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白她』光阴兼程》唱夜

27、第十七章 日全食

　　【太阳不在了，你还能想起么，你在为什么而笑。】

　　特级灵术院的学生会长大人再次人间蒸发。
　　直到By-and-by酒吧又出了状况。
　　这次闹事儿的是个挺精壮的年轻瘪三，来找的是赫尔依诺的茬儿。估计十有八九是女朋友被这个帅哥主唱吸了魂，自己觉得憋屈才来找事儿。不过瘪三做事总有恶心之处——他要求赫尔依诺唱早安少女组的萌系歌曲。
　　赫尔依诺简明扼要地说“不唱”，还没等瘪三发起第二轮攻势，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一侧掠出来，直接旋风扫腿把瘪三绊了个四脚朝天。瘪三一火，正想破口大骂，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胸口。这一下震得他满口血腥气，顿时吓得噤了声。
　　而当他看清楚踩着自己的人居然是个豆丁身材的女孩时，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
　　将子弹扣入枪管，浅熏眼眸半敛，懒懒俯视着脚下的小流氓，“实体子弹装填……”
　　赫尔依诺抢身上前握住了【Glory】的枪口，看着浅熏，话却是在对那瘪三说，“不想活命了？还不滚！”
　　赫尔依诺眯眼看浅熏——这家伙，对人类用束缚术式不说，居然还装实体子弹，一向的分寸哪儿去了？
　　……醉了？
　　仔细看才发现她的两颊酡红得明显，瞳孔也有些雾蒙蒙。但是她刚才除了比平时出格太多以外，动作和语言都不像是醉了的人。
　　“喂，女人……”
　　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虽然浅熏那冷不丁的一巴掌打得不重，但是不明状况无辜挨打的赫尔依诺感到，极端地愤怒。
　　“α、α大人居然被打了……？”不知道谁爆了这么一声，无人回应，人群依然安静。
　　理智之弦烧断了，赫尔依诺一拧浅熏的胳膊打算直接把她拽走。浅熏虽然醉了，但是反射神经依然一流，错身一闪，几秒之内两人已经飞速切磋了几招。最后还是赫尔依诺占了上风，扛麻袋一样把浅熏撂到肩膀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风化的众人僵硬扭头，有人说：“老、老板，你家这主唱和保镖……应该去演动作片啊……”

　　拐出门外，赫尔依诺把浅熏撂下来，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浅熏看他一眼，突然身形一动，又摆出了攻击姿态。赫尔依诺将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一挡住，最后扣住她两只手腕死死制住。“你耍什么酒疯！”
　　“骗子……”
　　赫尔依诺皱眉，“你说什么？”
　　“日番谷冬狮郎，你混蛋……”
　　这家伙真是醉了，第一次听见这连骂人都用敬语的家伙说这种话。为了这个……日番谷冬狮郎？
　　“我不是日番谷冬狮郎。”他生硬地说。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醉酒的人通常会选择性忽略旁人说的自己不想听的话。
　　浅熏不沾酒，因为某一次前车之鉴让她清楚自己沾酒就醉。只不过，她醉酒的迹象很难被发现，行为举止跟清醒时毫无二致，只是喜欢认错人，认准不放。她觉得他是日番谷冬狮郎，他就必须是。
　　浅熏幽幽望着赫尔依诺，笑得有些苦。“放开我。”
　　看不下去她那种涩然的神情，赫尔依诺还是松了手。一松手，浅熏便向他靠近了几分。大意被摆了一道，高度的警觉性让赫尔依诺条件反射地已经做出防御动作，如果面前不是这个人，或许他已经毫不留情地扭断对方的脖子。
　　他以为浅熏是要乘机先发制人，然而，她只是凑得离他近了些，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直到最后轻轻挨上他，真的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重力。
　　“你是死神，我该恨你……可你是日番谷冬狮郎，……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怎么恨得起来。
　　衣服似乎被什么润湿了，赫尔依诺一直没有动。
　　醉得真彻底，说这种重要的话都搞错对象。
　　日番谷冬狮郎，才是你在说“喜欢”后，会接上的名字。

　　又晃过了一天，特级灵术院的土匪会长依然不见踪影。
　　“学生会会长大人翘课这么久，不应该啊。”
　　日番谷将课本码齐，顺口就答：“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所以……松本？怎么是你？”
　　故意问话的正是松本，叉着腰居高临下地对日番谷摇头啧啧，“果然，说起沧野会长的行踪，大家都来问队长你。你们俩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东西我们还看不出来嘛？所以寻找沧野这种重担，队长任重道远啊~。”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日番谷语气平平。
　　“那我就说了，首先是队长你怎么这么不积极，连沧野的假都是新泽帮忙请的，这种事应该你来才对啊——”
　　“……所以说，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队长！跟雏森处久了你也被潜移默化迟钝了么？……算了。”松本摆摆手，“B组的内海老师叫你去职员室。”

　　拉开职员室的门，日番谷礼节性地先鞠躬问候，“内海老师。”
　　“喔，这不是小日番谷么？”
　　这声音……日番谷抬眼对上男人含笑的瞳子，“长川老师？我记得找我的是内海老师。”
　　“我托她带的话，毕竟，这是我们之间的对话，让旁人知道总归……不好，对吧。”长川介轻声笑着。
　　“什么事，连松本也要瞒？”日番谷神色不动。
　　长川介支起下颔，“我才要先问，你瞒了我们多少事？”
　　“长川老师这句话，未免空穴来风了？”
　　长川介叹了口气，站起来，抱臂悠悠踱向日番谷，“准确的判断，适当的还击，滴水不漏的周旋；磅礴的灵压，精湛的运用，独到的战略战术。你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可也失误在……都做的太好。对不对——护庭十三番百年一见的天才，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
　　日番谷周身一凛，关于面前这个男人的记忆在脑中走马灯般飞掠，却没有一帧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被他钻了破绽。
　　“你想问我怎么识破的？”
　　“不想。”日番谷回绝得斩钉截铁，“这一局只是平手，你没有立场摆出胜券在握的姿态。”
　　长川介饶有兴趣地瞅他一眼，“你说。”
　　“被你发现，确实是我失策。只不过，长川老师你自己又藏了多少秘密？”日番谷淡漠说着，口吻不卑不亢。“长川老师从不在灵压上锋芒毕露，也并不喜欢表现自己的实力，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如果你展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有什么事就再也瞒不下去了？而且，从你和竹取千绪的交流可以看出来，你们是旧识了，况且还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再有，就是现在。”他抬眼盯住长川介，“即使我有再多破绽，你也不该知道，‘死神’，这种存在。”
　　长川介被他盯着，却丝毫不局促，反而面露激赏。“好眼神。所以，小日番谷想怎么样？”
　　日番谷答：“双方都将这件事保密，我们互不相犯。”
　　“互不相犯？这还真是……有意思。”长川介忍俊不禁，“老师我在乎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想怎样？”日番谷皱眉。
　　“我要你安安分分地按兵不动，不要插手特级灵术院的任何事——”一字一顿，明显是警告。“这是明哲保身哦，小日番谷。”
　　日番谷望向长川介，蓦地想起了一个男人。
　　市丸银。
　　正邪莫辩，行事诡谲，温和外表下裹着谁都琢磨不透的心思。长川介尽管并没有市丸银身上那种蛇一样的威胁感，但相似的是，这两人做的事，都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日番谷攥了拳，“这已经触及到了我的任务底线，我拒绝。”
　　长川介笑了一声，扯下束发的丝带，又慢条斯理地重新将发尾扎好，仰脸又笑了一声，在日番谷狐疑的注视下说：“拒绝不拒绝，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的。小日番谷，出任务中死亡，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日番谷只看到长川介再望来的眼神瞬间冰寒如刀，紧接着就被深水般的压力窒住了呼吸。灵压，灭顶的灵压像是密不透风的蛛网，纠缠着将他紧紧勒在里面。
　　——这种灵压……
　　——这种灵压，怎么可能是人类！？
　　“……长川……介……”日番谷从牙关里逼出这几个字，剧烈地喘息着，“破道之三十三……苍……”
　　“别在这动手！”长川介急声，瞬间收起了灵压，日番谷退了几步背抵上墙，还是不肯示弱地狠狠瞪着长川介。是他大意了，虽然义骸大幅限制了灵压，但是被人类逼入绝境还真是前所未有。
　　长川介稍稍松了口气，“幸亏有义骸，在这里动干戈，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在盘算什么？”日番谷压着嗓音问。
　　“老师我站在你这边，小日番谷。”长川介笑笑，表示让日番谷放宽心，“只是来提醒你，动静太大，惊动的，就不只是小沧野一个了。”
　　“沧野她……”
　　“其余的不能多说。老师我当然是乐意帮你的，刚才放灵压也没有要伤你的意思，但是——假使小日番谷你还执迷不悟，牵连到小旭的话……”男人挽着优雅浅笑，眯起眼，“你知道，伤到小旭的，全都是老师我的敌人。聪明如小日番谷——不会不懂吧？”

　　与长川介的这次单独见面，日番谷没有透露给任何人。长川介最后的语焉不详使他心中警铃大作，想到沧野浅熏的离开，更是心绪难平。
　　向住处的方向走了没多少步，淅沥的声响打在耳畔，发丝被微凉的液体润湿。日番谷抬头，喃喃：“下雨了么。”
　　他望着前方，仿佛那里还有一个打伞的少女，回首向他扬起水汽氤氲的微笑。
　　“……浅熏。”
　　【第七日】的赌约，互相直呼名字的承诺，现在回头看，只像笑话。
　　日番谷退到旁边一处屋檐下，倚上墙壁，缓缓吐息。天气湿冷，但是他的心情燥乱不堪。
　　“沧野，回来吧。”他蠕动着做出口型却没有出声，雨水流进衣领，砭骨的冷。
　　【沧野，我从没有设想过……】
　　【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地祈望，再找回一个，已经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