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同人][顾李] 围城》良宴

3、第二杯茶的时间

　　Chapter 2 第二杯茶的时间

　　昨天的交谈后，我一度不解顾老为何要从遇见李宁玉之前讲起，事实上在今天踏入顾宅之前我依旧困惑，可当见到准时在书房等候我的顾老，我忽然有了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不管你猜的是什么，说来听听。”顾老看出我的犹豫，微笑道。
　　“我想的，未必是真相……”来台湾之前，我曾听闻过顾老的坏脾气，因而总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这位老人家。

　　“什么是真相？”顾老忽然冷笑，末了又显得有些索然，“过了几十年，唉，你说说吧。”

　　“这……”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在您的叙述中，可以确定的是，在回到重庆之前，您已经是军统的人……”

　　时间转回那个混乱动荡的年代。

　　顾晓梦是军统的特务。这一点顾老自己也对《风声》作者承认过。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她的特务生涯在重庆之前，已经开始，譬如，混迹在上海的名流圈内，通过某些暧昧渠道，或者血腥手段获取军统所需的隐秘资料。

　　比如，利用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女人。我毫不怀疑当年的顾晓梦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在乎做到这种地步。

　　而在上海交际圈混的风生水起游刃有余的顾大小姐，被军统高层加以重用，改派到更为重要的汪伪政权内部便不足为奇。想想吴太太的话吧，“顾晓梦玩得这样疯”----得到这种风评，顾的父亲一怒之下将女儿召回身边，简直是不能再合理的借口。

　　说到这里我悄悄看向顾老。半个多世纪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女人的美貌消失殆尽，如今坐在我面前的顾老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稀疏的银发，整齐的假牙，昏黄的眼珠，收不拢的目光……但当我仔细地看过去，仍旧轻易地便将她与那个叙述中娇小美貌又颇为“声名狼藉”的顾晓梦联系在一起。

　　*
　　顾晓梦见那男人的手势，略放下心来，专心对付眼前伤心欲绝的女人。

　　她是爱我的。顾晓梦不无动容地想。虽然她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但仍旧装作一无所知地帮助我，哪怕这会害了自己。

　　顾晓梦亲昵地把额头贴近丽芬的肩膀，形成一个紧密的巧妙的姿势，确保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最危险的可能。她环着丽芬的腰，手指贴着丽芬旗袍下鲜活温热的肉/体，那是跟她一样的属于女人的柔软曼妙。

　　丽芬被她这样亲昵地搂住了，怔怔地软下来。顾晓梦终于道：“对不起。”

　　心里却想：“真奇怪，一个女人怎么能爱另一个女人呢？”可她仍然用她略低哑的好听嗓音，在轻快的舞曲中真挚哄道：
　　“我去去就回来。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不远处的男人醉醺醺起身离开。

　　1942年春，重庆。

　　汽车急驶进宽敞的院子，稳稳停下。

　　车门开了，一双细高跟小皮鞋踩在水泥地上，重重踏了两脚。门口的守备听得动静，急忙立正敬礼，其中一个慌张过头差点将枪杵到自己脑门。

　　“顾小姐早！”守备嗓门很大。

　　顾晓梦手里拎着碎花钱包，并没有理他们，只娇俏地笑了笑，，一只手抻平了军装上的细褶，抬脚迈进厚重的铁艺大门。

　　“顾小姐。”刚进门又碰见一个人。梳着时兴的背头，眼睛不大，却灵活，只是挡不住满脸的阴沉狡猾。那人略一弯腰，皮笑肉不笑道：“顾小姐早。好久不见，顾小姐。”

　　瞥了眼来人，顾晓梦略一点头道：“王处长早。”

　　又几步迈上通向二楼的欧式雕花楼梯。

　　这是顾晓梦回到重庆的第二个星期。第一个星期她被家里走关系安排到司令部的后勤科。据说顾老先生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可顾大小姐上了半个礼拜的班，忽然闹起脾气，有一天下午忽然狠狠甩了后勤科长两个耳光便扭头罢了工。

　　这事情闹的很大。没两天司令部便传的沸沸扬扬，听说顾小姐在家被父亲狠训了一顿，便又闹着回上海。又听说顾老先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又厚着脸皮去说清，甚至惊动了汪主席亲自打电话来过问。

　　今儿便是顾大小姐重新上班的第一天。

　　（顾老讲到这里我暗暗咂舌，又佩服当年顾晓梦和她父亲的胆识，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汪精卫眼皮底下搞了一出明修栈道，真是胆大包天。）

　　上了二楼，便听到处长室有人在说话。顾晓梦毫不客气地推开门大方道：“金处长，吴大队，早。”

　　屋里两个男人停下话头。吴志国笑道：“小顾来了？怎么，急着跟着老子清乡剿匪去？”

　　顾晓梦也不恼，白了他一眼，衬着一头的油条卷，倒显出几分妩媚的韵致：“我才不去，金处长，我的办公室在哪里？”

　　金生火扭动一下肥腰，讨好地笑道：“你看中挑哪个屋的职位？跟我说，好办的我都给你安排。”

　　意思便是随你挑了。---没辙，谁叫你父亲捐了飞机呢。

　　顾晓梦也不在意，只抱着手臂扭进来，笑道：“司令屋子里，不是缺个秘书？我琢磨着，那活挺清闲。”

　　“这……”金生火暗叫了声祖宗，转脸看吴志国，吴志国立刻低头点烟，装作没听到，他只好又看过来，劝道：“小顾，不是老金我不照拂，那位置……”他煞有其事地压低嗓门：“早被咱司令内定了。”

　　“是吗----我不管，我就要干这个。”顾晓梦看起来又要不称心，金生火叹气道：“自己人，我也不瞒着。那人是将军新近看中的----这个。”他贼眉鼠眼地翘起一根小指。见顾晓梦恍然露出一脸厌恶，又嘿嘿坏笑起来。

　　顾晓梦皱了眉，好一会方勉强道：“那算了，再换一个。你看哪还有空位置，腾一个给我----后勤我是绝对不去的。”

　　金生火只好琢磨，又低头去翻本子，半晌终于道：“就只剩译电处还有个位置----这可是个累活，小顾。”

　　顾晓梦睁大眼睛好奇道：“译电？我行吗？”

　　金生火只求这祖宗别再难为自己，连忙道：“有什么行不行，一学就会。”

　　顾晓梦又犹豫了一下，便痛快点了头：“那就这个吧！”

　　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地定下来。当天下午，她便见到了译电组的组长，李宁玉。

　　*
　　说到这里，顾老又一次停下来，却没有要我走的意思，只是沉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不敢出声，静静地等了很久，顾老终于开口，却是身陷回忆中的眷恋语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宁玉……她坐在那，烫着弯曲的短发，睫毛长长的，鼻梁高高的。她冷冰冰地抬头看着我，可真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