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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裴行知跟随母亲来到书房,姚氏望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心疼。

      三郎丢失十八载,好不容易找回来,却被亲祖母冷眼相待,要说她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偏偏丈夫觉得她是想的太多,让她好好管教儿子,管教未来儿媳。

      说到未来儿媳,初见时姚氏挺喜欢姜姁,觉得她样貌好性情好,只苦了这孩子在大婚前一日丧父,为了给父亲守孝三年,婚事只得往后拖延。

      可这两年相处下来,姚氏越发厌恶姜姁行为,身为女子学做药婆,本就有失良家子品行。

      不想姜姁三番四次偷跑出府,去为一个曾经是妓子的妇人治病,结果被三郎的同僚知晓此事,惹得朝堂官员笑话,自己还要被亲父斥责。

      裴行知打断姚氏思绪,开口道:“母亲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姚氏回过神,从案桌上拿起一副卷轴展开,“行知,你看看,觉得如何?”

      裴行知目光转向画上的仕女图,道:“朱唇皓齿,婉婉有仪。”

      姚氏亦是赞同,“这是平兴侯家的嫡次女,你父亲说他们家有意与咱们结良缘。”

      裴行知立马反应过来,“母亲是想让我退婚,娶平兴侯的女儿?”

      姚氏将画轴卷起,道:“是。”

      裴行知急道:“我与姁儿有婚约,母亲怎可胡乱做主!”

      姚氏被儿子语气激起不快,“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你与姜姁婚事不作数。”

      裴行知还要继续争论,“母亲——”

      姚氏打断他话语,道:“娘要是没弄丢你,根本就不会有这桩婚事,你是裴家子孙,所选的妻子理应门当户对。”

      裴行知一脸郑重,温雅的面庞显得肃然,“母亲,生养之恩皆重如山,我与姁儿婚事是由养父定下来的,恕孩儿无法答应。”

      一席话让姚氏无法反驳,裴行知朝她抬手作揖,不欲多聊,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裴行知吐了口浊气,父母突然为他从新择一门婚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便去寻姜姁。

      到了姜姁所住的院落,屋门是开着的,没有让丫鬟通报,裴行知跨过门槛,边往里走边道:“姁儿,我有事与你商议。”

      正说着,倏然面前冲出一道娇小身影,拉住裴行知的胳膊,道:“三哥,快来瞧姜姐姐。”

      裴行知被裴怀素往里拽,刚准备开口让妹妹松手,姜姁从里间走出来,两只手扶着发髻,僵着脑袋不敢大动,“素姑娘,这套头面实在是太沉了。”

      裴怀素松开拽着裴行知的手,欢快地蹦到姜姁身侧,双手背在身后,道:“姜姐姐,多戴一戴就会习惯的。”

      裴行知怔然对着姜姁,眼前人仿佛变了般,穿着蝶黄色彩锦襦裙,梳着流苏发髻,戴着华贵头面,站在光下,如那玉殿嫦娥,让人挪不开双目。

      姜姁见他痴傻样,眼睛一弯,道:“行知哥,好看嘛?”

      裴行知:“好看。”

      收回神,裴行知转头对妹妹道:“素素,我有事要同姁儿商谈。”

      裴怀素好奇是什么事她不能听,想要留下来,可三哥对她摇头拒绝,只得不情愿带着丫鬟们离开。

      姜姁待人去后,立即拆卸头上的发簪,小心放到漆盘上,整个人瞬间松懈。

      “行知哥,害你受夫人责骂了。”姜姁歉意道,虽然她不知晓有长辈回府,但总归是她拉着裴行知偷偷溜出去,现在让他独自受责骂,心中很是愧疚。

      裴行知对上姜姁的视线,道:“姁儿,从今日起,忘了你的药娘子身份,再不准替人抓药。”

      裴行知唤药娘子而非药婆,是因为姜姁碧玉年华之际,觉得药婆太过于难听,所以才换了种称谓。

      突如其来的话让姜姁愣了一瞬,方道:“如果不忘,且还要替人抓药呢?”

      “再过一年我们就要成亲,何必徒惹母亲生气。”裴行知又道:“你只是个女子,非是大夫。”

      裴行知这番话,让姜姁喉咙像是有异物哽塞,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她求父亲教自己医术,逐步成长,为的就是替人治病,是女子又怎样,裴行知凭什么说这种话。

      姜姁抬起下颌,冷着面容,道:“我不会忘,你也没有资格命令我不准替人抓药。”

      对于姜姁不肯放弃,裴行知垂眸,道:“若不是姜伯出事,你早就是我的妻子,岳父大人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姜轩。”

      听到弟弟的名字,姜姁默住,裴行知牵起她的手,语重道:“姜轩是男儿,以后要考取功名,从前你做药娘子,他少不得被旁人评头论足,可以后呢?姁儿,你总得为他想一想。”

      一番话语攻心,让姜姁心底开始混乱,她明明在做对的事情,可未婚夫偏要说得好像自己会害了弟弟的前途。

      姜姁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子,独留一道倔强背影,道:“旁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虽是药婆,不过遵循本心,做对的事。姜轩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必说得好像会因我,而害他功不能成,名不能就。”

      如此执拗,让裴行知万般无奈,青梅竹马,他其实最了解她不是吗?

      “自你做药婆起,屡屡遭人谩骂,姜轩哪次不受累,甚至为你和人斗殴。”姜姁背影微僵,裴行知察觉,继续道:“轩弟留在淮安县守孝三年,只要孝期一过,他便会来这盛京。

      ——女子该贤淑贞静,你自认无错,我却因你被同僚耻笑,如果是姜轩,你又会怎么想?”

      裴行知说完这些话,留她一人在屋子里冷静思考,姜姁缓缓坐下,忽而发出幽幽叹息,原本明亮宽阔的屋子,顿觉昏暗逼仄,亦如她此刻心情。

      *

      清韵院。

      胡嬷嬷捧着木匣子,走到阮氏身前,道:“夫人,这匣子是跟从前一样放在祠堂香供吗?”

      阮氏接过木匣子,木匣盒身是梨花纹案,梨花簇拥栩栩如生,甚至匣身隐隐透着淡香。

      这是老侯爷为先妻亲手做的木匣子,里面呈放的是妻子的手记。

      阮氏在丈父一次醉酒得知,老侯爷在先妻离世后,每个夜晚只有抱着这个匣子才能入睡,直到逝去前,都是捧着它。

      胡嬷嬷询问要不要放在祠堂香供,阮氏犹豫了会,才道:“不必,先放我屋子里收好。”

      胡嬷嬷收好匣子,应道,“是。”

      裴砚睨了眼木匣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阮氏道:“大郎,现下回到京城,你的伤得好好调养。”

      阮氏说得伤是裴砚坑杀十几万降军,丈夫怒火中烧鞭笞长子,接而军棍责罚,仗责百下。

      军营里的将士皆力壮身强,就算裴砚是荣恩侯的长子,在侯爷命令下,也不敢过于放水。

      受了仗刑的人,必然伤筋动骨一百天,荣恩侯根本不等儿子养好伤,就将人赶回盛京。

      回京途中几个月之久,阮氏担忧裴砚的伤势一直寝食难安,怪丈夫太狠,将儿子打的皮开肉绽,现在回来了,自然要他好好休养,将身子骨养好。

      裴砚缄默,他的伤势已经全好,偏偏怎么说母亲都不肯相信,反而总说他为了脸面硬撑,喉咙滚动,淡淡应道:“嗯。”

      阮氏像是想起什么,自顾道:“要说这次回来也好,你都二十有三,该是娶媳妇的年纪。

      说起来,娘在京城里几个交好的姐妹,生的女儿皆是玉貌花容,到时娘替你把把关,探探品性,若有喜欢的女子,便求娶人家,可好?”

      裴砚那双凌厉的凤眸蓦地一沉,道:“不必。”

      *

      日落西山,裴容景在用晚膳前赶回,先是去见裴老夫人,然被老夫人一顿训斥,随后又像大嫂赔罪,因公务繁忙不曾相迎。

      阮氏自是不介意,待众人用完晚膳,各回自己的院子,姚氏替裴容景除去外裳,丈夫便询问妻子儿子愿不愿意退婚。

      “自是不愿。”姚氏把儿子那番话同裴容景转述后,道:“其实三郎说得没错,‘生养之恩皆重如山’,这门亲事是他养父定下的,现在我们把儿子找到,就立即悔婚,你们父子定会遭同僚们诟病。”

      裴容景也明白这个道理,收养裴行知的养父在淮安县是个知县,为人清廉刚直。

      既是裴家的恩人,又是三郎的养父,却是不能轻易打发了事,这定下的婚事只能作数。

      为官最怕让人抓住话题,但裴容景现下顾不得太多,“平兴侯的父亲同咱们父亲皆是军功起家,论身份,平兴侯嫡次女与咱们三郎相配,这们婚事才是天定良缘。”

      姚氏迟疑,"可三郎喜欢那丫头,不愿解除婚约。"

      裴容景:“喜欢又如何,是那姜家女不好好做个良家子,总喜欢抛头露面做药婆,弄得母亲不快,反而对咱们三郎越发冷淡,哪里该有祖母对孙儿的亲近。”

      姚氏听闻此话,却不认同,只是她不敢说,自嫁到裴家,嫁给裴容景后,能明显感觉裴老夫人对丈夫隐隐透着恨意。

      见妻子不回应,裴容景皱眉道:“三郎真要是不同意,你就去寻那姜家女,让她离开裴家。只要她肯同意解除这桩婚事,裴家自然少不了给她好处。”

      “我会去试探那丫头一番。”姚氏嘴上应承,心底却是很为难,姜家女是三郎喜欢的人,若强行拆散便是棒打鸳鸯,她怕儿子因此生恨,渐而疏离他们夫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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