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十六章 对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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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染血的理由。】
浅熏抱着一盒甜纳豆走在前往日番谷住所的路上。
想到给长川的约会暗中帮忙的那天，银发少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以后，别再不打招呼就突然不按时出现了”，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定时定点的登门拜访刷盘子，但还是对银发少年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弄得有些云里雾里。讶异之余，她还是抿嘴一笑，说“好”。
天气不算晴朗，但至少阳光还没有无故失踪，还不至于营造出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气氛。只是，浅熏看着像蒙了一层外套而暗暗淡淡的阳光，心中拢起一个疙瘩。
“什么东西，这种感觉……”
流体的惊栗灌入四肢百骸，她的呼吸蓦地一窒——灵压，还是从没有见过的灵压类型。
……等一等，没有见过？
角落里的记忆被掀起，她周身一冷。这种灵压……虽然非常不纯粹，夹挟着令人作呕的感觉，但是她还是想起了很久前在By-and-by酒吧里惊鸿一瞥的凶悍灵压，那种相似的……近似地狱的感觉。
在她转身之前，散发出灵压的那个东西，已经翻过她的头顶跳跃到她眼前。
“……虚？”
听见她的自语，那东西笑了。
“虚？你也太乐观了。”透过面具射来的红色眸光溢满了嗜血之气，那东西啧了一声。“十番队队长的弱点，是你么？”短促的一声嗤笑，“弱点不弱点看不出，只不过，你也确实是，‘弱’啊——”
阳光扫尾，却被一拥而上的乌云啃咬得支离破碎。这处小巷的天空像是裂开了一个孔，漏下来铺天卷地的黑暗。
看到自家队长第七次拉开百叶窗向楼下张望时，松本乱菊终于忍不住问：“队长，怎么了？这么心神不宁的。”
日番谷没有回头，只淡淡答了一句没什么。
半晌，他突然问：“松本，在你看来，沧野是会自食承诺的人么？”
“她啊，”松本基本上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她做起事来其实是很一丝不苟的呢，失信这种事，大概不会有吧。”
碧绿瞳色陡地深了些，日番谷一手扣紧了窗棂，“……糟了。”
松本也隐约觉得不妥，坐直身，“队长？”
日番谷回头，神色凝重异常。“跟我走，松本——带上义魂丸。”
上一次她没有按时出现，是因为突然现身的人类蛰伏者。那这一次呢？
日番谷的眉峰已紧紧绞在一起，脸上石刻一样没有波动的表情下，难言的不安早已山呼海啸——感应不到灵压，哪怕是一分一毫。她的存在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但这怎么可能，唯一可以说得通的理由只有，她是自己将自己隔离在了现实之外。
“界外领域。”他的唇抿得泛白，之后吐出这四个字。“【术】，第六十一式，界外领域。”
那是完全将领域内部的灵压与外界隔绝的结界，没有做足术式功课的乱菊听懵了，日番谷无暇与她解释，深深吐气，“灵络不会说谎，找沧野的灵络。”
灵魂的线络现于视野时，乱菊和日番谷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确实是想找到浅熏的灵络，灵能力者的灵络细辨下与其他灵体的普通灵络是有区别的。然而——沧野浅熏的灵络，也着实太过特殊了。
水草一样摆动着的那一条与众不同的灵络，根本不是白色。
战斗中，最恐惧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清晰地感觉到……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浅熏靠着墙咳嗽了两声，摊开手掌看了看上面的血迹，勉强笑笑。
因果循环，战场上今天你杀了比你弱的敌人，总有一天会有比你强的来杀你。
“十番队队长在哪里？”那怪物并不急于继续进攻，只是这么问，听上去甚至颇有耐心。
浅熏望着它笑，“奇怪啊……难道你不知道有‘寻人启事’这种东西么？”
于是怪物也笑了：“奇怪啊，难道你不知道……死这回事么？”
红光一闪，浅熏凭着战斗经验和求生本能向旁边一滚，被击中的墙壁轰然坍塌一片。绝望的情绪持续灌入心中，被她强压下去。面前这东西的破坏力和残忍程度她已经深深理解，无论有几条命，都不够再耗多长时间。
她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手上只有一枚筹码，就是那东西口中的“十番队队长”，侥幸地想，如果她还有利用价值，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怪物一个心血来潮送去轮回；加上用自己的血领教了对手的强大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很可能都不是它的对手，来也是送死。所以斩钉截铁地，她在战斗打响前已经布下了【术】第六十一式，界外领域。
那时只有一个影子在脑海一掠而过。
是他的话……会不会，有赢的可能？
……算了，他最好是别来。假如他死了的话……
没有假如，他不能死。
“日番谷君，如果说我不幸就义了的话……可千万别为我报仇。”她闭上眼，清浅一笑。
“别说傻话。不想我报仇，就不要死，根本不要给我留为你报仇的机会。”
熟悉的声音，契合他风格的回答。幻听幻得真真实。
但当睁开眼的时候，她无法相信自己原来不仅幻听还幻视，而且视野中还有某个金发美女的突入。
乱菊戳着浅熏的脸，“日番谷君，你看她瞳孔都散了……”
日番谷转身拉出一个缚道断空挡下了锲而不舍袭来的虚闪，额暴青筋，“松本你少说废话，认真检查，治好她，现在。”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着急嘛……”
“伤势轻重我还看得出来，别想危言耸听。”
松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呐，断空是主防鬼道的高阶缚道，这么密集的破面虚闪它估计扛不住……”话音未落就有细小的破碎声从断空形成的防御层传来，于是乱菊状似更无奈地摇摇头：“缚道都选错了，还说不着急……”
断空结界分崩离析的刹那日番谷已经反身飞冲向破面，手中武士刀狠狠劈向破面的嘴。这一记攻击那破面颇为忌讳，如果不采取防御，半个脑袋都要被削掉，所以它只有临时选择咽下已经在口边呼之欲出的虚闪，转而合住了嘴用上下牙把刀死死咬住，阻挡它的前进之势。
日番谷啧了一声，微微转了转手腕稳住执刀的力道。破面桀桀怪笑着，眯起眼忽然狠狠一甩头，日番谷几乎被这一下荡飞，所幸之前特意稳定过手腕的力量，现在只是虎口酥麻。否则的话，可能已经飞出去砸得筋骨碎裂了。
“日番谷君，速战速决啊——”他听见松本乱菊遥遥喊。
“别分心，给我专心治疗！这里没有问题。”比起战斗，治伤更迫在眉睫，该死的她不知道么！
日番谷莫名火大，倒了霉的却是那只破面。天才少年一脚踹上破面的下颔，趁破面吃痛的时候迅速拔出了原本被紧咬着的武士刀。灵压如注倾涌入刀身，日番谷停也不停，刀才重获自由就立刻再次被挥向破面。破面一仰脖颈堪堪躲开，但刀身上精纯的灵子掠过了它的鼻翼，那对破面而言是无上的诱惑。破面因此一晃神，没能避开日番谷狠准地拗上它脖子的一记旋踢，顿时被踢得摔出去数步，过程中还听见了自己骨节错位的咯咯声。
面前小小年纪的少年，居然有这样干净利落的身手，畏惧的恶寒之感自发地渗进破面脑中，像是来自于王者的威慑。
破面扶着腰爬起来，却笑得愈发猖狂，干哑难听的怪笑声中，它的语调难掩兴奋的颤栗：“小子，死神……你是死神吧！这种程度的灵浓度，好诱人，好诱人……给我吧，把你的灵力，全部都——”
破面尖啸着向日番谷扑来。虽然知道队长的实力，乱菊还是忍不住惊声喊出日番谷的名字示警。在她分神的时刻，她遗漏了黑发少女缓缓睁开眼的过程，以及那双堇紫眸中，苔藓一样湿冷的情绪。
找到了上好的猎物，破面兴奋得全身毛孔都差不多舒张了起来，不住张狂地笑并叫嚣着。日番谷的眉越蹙越紧。
“死神，在死之前回答我，十番队队长，在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使命的破面这么问，日番谷微讶，随即明白了为什么敌人会找上浅熏。
暼了一眼身后，浅熏没有醒来的迹象。日番谷稍稍安心。
“是么……十番队队长，就是你们的目标么。”日番谷反手用刀背震开破面，语气平静。
“什……”破面的疑问被日番谷冷冽的声音打断，少年原地未动，声音不高不低地招呼同伴，“松本，义魂丸。”
“了解！”松本掏出义魂丸丢过去，顺道问：“我也要参战吗？”
“不。”日番谷并未回头看，一抬手，便准确地接住了那枚圆球。“你也加入的话，就是纯粹的恃强凌弱了。”他望向破面，忽然抛弃了手中的武士刀。“你要找十番队队长是么？”
服下义魂丸后顷刻间，魂魄与义骸脱离。死霸装衣摆飞扬，纯白羽织上遒劲“十”字犹如圣印。“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就在这里。你伤她，”眼角瞥向浅熏的方向后又收回，翠色眸光冷了几分，“——有何贵干？”
那种灭顶的威压感……破面按紧自己的脖子，惊恐地退了两步。“不、不可能……”
他只是来打探消息，只是想得到十番队队长的行踪，再报告给上级的大人……怎么会真的与这个传闻中天人般出类拔萃的死神正面相遇？和队长级的死神战斗，这样只会死，绝对会死！
再被日番谷多盯一秒都觉得肝颤，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破面现在腿都快软了。
转过几十个念头后，破面很果断地匍匐下去，以头抢地，“请、请不要杀我！我也只是……只是为上面办事，我怎么敢冒犯、冒犯护庭十三番的队长大人！那边的那位小姐也是……我只是想问她几句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早知道她是你重要的人的话……”破面停止了叩头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她是你重要的人……你不会希望她死吧？”
在日番谷一愕的刹那，破面已经弹起来疾掠向浅熏。日番谷立即转身追上去，冰轮丸出鞘，冰凌一路封冻过去，在破面逼近浅熏之前凝住了它的一条腿。日番谷喝道：“松本，备战！”
乱菊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万全，日番谷竟然已经先一步挡住了浅熏。乱菊傻眼地赞了一句“队长神速度”，然而接下来的事，她始料未及。
冰轮丸架上破面的脖子，而日番谷身后被保护着的浅熏却猛地睁眼，手中化出光刃，横在日番谷颈边。
日番谷的行动被她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完全封死。理由很简单，当她的刀架住他的颈项时，从刃上流出的感情十分清晰。
浩大的悲哀，遗憾，愤怒，以及，憎恨。
【我可以相信你么。】他想起他与她第一次正式的战斗结束后，她那几乎随风而去的一句话。
“日番谷君，我该称赞你的演技？还是……该笑我自己太蠢？”
少女笑了，逆着光线的表情模糊不清，“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十六章 对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