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檐上桔

2、钢琴

　　这一秒
　　像梦一般的心跳
　　只有你能够明了
　　——《当遇见你》刘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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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云云，早上好呀。”裴思宜骑着自行车和蒋暮云打招呼，二人在学校门口碰了头。
　　“早。”
　　“你昨天回去很晚吧，没什么事儿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儿吗。”蒋暮云笑。
　　“诶，这样啊。”
　　“不过我听说昨天沈然也在学校留到很晚，你看到他了吗？”
　　蒋暮云愣了愣，“沈然？你认识他？”
　　“他是在希的朋友呀。”
　　“这样啊。”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在学校留到很晚。”
　　“因为昨天是他生日啊，在希还有几个朋友准备给他庆生的，但是他去的巨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问他他也只说是学校有事，你昨天晚上不也在学校吗，我就想着问问看。”
　　“这样啊。”
　　“我没见过他。”蒋暮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话毕不过须臾，沈然从蒋暮云身侧走过，其间微微侧身低头，嘴角带笑。
　　待沈然走远，留蒋暮云怔在原地。
　　“喏，那就是沈然，刚刚走过去那个。”裴思宜不忘细心解释。
　　蒋暮云点点头。

　　高二八班。
　　不到上课时间，偌大的教室里一声未平一声又起，嘈杂极了。
　　“报——李老师来了。”小胖子卫应边喊边漂移进教室。
　　几乎是一瞬间，教室安静下来。
　　“我在楼下都听到你们的吵声了，就不能消停点。”
　　李静，高二八班的班主任。
　　她咳嗽两声。
　　“今天我们来分学习小组，四人一组，分好了之后按组换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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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然，林在希，裴思宜，蒋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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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声音的四人齐齐望向讲台，有人欢喜有人懵。
　　沈然回头隔着层层人群看了蒋暮云一眼，没有对视，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喜不悲。
　　分好位置之后裴思宜如愿以偿坐到了蒋暮云身旁，她的身后是林在希，因而蒋暮云的身后就顺理成章成了沈然。
　　“啊，我可太开心跟你一组啦。”裴思宜抱住蒋暮云的胳膊。
　　“是嘛，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嘿嘿，都有嘛。”裴思宜说罢朝后头比了个心，其间瞥到沈然的目光，木讷的朝前望着，好似失了神。
　　“沈然，你怎么了。”林在希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沈然。
　　“不，没什么。”
　　“拿书吧大少爷，要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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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就讲到这，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小组交流一下。”
　　裴思宜很快回过头，朝林在希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林在希也同等回应之。
　　蒋暮云回头回的慢，在对上沈然眼睛的一瞬间还是愣了愣，对方明明笑着，她却感到心惊。
　　不动作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相对坐着，看着。
　　打破僵局的还是裴思宜。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是不熟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哎呀，都是一个组的人了，日后总会熟起来的，要不，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先来吧，林在希，希望的希。”
　　“裴思宜，思考思，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宜。”
　　“沈然。”直到这时沈然的眼睛才从蒋暮云脸上移开，话语淡淡的没有感情，好像在说什么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蒋暮云，日暮白云。”

　　日落西斜，霞光飘渺在清水一中一栋破旧的教学楼上，屋顶瓦片上的白鸽来了又去，微光折射玻璃窗台落下阴影，一片。
　　从全知视角俯视看去，一名少女正从中穿过。
　　影子勾勒下颌利落的轮廓线条，微光浮现其瘦弱的身型，直到她从落败的灰白墙擦身过去，残阳下女孩的面容得以浮出水面。
　　蒋暮云。
　　一路走，生锈的铁质扶手，杂乱堆砌的课桌椅，石灰碾磨死去的气味，带着种莫名灰沉的基调，给教学楼增添几分阴暗。
　　她听到某处琴声传来，带着丝生人勿近的冷淡。
　　落了灰的老式钢琴迸发着最后一丝生机，哪怕缺了琴键如断了琴弦悲伤又凄凉，哪怕弹琴的人此刻情绪冷漠又冰凉。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残缺的玻璃窗下，少女的眼睛闪着光。说不清是玻璃的反光还是其他，她只知道，内里不知名钢琴家的指间不曾少过半分晴朗。
　　她站在窗外良久。
　　那应该是旧时的一间音乐教室，蜘蛛网连着天，腐朽的墙皮脱落，黑暗的地方处处生灰亦是处处生辉。沈然就在这其中演奏。
　　少年长身鹤立于那架钢琴前，一身红白校服露出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弹奏，背对着门窗，以至于蒋暮云起初并不知晓那人是谁。
　　如今知晓了。
　　沈然微微侧过头，用好似计算好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弧度，正正好让外头的人一睹自己的“芳容”。
　　蒋暮云再一次心惊，一股难以描述的感受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
　　原来是他。

　　第二天是第一次小组外出活动。
　　裴思宜拉着蒋暮云走在前面，林在希就和沈然跟在身后。
　　清水一中在这方面一向自由，给足了同学们自由发挥的空间，活动的主题是助人为乐，而他们选择的地方是孤儿院。
　　921路公交车一向猛烈，自上车处到三站之外的目的地也不过十来分钟。
　　“小心。”纵使拉住了车环，蒋暮云还是因为车辆一停一起的惯冲力而歪斜，沈然就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从对方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直绵延到心尖。
　　“没事吧。”
　　“没事。”
　　蒋暮云回头和沈然称谢。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纵使是同学，最近和沈然打交道的机会也过多。从起初不着四六的哲学问题到后来的班级分配小组，二人的关系就好像忽然粘上了蛛网。
　　是她看似不自觉向对方靠近吗，不，她本意绝不至此。
　　但站在原地不动，难道就不是一场有心无意的驱动吗。
　　她抬头，对上沈然似笑非笑的目光的同时又迅速撇开眼。
　　他的神色看不出具体情绪，唯一双桃花眼狭长多情，却也少有人能不陷进去。
　　她会是那少数人吗，她也不能确定。

　　伴随着一股极大的冲击力，孤儿院到了。
　　那是本市设施还算良好的一所孤儿院，里头孩子成群，阿姨和善，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玩。
　　“云云，你快过来。”
　　“来了。”蒋暮云离开时还看了一眼身后的沈然，他看着前方的孩童，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慈爱。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里头的小朋友很难有机会见到其他人，因此他们一来，小朋友们就一窝蜂们围过来，好似见到了什么稀奇物件。
　　“我叫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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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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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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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哦，你们的名字都好好听哦。”
　　“……那你叫什么呀，漂亮姐姐……”
　　“我啊，我叫裴思宜。”
　　“怎么写啊，姐姐……”
　　“来，我写给你看。”说罢，裴思宜抬起一个小朋友的小手，在上面写着字。
　　“那这个漂亮姐姐呢，她叫什么呀。”另一个小朋友又说。
　　“你好啊，我叫蒋暮云，要我写给你嘛？”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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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在希，你女朋友还是个孩子王啊。”沈然调侃。
　　“嘿，这倒是。”林在希也笑。
　　“相比之下蒋暮云是不是冷漠多了。”林在希接着说。
　　“这都被你发现了。”沈然漫不经心的答到。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嗯，你说的对。”沈然的目光一直飘过去很远。
　　紧接着他突然喊到，“来吧，孩子们，一起玩。”
　　午间烈阳洒下平白的光，一丝一缕模糊了沈然的面容，直到蒋暮云回望。
　　少年屈膝盘腿坐在草地上，大手勾着小手，嘴角挑起一抹明亮的笑容。
　　她眨一眨眼，满是梦幻的光晕。

　　来孤儿院的小组里并不只有他们一组，还有陈折他们。
　　“嗨，你们也在。”陈折朝蒋暮云那边打着招呼。
　　蒋暮云笑了笑，点点头没说什么，一转头，就看到齐骄正和那边的林在希、沈然谈着天。
　　齐骄漂亮，身个也高，此刻站在两个180+的男生旁边气势也完全不输。听人说她从高一开始就做起了兼职模特的工作，蒋暮云对她的印象除了当时一起打扑克的你来我往，便是从裴思宜那处听来的：她与沈然林在希一行人关系不赖。
　　这并不奇怪，早在抽烟那回蒋暮云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而如今真的以更加清楚的视角看过去，倒是很相配。
　　“云云，我们走吧。在希说他们还有事情，让我们先回家。”
　　蒋暮云侧头看去，沈然的手里多了只烟，却不点燃也不放下，只是拿在手里轻轻的把玩着，露出其冷白的腕骨，让人心惊。
　　“你不跟他一起吗？”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其实也不妨碍。”
　　“那也不行。”
　　“好好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