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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回到工地门口,正是工地午休的时间。有中国工友,趁着午休走出工地,找门口摊贩买点水果啥的。10块7个芒果,5块13个香蕉。芒果个大水多,香蕉本来就原产与非洲,就是国内最贵最小的那种,口感细腻超甜。买东西时,当地黑人比划数字,3是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而不是中国人的手势,中国人的数字3的手势意思是OK,这个经常闹笑话和闹误会。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地上写阿拉伯数字,包括写时间也是,这样总是不会弄错的。当地黑人用手表示数字,超过5必须用双手,而我们中国人单手可以解决1-10,但在这儿没啥用,中国人还得降维交流。
      买东西,中国人在黑人眼中可都是大户,那可都是“扫荡型”购物。香蕉一买就是几大串,半个摊的货没了。奇怪的是,摊贩遇到这种情况还涨价。不知道是坐地起价的意思,还是好事别你一个人占了的意思,或是一下子我就没活干了,这一下午我咋办?
      贫穷和饥饿是大部分非洲黑人的常态,实在不行,能吃的都吃。中国人也是能吃的都吃,但出发点可不一样。黑人知道中国人啥都想尝鲜之后,经常“送货上门”一些野味,鳄鱼、乌龟还算正常的,居然还有醍醐、蟒蛇、穿山甲。
      工地上的黑人,主要消费红豆粥和花生米,都是1块1袋。小黑实在是饿了不行了的话,就掏1块钱给摊主小黑妹,小黑妹会当众唱收,让大家都听见。然后熟练地用大勺先搅匀锅里的粥,再从锅里舀一勺红豆粥到一个一次性杯子里,然后让小黑看,满满的哈。认可之后,小黑妹放下勺,接着就把杯子里的粥倒入一个事先一头打结的同口径塑料长袋里,然后另外一头再打结,那么一杯粥就成了一袋粥,可以放在口袋里了,饿了就打开塑料袋一端的结,吸好一口,再打结。
      一袋花生米大约像一包烟那么点。这一袋粥或者一袋花生米可能就是一个小黑一天的口粮了。烟的话,可以按支买,70年代的中国也可以按支买的。
      如果有黑人吃酱汁浇米饭、法棍面包,那算是上天赏饭吃大餐了。那天不是发工资,就是捡到钱了。那个小黑还不会埋头闷吃,他会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就像现在中国人吃饭喜欢发朋友圈,先得炫耀一圈,那眉飞色舞的得意眼神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那如果酱汁里有大块肉粒,或者法棍面包里夹的不是蔬菜片或者色拉酱,而是午餐肉片或是红肠片的话,那更得好好再炫耀炫耀。再有一瓶3块的可口可乐在手的话,那就直接帅呆封神,是全场最靓的仔了。可乐还会喝一半,灌点水,又像一整瓶,可以开心两次。这种事情,70后中国人都见过或者自己也干过吧?
      那如果,最近几天不太顺利,工地打零工打不到,工资么花光了,肚子咕咕叫,那咋办?那就能吃的都吃。实在不行,那就只有铤而走险了,所以,治安不太好,要么吃到东西,要么指望有人送局子里,肯付饭钱。

      一大帮当地黑人这时还是躲在门口的杂物堆附近,一见到中国人出来,就又不知疲倦地凑上去问询是否有工作机会,喊着:“格朗格朗,阿米,哇卡哇卡。”
      贾强个子大,走在前面开路,徐杰跟在后面。两人从黑人的人群缝中走进工地大门。此时的工地食堂外,排队打饭的中国工友的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

      当地的雨季,那是晴雨交替,反复无常。午饭过后就一下子变天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场大雨倾泻而下,下午工地就又不得不停工了……
      下午没干活,中国工友们都美美地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攒足了精神,晚上可以围在工地唯一一个卫星电视机前等着女神——CCTV-4的主持人孟盛楠出现,或者打牌可以打晚一点。工地上可能只有林书记睡不好觉吧,因为工期又耽误了半天。下雨天小偷也是干不了活的,安总也能睡个好觉了吧。
      快黄昏了,雨似乎渐渐停了。中国工友们只穿个短裤和拖鞋,手里拿着毛巾和干净替换短裤,头发上事先涂好一抹洗头膏,头发都翘得高高的,就像连环画里“丁丁”的发型,冒着快停下的雨,朝浴室走去。徐杰也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这次他们两个没行动一致,贾强可逮着机会补觉了,还在房间里不愿起床。
      路边的蜥蜴跑来跑去,有的工友去追着玩。这儿的蜥蜴也就一尺来长,尾巴占了一半长,不太怕人,你不追,它不跑。它们偶尔也会被黑人拿来充饥,做法和高端的食材一样,往往是采用最简单和朴素的烹饪方式。要复杂和奢侈也没门,这儿要啥没啥的。其实一个国家或名族的“吃的水平”就能体现这个国家或名族的整体文化水平。

      工地的临时浴室分淋浴区和更衣区。淋浴区内,大家一边绝对的“坦诚相待”,一边交流着工地上的“奇闻异事”。
      “我下面一个小黑,25岁,大儿子快10岁了。”
      “这儿人都这样,我的一个老泥工,手艺不错,和儿子一起在我班组里。当爹的35,儿子18,也当爹了。”
      “35岁当爷爷了,比我们国内的农村还农村。”
      “他们可能50出头就没了吧。”
      “所以,发了工资,第二天就找不到人了。”
      “真的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呀。”
      “钱花了才是自己的呗。”
      “然后,一周后钱花完了,又到门口等你出来,找你行大礼了。”
      “那找不到工作咋办?”
      “又不会饿死,到处都是吃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要么就……,没本买卖。”
      “男盗女娼?”
      “还有啥呢?”
      “所以,我准备了几批小黑班组,工资错开日子发。”
      “好几批人,不愁找不到人。大哥是老非洲了。”
      “否则林书记大晴天在工地见不到人干活,又要约我喝茶了。”
      “……”
      “我们中国人寿命比他们寿命长多了。”
      “可他们也有长的地方的,嘿嘿。”
      “有一次很晚了,我在洗澡。大兵觉得没中国人了,也来洗澡了。”
      “自卑吧?”
      “……”
      “人比人气死人。”
      大家沉默了几秒,短暂沉思,然后大笑。
      “哈哈哈...,男人害怕比较。”

      徐杰在更衣区,先把干净短裤挂钩子上,正准备脱裤子,单腿站立。
      “蛇!”淋浴区传来一声叫喊。
      大家头上、身上还有肥皂泡沫,就光着身子从淋浴区鱼贯而出,涌到更衣区。这一幕吓了徐杰一跳,单腿站立时差点摔倒。
      慌张或者尴尬的时刻,总是让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哎,哥们,你刚才摸我哪儿了?!”
      “兄弟,别瞎摸!”
      “不好意思哈,大哥,刚才脚滑,手更滑。”
      有个比较胆大的工友,探着脑袋在朝里面观察。
      此时,天上又开始打雷了,雨势似乎又要大了,一阵狂风灌入浴室。大家浑身湿漉漉的,脊背发凉,直哆嗦。
      “千万别着凉哈,小心打摆子。”
      “一冷一热又一累,那就会打摆子。”
      打摆子是疟疾的俗称,因为犯病时就是感觉忽冷忽热,直哆嗦。诺贝尔医学奖就曾授予过中国人屠呦呦,表彰其在治疗疟疾的药物研究中的突出贡献。在非洲,疟疾依旧肆虐,是常见病、多发病、主要致死疾病之一。很多当地黑人得了疟疾,病情一旦严重,没钱看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就没了。疟疾英文叫“malaria”,几乎成了当地人口中任何疾病的代名词。被虫子咬了,手指上一个小伤,都会给你看,说malaria了。
      又有后到的工友从外面冲进更衣区,见此情况,一脸懵圈。
      “啥情况,又漏电了?”
      “下水道又翻脏水了?”
      “有蛇!”后到的工友,闻之色变。
      “是美女蛇吧?”徐杰在调侃。
      “那是个蛇,四角蛇。”观察有了结论。
      “嗨!”
      “我去!”
      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只趴在浴室换气窗边的大蜥蜴,尾巴朝里垂着,看着像条蛇。
      大家又回去洗澡,徐杰也进去洗澡。一会儿,其他人洗完先走了。
      大家在更衣区把身体擦干,正在换干净短裤。
      “抖一抖,抖一抖。再急也要抖一抖滴。”
      “一看就是个老非洲了。”
      “中过招的,都知道。”
      “我可不想再去找医生换药了。”
      “打摆子,也就挂几天水。要是被那玩意儿咬到那地方,那就那个了。”
      “哈哈哈,懂的都懂。”
      大家笑笑,然后快步冒雨朝外走去。
      徐杰洗澡也就草草了事,有点匆忙地从浴室出来,怕雨又下大了,把自己困在浴室,错过了饭点。此时又传来打雷和刮大风的声音。湿漉漉的身体,被风一吹,特别凉。他慌忙地把身体擦干,然后快速地穿上干净短裤。正要准备出去,觉得□□里一阵急促的痒痒,一挠,几秒后立马又变酸爽。突然想起硫酸蚁的故事了,又脱下裤子查看。
      此时,贾强正从外面慌忙地奔向浴室,可能雷声唤醒了他吧。正好撞见徐杰半穿个短裤,双手在检查伤口。徐杰见有人进来,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喊了一声:“啊!”场面好尴尬呀。
      “估计是那玩意。”徐杰解释着。
      那玩意是指硫酸蚁,只是俗称,学名叫“隐翅虫”,中国境内也有的,但不像在非洲的雨季时,如此泛滥。它的个头也就比蚊子大一点,蚊子是黑白的,它是黑红的,也会飞行,着陆后翅膀就收起来了,看不见了,就像只蚂蚁了,它躲人身上不咬,就爬行,你感觉痒痒,误认为是蚊子咬,不看一眼就直接拍死。那就对不起了,你让它死,它也不让你好受,它身体立马释放酸性液体,灼烧你,它自己也被自己释放的酸性液体快烧没了,由此得名。这灼烧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呵呵。
      此时的徐杰正经历着这种感觉,不挠吧,又酸又痒,挠了吧,而在这尴尬位置。
      “徐工,估计你还真中招了。”贾强忍着笑,“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两人先冒雨回到宿舍,换好衣服,然后朝医务室走去。这一路遇到不少工友,有工友猜出了情况,投来了嘲笑的眼神,有的直接开涮。
      “抖一抖,很重要呀。”
      “招惹到小动物了?”
      “哟,这酸爽,嘶……”
      “尴尬好几天呢,哈哈。”
      “呵呵……”
      徐杰那叫一个哭笑不得,贾强撑着大雨伞,扶着徐杰,而徐杰忍着酸痛走着。两人顶着风雨,来到医务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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