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白她』光阴兼程》唱夜

26、第十六章 对立[下]

　　刀刃割破皮肤，沁凉入心。
　　但是日番谷完全没有死亡迫近的感觉。在理清缘由之前他已经看到了原因——浅熏撞开乱菊，放弃了用刀挟持日番谷的姿势，从日番谷身边闪过，打算先料理那只破面。
　　破面对于这个普通人类显然没有对日番谷那么忌惮，侧偏身体闪过第一击，看了一眼被冻住的一条腿，一横心狠狠一蹬，那条腿顿时被截去，碎成冰渣。从腿部断掉的创口处，慢慢有新的下肢开始生长。
　　“自投罗网还真是，谢谢了啊——”破面狞笑着扑向浅熏，想挟持她做人质的用意显而易见。浅熏不假思索就推进刀刃，直直刺进破面的右眼。那只眼珠像被刺漏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血喷了浅熏一身。破面疼得张牙舞爪，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随后握拳冲着浅熏腹部狠狠一击，浅熏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击退大段距离。
　　看得乱菊焦急不已，忙出声喊日番谷回魂：“队长！既然都瞒不住了就用冰轮丸吧！快点结束！”
　　日番谷也暗暗自责，以死神灵体状态对付这么一只低阶破面，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之前他是被无名火冲昏了么，才会拖延到现在。
　　但……他想起，之前心中郁愤的源头是因为，看见那个一直坚不可摧的沧野浅熏，靠着墙被伤到近乎昏迷。
　　身为死神，见过无数的同伴受伤和死亡，像沧野浅熏之前那种伤势，还算不上是重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瞬，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是忽然点起的某种愤怒，从星星点点逐渐发展出燎原之势，并不汹涌，但是很难轻易熄灭。
　　啧了一声，日番谷抽刀利落地甩出一纵冰凌，断开破面和自己之间的地面。日番谷侧眼嘱咐了一句：“松本，你来了结它。”
　　乱菊指着自己：“我？队长，那你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屈身跪坐在地上的浅熏，于是乱菊识趣地没有追问，恢复灵体状态杀上去痛扁那只卑鄙破面。

　　日番谷几个纵跃来到浅熏身后，却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止步，没来由地。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深堑横在了他们之间，跨过了，跨不过，都是不可挽回。
　　“沧野。”他的声音低沉得让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但少女的背影依然挺秀，没有一丝颓然。“真是漂亮的冰和雪，日番谷……十番队队长。”
　　“对我来说，最讨厌的东西有三样。一是‘天才’这种廉价的称号。二是冬天，尤其是雪。三是，”她轻笑，“死神。”
　　“日番谷君，是死神。”
　　并非疑问句，却也不是陈述。更多的，像是自我说服。
　　浅熏向前迈了一步，后脚还没有跟上，就倏地一颤，一大口血近乎是狠狠喷出来。血沫四溅，在她前面喷洒成像是上弦月一样的形状。
　　“沧野！……别开玩笑了！你的伤太重了！”日番谷在她身后捏紧了拳，却生生压住了几乎要自作主张动作的脚步。
　　“哪有什么重伤……呵。”她淡淡自讽。
　　怒火攻心？她以为这种事只有东方武侠小说里才会有。没想到可以亲身体验，真是自作自受。
　　“沧野，你究竟在在意些什么？”
　　“抱歉，全都无可奉告。”
　　“就因为我瞒了你我的真实身份？你对死神，到底——”
　　浅熏却在这时猛地就转过身，因为灵压流失而一度黯淡了的光刃忽地又光芒大涨，“不要逼我！”刀尖直指日番谷，“就凭死神两个字！”
　　她脸上极罕见地没有任何笑意，如同雪雕。
　　那种寒冷直接传导到了日番谷那里，他一言不发，心脏却像陷进塌落的冰盖里，僵木的冷。
　　少女脸上外泄的冷冽转瞬很快恢复成了没有感情的笑容，“错的是我，错在之前没能杀了你。”她盯着他，只看那笑容的话，几乎像是在与朋友亲切地叙旧，“但总有一天，你骗我的，死神欠我的，我绝对，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哦。”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前走，一路血迹逶迤。日番谷皱眉看着那些丝丝连连的血痕，考虑了两秒，瞬步追过去。然而，她的一句话定住了他的身形。
　　“敢再往前追一步的话，日番谷冬狮郎，不要后悔。”
　　他就真的没有再追，在原地怔怔看她一步步离开。直到乱菊姗姗赶来，不停问他浅熏哪里去了的时候，他才拽回了心神。
　　“我放她走的。”
　　乱菊一听就急急问：“队长你？这都是怎么回事！？”
　　“她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
　　“警告我，追上去会后悔。”
　　乱菊差点吐血，“她这么说，队长你就眼睁睁看她走掉了？”
　　“不是。”日番谷唇线一紧，“因为她……在哭。”
　　一句话炸得松本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浅熏回头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到泪水决堤的地步，神情也是三分悲怆，七分漠然。日番谷自然不是被她几滴眼泪唬住了。只是那一眼，他看见她唇边还留着大片血迹，颊上也新添了不少狼狈的伤口，一道泪痕滑过，晕开了小块血渍。
　　所以他任她离开，只是因为当时脑海中一掠而过的思绪。
　　——他想起，那个踏血消失的人类少女只有十六岁。
　　——那在尸魂界，是还无法握住刀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