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葵花》夙愿愿

3、学业水平测试

　　与初冬的寒霜、白雾、冷风一同降临在高中生们身旁的，还有这所学校的第三次月考。
　　从前尚葵虽然会暗自“谴责”自己没有认真学习，可她内心却未曾有所触动。就连父母那句“你连二本都要考不上了”，也没能让她产生任何危机感。可现在，尚葵却真的有些慌了：如果月考依然考得很差，自己很可能就要离开许初阳了。
　　果不其然，尽管这段时间尚葵已积极了许多，成绩出来后，她依然稳坐倒数。轮到尚葵挑选座位时，许初阳的前后左右已全部被不同人占满，尚葵无奈，只得在许初阳那列的最后一排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样，至少还能看着他的背影吧。哪怕不得不离开，她也想尽量离他近些。
　　和尚葵一同坐在最后一排的新同桌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名叫林思思。尚葵和思思打了招呼，眼睛却一转不转地望着正前方，许初阳的背影。很奇妙地，这次他的周围全都是女生，尚葵既羡慕她们，又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许初阳，我也想靠近你，我想待在离你最近的位置。许初阳，我——我要考出能和你坐同桌的成绩！
　　蓦地，这个念头在尚葵脑海中浮现，如同一束阳光，照亮整片黑暗。她忽然感到了某种振奋，胸腔翻涌着激情，四肢充满了力量。间隔近一年，尚葵终于久违地重获目标与动力。
　　她尚未察觉，她一直想结束那“错误的生活方式”，就在此刻，结束了。
　　下一次排名的考试是期末考试，而那之前，还有一场学业水平测试，也就是所谓的高中会考。由于学业水平测试要考政史地，理科班的学生们自然多了一项负担，老师们也体谅大家，近日没有布置太多作业，把自习课的时间交给大家背诵文科去。考试在即，即便平日最爱玩的男生，此时也捏着那几本文科小册子，苦大仇深地念着。尚葵和思思也不例外，思思偶尔向尚葵抱怨，文科真难背。
　　“确实欸……”尚葵答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前方的许初阳，以及他周围的女生们。“不过，许初阳好像背得很好呢。”她总是忍不住向别人提起他。
　　“当然啦！”思思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似的，“许初阳那么聪明！”
　　作为文科中的小理科，地理是需要在理解的基础上加以记忆的科目。思思趴在桌上，似乎在为不知道如何记忆气候类型与气候成因而苦恼。
　　“嗯……”尚葵抿抿嘴唇，“我去问问许初阳吧！”
　　得到思思的赞成后，尚葵跑到许初阳座位旁，在他身边蹲下。“许初阳，你是怎么理解不同类型的气候成因呢？”尚葵仰着脸，自然地笑着开口，就像两人很熟悉那样。
　　“啊？哈哈哈。”许初阳笑道，“其实我也是用口诀去背的。你可以记住这段话……”
　　口诀？尚葵一愣。在她还是个真正的优等生时，她也时常自创口诀帮助记忆。这是不是说明，她原本就是和许初阳一样厉害的人呢？尚葵忽然有点激动。

　　周末，尚葵带上钱，出了趟门。她前往离家最近的精品店，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来年的日历。她要把它摆放在书桌上，用荧光笔标记出重要的日子。她要考出和许初阳坐同桌的成绩，她要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由于尚葵的母亲回了老家，家中只有尚葵和她父亲两个人。尚葵的父亲性格沉默，还带着老一辈的节俭，可对尚葵却一向毫不心疼花钱。他为尚葵买了商场中单价最贵的早餐蛋糕，只因为尚葵的一句好吃，他每周都为尚葵购买这种蛋糕。可即使再精致的蛋糕，连续每天吃也会腻。尚葵曾经委婉地说不用再买了，她父亲却说，你不是喜欢吗？尚葵不忍心再说下去。这可是她父亲绝对舍不得卖给他自己的，所以哪怕是装，她也要装作自己很喜欢。
　　终于，到了学业水平测试的那天。尚葵的考点离她家非常远，她便对她父亲说，中午不用给她送午饭了。清晨，赶往考点的路上，尚葵前方有个同一考点的陌生女孩，初冬淡薄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空荡的枝杈，落在前方那女孩深蓝色牛角扣大衣与细软的长发上。尚葵遥望着她，觉得这女孩像极了日剧女主角，心中不由得升起几丝朦胧的憧憬。
　　考点设在本市西部的一所高中，由于建校时间久远，教学楼内部设施很落后。卫生间没有灯，即使白天的光线也很昏暗，尚葵差点一脚踩进坑里去。这所高中是艺术特色学校，走廊两侧张贴着艺术生们的画作，然而教室内却非常冷，考试时，尚葵不断向自己的双手呵着热气，防止被冻得无法握笔。
　　到了中午，校园中的人顿时减少了很多，尚葵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校门外的小吃店也挤满了高中生，长长的队伍排到了门外，尚葵茫然地东张西望，决定还是去学校里的小商店买块面包。作为考场的教学楼中午锁着门，因此即使买到面包，尚葵中午也无处可去，只得在操场上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四周，还零星散布着其他几个像她一样无处可去的学生。寒风呼啸着，面包又冷又硬，尚葵很累，但也无法躺下午休。尚葵就这样坐在操场上喝了两个小时的西北风。
　　考试结束后，尚葵随着拥挤的人群，缓慢迈出了校门。忽然地，她注意到前方有个穿着灰色棉服的瘦高男孩，是许初阳！望着他的背影，尚葵心里顿时漾起了欢欣雀跃，一整天的疲惫仿佛也一扫而净。
　　校门外的人行道上，尚葵的父亲在等着接她回家。尚葵以为她父亲会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会说自我感觉还不错，可他什么也没有问。寒冷、短暂、行将落幕的冬季白昼里，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回到家中。实际上到家后也没有时间好好吃晚饭，因为尚葵马上就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许多年后，每当回想这段时光、这一天，尚葵总会无法自抑地热泪盈眶。

　　尚葵的母亲从老家打来了电话。尚葵很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状态已经比从前更好了。
　　“会考考完了。最近，我有在好好学习。”尚葵说。
　　“你只要比从前有进步就可以了。”她母亲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