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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枷蓝梦 ...

  •   枷蓝醒来的时候额头仍是微微的涨痛,支起身晃了晃神,外头已是艳阳高照,看来他昨晚又有幸将自己灌了个酩酊。仲秋训斥了他一顿以后就消失的干净利落,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恶狠狠的阻止他,除了看不下去的时候会偶尔的同他争执几句。现如今,她似乎开始对他越来越没辙了。

      可不管怎样,仲秋终归还是枷蓝的妹妹,她终归还是关心枷蓝的,她总是会怕他真的鲁起莽来将自己的性命奉送到苍云手上。

      枷蓝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拾起外衫穿上,打开房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伊雁南一袭戎装加身,抱着他那口大刀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多久了。

      阳光照耀在他那张黝黑的脸上,依稀的可以看见几条浅显的伤疤,那些都是他保卫河仓的见证。

      “伊,你怎么来了。”枷蓝的口气一如平日那般,对于这些追随在侧的兄弟他总是视如亲手足对待,所以跟他们之间甚少有间隙,亲切的堪比自家人。

      伊雁南转身就看到了枷蓝,垂下双臂,说道:“回纥日前迎来了波丝的拜火教,教众不在少数,罗卢正在回纥积极的向他的城民宣扬拜火教的教义,他似乎想通过其他的宗教来分散城民对女巫的崇拜之情,更想以此来笼络人心好正面打击河仓。”

      枷蓝抿着唇,他早就听说了罗卢与波丝的往来,他当时只以为回纥与波丝有着甚大的贸易往来,现在看来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引进拜火教,以此来打击沐风在漠北一带的崇高地位。

      “仲秋可有找你。”回避了拜火教这个问题,枷罗看似问了个不着边副的问题。

      伊雁南稍稍愣了愣,旋即摇头:“仲秋不是在回纥,她回来了么?”听他说话的口气,很显然还未与仲秋见上面。

      “你啊。”枷蓝拍了拍伊雁南的肩,踱步长穗柳下,半是取笑着,“你们都不年轻了,仲秋这样都是跟我们这些男人呆久了,你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主动些。我相信,只要你不说出口,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你也别期待着有朝一日她会发现原来还有一男人在默默的喜欢着她。”

      “城主。”伊雁南的那张黝黑的脸庞瞬间泛红,不自在的扭了扭头,他从来不知道枷蓝会看穿自己的心思,他甚至都未敢表露的太明显,寻着机会也是偷偷的看一看仲秋,除了在处理公事上,两人甚至很少有交集,今日被枷蓝冷不防的点破了,自己却有些无法适从。

      “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喜欢她就去告诉她,爱她就对着她说,我知道是没用的。”枷蓝回身,恨铁不成钢的往伊雁南胸口砸了一拳,力道之重,硬是将伊雁南震开几步。

      “我……”伊雁南更觉别扭,低声道:“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等到我们将回纥夺回来的时候我会告诉她的。”

      “你这个傻瓜,这根本就两回事,难道回纥一日不夺回,你就不用娶老婆了。”扯下一节穗柳在手把玩着,“找个时间跟她说吧!她也是该有自己的归宿了,成日在外这般玩命的拚搏令她变得越来越冷漠了,她需要爱情的滋润。”

      伊雁南一时岔神,他从未见过枷蓝表露过这么感性的一面,虽然他的长相会令人误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弱质小生,可他其实是个道道地地的笑面阎罗,说仲秋冷漠无情,其实他自己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未恍过神,伊雁南已不自觉的脱口问道:“那么城主呢?城主与沐风女巫,你们不是早就该在一起的。”这是伊雁南所一直纳闷的事,他们明明是那么的要好,就连河仓的城民也止不住的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纷自说着城主是沐风女巫的相好,甚至在漠北的一些大城小镇也可听到一二关于他们的流言。

      枷蓝苦笑着,手中的穗柳亦被折成了几段,神思恍恍着:“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是他的人,就算他失踪了这么多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伊雁南费解,琢磨着:“他是大师兄。”偶尔在枷蓝醉喝的时候听到他的几句酒后之言,其中除了沐风就是那个叫廖书歌的男人,“可他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沐风女巫不该为了一个未知生死的人而对城主的爱意视而不见。”忠贞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希望他的所有事情都要是好的。

      “哼哼。”枷蓝无能为力的笑着,仰头看着青天,天际连一朵浮云也不见,湛蓝湛蓝的。“纵使他死了苍云也不会爱上别人的,因为她的心早在那时就被伤透了,在她的二师兄手刃了她阿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敌对的关系。”

      伊雁南惊呆了眼,这段枷蓝曾极力要忘怀的往事,原来牵扯着沐风的身世。“可是……”

      枷蓝无所谓的撇唇自嘲着,“可是我却爱她,仲秋几欲杀她都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不该爱上她,她甚至爱的人是书歌,但我就是不可自拔的爱着她。我将她留在身边,她说她会杀了我,我说我随时等着。等到后来她却又说,等到我们夺回回纥的时候她才会杀我。我知道她是想弥补她阿爹当年对父亲的背叛,她要替父还债之后再手刃杀父仇人。”

      “城主!”伊雁南震惊了,没想到这一直以来在枷蓝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却是比罗卢的刺客还要危险,不禁急着说道:“城主既然下不了杀手,就将她驱逐出河仓吧!如此危险的人物存在城主身边,令属下感到不安。”

      枷蓝笑,伊雁南不懂自己的心意,更不会明白苍云的心思,“伊,不论以后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在仲秋身边,河仓有你们,我很放心。”

      伊雁南急了,听着枷蓝这种种言语却是像在交代着什么,这不似那个运筹帷幄,制敌于千里之外的枷蓝。儿女私情的束缚竟会令人堕落到如斯地步,难怪仲秋成日里一副生人莫近模样,许是她自己不愿去尝试情爱的原故。

      “对了,昨日进城的一个驼队好像带了些来自蔫首的香料,还有中原的茶叶,你待会儿去买些来送给仲秋,香料的味道挑那种淡雅的,仲秋不喜欢太过浓郁的香味。你现在就去买,午饭后送去她一定会在石林。”枷蓝拍了拍伊雁南的肩头,毫无保留的将仲秋的喜好与作息时间统统都透给了他,而后不待伊雁南作何反应已经举步朝着府外走去。
      .
      穿过小楼内的密道,九曲八弯之后,赫然显现出一片山青水秀,林壑优美的画面,端是站在小径处都会令人不堪忍心走进这如诗如画的境地。
      这是一处与兰州的摩陀山同出一辙的一角山中景致,每当枷蓝在想苍云的时候他都来这里看上一看,或是坐上一阵。
      流瀑势缓,依稀的还可以感觉到一两水花飞溅到衣边,枷蓝就那样静静的负手站在小径上看着飞瀑下的岩洞,弯起唇角,眉宇之间顿现温和。

      “苍云,苍云……”少年越渐拔高的身躯在矮树丛里屈身艰难的行走着,待拨开一丛丛杂草,就瞧见了缩在岩洞下的苍云。枷蓝开怀一笑,忘了身处何地,猛然站起身时就被横亘出来的树枝撞了脑袋。他也只是忍着痛揉了揉,旋即爬出了矮树丛。
      “苍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师傅到处在找你。”枷蓝蹲在了苍云面前,低头看了看她,但她那埋在膝盖上的脸令他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枷蓝又笑着安慰,“快跟我回去吧!师傅找不着你快急死了。”枷蓝伸手就去拉苍云,但被她反拉着跌坐在了她身旁。
      苍云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红肿的双眼眼显是哭过,看着枷蓝又是瘪起了嘴,展开双臂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待一阵稀里哗啦的痛哭后,枷蓝才再安抚着苍云,“师傅不会怪你的,快跟我回去吧!”
      苍云不依,哽咽着,“我将阿妈的画弄坏了,阿爹一定会揍我的,我不回去。”抱着一旁的石礅打死不撒手。
      “苍云,你知道师傅最疼你的,他哪一次吓唬你有真的打你了,你放心,书歌不在我也可以保护你。”枷蓝信誓旦旦的说着,也只有在廖书歌不在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说这种话,虽然以他当时的力量不一定能保护的了谁,但他就是想着要保护苍云。
      “真的,阿爹要是打我你能替我受吗?”苍云问的天真,眼巴巴的看着枷蓝,好像他说能,她就会跟他回去一样。
      “嗯。”枷蓝没有让苍去失望,在他背着苍云回到住所的时候看到了苍敖满面的怒意与微微犯红的眼珠,甚至没有给他解释机会,苍敖就抄着一根竹条追着苍云打。
      但每落下的一鞭都挨在了枷蓝身上,他死死的抱着苍云,没有求饶没有喊痛,直到苍敖平复了心中的怒气才恍过神,他竟把枷蓝给打昏了过去,而苍云在他的保护之下竟没有挨到一鞭子。
      甚至在多年以后,还可以在枷蓝的身上看到当年被打的鞭痕。他当时还在想,苍敖为了一副画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打成那样。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一个父亲所要表达的爱意,他哭也不是因为苍云弄坏了画,他是担心苍云跑进兰州城被人贩子拐卖了。那个时候,苍云就是苍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不让苍云习武也是有他的顾虑。但毕意那时候苍云还小,她根本就不会明白苍敖的苦心。
      枷蓝也是因为替苍云挨了那一顿鞭子令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加牢固了,只要书歌不在山上的时候,苍云总是会借机找他玩耍。等到时候长久了,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仇人的女儿。当他彷徨的想要制止自己对苍云的爱恋时发现为时已晚,倾注出去的感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想要勒缰止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悬崖边。

      在他们成年的那一天,苍云兴奋的跑来告诉枷蓝:“阿爹说再过半年替我们主持婚礼。”
      枷蓝呆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私底下听仲秋提过这事,却不知道这事是真的。一时间难掩兴奋,小心翼翼的问,“这是真的吗?师傅他真的要给我们主婚。”
      苍云的笑容宛如酒一样香醇,看着就已令人迷醉不已,她说:“嗯,阿爹说了,要给我们四人主婚,你跟仲秋,我跟书歌。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枷蓝的笑容僵住了,仿佛一根无形的针正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坎上令他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苍云扶着枷蓝的手臂,面露担忧,“你不舒么,是不是旧疾犯了,我去叫阿爹来。”
      枷蓝拉住了苍云的手,扯着一个不甚有力的笑,“我没事,休憩一下就可以了,你扶我回房吧!”
      “哦。”苍云讷讷的应了声,将枷蓝的手臂绕到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走。

      .
      景致犹在,人事皆非。
      枷蓝可以大费周张的在庭院深处开辟出一个如梦般的境地,可事情发生了,怎么也退不回去。如果接受不了现实,只能沉沦在往昔的回忆中过活。
      枷蓝始终没有踏进去一步,看了一会儿后,转身朝来的方走回。依稀的,还可听到一声幽叹落在了景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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