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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第1章 初初遇见你 ...

  •   楔 子
      偌大的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一个瘦弱惨白的少年,他身边围绕着数台笨重的医疗仪器,仪器上的数据昭示着本应如初晓阳光般灿烂的青葱年华即将逝去。
      监护室外是与少年告别后哭到崩溃的亲人,他们隔着厚重的玻璃不忍又不舍地望着那弥留的生命,他们除了心痛、惋惜、无能为力外,只能默默祈祷他来世健康顺遂,永无病痛。
      “凌浩,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把乐队交给你了,它是我的遗憾,也是你的梦想,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也希望你能达成所愿,因为……那也是我的所愿……”
      “好……”
      卫凌浩跪伏在病床边,他紧紧攥着少年枯瘦的手,这双手曾经在吉他弦上上下翻飞,灵动如精灵,如今却已彻底冷掉。他泣不成声,痛恨上天为什么如此绝情,只在三个月内便以绝症夺走了他挚友的生命,这个满怀音乐梦想、只有二十岁的鲜活的生命……

      第1章初初遇见你
      冬日的夜总是让人从身体冷到心里,卫凌浩刚刚和队友吵完架,为了不毁掉大家维系了近五年的感情,他落荒而逃了。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晓去世那天的画面,方晓临终前的嘱托是对他的信任,却也在现实的残酷中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在这五年间,他们的乐队从浩浩荡荡足足有十位成员沦落到如今只剩了四个人,他心里明白,这四个人能在乐队入不敷出,眼望前路毫无希望的此刻还没有选择退出,不只是对音乐有近乎痴迷地热爱,更是对他们的乐队、对彼此都有极深的感情。他们在象牙塔中相识,共同经历过校园时期的追捧,也一起遭受过初入社会的毒打,从无人问津到小有名气,却又被潮流席卷,泯然无声,如今竟沦落到要为乡镇小公司开业助兴才能赚点排练室租金的境地,四个人也只能挤在一间六十平的出租屋内,在新年时吃顿火锅都要算计着少买两盒肉的情况下,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即使他因为狄秋私自去给一个地头蛇的寿宴打鼓助兴而骂他不知检点,惹得狄秋闹着要退出,他也在冷静之后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狄秋也只是想赚些钱贴补用度,他愿意给狄秋道歉,如果他执意退出,他也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他给不了什么承诺,不该强留人家和自己一起吃苦。前路茫茫,终点如何,理想在哪,他又能撑到几时,每每想起这些,他都觉得疲惫。
      “我想逃离这暗无边际的寒冬/有没有一双手能牵我走出这迷雾/我想看到星星闪烁的夜空/我想看到万千点亮的萤火/等愿望降落时那些美好终将属于你和我”
      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吉他弦音,在寒冷寂静的冬夜格外抓耳,演唱者的嗓音像是经过春雨洗涤般干净澄澈,又极富磁性,配上温暖基调的歌词,竟让卫凌浩感觉得到了一丝温柔的安慰。
      卫凌浩循声走去,伴着声音越来越大,他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街道中央的花池旁,他帽檐压得很低,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怀抱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吉他,没有麦克风,没有音箱,没有电源线,若不是吉他盒子敞开着摆在了地上,盒子里还有零星的几张面额不大的纸币,他都要怀疑这个人只是在自娱自乐了。
      夜已深沉,冬夜的寒冷把人们都赶回了家,此时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个认真地唱,一个认真地听,他们虽然素不相识,却似乎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找到了共鸣,起码卫凌浩是这样的。
      一曲毕,弹唱的年轻人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指,他没有给卫凌浩眼神,好像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听他唱歌。他从肩上取下吉他背带,走向吉他盒子,看样子是要走了。卫凌浩赶忙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沓零零散散的钱,尽数放进吉他盒子里。
      年轻人顿了顿,说了声“谢谢”,嗓音像他的歌声一样磁性好听,随后把吉他放进盒子里,背到背上转身要走。
      “你明天还来吗?”卫凌浩喊出了声。
      年轻人没有回头,只淡淡回了句“来的”,便脚步匆匆消失于街道的尽头。

      卫凌浩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他在外面游荡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打包了一些吃食后就急匆匆地往回赶,生怕饭菜凉了,好在回来时大家都还没睡。
      看着卫凌浩冻得通红的脸,狄秋没好气地说:“冻不死你!”
      “那个……我买了点宵夜,小山,去放到碗里吧。”
      祝小山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天资很好,只在大学里摸了几年乐器便练就了一手好键盘。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吃得了苦忍得下气,所以卫凌浩也格外疼他,拿他当亲弟弟。“这些面包和牛奶你明早带着,不是要去淮县演出吗?”
      “浩哥,你同意了?”祝小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放到以前,卫凌浩是决不允许他们跑这种小卖场开业的场子的。
      “嗯,但是记住一点,钱赚多赚少是次要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千万别忍气吞声。”
      “好,我记住啦!”
      “行了行了,你还拿他当三岁小孩啊,他都二十四了,你这当妈的瘾过不完吗?”说话的是严乐时,在大学时和卫凌浩睡了四年的上下铺,他几乎知道卫凌浩所有的事,当年就是他、方晓和卫凌浩三个人组建了这支破晓乐队。他们三人虽然住同一间宿舍,但他总是调侃方晓和卫凌浩好得不正常,卫凌浩连给乐队起名都要挂上方晓的名字,虽然卫凌浩解释了“破晓”的意思是黑暗过去、曙光来临,但严乐时坚持认为这是卫凌浩在“以公谋私”,是对方晓的公开示爱,他对这种行为表示严正谴责,要求他们两个赔付他酸倒牙的医疗费,招来他们的追打和叫骂,可没调侃两年方晓竟就患了绝症突然病逝,这也让他难过了很久,自此更是竭尽全力与卫凌浩一起担着乐队的担子,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他劝好了狄秋,让摇摇欲坠的乐队免受一场四分五裂。
      卫凌浩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给狄秋,还放了两大块酱牛肉,狄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呼噜呼噜大口吃着,吃完后瞥了卫凌浩一眼,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他,“这回赚的。”
      卫凌浩接了过来,信封的厚度说明数额不小,他抬眼看向狄秋,狄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严乐时看了看卫凌浩怔愣的神情,也把祝小山赶回了房。
      “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和乐队好,但是眼前的状况由不得我们再清高什么了,在饿肚子的时候,哪有多少人会坚持得了梦想呢。”严乐时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卫凌浩,忍不住地劝他。
      “可我没忘当初组建乐队的时候,我对大家承诺过,要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玩音乐,要更多的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严乐时靠在床头白了他一眼,悠悠叹了口气,“你瞒着他俩跑了半年的夜店,却不让他俩去跑场子赚钱,你想永远养着他俩啊!”
      “他们是我拉进来的,我该对他们负责任。”
      “还好他俩有良心。”
      “明天,我陪小山去吧,他第一次跑这种场子,我不放心。”
      严乐时听他这话就来气,“你省省吧,前天才在夜店挨了一闷棍,腰不疼了吗?”
      “嘘——小点声!”卫凌浩紧张地看了看虚掩的房门,赶紧起身关好门,“我没事,不疼了。”
      “算了算了,我陪他去吧。你那夜店不去更好,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省得再出事。”
      卫凌浩坐回床上,他呆呆望着天花板,丢了夜店的工作,也就丢了他们乐队唯一稳定的经济来源,账户余额里的钱在付完下一年的房租后就所剩无几了,他们好像离梦想越来越远……

      今天是个晴好的天气,卫凌浩背着吉他早早出了门,先是去各大音乐制作公司门口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后又去了几家娱乐公司,依然一无所获。现在流行的选拔方式对他们的乐队十分不友好,年龄超过二十三岁就被拒之门外了,而他们几个最小的都已经二十四了,况且这些公司的理念整齐划一,都是要打造唱跳合一的偶像天团,与他们的风格没有一丝沾边的,他不抱希望地把自己写的歌曲demo给这些公司的邮箱发了一圈后便悻悻地往回走。
      拐进昨夜那条街道,他没有听到期盼中的弦音,看了看手机,原来时间还早,他走近那处花池坐在边上,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受伤的腰有些疼,他轻轻捶打自己的腰缓解疼痛,正被自己捏得龇牙咧嘴时,旁边站定了一个人。
      那人和昨夜的打扮一样,只是没有再系围巾,卫凌浩怔怔看着他的脸,浓密的眉毛,高耸的鼻梁,颌线分明,眼神深邃,眉目间竟有些神似方晓,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比方晓更硬朗、更咄咄逼人。
      卫凌浩赶忙低下头掩盖自己的一丝慌乱,那人也没有说话,仿佛并没有看见他,只是将吉他盒放在花池前的地砖上,打开后取出吉他,把背带挎在肩上,手指轻扫琴弦调了几下琴音,接着就是一串流畅的弦音流淌出来,清脆如山泉,又多了些激荡热烈。卫凌浩坐在他背后,离他极近,那时而轻缓时而激昂的琴音灌进卫凌浩的耳朵里,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激起了阵阵浪潮,让他陷入了某种迷醉。
      阵阵掌声响起,唤回了卫凌浩的思绪,此时他才发现花池前围了一些行人,只有他傻傻地坐在演奏者的身后,倒像是人家的同伴一样,于是他赶忙站起身走进了人群中。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更迭不休,可这不停变换的人群中只有一个背着吉他的身影站了整晚,而弹唱的人偶尔会与他眼神交汇,随即又交错开来,继续着演奏。
      “也许你在忍受孤独/也许你在畏惧黑暗/但请睁眼看看这灿烂的世界/阴霾不再伤痛痊愈/我想再次看到你开心的笑/像我期盼的那样开心的笑”
      已到深夜,街道从熙熙攘攘变得寂静无人,只有一把旧吉他和一副好嗓子发出了抚慰人心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种魔力,将卫凌浩从一团糟的现实中短暂地拉了出来,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琴声停止,那人往吉他盒里装吉他,卫凌浩回过了神,赶忙翻了翻口袋将一沓零钱放进了盒子里。
      “谢谢。”
      “我很喜欢你的歌,以前没听过,你自己写的吗?”卫凌浩诚恳地问。
      那人顿了顿,随即点点头。
      “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我叫卫凌浩。”他指了指自己的背后,“我也会弹吉他呢。”
      “不必了吧。”
      卫凌浩虽然遭到了拒绝,但也没表现出失落,只是眯着眼睛冲他笑,“那你明晚还来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定定望了他一会,随后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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