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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阿尔法一脸沮丧,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回家的路和回工地的路恰巧是同一个方向。他在最前面走,Yaya和黑人保安在后面走,徐杰和贾强走在最后面。他们两个正好借此良机,逃出像“监狱”一样的工地,领略这一辈子都难得见到的异域风情。
      路上大部分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9手车还在顽强服役,偶尔也会看到全新的名牌豪华SUVICTOR。几内亚曾经是法属殖民地,这些9手车中1/3是法国品牌的,1/3是日系,1/3是德系和美系。出租车可以副驾驶位置挤两个人的。公交车就是11座面包车,车外可以挂几个人的。据说,如果小汽车撞了人,车主会下车甩20000几郎给受伤者,就豪横走人。出了人命,相当于人民币7000的价格就可以了事。
      路上的黑人,密密麻麻,女人头顶水桶、器皿慢慢地走着,远处有个破旧的过街天桥,上面的高高的铁丝网护栏上爬满了黑人。偶尔也会见到一些像是黑白混血的,看上去也并不富裕的样子,估计是白人留下的孽债。
      只要有片空地,那就是孩子们的足球场,有片水塘,那就是游泳池。天上有非洲雄鹰在蓝天白云间自由翱翔,地上有蜥蜴在红色的土路边的乱石堆里乱窜。城市靠海,有点像大连和青岛,民居和道路依山而建,到处都是盖到一半的烂尾小楼与热带高大的植物相互簇拥着。在高处可以见到大西洋的海浪拍打着海岸。道路的尽头可以见到小片的原始热带雨林。
      摊贩就在路边摆摊:烤玉米、烤红薯、花生、红豆粥、芒果、香蕉、鱼罐头、午餐肉啥的。你是见不到称的,都论个卖的。也不用担心有城管,哪怕真有城管,那和警察是半斤八两,自己也吃不饱饭呢。商贩见到有车停下,就抱着货物往上凑。
      路边的店铺招牌都很大很夸张,就怕你看不到似的,主要是药店、电话卡店、假发店、手机电池充电店,偶尔看到一个最像样、最利索的店铺,一定是银行。一个地方啥店铺越多,就说明这个地方啥好卖,就说明越缺啥。
      路边巷子口朝里不远处,偶尔会看到保养的比较像样的旧皮卡停着,货斗里雨布盖着重机枪,依稀可见。
      一辆小卡车开过,耳边传来当地音乐,货斗里爬满黑人,里面的小黑在向徐杰和贾强做拉皮条的下流手势,大声叫喊:“阿米,马大木,格叽格叽。”马大木是法语,女人的意思。
      贾强笑笑,“巴博。”徐杰挥手表示不要。
      “巴博”可以表示所有的否定的意思,而“塞博”则可以表示所有肯定的意思。
      徐杰还是惊讶于刚才警察局的一幕,一边走一边还在琢磨:总算抓了个小偷,还得受害人给警察解决犯人的牢房和牢饭问题,这警察在把警察局当旅馆饭店开呢?没准还真是花钱买官,然后他承包的呢。人嘛放了,两个人还各搭进去一支烟、一支笔。
      对这个阿尔法来说,牢里的日子不比牢外差,所以他才会看上去有点失落。如果真有人给付了那5块,他在里面有个温饱,还不用干活,是没啥不好。他今天要么得手,要么得几天清闲。
      走了一段路,阿尔法下坡往附近的一大片窝棚走去。
      徐杰见状,问Yaya:“阿米,巴迪啦?”“巴迪”是回家的意思。Yaya点点头。
      贾强用眼神问徐杰是否去看看。“好呀,走,反正咱人多,大白天的,怕啥。”
      当地晚上治安也不太好,有抢劫的。就是有人拿刀拦住你,然后来经典的那句:“要钱还是要命?”据说,有中国人一晚上被抢两次的。那第二次又遇到咋办呢,据说解决方案是第一次之后,自己主动把裤兜翻出来,表示被抢过了,老劫匪一看就懂了,说明同行已经先下过手了,也就不来拦你了。
      贾强一撸袖管,一副不害怕的样子,然后对Yaya说:“Look, look。”贾强对着Yaya比划着看的样子。
      “塞博,格朗格朗。”格朗是大的意思,这儿指大人物。中国人在黑人眼里都是领导,他们并不清楚中国人之间的层级关系。

      阿尔法发现大家都跟过来,也不避讳,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家里走去。
      窝棚区的一角,几个男孩子正在远处靠海的空地上踢足球,门口的老太正在煮饭,烟雾腾腾,煮的食物有点像面糊。门口一条狗,见到陌生人,在叫。房子就是危棚简屋,主要以工地上的彩钢板、钢管、方木、以及当地特色的瓦楞板等为主要材料搭成,也就十来个平方米,从外面就可看到屋内的所有物件。邻家的妇女头顶着油漆桶走过。徐杰和贾强同时看到了自己材料的油漆桶,终于知道了材料都到哪里去了,相视一笑,然后摇摇头。Yaya几个小黑见到老太,就用当地话打招呼。小孩子们看到父亲回来了,就高兴地奔回来了。狗叫也引来了邻居,邻居们见到中国人,也来围观。家门口聚了不少人,这种贫民窟来中国人的情况还是不多的。他们就像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似的看着徐杰和贾强。有几个十几岁的女孩也来了,面带羞涩的微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还不停嘀咕着:“China, China.”
      每个黑人姑娘都是心怀着嫁个中国人的梦想的,哪怕只是幻想,就像80年代的某些中国姑娘想嫁老外想疯了一样,哪怕是嫁个外国老头。徐杰习惯了黑人女孩对他羞涩的微笑,但贾强好像更受黑人女孩欢迎。哎,这黑人的审美。
      老太似乎在问儿子吃过了没有,随后递上个用回收塑料制成的碗,从锅里舀了点面糊出来盛碗里。阿尔法用手抓着面糊,就大口吃了起来。估计是昨晚上就趁天黑钻工地上了,一晚上加一上午没吃东西,饿坏了。
      徐杰和贾强则看着阿尔法大口吃东西。
      “还真的是用右手。”贾强说。“左手管后门。”徐杰补充道。
      “不用纸?”
      “不用纸,我见过。”
      “噢,对!纸不也得花钱嘛。”
      徐杰和贾强一边看着阿尔法吃东西,一边说话,让阿尔法误会了。他递过来碗,示意两位中国客人是否一起分享。徐杰和贾强微笑着摇摇头。估计他们两个饿个两顿,没准就要吃了。
      “徐工,还真的是像林书记他们说的:保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吃饭基本靠手。”
      “吃饭靠着树,出门一块布,花钱靠救助。”徐杰补充道,“50年代,是周总理带队与这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随行的人员当时这样调侃这儿的经济状况。”
      贾强侧着脑袋琢磨着徐杰刚才说的顺口溜,然后大笑。
      徐杰虽然这么说,但见到的阿尔法一家人的真实生活,瞬间犯了乡愁,心一下子软了,顿时产生了一丝怜悯。
      说话间,孩子们快到他们跟前了。徐杰和阿尔法一起看着他们奔过来。徐杰转过头,开始正眼看着阿尔法,问孩子的情况。三个儿子,分别是3岁, 8岁, 10岁。
      小男孩见到中国人来家里,稍微有点人来疯,都调皮地朝徐杰和贾强挤眉弄眼、挥挥手,也小声嘀咕:“China,China.”
      小孩的话语打断了徐杰和阿尔法的对话。他们一脸天真,根本想不到他们的老爸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徐杰对小孩挥挥手,说:“Yes,we are Chinese.”
      徐杰看着他们没穿鞋,在拨弄着脚下的足球,心里泛起一阵波澜,心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酷爱足球,一时间五味杂陈。徐杰捡起球,仔细一看,一脸疑惑,明显不是一个正规足球。
      徐杰微笑着问小男孩:“这球怎么做成的?”
      Yaya猜到了徐杰的意思,在边上用当地话翻译,但小男孩早已明白了徐杰的意思,赤脚小跑进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堆东西:有一个安全套、塑料袋、渔网袋、一丁点胶带等。他先熟练地用嘴角咬开安全套,咬开的同时,女孩们害羞地哄笑,徐杰和贾强也忍不住笑笑。
      贾强竖起大拇指,说:“哇咔塞博。”大家更是笑得大声了。
      小孩熟练地把储精囊捏掉,又引来一阵哄笑,把安全套吹成一个气球,然后把储精囊按入鼓起的气球内,最后扎紧。小孩用一个比较厚实的塑料袋包住球,又用渔网袋包住,再用一个厚塑料袋包住,最后用胶带绕几圈,熟练地用牙咬断胶带,就交给了徐杰。
      邻居们笑笑,纷纷点头表示球做得很不错。徐杰和贾强对整个过程十分惊奇。贾强又来了一句:“哇咔塞博。”然后又竖起大拇指,又是引来大家的笑声。
      徐杰拿过球,先双手捏捏球,然后扔在地上踢了几脚。尽管比真足球轻了不少,但还真有点足球的感觉,凑活能踢。贾强也来踢了两脚,说:“还真不赖。”
      球回到小孩脚边,小孩熟练地用脚捡起球来,微笑着,但又有些胆怯地把球递到贾强手上,表示送他了。徐杰抬杠道:“可足球是咱中国人发明的。”大家笑笑。
      贾强不明白笑点是啥,一脸懵圈。听完徐杰的解释,“Good, thank you.阿米。” 贾强明白了意思,笑笑,然后噘着嘴,点点头,表示这个球获得了他这个足球发明国代表的认可,接着拿好球,对着小男孩做了一个钱的手势,“money,money?”
      大家看明白了贾强在问小男孩是否要钱,都笑笑,稍微摇摇头,意思是给不给都没关系的。但徐杰还是掏出了20000几郎,给到小孩,问:“这点钱够买个真足球了吧?”
      小孩不太敢收钱,看向大人。正不知所措时,老太放下手里的活,伸手接过了钱,然后向徐杰作揖表示感谢,然后立即朝天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对真主阿拉表示感谢,动作和表情还相当熟练和自然,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阿尔法当然也很感谢,放下饭碗,也对着徐杰和贾强作揖。
      几内亚的主要宗教是□□教,阿拉就相当于基督教的上帝和佛教的阿弥陀佛。当地黑人相信一切的福报,比如:食物、姻缘、后代、财富、好运都是上天赐予和安排好的;反之,不幸和死亡也一样。像这20000几郎,老太当然认为也是上天所赐,中国人出现在这件事中可能在她看来就是个善良尽责的信使罢了,换成中国话叫:神差的。
      徐杰看着阿尔法在吃,自己还真有点饿了,想到再不走,晚了就赶不上食堂的午饭了,转头对Yaya说:“Yaya,巴迪啦。”
      小男孩问徐杰:“你啥时候回来?”
      阿尔法听到这句,面露难色。徐杰也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贾强见徐杰语塞,有点不爽,对着众人反问道:“还不让走呀?阿。。。”刚要“阿里巴巴”说出口,又看了一眼徐杰,话咽下去了。
      徐杰解释道:“孩子们只是问我们啥时候再来?”
      稍有冷场时,Yaya机智地打了圆场,开始用当地语言一通输出,估计是一大堆善意的谎言。大家听完,纷纷点头微笑。
      贾强见机,说:“Bye-bye,阿米、马大木。”然后抱着球,朝大家挥挥手。
      说完,大家就散开了,一家人挥挥手向他们道别。

      走远之后,贾强一直在看着徐杰,徐杰转过身,回了一句:“刚才差点穿帮啊。”
      “都是当爹的,嗯嗯。”
      “我的儿子就像他最小的那个孩子一般大。哎,大家都要活命,不一定要争个你对我错、你死我活的。如果有自己重要的东西,放放好就是了。”
      “是呀,我的孩子也差不多大。”
      “再穷不能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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