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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遵从皇命 ...
不出季桃初所料,杨严齐真的来了,在出殡前一日上午,和梁滑之子朱彻,前后脚迈进梁家柴门。
明日出殡,梁家为数不多的亲戚,能来的都来帮忙,里外挤满人。
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小孩子们追跑打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不慎撞在杨严齐腿上,摔了个屁墩。
却不哭,直勾勾仰头看着杨严齐,童言无忌:“哥哥好漂亮!”
杨严齐骑装在身,束发戴帽,加之身量颀长,很容易被误认,何况个稚童。
“呵,”随后过来的朱彻讥笑一声,“男不男女不女。”
“啊呦!我儿来啦!”
坐在屋檐下看别人制作名货【1】的梁滑,方才还在同人说笑,开口便已带上哭腔:“快先进去给你姥爷磕头,告诉你姥爷,他嫡嫡亲的亲外孙,回来给他戴孝了!”
朱彻刚迈步,被人挡住去路。
“道歉。”这人穿着围裙,袖子随意堆在手肘上,手里拿把剪刀,头发上还沾着剪纸的碎屑,气鼓鼓,像个暴躁的小土豆。
杨严齐抱小孩站起,神色稍霁。
季溪照,好久不见呀。
朱彻身高六尺整,二百斤重,季桃初在他眼里活像个布偶,拿着剪刀也毫无威胁力,他不屑搭理,绕步再行。
被季桃初再次挡住,耐心不足:“我说,向杨严齐道歉!”
“妈有病吧你!”朱彻怒眉倒竖,抬手指住她鼻尖低斥:“这么多人在,别逼我动手!”
众人注意到这边情况,正和执事人说话的季桢恕,低头从屋里出来,她身后,是坐在门里边朝外看过来的梁侠。
在厨房帮忙的老三季棠在,闻声来到门口,手里提着菜刀。
正剪纸粘花的老五季竹韵,隔着大半个院子问过来:“季桃初,咋了?”
靠着墙在晒秋阳的朱仲孺,慢腾腾扶墙站起。
定睛一看,哦,他儿来了;再定睛一看,哎?他外甥也来啦!
季桃初道:“朱彻骂人,我要他道歉,他不肯!”
朱彻更加恼火:“瞎几把扯,我骂你了?少管闲事!让开!”
杨严齐示意被吓到的小女孩去远处和玩伴汇合,站直身体,道了声:“朱彻。”
短短两个字,声音低哑艰涩,不似以前温润和缓,是刀伤留下的后遗症吗?
季桃初心口微紧,旋即又唾弃自己的这般反应。
——后遗症与否,同你何干!
“……抱歉。”朱彻硬邦邦撂下两个字,径直朝灵堂去。
然后就是梁滑搂着儿子,在灵堂前一阵干哭。
梁文兴干了大半辈子屠户,十里八乡算是小有名气,左近村人陆陆续续前来祭奠。
梁家小破院人来人往,听见梁滑哭声,皆道梁滑孝顺。
杨严齐向逝者行罢礼,被梁侠安排:“让桃初给你弄点吃的,吃完躺东厢房睡一觉。”
从邑京赶来,不累才怪。
被好几个人围着说话的季桃初,听见母亲说话声,抽空瞄过来。
杨严齐察觉到季桃初目光,不经意回视一眼。
四目相对,又瞬间错开。
.
午饭后,天光晴好,明日出殡用物基本准备齐全,来帮忙的人回家午休,里外难得暂时清净。
厨房多蒸了两笼屉子孙福花糕,没地方放,趁热端出来让大家分食。
据说这种馍吃了增寿添福。
制作名货的人说,要给自家娃娃带几个,正往布袋里装,梁滑飞快两手抢六个,转身塞给他儿子,好似别人真的会抢走她的福寿。
梁侠捡盘子里五个,叫季桃初送去东厢房给杨严齐。
那姓杨的风尘仆仆而来,午饭后在东厢房睡觉,季桃初本不想去打扰,偏偏看见梁滑对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为让老父亲葬礼顺利办完的梁侠,继续强忍着梁滑的举止。
季桃初果断端着盘子去东厢房。
看到这一幕的老三季棠在,遮着嘴噗嗤笑出声,捅了捅老五季竹韵:“你六妹是怎么和梁滑杠上的?”
季竹韵嘴里塞着半块宣软的花馍:“梁家先人亏了人嘞。”
季棠在笑喷,嘴里馍渣渣不慎喷在季竹韵袖子上,姊妹俩又打闹起来。
正午过后的东厢房,恰好照着日头【2】,大半间屋子包裹在秋阳里。
明日摆大席用的生熟菜肉,尽数放在避光的南半屋,碎花蓝粗布挡在北边靠墙的角落,隔出个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小隔间。
布隔挡外有个老旧的竹制茶几,季桃初放下花馍,转身欲走。
布挡被掀开,杨严齐拢着衣襟起身,艰涩的声音有些迷糊:“溪照?”
季桃初没回头,随手指了指茶几,“我娘让给你的,趁热吃。”
杨严齐想站起来,奈何腰疼的厉害,没能够,只好反手撑着后腰:“谢谢你。”
“甚么?”季桃初下意识转身,转到一半,又堪堪停下,便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没动。
杨严齐无声笑,那张脸好看得摄人心魄,重复:“谢谢你。”
“哦。”
季桃初猜到她在谢甚么,望着光束里活跃的尘埃道:“昔日在金城,你利用我的身份,杀孙海,收兵权,我因此受伤数处,疤痕至今在颈,你欠我一个人情,这回,算你还我的。”
杨严齐的神色,逐渐凝重。
季桃初却没说完:“想来你还要继续利用我,去对付侵吞屯田的镇守太监阎培,这是另外一码事,我答应帮你做成,换你今晚陪我们去压过路纸。”
杨严齐不出声,似乎是在分析她的建议。
少顷,她涩声问:“你是抵触这桩婚约,还是抵触我?”
“嗣王言重。”
季桃初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只是很多时候觉得没必要,如今情况不同,挑开说对大家都好。
“你册封嗣爵,季杨之约本该重新商量,既然约定未撤,你我为人臣子,当知圣意之下,唯有从令。”
没有欢喜,也没有抵触,她认下婚约,无非遵从皇命而已。
杨严齐的肩背无声塌下去些许,面色多了几分苍白,额角渗出细汗:“对不起,用你做诱饵诱杀孙海,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成本最低,最高效的办法。”
成本,高效。
果不其然,为军为官的本质,是同商贾人家几乎无二的重利。
季桃初笑了笑,满不在乎,甚至有些乐见其成:“何需道歉,我们两相成全,只要你肯答应成亲后互不干涉,我乐意在能力范围之内,为嗣王解决各种麻烦。”
“夜里还要去压过路纸是吧,”杨严齐撑不住了,冷汗顺着鬓发流下来:“溪照,我腰疼的厉害,麻烦帮我化两贴膏药。”
身为骑兵,多少会有腰伤,无非是轻重不同,照理说,杨严齐这个年纪,不该有这样重的腰伤。
惊动外面众人。
季桢恕进来看两眼,拦下了要去化膏药的季桃初:“到城里喊来个大夫来看看吧,似乎还有扭伤。”
杨严齐趴在床上,汗水已然湿透衣领:“不碍事,喊我三、三舅来,帮忙扎几针就好。”
她的情况,她自己心里有数。
季桃初跑到院里喊小姨夫帮忙,朱仲孺边摸随身针包,边拖着肥胖的身躯站起来。
被梁滑咬着牙一把扽坐回去,不阴不阳哼道:“腰疼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瘫痪,朱仲孺这头猪只会吃,哪会看病。”
朱仲孺听话地坐着不动了,还配合地换上冷漠讥讽的表情。
“朱仲孺,肃同是你亲外甥!”梁侠压着怒火低斥:“我们长辈之间的事,牵扯小孩子干甚!起来去给肃同诊治!”
“哦哦哦,好好好!”朱仲孺戴不起这个大帽子,叠声应着,笨拙起身。
再次被梁滑扽坐下去,威胁: “去甚么去,敢去一个,我死给你看!”
朱仲孺低下头,一动不动了。
“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杨肃同脑袋别在裤腰上杀敌戍边,为叫老百姓过安稳日子,她年纪轻轻落得满身伤,瞧瞧,满腔热血换来个啥?”
季棠在终于看不下去,拍着身上的剪纸碎屑起身。
“季桃初,你三姐这个正宗道医在这,你求哪门子臭鱼烂虾。”
边说边往东厢房去:“按摩两下再贴张膏药的事,装啥圣手名医,还想叫人三催四请怎么着,祖师爷的脸都让丢尽了,还悬壶济世,呸!悬的尿壶吧。”
朱仲孺的医馆门匾,挂的正是“悬壶济世”四个字,这骂的,就差指着鼻子了。
梁滑又哭上,拉她儿子评理。
被朱彻用力甩开手,喝斥:“看你干的叫啥事,我爹辛辛苦苦给医馆积攒起来的名声,被你两句话败个精光!”
梁滑转头拍打她男人,哭嚷:“窝囊废,我做这些是为谁好?一个个不但不领情,还反过来怪我,我死了算了……”
在场其他人埋头干活,暗中看笑话。
梁侠心里,反而五味杂陈,既觉得舒畅些许,又难受得如刀砍锥扎。
妹妹是她从小带大的,怎么就养成这个样子,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
“爹,跟我走。”
夜半子时,梁侠揭下盖面纸,捏在手里绕灵堂一圈出门去,季桃初改用白布盖住姥爷脸,随后跟着出门。
季家姊妹绕灵一圈跟着出去,朱仲孺站在那里呆呆看着不迈步,朱彻跟在他爹身后,也不动。
压过路纸全程不能说话,避免亡魂懵懵懂懂跟附生人。
梁侠几人已走,梁滑终于急了,挥舞双臂示意她男人绕圈。
朱仲孺个蠢的,转头追出去。
朱彻跟着他爹跑出门,留梁滑急得狂拍大腿不敢吱声,怕她爹的魂听见她的声音后,会回来找她。
她怕极了。
子夜无星月,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披麻戴孝,在漆黑中若隐若现,无声朝村北走去。
乡下开阔,秋夜冷得人打哆嗦,四野极静,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在几人间,构织出种微妙的安全感。
梁侠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季桃初跟得几乎小跑起来,有人紧跟在她身后,她知,是杨严齐。
见前面姐姐们紧跟母亲,她便刻意放慢脚步,担心杨严齐腰疼未好。
沿通往耕地的道路走没多远,梁侠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停步,开始寻找傍晚时放在路边的小石块。
随后而来的人,跟着开始踢来踢去找小石块。
道路通畅,没有杂物,当怎么也找不到小石块时,众人猜出,石块被人捡走了。
寻常来说,村人尽知梁家明日发丧,今晚会出来压过路纸,便自发不捡路口的石块土块,也叮嘱家中顽童别捣乱。
此刻如何都找不见小石块,不会有别的原因。
幸好季棠在季竹韵都在路边隐蔽处藏有小石块,见大家蹲到路边去摸索,季桃初也跟着去找。
草丛里,毛茸茸的活物被惊到,闪转腾挪地逃命,一头扎进对面田里。
触碰到活物的季桃初吓跌在地,一声未发,周围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她准备站起时,有人拽着她手肘,把她提起。
是杨严齐。
熟悉的沉默,熟悉的气息,各种不知何时熟悉起来的感觉,让季桃初在子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旷野里,察觉到某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违背着她的意愿在疯狂滋生。
这令人极度恐惧。
有脚步声从身旁路过,是梁侠等人踏上回程。杨严齐拉季桃初回转,顺带碰了碰还在埋头找石块的季竹韵。
因怕季桃初走不稳,毕竟来时这土豆精就被绊了好几个踉跄,杨严齐从拽胳膊改为去拉手。
季桃初执意抽回手,杨严齐试图再抓,仍失败。
无声的拉扯被深夜吞噬得干干净净,一来一回的交锋像是幕布上的默戏,幸好此时不能说话,避免了许多让人无法妥善处理的尴尬。
今夜刮着风,冷到骨子里。
【1】名货:名器,纸货
【2】日头:太阳
有人说,黑桃子像邪恶糯玉米(一款车),呆萌的外表,暴躁的脾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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