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司》鱼相思

17、妖男献初吻，遇天山雪女

　　墨云徵双手背负于身后立于树梢上，双眸眺望远方，衣襟内却有一头尖身粗形似匕首的东西突然露了出来，青遥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圆身的东西又嫩又绿，似乎在哪见过。

　　“此物是何物，怎么长得如此怪异？”青遥终究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道。墨云徵瞅了她一眼，将衣襟内的竹笋取出递给她，淡然道：“此物乃竹笋。”青遥踌躇着接过竹笋，“能吃么？”他勾起唇角微微点点头。

　　青遥慢慢地放进嘴里咬了一下，“脆脆的，还很甜。”墨云徵轻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说不好吃呢。”青遥接着又咬了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鼓起腮帮子，惊诧道：“很好吃，何出此言？”

　　墨云徵冷漠地转过头，低沉道：“因为竹笋是给我的灵兽吃的。”青遥将咬了半截的竹笋塞进袖袍内，诧异道：“你是说那只白虎吃爱竹笋？”

　　他摇摇头，声音更加冷漠：“它死了。”背负于身后的手此刻握成了拳头。青遥这才意识到她说错了话，“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我之过也。”墨云徵突然转过身来，幽幽地看向她，语气坚定：“在雪林之前，我见过你。”

　　青遥微微皱眉，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他们曾在哪见过，声音微冷：“你记错了，我们没见过。”墨云徵微微仰头，阖上眼眸，嘴角勾起似乎是在自嘲地笑：“在梦里，在我的梦里。”青遥只当他是在说笑，并没有答话。

　　从树梢上飞下来，青遥跟在墨云徵身后，翻越天山之巅不断往下搜寻，他们要找的是一颗火红莲心的雪莲，而这种雪莲万年才有一颗，千年才一花开，极为珍贵。

　　突然眼前浮现一阵光晕，青遥率先向光晕飞去，墨云徵紧随其后。这光晕处正是天山池，碧绿池水在烈日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晕，热腾腾的水雾弥漫，仿若仙境。

　　而天池水中瞬时开出遍池莲花，皆是纯白雪莲，而池水中央有一颗大雪莲，莲心正闪着耀眼的火红。青遥顿时展露笑颜，腾身一跃，飞入天山池，身后却传来墨云徵的惊呼：“小心！有瘴气！”青遥这才发现天山池中弥漫的水雾瞬时变为黑雾，萦绕在她身侧，她顿感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就要跌进天池。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紧紧抱住，玄色长袍衣袂飞扬，墨云徵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她。就在她闭眼的瞬间，突然有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贴在她的嘴唇上，一个湿润的东西伸进她的嘴里将她的口齿分开，一股清凉之气瞬时吹了进来，她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是墨云徵的唇正贴在她的唇上。还未等她推开他，他便一掌将她推向岸边。

　　青遥一想到方才之吻不禁心一紧，后又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情急之下为了救她才如此，立时心绪平静。墨云徵踏着其余雪莲缓缓向中央那颗雪莲走去，脚尖刚触碰至红心莲，天山池中立时窜出四根水柱，一道金光将四根水柱连接形成水阵，天池内倏尔形成巨大旋涡将墨云徵困在其中。青遥从未见过如此精妙水阵，但区区水阵她可不会放在眼里，她双眼一红，瞬时双手结印，一掌劈断四根水柱，第二掌劈开旋涡，第三掌将天山池劈裂。

　　墨云徵在天山阵破的一瞬，一手摘下红心雪莲，他倏地遁水而出，闷咳两声：“瘟神一怒，排山倒海，果然名不虚传。”他摊开掌心，红心雪莲熠熠生辉。青遥接过雪莲，眉头舒展，赤羽终于有救了。

　　而此刻，天山池下忽然传来一声妖冶的哭泣：“救我...”

　　青遥将雪莲收入囊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凝神聚力欲将天山池彻底劈开，墨云徵赶忙上前阻止，道：“你若强行劈开天山池，她可就没命了。”他话音刚落，便起势用遁水术将池水抽干，池水形成一团水球被他抛向远方，这下，天山池一览无余。青遥微微皱眉，会水遁之术......莫非他是天族？一个会鬼城魅术的天族，她细细琢磨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天族何时有这一号人物。

　　墨云徵猛咳了两声，青遥这才回过神来，只见这偌大天池深渊下，居然有一点红，她腾空一跃径直向深渊下飞去。

　　她愈飞愈近，这才发现这点红实则是一个妖女，她身形瘦弱，头发披散半遮面，嘴角处还残留着一道血迹，红色衣衫破烂不堪，脚上拴着铁链，身上更是被钉入四颗蚀骨钉。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青遥，神情麻木，脸色惨白，有气无力道：“你是神明，对吗？”

　　青遥一怔愣，她身受重伤，然灵光不减，这绝不是一个寻常女妖。

　　红衣女妖的眼神中突然有了光亮，她咬牙抬起头，说道：“我本是天山雪妖，因受太上老君点化，成为庇护天山一泽的山神雪女。”青遥惊骇不已：“你就是雪女，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囚禁神明！”她顿时气急，藐视神明者，当受天罚。

　　雪女缓缓道：“囚禁我的就是当今雪国国主，他为得长生不老，诱骗我服下缚神丹，打开天山封印放出了雪鬼。为控制雪鬼王，每月都会从我身上取走一部分灵力，可他为了一己之私激怒雪鬼，终将会连累雪国子民的。你一定要阻止他，拯救雪国，封印雪鬼。”青遥点头，琢磨片刻终是问出那句：“雪鬼是什么？”

　　“雪鬼是强大的妖魔，人形但长有双翼，通体白毛，会发出厉鬼般嘶吼，因此世人称它们为雪鬼。”言罢，雪女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缓缓飘落至青遥眼前，“这是我的内丹，拿着它去找梅花妖，她会带你找到雪鬼王的。”雪女仰头看了最后一眼天山，微笑着化为雪海随风飘散。

　　青遥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当务之急是先回雪国王都救赤羽，她飞身离开深渊，刚飞出天山池外，墨云徵却再次消失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岸边放着一红瓶，红瓶上刻着六个金字：“此乃血毒解药”。

　　墨云徵先青遥一步回到雪国王都。

　　大殿内烛火摇曳，殿外雷电轰鸣，雪国百年来第一场暴雨轰然而下。

　　国主跪在殿前，墨云徵咬了一口竹笋，刚嚼了两下便立刻吐掉，连剩下的竹笋也一起扔掉。他缓步走至国主跟前，揪起他的袖袍便擦起手来，国主冒着冷汗，瑟瑟发抖，“殿下，臣有罪……您就饶了臣这次……”墨云徵微微眯眼，拍拍他的脑门，立时一脚踹向他的心窝，怒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敛点，你倒好，明面上答应，背地里暗度陈仓！”

　　国主捂住心口，疼得直冒汗却不敢喊叫，连连跪地磕头求饶：“殿下，息怒，臣真的知错了，只要能弥补，您要臣做什么都可以。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瘟神也除了！”墨云徵满眼惊诧，猛地将桌子掀翻，怒喝道：“你真疯了！我看你是想入十八层地狱！你知道囚禁神明是什么罪么？夺去神力！永堕轮回！你知道弑神是什么罪么？要受天罚！处以极刑！你死不要紧，却害了我！”

　　国主将头深埋在地，瑟瑟发抖，墨云徵缓缓蹲下，一把抓起他的下颚，迫使他看向他的双眸：“杀了梅花妖，杀了雪鬼王。”这双眸子闪着妖异光芒，似乎要将他瞬间撕碎。

　　而与此同时，青遥拿回解药已赶回谦正殿，将血毒解药和红心莲一并为赤羽服下，片刻后，血流停了，伤口瞬时愈合。修竹立时跪下不断向青遥磕着头：“多谢瘟神救我家主人，大恩大德，不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用得着我修竹的地方，您尽管吩咐。”青遥微微一笑：“若真叫你上刀山下火海，有人会心疼的。”说着看向三七，三七顿时羞红了脸。

　　“怎么就没人心疼一下我...”赤羽扶着床沿坐直身子，瞥了青遥一眼，嘟囔着。

　　修竹立马扑过来，抱住赤羽，大喜道：“主人，您终于醒了！”赤羽赶忙推开他，“哎呀，大男人抱什么抱！”他看向立在床边的青遥，委屈巴巴：“青遥，我饿了。”青遥随手从怀里拿出半截竹笋，递给他。赤羽接过竹笋，一脸疑惑：“这东西能吃么？”

　　青遥微微点头，他只好试探地咬了一小口，甘甜之味瞬时在嘴中化开，紧接着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向修竹使眼色，修竹立时心领神会，突然脚底一软，倒进三七怀里，晕了过去。赤羽赶忙帮衬道：“哎呀，修竹积劳成疾啊，三七姑娘，快扶他回屋，修竹就劳烦你照顾了。”

　　待三七扶走修竹，青遥将屋门一关，立时神情凝重，一字一句道：“雪女死了。”

　　一个为雪而生的女子，自此雪亦随她而去，雪国冰雪消融，连夜来暴雨冲刷，雪国已成雨国，连上天都在为她而悲鸣。

　　赤羽满面笑容倏而即止，“怪不得今夜无雪。”他已感知到有一神明陨落，却没想到会是雪女，雪国将大祸临头，神域之惩已悄然来临，“她是怎么死的？”青遥摊开手掌，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仙气萦绕，“她是活活被抽尽灵力而死，雪国国主弑神，囚禁雪鬼王，以图长生不老。”赤羽额间青筋暴起，双手颤抖不止，咬牙切齿道：“让这邪恶之人付出应有代价！”他猛地拍床而起，欲去找国主兴师问罪。

　　青遥将断剑拦在他身前，语气平和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雪鬼王。”赤羽松开握紧的双拳，长呼出一口气，这一瞬，他突然发觉青遥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若是以往日，她早就亲手解决掉国主为雪女报仇，更不会同他来讲。“雪女有一心腹梅花妖就在这王都里，她知道雪鬼王被关在何处，只要找到梅花妖就能找到雪鬼王。”

　　赤羽点点头：“这梅花妖我见过的，她是国主的宠妃梅妃。”他缓缓走至窗前，将窗户推开，外面暴雨倾盆“噼里啪啦”作响，他指着不远处一座宫殿，“就是此处。”青遥抓起赤羽肩膀，瞬时遁墙而出，穿过数道高墙，来至梅妃所在宫殿内。

　　高墙院落内，朵朵寒梅绽放，香气怡人。整夜风雨未停歇，然红梅傲然挺立于枝头舞动着，小小梅花却有如此不屈的生命，令青遥不禁赞叹：“梅花香自苦寒来，诚不欺我。”赤羽一挥手，自泥土里倏地长出一形状似伞的参天大树，为这几枝梅花遮挡风雨。

　　而在这几枝梅花中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一个身形玲珑的红衣女子自金光中缓缓走出，细眉鹿眼，眉目含情，尖尖下巴抵在团扇上，别有一番楚楚动人。赤羽慌忙后退两步躲在青遥身后，不敢看她，这却令这红衣姑娘十分不解，轻声叹道：“这位仙人敢为我遮挡风雨，却不敢看我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