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司》鱼相思

16、青遥封穷奇，天山寻雪莲

　　雪国人目睹麒麟神兽吸干穷奇之血后，麒麟瞬时消失青遥倏尔出现，双脚踩在穷奇身上，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国主赶忙上前跪地行叩拜大礼：“多谢瘟神大人拯救我雪国啊！”众臣民亦纷纷附和：“多谢瘟神大人拯救我雪国......”

　　青遥只记得凝聚天雷之力劈向穷奇，至于是如何将穷奇打败......她全然不记得了。她赶忙扶起国主，语气平和道：“这是本神之责，无需言谢。”青遥看向奄奄一息的穷奇，只是失血过多暂时力竭罢了，既然杀不死它，那么就将它永久封印。

　　她左手双指并拢点于眉心，捏指诀欲抽出一半神力，这时，眼前突然一亮，她再次被拉入虚空之界。子虚摇摇头，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这道封印符咒乃子虚所做，你将此符贴于穷奇之身即可。切莫浪费神力，你乃下一任神域使者，你的使命关乎天下苍生，你要记住，你的命属于苍生。”

　　她猛地被推出虚空之界，手上却有一张黄纸红字的符咒，她闭目凝神催动神力于指尖，将符咒贴向穷奇之身，穷奇凶狠的目光缓缓闭上，闷哼一声后消失于雪地。

　　这时，三七突然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哽咽不断：“主子，执法神他...”青遥陡然一惊，赤羽本就血毒未愈，又替她挡剑神身受重伤，她此刻心慌不已，“快带我去见他！”

　　她们二人瞬时飞至雪国王都内，绕过一个个回廊，走进谦正殿。

　　只见赤羽面色惨白，脸颊凹陷，静静躺在玉床上，后背上的断剑已被宫内医师取出，但伤口却血流不止。若是换作凡人，大可塞些棉布止血，可这神明之躯，连流出的血都是赤金色，医师实在无能为力。

　　青遥查看白布上那柄断剑，这是她用鬼城地底岩浆所制，既有玄铁剑的嗜血又有能使伤口不愈合的岩浆，神明若中此剑，便会血流不止，直至血尽而亡。这是神域流传下来的铸剑法子，她忽然想到这世上或许有一人能救赤羽，于是缓缓闭目静心，以灵识强行冲进虚空之界。

　　虚空之界，除了白茫茫一片外，却不见黑袍道人子虚的影子，她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子虚，却不闻回声。

　　直至她走进白雾之中，方才见子虚影子正闭目凝神打坐于金莲上，还未等她开口，子虚便剧烈咳嗽起来：“青遥，我作为子虚的影子已时日无多，这虚空之界一直靠子虚残留的神力所控，如今我还剩最后一个使命要去替子虚完成。我知你为谁而来，恕我无能为力，若用尽这虚空之界最后一丝神力，那么我的使命就无法完成，而虚空之界亦会崩塌，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青遥缓缓睁开双眼，她再次被子虚推出了虚空之界。

　　她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她何时变得这般懦弱，竟然想要求于他人，这是多么可笑。人间十世，她一介女流身披战甲征战四方，靠得也是她不服输不认命的这股劲，她咬牙道：“三七，修竹，你们先出去，本神定会将执法神治好。”

　　修竹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将信将疑，后又狐疑不决，直至被三七生拉硬拽出谦正殿，这才做出抉择。

　　青遥将赤羽的衣衫撩开，后背上两个血窟窿即使已缠上厚厚的棉布，却还仍在不断冒着血。既然血流止不住，那么就将伤口缝上，她将头上一根青丝取下，注入一丝神力，使其变得坚韧。紧接着取下一根银簪，亦将其注入一丝神力，化作一根银针。她将青丝穿入银针，俯身贴近赤羽后背，拿针的手却在不停发抖，她只好用另一只手握紧这只拿针的手。

　　经过一针一针地缝合，血窟窿终究是堵上了。就在她呼出一口气，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时，伤口上的青丝突然崩开，血流不止。就在她思忖着换一根更结实的线时，墨云徵突然出现，握住她的手将银针夺下，丢了出去。青遥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喝道：“你有毛病啊！”

　　“没用的，血毒会吞噬神力，而岩浆会侵蚀一切，你若真想救他，就跟我走。”墨云徵再次捉住她的手，邪魅一笑，道。青遥一脚踢向墨云徵，再次挣脱他的手，正色道：“本神为何要信你？”她的手缓缓靠近身后的断剑，冷笑一声：“你是鬼城之人，又会魅术，夜叉是你何人？”

　　墨云徵舔下嘴角，缓缓靠近，他指着胸口，道：“若不信我，就用你的断剑往这刺，若想救你那救命恩人，你只能跟我走。”

　　青遥犹疑不定，握住断剑，向前一送，剑指墨云徵：“连神域都救不了的人，你有何办法？”

　　窗外突然飘起大雪，寒风萧瑟，吹得门窗“咯吱”作响，墨云徵握住断剑抵在其胸口上，细长眸子里溢出淡淡哀伤。天寒地冻，赤羽的伤不能再拖下去，青遥放下断剑，正色道：“我跟你走。”言罢，大手一挥，将谦正殿外设下一道结界。

　　墨云徵舔了下嘴角，眼神阴冷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噙着笑：“你若跟我走，就必须听我的。”青遥冷眼瞥他，一言不发地略过他，大步流星而去。墨云徵赶忙跟上，双手叉腰拦住她的去路，“血毒解药我有，只要凑齐雪莲，便可就救他。”青遥抿嘴：“去哪？”她看向身姿挺拔的墨云徵，虽然不能完全信他，但是总要一试才知真假。他抽出腰间黑扇，指向南边，一挑眉道：“去天山，寻雪莲。”

　　岩浆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封锁着厉鬼，进而亦沾染上了污浊之气，污浊之气使伤口久治不愈，而天山雪莲可净化污浊之气，滋阳补肾，乃至纯至阳之物。青遥思忖着，这个墨云徵究竟是何来头，当初在雪林内扼住她咽喉要取她性命的是他，如今来帮她救人的亦是他，他究竟有何企图？

　　墨云徵突然伸出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送，意味深长地说道：“别瞎琢磨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帮你自然是要回报的。”青遥直视着他那双细长微挑的双眸，不禁顿感脸颊发烫，这双眸子里似有妖气。墨云徵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立时侧过头，松开了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说着一跃而起，飞上云霄。青遥却在他侧过头的一瞬，瞥见他耳根通红，一直红到脖颈，似有血脉喷张之兆。

　　他们二人瞬时便飞至天山上空。青遥俯瞰天山，这天山一片纯白，似与天地相接，而墨云徵一袭玄色长袍飞在其间却像一点水墨为这片纯白更添一丝气韵。他虽与赤羽同为绝色美男，但这脾性却截然不同，赤羽活泼，而墨云徵冷静，二人一个像火一个像冰......墨云徵突然道：“飞下去。”余音未落，他已向天山之巅疾飞去。

　　*

　　天山之巅寒风瑟瑟，风卷残雪呼啸而过。

　　青遥将手缩进袖口，环抱于胸前，寒风使她嘴唇颤个不停，上下牙似乎在打架。突然一件大氅披了上来，她扭头看去，是墨云徵将玄色外袍变为大氅，而他仅穿着一件单薄里衣站在风雪里，面色依旧红润，似乎不畏寒风所侵。

　　“别看了，我脸上又没有雪莲。”他松开大氅，转身走向一处山洞，“等风雪一过，我们再去寻雪莲。”青遥不解地看向他，正色道：“为何要等？若多浪费一刻，赤羽便多一刻危险，我等不及。”墨云徵回过身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山洞，面色阴冷，低沉道：“你若想要血毒解药，就必须听我的。”言罢，他立时松开手，靠在石洞旁坐下，微微侧头闭目，声音极度冰冷：“你喜欢赤羽？”

　　青遥闻言一怔，立时心跳加快，她握紧拳头，努力平息心续，淡然回道：“不喜欢。”

　　“那你为何要救他？”墨云徵突然睁开双眼，看向她，眼神里的渴望一览无余，他渴望得到答案，渴望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答案。青遥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依旧冷若冰霜：“报恩，我不喜欢欠别人。”墨云徵突然冷笑：“撒谎，你的心出卖了你。”他再次垂眸阖上眼帘，语气平静：“雪莲遇风雪则凋谢，风雪一过便会再度花开，且等着吧。”

　　青遥倏地盘腿打坐，闭目凝神进入调息之境。而等她调息过后，发现洞口早已被厚厚积雪所覆盖，她被积雪封在山洞内，而墨云徵却不知去向。她缓缓站起身，手捏指诀，向洞口处一指，积雪被倏地冲破，而洞口外立着一人，他全身被埋进雪里，只露出一个头。片刻后，他伸出手抹掉脸上的雪，一脸怒不可遏地瞪着青遥，青遥“噗嗤”一下笑出声，又赶忙拱手作揖请罪：“墨公子，我非有意，还请见谅。”

　　墨云徵一愣，瞬时从雪堆内跳出，手里拎着只尚存一息的雪兔，他自顾自走向山洞火堆旁，欲将其烤熟。青遥跟过去，坐在他一旁，明明已饿得肚子痛，却仍旧想要为这只尚存一息的雪兔求情：“墨云徵，它还活着，就算我们不吃它，也饿不死，不如将它放了？”墨云徵冷漠地看向她，一丝犹疑在眼底一闪而过，轻蔑道：“你饿不死，但我会。”

　　青遥指尖轻轻一点，便将雪兔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我知你在想什么，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会有善心？”墨云徵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自嘲地笑：“世人皆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谁生来就是魔头？在凡世，我一出生便被偷走卖给了炼蛊毒的药师，他一心想将我炼为蛊虫的器皿，日日喂食我各种毒虫，这些毒虫在我体内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它们愈长愈大，而我愈来愈虚弱。我想活下去，才放火烧了炼蛊毒的军帐，却害死了无辜的将士，我想赎罪，便入了军营。可我半生都在为雪国征战，却被雪国舍弃，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十万将士惨死异族，亡灵难归故国。”

　　墨云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语气温柔道：“这不是你的错。”

　　青遥怀抱着雪兔，雪兔突然开始活奔乱跳，她将雪兔放在洞口，轻声道：“你自由了。”雪兔回头看了她两眼，一蹦一跳钻进雪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墨云徵卷起袖口，冷漠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我再去找些野果来。”她站在洞口四下一瞅，道：“我跟你去，风雪已停，该去找雪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