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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面纱》 ...

  •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阿尔贝?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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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然发现蒋暮云有些不对劲。
      虽说大体上和曾经没有什么改变,甚至于关系只会比没有恋爱前更密切,可沈然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嗅出些细细密密的变化。
      蒋暮云有时会定定地看着沈然发呆,而在齐骄来了之后又迅速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额头上有水滴。问她怎么了,也只是说没事,继而重复以往的相处模式。
      一个答案在沈然心中呼之欲出。
      某天。
      “暮云,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齐骄来往?”
      蒋暮云眸子一暗,“没有。”
      沈然定定的看着蒋暮云,“真的吗?”
      “真的。”蒋暮云抬头看了眼沈然,然后眼神随意的看向别处。
      沈然心下了然。
      “她只是我朋友。”他又说。
      “当然。”蒋暮云笑着点头。
      沈然皱了眉。
      “我觉得,有什么事你我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互相讨论。”
      这回换蒋暮云定定的看着沈然。
      “我们的关系已经是可以无话不说的了,不是吗?”沈然又说。
      “是,可以,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蒋暮云说罢准备离开。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沈然握住了蒋暮云的手。
      “我什么样说话?”蒋暮云抬起头看他。
      “你冷静点不行?有问题我们就一起解决。”
      “我现在冷静的可怕,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至少你跟我说话不该夹枪带棒,没解决的问题不该避而不谈!”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是不想谈。”
      “是不想谈还是不想跟我谈?”
      “那恋爱呢,你还想谈下去吗?”
      蒋暮云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然。
      “你说什么?”
      蒋暮云不敢相信这个前段时间还满心欢喜的对着自己的人这么快就要跟自己提分手,那么决绝果断不留情面。
      “蒋暮云,你真的懂我吗?”沈然声音沙哑的说。
      “你又懂爱吗?”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事后的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只是过了很久之后的蒋暮云都记得那天。那是暑假的某一天,天气惨淡,乌云密布却密云不雨,好似给心里压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至于沈然,就当是一场有头无尾的梦。

      暑假,蒋暮云在家里躺了好几天都不见起来。灰暗的日子里两眼一睁一闭就是一天,而黑暗的空间里容不得半分生气。
      蒋暮云后来看到了那句话的原话,“不被爱只是不走运,而不会爱是种不幸。”出自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连书名都那么讽刺。
      四方屋子里窗帘无端被吹起一个角,蒋暮云借着那空隙捕捉到一缕光,眼泪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落下,毫无节制。
      于她而言,比起分手,更难过的恐怕是被戳中心事,有关爱与被爱,有关灵魂深处的质问与探讨。
      不会爱是种不幸。
      可你又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后来她从床上坐起来了,支着腿捂住脸,眼泪早已干涸而视野早已模糊。并拢的手指拨开间距,她隔着自来空气依然看过窗外,是夏日的第一只鸣蝉。
      原来已经夏天了,原来又是一个夏天了。
      可距离上一个冬天的日子好似不过须臾,黄粱一梦。

      时间不能再拖,门外传来声音。
      “暮云,我们谈谈。”是蒋暮云的父母。
      蒋暮云叹了口气,用手随意的抹了把脸,转身去了卫生间。
      蒋暮云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一个数天浑噩度日的自己。颓废、苍白,发丝胡乱的拍在脸上,耳上,又自然的垂落。像落败的杨柳树。
      这不像你,蒋暮云。
      昔日的蒋暮云,是校园里小有人气又低调行事的美女学霸,是无论何时待人接物都优雅温柔的好好同学,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生活弄的天翻地覆的陌生人。
      门还在敲。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出声沙哑,像沙漠里的独行者一连几天不见清水。
      蒋暮云快速洗漱了一下,又用梳子一点一点捋顺杂乱的头发。直到变成那个驯顺的自己。

      对簿公堂。
      “暮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是蒋暮云出房门之后蒋母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质问不是指责,只是一句关切带着疑问的话语。
      蒋暮云眼见着关爱的目光从远方一直延伸到这头,她感到有些刺眼。
      “妈,我没事。”声音还是哑的,蒋母当即就皱了眉。
      “来,先喝点水。”
      趁着蒋暮云喝水的间隙,蒋母缓缓开了口。
      蒋母就那样看着蒋暮云,“妈妈不问你发生了什么,因为妈妈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但妈妈也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状态,不要让等你的人等你太久,害人害己。”
      蒋暮云当即就红了眼眶,“妈,我会的。”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沈然在蒋暮云家楼下等了一夜,而日复一日,就如无限流一般成就许多个夜晚。
      整整13个日夜,蒋暮云从未出过一次家门。
      整整13个夜晚,沈然就那样等在蒋暮云家楼下。
      又是一个下午,沈然垂首低耳靠坐在路边的木质板凳上,伸出冷白的手抓了抓头发,露出其格外扎眼的腕骨。
      再抬头,他就看见个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身子纤细的少女正从某栋单元楼出走。
      在暑假的最后一天,蒋暮云出门了。
      她手里拎着个黑色垃圾袋,随手丢进垃圾桶后脚步不停,沈然见状也站起身来跟上,开启了第二轮追逐。
      蒋暮云漫无目的的走漫不经心的停留,炎炎夏日洒下的汗滴早已透进脊背,她却仍一直走着。沈然就一直跟着。
      直到拐进一个巷口。
      “你又来了。”蒋暮云依旧操着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对身后的人说着话。
      沈然也不愣,“我一直在。”
      蒋暮云很快回了头,沈然得以见到一个与以往大相径庭的蒋暮云。
      沈然面前的人,梳着一头欲盖弥彰的头发,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毫无生气。
      这回沈然是真的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蒋暮云,又很快开始回想曾经的蒋暮云。
      曾经的蒋暮云永远梳着一头漂亮的半长发,哪怕冷淡,却永远保持眼睛的神采奕奕。如今这些,却很快离他和她远去。
      自己也真够混蛋的。他这样想。
      蒋暮云走近两步,“沈然。”
      “我在。”
      “嗯。”
      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时间沉默一瞬。
      沈然忽然开了口,只见他郑重的说,“蒋暮云,我们和好吧。”
      蒋暮云闻言睨了沈然一眼。“嗯。”
      很快的,蒋暮云回了头。她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回来。
      “我准备去看电影,你去么?”她说。
      “走吧。”沈然上前一步,径直牵住了蒋暮云的手。
      蒋暮云低头默不作声的看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这好像是两人恋爱以来第一次牵手。
      好笑的是,第一次给了这样苍白的情形。
      这样想来,好像每个第一次都不是太幸运。

      这天刘伯放的片子是《面纱》。
      蒋暮云不合时宜的想到里面的一句经典语录:“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然而等电影放到这部分时,还不等她红了眼眶,沈然就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我爱你。”
      哪怕已经比平时冷静,此时蒋暮云的脑子里还是炸开了烟花。
      她侧过头,看见沈然一双含笑的眼睛正直白的盯着自己。电影院的光影变幻不过片刻,沈然的眼里好像映着点星。
      原来是爱么,原来有爱么。
      沈然,你的爱又有几分真假。
      可此刻,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蒋暮云回了沈然一个微笑。
      之后的电影内容谁都没有再看进去,沈然更是直接把玩起了蒋暮云的手,看起来很是无聊。蒋暮云只得扶额苦笑。
      她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傍晚六点,回家之前二人去了趟海边。
      一如从前的配置,不过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
      两罐可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蒋暮云缓缓开了口。
      “沈然,其实你没说错,我确实不懂爱。”蒋暮云侧过头看沈然,发丝迎风飘逸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一缕缕打在少女精致的面容上。面上笑着,却实觉冷淡。
      蒋暮云喝了口可乐接着说,“我自私,小气,固执,拧巴,执拗,消极,不勇敢,你知道言情小说女主吗,我跟那一点都不沾边。”她掰着指头数着,好像要把自己的缺点说个干净。
      沈然就默默的看着蒋暮云说话,眼睛眨了眨却不曾离开过面前的少女半分。
      时间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沈然开了口。
      “其实你很好。”他的眼睛透过海风与浪潮看向蒋暮云,缓缓开口。
      蒋暮云心里想,“你也很好。”
      可我们好像走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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