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池汪

4、第 4 章

　　走着走着，我问她：“这是哪啊？”她说：“我不知道。”我们都笑了。

　　我们没用导航，遵循着，走到哪就是哪的道理，四处荡荡。最后累了，就找了个长板石凳坐着，白天下的淅淅沥沥的雨，晚上已经停了，但天上还是黑黑的一片，看不见月亮星星。

　　我和她互相依偎的坐在一起，贴的紧紧的，好像寒风中的小狗，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几乎让我醉倒，她忽然抬手摸摸我的脸，她的手冰凉，我的脸烫烫的，一下子把我从昏昏欲睡中唤醒。

　　“怎么了？”我以为她有事。

　　她轻笑一下：“我怕你睡着着凉，如果困了，我们就回去吧。”

　　我摇摇头，说只是有点累，歇一下就好，现在还不想回去，还早。

　　她又问我：“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好红啊，不会已经感冒了吧。”说着，贴了下我的额头。

　　“额头倒是不烫。”她这么说。

　　“我一直这样，不是感冒，等会风吹吹就好。”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我贴的更紧了。

　　我们走向下一条路，两侧的店面里的灯把街道照的亮如白昼，前面有条小巷，巷口有人在拍写真，巷子两侧种了几簇竹子，昏黄的路灯照着整条巷子寂寞又温馨。

　　拍写真的小情侣穿了我认不出来的民族服饰，古城里常见拍写真的人，我没什么兴趣。江本青还在看，只不过看的是摄影师。

　　我问她：“你想拍吗？”她回神摇摇头，说：“我想去丽江再拍。”

　　我点点头，喃喃道：“丽江啊。”

　　她侧头看我：“怎么了？你去丽江吗？”

　　“我去丽江啊，我去爬玉龙雪山！”我大声回答她，好像在表达自己的勇气。

　　江本青眼睛一亮，开口说：“我也要去爬，你什么时候去？”

　　我说还没想好，能抢到哪天的票就哪天去。

　　她学我刚才点头说好。

　　古城的路好长好长，永远一条接着一条，一路上我们说着自己的事。

　　江本青说自己工作了以后都没休息过，直到某天晕过去被同事送到医院，连老板都劝她休假，她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就出来了。

　　我说自己是高考完的学生，完成人生路上的第一件大事，出来放松。

　　“啊？”听到这里，江本青楞了一下，“那你不是刚成年吗？你就自己出来？家里人不担心？”

　　我低头在路上踏踏的走，慢慢的说：“我已经19岁了，我和父母说过了，他们同意了，我每天要和他们打电话报平安的。”

　　江本青摇摇头，说：“还是太危险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不敢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

　　她按住我的肩膀：“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的心里一片温暖，回答她好的。

　　随后，我们在回去的路上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看洱海。

　　回到房间里，我累瘫在床上，静静的闭眼一会，回想今天的奇妙之旅。

　　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艰难的爬起来，打开手机，开始打电话。

　　手机响了几声，电话被接通，我先开口：“喂，爸。”

　　照常是问候三件套，吃了吗？天气怎样？钱够吗？

　　我一一回答：“吃了；天气下雨了，有点冷，我买了衣服；钱够的。”一通电话结束，又开始打下一通。

　　一样的对话，除了通话对象变成了“妈”，结尾的“好好玩”结束后，页面自动退出。我对着手机发了一阵呆，忽然感到刺骨的冷。

　　我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在睡着的前一秒，想起来好像还没有江本青的联系方式。

　　在学校的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即使睡到自然醒也不过六七点，还没睡够，我翻了个身，感受被包裹在被褥里的舒适，身体舒展着，过去三年从没有这样的快慰，这样宁静安适的时刻，没有从小到大高悬头顶的利刃，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烦心煎熬的一切，至少此刻可以抛掷脑后。

　　微微一合眼，就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已经九点了。

　　我想起昨天和江本青的约定，急急忙忙的洗漱穿衣，今天天气比昨天回温了些，我穿了昨天买的裙子，配了她挑的开衫，对着镜子照了照，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拿了昨天买的包就走了。

　　我和她的门紧挨在一起，我站在她的门前，不敢敲。“万一她没醒呢？万一她昨天随便说说的呢？”我心想，愈发纠结。

　　我踌躇的站在她的门前，不敢发出声响，只能攥紧双手徘徊。

　　终于，鼓起勇气，郑重的抬手在门板上轻敲两下。

　　“扣扣”

　　没反应。

　　“扣扣扣”我用力了一点敲，还是没反应。

　　我泄气了，肚子好饿，准备先下楼买饭吃。

　　等我走进客厅，就看见她坐在沙发上，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蓬松的卷发散落在肩上。

　　还不等我讲话，她一眼看见了我，开口道：“你起了？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

　　她笑起来说：“我也没吃，我们一起点吧。”

　　我俩都点的米线，外卖要等一会，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她歪头对我说：“我本来想叫你，但是怕你没醒，就先下来问了老板，老板说你没下来过，也没外卖进来，我想你可能还没起，就先自己下楼了。”

　　我问她什么时候醒的？她说8点多。

　　一时无言，我抢先一步说：“等会要去看洱海吗？”

　　她点点头，说是的。

　　我们开始讨论去哪，洱海可是好大一片地方，洱海就是陆地上的海洋，一眼望去看不见另一边。

　　天上飘着小雨，不能骑电瓶车，而且我也不会骑。

　　说到这，江本青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飞快地说自己会骑自行车。

　　她否决了这一选项。

　　最后还是滴滴打车。

　　饭到了，我吃了一大碗，吃的很快，我擦嘴的时候，江本青还没吃完。我们面对面坐着，她吃的很认真，热腾腾的蒸汽从盒子里升起，我吃饱了，坐在椅子上，胃里和身上都暖暖的，心里也填饱了一样满满的。

　　她吃完了，起身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抬头对我说：“你穿裙子很好看。”

　　我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得太灿烂，只是装模做样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