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吗？我的队长大人》夏日观海

2、第2章 一首难忘的歌

　　安逸杰背着吉他往家走，脑子里都是昨晚回家后他写下的那首歌。昨晚他进了家门便直奔工作间打开了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伴随着一串串音符的诞生，一双圆圆的、亮晶晶发着光的眼睛映现在他脑海中。这双眼睛已经陪伴了他两个晚上，虽然他没有时时去看，但也在心里记了个清楚。
　　今晚，他将这首歌的旋律稍作修改后就抱起吉他弹了一会，随即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父母意外去世后，他们这处一百五十平的房子就被他改造成了音乐工作室，连他的卧室都是只有一张床，其余空间都被各种音乐设备占满。
　　大学毕业后，他进了一家娱乐公司，成为音乐制作团队的一员，这期间他写了不少歌，但公司有规定，本公司员工自创作品如果要公开发行必须冠以公司指定人员姓名，不得署原创者真实姓名，也不能卖给其他公司，所以安逸杰的那些歌从未公开发行过。但是后来他发现公司内一名歌手的专辑中有三首歌和他写的歌高度相似，请来专业的计算机技师检查他的电脑才知道他的加密文件被破解了，那三首歌都有被复制过的痕迹。安逸杰一怒之下将公司告上了法庭，虽然最后赢了官司，但他在公司也待不下去了。
　　离开公司后，他又去打听了几家公司，每家都存在这条莫名其妙的规定，无一例外。这让他觉得很迷茫，他希望自己写的歌能被人听到，但绝不是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如今两年过去了，他的电脑里躺着上百首制作完整的歌，却没有一首能有一个公开发行的身份，人们也只是在某个街道的夜晚，在短暂的擦肩驻足后才能听到一些零散的片段。
　　都市里的人们步履匆匆，终日忙碌，能完整听完他一首歌的并不多，这寒冷的季节让他更多了些孤独之感。可是这两日他难得的心情不错，灵感也如泉翻涌，他把这些归功于转暖的天气，算算日子，这个寒冬应该就快结束了。

　　“铿铿铿铿——”卫凌浩坐在房间里用力拨动琴弦，他反复练习，却怎么也弹不出那段和弦。
　　“这段没听过，你新写的？”严乐时抱着贝斯给他垫音。
　　“不是，大街上听来的。”
　　卫凌浩反复弹奏，他在听的时候就感觉出了这段和弦难度很大，可没想到真的上手时竟这样困难。
　　“这种编排方式不常见，”严乐时听出来了，“对演奏者的指法要求相当高，单独弹奏已经很难了，如果是自弹自唱，还要有极稳定的唱功才行。”
　　“不错，目前我是做不到的。”
　　卫凌浩又弹了一会，仍然不得要领，严乐时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去晚了老板又该生气了。”
　　“那个酒吧……要不你还是辞了吧，我总觉得那老板对你不太正常。”
　　“收起你的担心吧，我心里有数。”严乐时说罢把外套往肩上一甩，状似潇洒地出了门。
　　卫凌浩叹了口气，他觉得很是安慰，大家都在为乐队的生存尽着自己的心力，可他也觉得心疼，因为他们每个人在外面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委屈，却从不向他这个队长抱怨，这让他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安逸杰今天来得比往常都早，他原本打算换条街道，但是他喜欢这座花池，虽然花池里有什么植物他从没在意过，他也喜欢花池对面的咖啡厅，虽然他很讨厌咖啡厅里传出来的阵阵浓重的咖啡味道，他最喜欢这条街道上铺的地砖，但好像与其他街道的地砖也没什么不同……
　　他如往日那般站在花池前静静地弹琴，其实他也不为赚什么钱，指望每晚过路行人的这点“打赏”，他恐怕连泡面都吃不起，反正每天都要练琴，在哪练都一样。
　　往日他从来没在意过有谁驻足有谁离开，有谁往他的吉他盒子里扔了多少钱，他就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痴，常常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而忘了一切，但是现在，他在弹了两段和弦后仍没有静下心来，他抬头看了看街头，又转头望了望巷尾，没看到什么之后就低下头定了定心神，然后继续弹了起来。
　　一双洗得泛白的牛仔帆布鞋停在地上的吉他盒子边，一沓叠得整齐的纸币躺在了里面，安逸杰抬眼去看，来人满面带笑，一双晶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谢谢。”安逸杰道了谢，又重新调了一下琴弦，投入地唱了起来。
　　还是那首歌，卫凌浩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扫弦的手，今天他一定要把那段和弦搞明白。终于快到那一段了，卫凌浩几乎屏住呼吸等待着，就在那只手的食指拨完了上段的最后一个音符后，弦音突然一转，间奏段竟变了和弦，与他前两次听到的完全不同。
　　卫凌浩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这段和弦更为复杂多变，他听出至少有三种短和弦交织在一起，融合的同时又能感受到每种和弦的独立个性，这段编排让整段间奏越发抓耳，可见巧思。
　　安逸杰唱完后抬起头迎上了那双发光的眼睛，只是一瞬，他又低下了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色拨片，在路灯下反射着柔柔的白光，落在发旧的木吉他上。
　　时间过得很快，街灯不知在什么时候关闭了一半，卫凌浩一直没走，他不想错过这个人弹奏的任何一段旋律，甚至包括调试琴弦的声音。而安逸杰也一直没有结束弹奏，他在心里想着这个叫卫凌浩的人好歹是给了钱的客人，客人不走他就没理由先走，于是两个人在昏暗的街灯下面对面地站着，耗走了街上的所有人。
　　“叮铃铃——”卫凌浩的手机响了，他慌张地背过身接起了电话。
　　“大哥你跑哪去了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两点了两点了！”电话里传来严乐时焦急的声音。
　　“你管他干吗！哪天他死在外面倒不用咱们给他收尸了！”狄秋恶狠狠地冲电话喊。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严乐时捂住了话筒，随后又放开，对着电话说：“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对不起啊，我在大街上，我现在就回去。”
　　吉他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卫凌浩转回身，见他正在看着自己，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我得走了，你……”
　　“我也走。”
　　“那明天……”
　　“来的。”
　　卫凌浩笑了笑，似是松了口气般轻叹了下，向他摆了摆手说了声“明天见”就转身小跑了起来，可没跑两步又转头跑了回来，“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圆圆的眼睛透着赤诚和真挚，安逸杰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安逸杰。”
　　“好，我记住了，明天见！”

　　这是一个配置十分简陋的排练室，没有调音台，没有扩音器，甚至没有麦克风，只有几根电源线可以连接乐器，但就是这样的配置，对于卫凌浩他们手中的积蓄而言，一天的租赁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好在临近新年，城中到处都在举办庆新年活动，他们接到了一个购物广场的演出邀约，虽然出场费被压得很低，但难得的是他们这次是以乐队的形式表演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一年也没有几次，所以他们很是重视，特意租了排练室，在资金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力求做到万全的准备。
　　排练室的租赁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到午夜零点，他们为了能物尽其用，在匆匆吃过午饭后准时准点扎进排练室，一直练到深夜。
　　“凌浩，你还好吗？”严乐时拍了拍卫凌浩的肩膀，关切地询问着。
　　“我没事，继续吧。”卫凌浩冲他微笑了一下，正了正身体准备下一轮的排练。
　　一瓶水递到了他眼前，“嗓子跟公鸭子一样，难听死了！你卡鸡毛了吗？”
　　卫凌浩无奈地摇了摇头，抬眼笑着对狄秋说：“得亏我没心没肺心量宽，不然就你天天这么挤兑我，我早投河自尽了！”
　　“切，谁有闲心挤兑你，我说的是实话！”狄秋翻了个白眼给卫凌浩之后就回到了他的位置拿起鼓槌敲击着架子鼓。
　　祝小山走到卫凌浩身前，有些不解地问他：“浩哥，这首歌并不在你的音域范围内，但只要是咱们乐队一起的演出，你都会唱这首歌，而且从来都不改编，这是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狄秋停了手中的动作，鼓声随即消失，“还不就是因为这歌是他前男友写的最后一首……”
　　严乐时赶紧捅了捅狄秋的胳膊，拼命给他使眼色，然后对祝小山说：“小山你别听他瞎说，他造谣！”
　　“我哪造谣了！”狄秋瞪圆了眼睛，仿佛十分不满严乐时这个说法，“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山子知道也没什么吧。”
　　平日总想堵住狄秋那张毒嘴的严乐时此时却沉默了，因为他并不确定狄秋是真的在“造谣”。方晓在世时，卫凌浩和他至少称得上“知己”二字，在音乐上两人有着神奇的默契，这是一种玄妙的化学反应，是培养不出来的，只能用天生契合来解释。而方晓离世后，卫凌浩不是没有机会得到更好的发展，另谋他途同样可以实现音乐梦想，可他一直守着这支乐队，再难也没有动过解散的念头，就像他对方晓临终前完成的这最后一首歌有近乎偏激的执着，在严乐时看来，卫凌浩对方晓的突然病逝至今都没有释怀，除了他对方晓有超乎寻常的感情，他无法解释这种偏执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了，赶紧排练吧！”严乐时说。
　　卫凌浩没有反驳狄秋的话，他不想耗费精力在这种口舌之争上，其实他执意不改这首歌并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是觉得方晓对这首歌的编排、唱法是完美的，有任何一点改动感觉就不对了，但他终究不是方晓，始终唱不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味道。
　　“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你的眼中不该只有他/眼泪在迷雾中开出一朵花/让他走吧/看看这世界是多么的大/很多人向你伸手不是只有他/请微笑着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让他走吧”
　　方晓曾说，这首《让他走吧》是写给破晓乐队的，作为他送给破晓的最后一件礼物，卫凌浩可以自己唱，也可以交给他认为配得上的人唱，但是他希望这首歌永远属于破晓，因为他相信交付给卫凌浩的破晓乐队可以给这首歌最鲜活的生命，就像他自己的命可以延续下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