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婳攻略手札[快穿]》鲤糖

6、东宫孤女6

　　怜婳见过谢祯。
　　不论是早前随着方太傅进宫，还是后面随着谢溱赴宴，即便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总归是晓得的，说不认识太过荒唐，自然也不可能将其当作陌生人对待。
　　“无妨。”
　　谢祯笑了笑，声音清朗，如碎玉落入冰涧，低眸瞧着不再看自己的怜婳，敛下心中的别样思绪，微不可察地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他同样识得怜婳。
　　太子不近女色，脾性更是难以捉摸，这么多年也就一个方怜婳能近身，东宫上下还以珍宝待之，他怎么可能不识得她？
　　“此处太过热闹，怜婳姑娘一人在外多有意料不到的时候，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我、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有太子哥哥陪我。”
　　怜婳极少与外男共处，若不是谢祯帮了自己，她都不会多去解释这一句。
　　也正因如此，她对他有了些好奇，偷偷瞥了好几下脸色依旧的谢祯，自以为隐秘地打量着，却也逃不过谢祯的眼睛。
　　太子哥哥……
　　话中的亲疏远近很是分明，谢祯眼眸微暗，藏住那抹深意，转而颔首浅笑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即接过侍从去摊子上新买的糖画递给怜婳。
　　方才太过突然，冲撞失力下连自己都顾不上，又哪能顾得上拿在手中的吃食？
　　自是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谢祯注意到了，所以让侍从重新买个回来。
　　这个糖画图案是只兔子，描摹极其流畅，前爪曲伸交叠处有几道浅痕，后腿蓄力欲跃的线条弧度也恰到好处，连蓬松的短尾都以螺旋状圆润收住，仿佛下一秒就要成精蹦跳着逃开桎梏。
　　很可爱。
　　但不是怜婳一开始想要的。
　　她盯着递到面前的糖画，浅浅摇了摇头，并未打算伸手去接，摆明是打算拒绝，但落在旁人眼中又不是这般意味了。
　　熙熙攘攘的街头，温润的郎君与娇美的姑娘，还有那微微弯腰递去的糖画，任谁瞧了都会认为是一段极其美好的邂逅缘分的发生。
　　刚赶过来的谢溱负手站在不远处，黑眸幽深，薄唇紧抿，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一旁的近忠更是暗自叫苦不迭，这三皇子白日里给殿下找麻烦不够，晚上竟还与姑娘有了牵扯。
　　是的，在近忠眼里，不管怎样都是谢祯不安好心。
　　“殿、殿下？”
　　谢溱脸色沉沉，并未应声，而是直接迈开步子走过去，气势嚇人。
　　……
　　见怜婳不接，谢祯心下有些疑惑，像她这样被养得没多少心眼的姑娘几乎都喜欢兔子一类的玩意儿，依常理来看是不太会出错的，可她为何如此反应？
　　“可是不喜图样？”
　　“婳婳。”
　　“到孤这儿来。”
　　一道低磁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谢祯未尽的话语，随即，他眼瞅着适才还垂头不语的姑娘亮了眸子漾起了笑，转而奔向来人，如归巢的雀鸟，很是依赖。
　　“太子哥哥！”
　　谢溱张开双臂将一如既往扑向自己的怜婳稳稳抱住，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给正了正略歪的珠花钗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抬眸看了谢祯一眼，满含警告。
　　“婳婳玩得开心吗？”
　　“嗯嗯！就是我买给你的糖画碎了……”
　　说到这个，怜婳实在是有些委屈，拽着谢溱系在腰间的玉佩摇了摇，指着地上的碎糖块仰头向他告状，倒不是真为了得个什么作主结果，也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银钱铜板，只是纯粹的不开心。
　　秋玟在一旁跟着补充解释方才的情况，叫谢溱晓得了始末，晓得了与谢祯无关，但他从不惮以最深最狠的心思去揣测谢祯意图。
　　不管朝堂上再如何风雨诡谲，谢溱都不会带回东宫叫怜婳知晓，是以怜婳只当谢祯是寻常皇室子，不知他与谢溱是怎样不相容的敌对关系。
　　毕竟平日赴宴时那些贵女夫人清楚的不多，真清楚的也不敢明晃晃地提起。
　　谢溱没打算让她知晓这些争斗手段，婳婳无辜，他绝不会让任何脏泥染上她分毫。
　　他会护着她。
　　即便有侍卫跟着，但这突如其来的近身意外却是无法完全确保到位的，谢祯帮了婳婳是事实，单单论迹不论心的话他并不会刻意发难，免得平白让婳婳多添没必要的担心。
　　还有对谢祯的无用关注。
　　“皇兄不必多想，使臣入邦多新鲜，我不过是出来逛逛。”
　　看样子糖画是派不上用场了，谢祯不以为意，随手将其交给侍从，扭头再次与谢溱对视上，在几秒的寂静后缓缓开口道，平和得仿佛他们二人真是一脉同气的好兄弟。
　　“婳婳可有道谢？”
　　谁知谢溱都懒得接这不怀好意的话茬，转而微微垂首侧着脸问了怜婳一句。
　　他不欲当着怜婳的面与谢祯扯些没用话。
　　“有的。”
　　怜婳站在谢溱身侧，乖乖点了点头，她从谢溱来了之后就没再多看谢祯一眼，只专注于手上拿着的、近忠去给买来的小炸糕儿。
　　“谢礼孤会派人上门相送，自便。”
　　谢祯为何出现在这儿，谢溱自是会查。
　　太巧了不是吗？
　　所有的碰巧都得查了才能知晓是不是真的。
　　……
　　“果真是很在乎啊。”
　　谢祯伫立在原地，神色莫辨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会儿后才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感叹。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怜婳这样近的接触。
　　“殿下，瞧着以方姑娘为切入口似乎是行不通的。”
　　今日这侍从实则是投入谢祯麾下的幕僚，同样有着极大的抱负，希望自己效忠的主子能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要想如愿，当今的太子谢溱就必须下来！
　　偏偏此人城府颇深，做事根本不留一丝一毫的破绽把柄，几次交锋下来不仅占不着好，反而险些被扒掉几层皮。
　　谢溱母妃已逝，外家远在边塞又不够密切，只有方怜婳与之亲近，若能策反让其为他们效力，利用得当了又何愁大事不成？
　　可就方才的情形来看，这样一心向着太子的黏糊劲儿，怕是不妙。
　　“行不通？”
　　谢祯捻了捻手指，随即走到适才怜婳停留的糖画摊子前，打量着各式各样的图样，他刚刚并未得到答案。
　　真的不喜欢兔子么？
　　脑海中浮现出怜婳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杏眸潋滟干净，眼眶微红，因惊吓覆上了一层浅浅水雾，看向自己的时候会叫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才是她的唯一。
　　谢祯贵为皇子要什么没有？
　　珍奇的东西他见过不少，有野心的人亦是看过无数，但怜婳这样的极其少见。
　　也不知谢溱是如何养出来的性子。
　　“要只雀鸟。”
　　“哎！公子稍等！”
　　接了生意的摊贩迅速应下，执一勺金黄糖浆，手腕轻转间，雀鸟的轮廓已成形，勾出鸟首、尖喙、飞羽，终以一滴坠成点睛之笔，仿若含着水光，惯有临风摇曳之姿。
　　“公子您仔细接着。”
　　抬手让人付了银钱后，谢祯转身离开，上了停在街角的马车。
　　前头摆放的金珐琅九桃小熏炉中燃着上好的苏合香，略苦辣，涌入鼻尖的更多是淡淡松木香，这是谢祯打小便熟悉的气味。
　　他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中的精巧糖画，来回翻转着，不得不说，这手艺的确很好，怪不得她一直停在那儿看。
　　这世上最难撬动的不是那混合着清水与黑泥的墙角，也不是被强行捋直的树栽，而是至纯至善的压沙石，是非黑即白的堤坝绿岸。
　　同样的，一旦撬动，绝对会成为最最趁手锋利的刀刃。
　　投以一分气力与十分气力得到的回报当然不一样。
　　皆道谢溱与方怜婳兄妹情深，即便二人毫无血缘，他不欲管其中究竟如何，但这样的空子也不可能放着不作为。
　　谢溱不是省油的灯，谢祯本就没指望能一击即中，他并非急功近利之人，等待水滴石穿的耐性亦是不缺。
　　能被自己亲近的人亲手送下地狱，也是一件幸事吧？
　　真到了那日，谢溱理应好生谢谢自己才是。
　　谢祯捻了捻手指，将糖画扔在小几上，碎了精心勾勒出的鸟首与翅羽，胸腹种种还算齐全。
　　没办法，他不喜甜。
　　“我看未必行不通。”
　　今儿遇上她倒是意外之喜，他那尊贵的太子皇兄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毕竟自己确实没安排过任何事，这也不是他安排的事。
　　真论起来的话，只能说他与她很有缘罢了。
　　……
　　“太子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与你闹脾气的。”
　　怜婳安静地跟着步子走，一边揉捏着炸糕袋子一边犹豫，在偷偷抬眸看了几次谢溱精致的侧脸后还是拉了拉他，乖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此事确是她不对。
　　有错就要认。
　　“无事，孤没有生你的气。”
　　他身为兄长，本就该多让着她一些，又哪能真与她相互怄性儿？
　　“眼下时辰还早，孤再带着你转转，可想去看看前头的杂耍？”
　　闻言，怜婳开心地直点头，手上也熟稔地握住谢溱的袖角以防人多分散，这是他很早前就叮嘱过的，外出要格外注意的事。
　　周遭依旧喧嚣热闹，谢溱伸出右手护着人，偶尔歪头看看她的笑靥，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玉佩行纹。
　　他适才的烦闷依旧是不知所以。
　　姑且将其放一旁不谈。
　　婳婳单纯，又是滴米斗恩的性子，自己适才提及送谢礼，就是要让婳婳清楚这恩已然还清，不必再放在心上。
　　此等不够坦荡磊落的人，不该占据她的思绪分毫。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