡，他就越是会觉得你矜贵。虽然她对这类人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目前她需要眼前这个男人的慷慨解囊。她为了心中这个不知不觉中扎根的念头而微微有些颤抖，原来世俗机心都是可以修炼的，在岁月这股无情的洪流之下，原本那个我行我素的自己已经被浸蚀的面目全非了。
　　“依旧是要冰水吗？”陈褚卫打量着她的脸颊上的红肿已经消散，心情也由阴转晴。
　　“嗯。”苏漫吟唇角爬上一丝笑意，微微颔首之后，接过男子递过来的冰水。
　　他凝视着苏漫吟，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简直跟她笑起来的时候一摸一样，犹如古代婉约的素女呵手试梅妆，手到处便是风情。
　　苏漫吟望着怔忡的陈褚卫，笑意更浓了几分。
　　“漫吟，你应该多笑一点。”话一出口，他马上像是惊觉自己失礼了一般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可以叫你漫吟吗？”
　　“当然可以。”苏漫吟轻抿一口手中的冰水，缓缓落座在那一袭玫瑰色的沙发上，温婉明媚，落落大方。
　　“这几天你没有出现，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他俊逸的面庞被欣喜笼罩着，眸光中却掠过一丝纤痛，“我想见到你，但又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略显无奈困扰的摇了摇头。
　　苏漫吟静静的凝睇着陈褚卫，但默不语。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没有人希望看见自己的心爱之人，出现在风月之地沦为男人的玩物，哪怕只是些微相似的陌生人，也不会希望。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即便形似，也无法神似。乌鸦的结局终不过仓皇逃走，即便它曾经有过一刻的喧宾夺主。
　　“我一直很仰慕她，她是一个完美的女神，像是生来就注定被世人顶礼膜拜一般。”他喃喃自语，陷入某种回忆，脸上呈现出一派醉人的风景。
　　仰慕比暗恋还苦。因为爱的太过宿命，根本没有勇气打破神坛的束缚，产生亵渎之念。那是一种无法企及的爱恋，如彼岸之花，无法摘取，却永远存活于心。你可以看得见它的烟霞，它的璀璨，它的荣光，却注定触摸不到它的本身。
　　“你放心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尽力照顾你的。”陈褚卫端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睨着苏漫吟，再次拿起酒瓶斟满了酒杯，做出承诺。
　　苏漫吟拢了拢耳际的发丝，心中冷笑，看来自己运气不错。她一点也不怀疑眼前男子，此刻的真心和诚意。当然她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可以办得到，只要她乖乖的演好这个替身的角色。只是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感谢那个从未谋面却与自己相似的女子，还是感谢眼前这个英雄情节泛滥的男子。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这一副臭皮囊，还是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许她根本不必对谁感激涕零，这只不过各取所需的事情。那个“她”对他来说是可望而不及，而自己这个她，却是唾手可得的。
　　“她”是他心中的神祗，他对她顶礼膜拜，小心翼翼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一个微笑，一个凝眉，他就会为她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而现在，就在这里就在此刻，只要他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就会用尽浑身解数，百般取悦，婉转承欢。
　　“来来，你过来。”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苏漫吟目光淡定，快速的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既然拍卖自己的灵魂已成必然，那么现在就让自己拍卖的再彻底一点吧。最起码，这样还可以卖上个好价钱。拖泥带水，忸怩作态，错过了最好的契机，就算你折扣出售，也无人问津。
　　她的双手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舒缓轻柔地来来回回。
　　他缓缓的张开双眼，双手覆上她的素手，凝视着她片刻，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狠狠拥入自己的胸膛。
　　“我终于有勇气拥你入怀。”他再次闭上眼眸，在她的耳际呢喃细语。
　　她将自己的脸庞埋进他的胸膛，此刻她的角色不是苏漫吟，是那个所谓的“女神”，不能太过风骚，也不宜故作放荡。
　　“来，让我们铭记住此刻。”良久之后，他腾出一只手，端起了一杯威士忌递给苏漫吟。而后，他又端起另一杯，“我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苏漫吟凝视着手中的酒杯，笑的连眼泪都掉落了下来。
　　“今天再让你哭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了……”他灼热的手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滴，温润的唇角从的眼角一直亲吻到她的红唇。一寸一寸，极尽缠绵。
　　她感觉脸颊阵阵酥麻，任他予取予求，丝丝入口，但并不强烈。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的手掌，摩挲着缓慢地从她的嘴唇下颔向下游移而去。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孩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攀附在他腰间。
　　他小心翼翼的扯掉她玉颈上的米色丝巾，一片狰狞妖娆的淤青赫然撞入他的眼帘，灼伤他的眼眸。他目眦尽裂，扔掉丝巾的手掌，怔怔的凝滞在空中。剧烈的痛楚涌上他的头颅，一阵蚀心的剧痛瞬间袭击了他，痛击四肢百骸。他轻颤着猛然的抽身而退，背对着苏漫吟而立，他双手握拳闭上了眼睛，甩出一沓红色钞票，仓皇出逃。
　　她回想着他犹如看到瘟疫一般的眼神，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强撑着精神抓起几上的那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冷冽的刺激感瞬间穿肠而过。
　　在最悲伤最绝望最无助最屈辱的时刻，只要昂着头，喝下那一杯凛冽的冰水，她就有勇气爬起来再次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