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葵花》夙愿愿

10、冬春之一

　　升入高三后，时间似乎比从前缺少了质感。每天的日常无非是做题、考试、评卷，季节的更替变得模糊，学生们似乎连看看窗外飘飞落叶的闲暇也无。享受了两年双休的他们，如今也不得不在周六补课了。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有件事为沉闷的教室带来了一丝活跃的空气。阿陈喜欢小紫已是这个班人尽皆知的事，这天下午，小紫的座位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礼盒包装的生日蛋糕，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消说，自然是阿陈送她的。阿陈颇为周到地准备了许多小碟子和小叉子，动员他那些兄弟们一起，为班上每个同学分发了一块，让大家一同分享小紫生日的喜悦。尚葵的座位就在小紫附近，她吃着蛋糕，听到小紫说，要把买生日蛋糕的钱给阿陈。而阿陈绅士地拒绝了，他看着小紫漂亮的眼睛，坚定认真地表示，在他心中，她永远十八岁。
　　尚葵不得不感慨，这可真像电视剧中的桥段。
　　射手座的小紫生日过后，圣诞节也很快到来。高三生虽然已近成年，却仍保留着互赠贺卡的爱好。这或许因为，娱乐方式匮乏、学习任务繁重的他们，也需要一点小浪漫来调剂生活。尚葵看到许初阳把一只漂亮的信封笑着递给前桌女生，不出五秒，那女生愤怒的拳头砸在了他身上：“许初阳！这怎么是空的啊！”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笑起来。尚葵却觉得，只要是许初阳送的，哪怕是空的也很好。“许初阳，能不能也送我一个啊？”尚葵问道。对方笑着点点头，但却什么也没有做。
　　就在尚葵以为她和他已经算得上朋友时，不久，却发生了一件让她非常崩溃的事。某个下午的语文课上，老师让大家分组讨论，尚葵发表过一句观点后，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她顺手拉过旁边人的胳膊，试图躲在他身后。过了半秒，她忽然傻了眼地意识到，自己拉住的人是许初阳。
　　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尚葵却迅速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变了。
　　“对不起！”尚葵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理她。她试图挽回：“我们继续说刚才的问题吧。”
　　“不行。”冷冷的一句话。
　　之后，无论她怎样道歉，许初阳都不再和她说一个字。她绝望地想，这次可能真的闯祸了，怎么能和一个男性同学发生这种肢体接触呢？这下她肯定会被讨厌了。可是，她那时确实是不小心的啊！
　　在绝望、崩溃、悔恨与自我厌弃中度过了好几天，许初阳忽然找到了她。“尚葵，我们可以聊聊吗？”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他一句话，就足以触发她的情绪：“我很伤心，我觉得你要讨厌我了！”
　　看到女生哭了起来，许初阳连忙把抽纸递到她手中：“你不要哭，我没有讨厌你。只是，看到你每天都在学习，我觉得压力很大。”
　　压力？尚葵抬起头，怔怔看着对方。她没想到，对方在意的事和她完全不同。
　　——无论如何，他们重新恢复了正常相处的关系，只是，这件事过后，尚葵似乎不再去幻想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令她苦恼的事，还有一方面的考试成绩。明明从前的物理成绩还算不错，升入高三后，她的物理却时常不合格。或许由于心理压力，又或许是长时间引用咖啡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每到考试，她总会准时腹泻。两年前曾有老师对她说，学文科或许可以考上全国top3的大学，现在想来就像做梦一样。
　　偶尔地，她却仍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剩下的半年里，也许我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呢，也许我能和许初阳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呢……
　　单调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色之一是，曾经陪尚葵度过无人记得的十六岁生日的林思思，送她了一份十七岁生日礼物：一个笔记本、一双手套、一封信。思思在信中说：“……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你是那样认真、努力，希望你能更加自信和快乐。”
　　冬去春又来。高三下半学期，每周休息时间变成了半天。学校举办了百日誓师，尚葵却没有任何触动。她觉得无论慷慨激昂的演讲者，还是包括自己在内、按照指示整齐站立的学生们，全都是演员，在这场被全社会高度重视、煽情强调、名为“高考”的剧本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