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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宫孤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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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憩醒后,怜婳便抑制不住地欢欣期待,直在屋内转来转去停不下来,一会儿问秋玟哪支珠花更好看,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早早换上的衣裙太过素淡。
伺候的宫人们候在一旁笑看着姑娘的动作,时不时给递杯茶或是擦擦汗,并不去打扰她的思绪。
主子的吃穿用度本无需亲自费心,这是她们这些奴婢该料理的分内之事,但姑娘偶有兴致时就喜欢自己挑挑拣拣,常跟在身边的人也都清楚则个。
“我要换成这件!”
盘腿坐在软榻上的怜婳被各式各样的漂亮衣裙包围着,不断打转的视线最终定在了一件藕荷色夹合欢金线纹云锦绣裙上,那绣技很是了得,竟将朵朵合欢花绣得栩栩如生。
她喜欢这个,这个很好看,像她一样好看。
“好好好,奴婢给姑娘换上。”
秋玟伸出双手接过那件绣裙,上前服侍的同时给一旁候着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她们去选些戴在身上合适的香囊玉环过来,等会儿也好叫姑娘有的选。
屋外阳光正正好,宛如被揉碎的金箔,从打开的窗子里肆无忌惮地淌进来,淌在软榻上、地面上、桌案上,还有怜婳的身上,像栖息的蝶,像编织的斑纹。
这样的光并不恼人,秋玟装扮的动作又很轻柔,直叫怜婳舒服地眯了眯眼,忽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外头看了眼。
近忠在午膳那会儿特意回了一趟来传谢溱的口令,因前朝事忙脱不开身,他暂不回东宫,到了时辰便会回来接怜婳,叫她安心等着。
说是这么说,可现下都快到晚膳的档口了,还是没有个人影的。
虽说谢溱答应怜婳的事都会做到,从未有过失约,但正如一定要把玩具糕点拿到手紧紧抱住才确认是自己的东西的孩童一样,怜婳仍旧有些焦急。
她换好裙裳坐到镜前,任由着秋玟给她挽发,手肘拄着桌面托着腮,一眼不错地盯着窗外,连丫鬟端来的香囊玉环都不再像适才那样细细看过去,而是随意指了两个就失了趣儿。
怜婳一向如此的,只要心里头揣了事儿,便是再高的兴致也会减去三四分。
“太子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话宫人们可不敢接,姑娘问得,但她们不能妄加揣测言明,随意议论储君行踪亦是大罪。
好在怜婳只是小声嘟囔给自己听的,并不是非要得到什么答复,她晓得这个规矩。
好在近忠的身影也适时出现在了屋外。
……
谢溱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袭墨色蛟龙锦袍衬得他俊美无俦,袖口处镶绣着金线祥云,同色腰带上还系着一枚蛟龙纹玉佩,很是照映,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今日若不是谢祯平白找事,他还能早些回东宫来接婳婳,果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不收拾都不行。
正当他想着该送什么回礼时,马车帘子被一把掀开,人未至先闻娇声。
“太子哥哥我来啦!”
黑眸迅速睁开,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手便伸了出去,及时接住了扑过来的身子,皆是习惯使然。
从前谢溱还会想着训斥一句,以免什么时候出意外受伤,偏偏又在对上怜婳的笑颜时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作罢。
“你乖些。”
忽而被一把放到旁边软榻上的怜婳神色懵懵,显然是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不乖了,不过她也没打算深问,转而又指着自己裙裳上的漂亮合欢花让谢溱看。
“我挑了许久呢,这件最最合适了。”
小姑娘爱俏,谢溱对此一清二楚,自然也是附和着夸赞的。
婳婳倒是一直都很喜欢合欢。
……
晚膳是在一家酒楼用的。
在京城这样非富即贵的地界,掌柜自是要有些眼力见儿才能做下去,眼瞅着进来的两位气度不凡,连身边的随侍也瞧着不简单,都不用多加吩咐便领着往楼上的上等包厢去了。
这酒楼的菜肴极好,尤其是那道做招牌的老鸭汤,肉质的嫩混着高汤的鲜,脂膏也不会过于腻味,顺着喉咙下去,暖得人五脏六腑都能舒展开。
偏偏怜婳在之前吃了不少糕点,真到了用膳时仅仅喝了一碗汤就再提不起兴儿来了,谢溱看得直皱眉,却也不能逼她多食。
“你明日的糕点孤会命人撤了。”
“别嘛别嘛~”
瞪大的眸子里满含控诉和不高兴,怜婳急切地抓住谢溱不断摇晃,摆明了是要他收回成命。
本来就没多少,还要给她撤了是几个意思呀?
“没得商量。”
谢溱难得硬着心肠不应怜婳的撒娇,冷静地控制力道抽回被拽着的袖子,口风完全不松,显然是不打算任由着她。
她本就不是能好好用膳的性子,身子骨也没康健到可以随心所欲的程度,东宫中人人顺着她,事事如她心意,自己再不盯紧些,怕是谁的话都不听了。
“太子哥哥讨厌!”
此话一出,秋玟等人齐齐跪下,恨不得原地消失,近忠更是不敢去看殿下的沉沉脸色。
姑娘性子软,可也被殿下养得有些娇气,气性来了说的话原是不作数的,好端端出门总得好端端回去。
“讨厌也没得商量。”
谢溱缓了缓涌出的不好情绪,松了紧握的拳,转而拿起酒壶自顾自斟了一杯,不接着怜婳的话茬说下去。
外头很是热闹,热闹到怜婳都能听到各种吆喝声,她瞧了瞧不看自己的谢溱,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站起身直接推门离开。
事发突然,秋玟愣了愣,到底还是对姑娘的担心占了上风,赶紧从地上爬起,仓促地对太子行了个礼后急急追上去。
“你们几个不机灵的,还不快点跟上姑娘!”
近忠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小心翼翼瞥了眼直盯着敞开的门的殿下,极其有眼力见儿地催着门口的侍卫,姑娘身边可离不得人护着。
“再多派些人跟着,莫叫她出事。”
他养的姑娘他清楚,平日里乖得很,小脾气也不是没有,说不得现在已经不恼了,但又需要有个台阶下,给她缓缓便好了,自己追上去被她见着恐怕会觉得挂不住脸。
一炷香功夫就差不离了,那会儿他再去寻她。
……
“姑娘!姑娘!您走慢些!您等等奴婢!”
谢溱猜得不错。
其实在踏出酒楼的那一瞬,怜婳便后悔了。
今日太子哥哥特意带自己出来玩,她却把他一个人撂在包厢里,明明他也是为了她好。
可出来都出来了,若就这么回去,怜婳总觉得有些别扭,因此,她打算买个歉礼再回去同太子哥哥好生道歉。
此时听到秋玟气喘吁吁的喊声,也是乖乖地停下了步子等着她,不再赌气。
“姑娘,朱雀街上这般喧闹,您可不能四处跑。”
秋玟向来由着自家姑娘做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指哪打哪,眼下却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外头挤挤攘攘的,哪能不带人呢?
“好啦好啦,我错了,只是……”
好歹也是在怜婳身边伺候许久的人,秋玟又怎会读不懂她支支吾吾的未尽之言,摆明是想问太子殿下如何的。
“殿下素来对您宽厚,您别担心。”
这倒不是为了宽慰说的假话,太子殿下对姑娘的态度东宫上下是有目共睹的,从未有动过怒的时候。
浑说起来姑娘是不太占理,否则适才在包厢时殿下就会率先让步,也是她们失责没有及时劝谏,一味纵着姑娘,才叫姑娘吃了太多糕点以至于用不下晚膳。
殿下看在姑娘的份上不曾降罪,但看过来的那一眼威压十足,叫秋玟更加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
朱雀街上往来鲜活,行人如织,两旁铺子林立,便是路边的小摊上也摆满了各种新奇玩意儿,还有那些远道而来的异乡客,喧嚣得很,也有趣得很。
若说怜婳适才还有些心绪不宁,眼下便完全抛之脑后了,手握秋玟才给买来的糖葫芦瞧着糖画铺老板的手艺。
她本便不喜戴帷帽,况且刚刚出来得急没及时揣上,起了兴致后更是不管这些,即使时不时有人盯着自己看。
铺子上有个画着龙腾图样的糖画很是逼真,怜婳想给太子哥哥带回去,正准备寻秋玟拿银钱,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大动静,夹杂着不小的叫骂声,简单一瞥都能看见有推搡拉扯。
她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对纠纷什么的也不感兴趣,总归朱雀街不是只有一条路的,这边吵起来了换另一边便是。
偏偏就在此时,一男童生怕赶不上热闹似的,从后头快速窜出来跑过去,重重撞在怜婳的手肘处,将怜婳撞了个趔趄,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倒。
秋玟眼疾手快地要去扶,却被一股更快的力道抢了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着怜婳的臂弯,掌心温热,怜婳惊魂未定地抬眼,随即落入了一双沉静如无波深潭的眸子,两人对视了几瞬。
男子身着藏青云纹锦袍,腰间系着一枚玉佩,眉眼俊朗温润,端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他半俯身扶住她,直到秋玟警惕地将怜婳接过去。
见状,他也只是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可无恙?”
“嗯……”
怜婳抿了抿唇,极其小声地应了答,快速地瞥了眼又赶紧垂眸,半靠在秋玟怀里缓着惊吓后过快的心跳,似乎觉着自己这样于礼有碍,想了想便接着补上了一句道谢。
“多谢三殿下援手。”
【恭喜宿主,剧情线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