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幻生》嫣然依儿

80、太医针灸

　　在客栈那间弥漫着紧张与担忧气息的房间里，太医开出的药方迅速被侍女们拿去煎熬。沈离幻心急如焚，双眼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昏迷中的洛凛灭。洛凛灭的脸色依旧潮红，痛苦的神情深深刺痛着沈离幻的心。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着沈离幻。终于，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匆匆走进房间。药汤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弥漫开来。沈离幻立刻起身，接过药碗，对侍女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侍女们微微欠身，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沈离幻重新坐到床边，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看着昏迷中的洛凛灭，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洛凛灭此时根本无法自主喝药，可这药关乎她的病情，必须尽快服下。沈离幻深吸一口气，缓缓端起药碗，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他微微俯下身，将勺子靠近自己的嘴边，轻轻吹了吹，让药汤的温度变得适宜。
　　接着，沈离幻微微张开嘴，将勺子里的药汤送入口中。药汤的苦涩瞬间在他口腔中蔓延开来，但此刻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他小心翼翼地将嘴唇凑近洛凛灭的嘴唇，轻轻撬开她的牙关，然后将口中的药汤缓缓渡给洛凛灭。他的动作轻柔而又专注，眼睛紧紧盯着洛凛灭的嘴唇，生怕有一丝药汤洒出。
　　洛凛灭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在沈离幻的引导下，勉强咽下了第一口药汤。沈离幻见状，心中微微一喜，稍稍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子，再次舀起一勺药汤，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这一次，洛凛灭咽下的药汤似乎多了一些，沈离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在喂药的过程中，沈离幻的眼神始终温柔而坚定。他不断轻声呼唤着：“凛灭，再喝一点，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每一口药汤的渡送，都饱含着他对洛凛灭深深的爱意与期望。洛凛灭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受到了沈离幻的陪伴与努力，她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然而，喂药并非一帆风顺。洛凛灭的身体极为虚弱，吞咽反射也十分微弱，药汤时不时会从她嘴角流出。沈离幻见状，立刻用手帕轻轻擦拭干净，然后再次耐心地喂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急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只为他们两人停留。
　　一勺又一勺的药汤被渡入洛凛灭口中，药碗中的药汤渐渐减少。沈离幻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洛凛灭身上，只盼着这药能快点发挥作用，让她摆脱病痛的折磨。
　　终于，一碗药汤全部喂完。沈离幻轻轻放下药碗，将洛凛灭的头微微抬高，让她能更好地消化药汤。他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洛凛灭的嘴角，然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凛灭，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沈离幻在洛凛灭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喂完药后，沈离幻依旧守在洛凛灭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沈离幻半跪于床榻前，指节因攥紧药碗而泛白，青瓷碗沿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渍，那是他方才自己喝下后又撬开洛凛灭牙关渡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喂下的汤药。烛火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得她眼下青黑如墨，肿胀的腹部高高隆起，绷得泛着青光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蚯蚓般蜿蜒的血管。

　　"怎么会..." 沈离幻的呢喃被窗外突如其来的闷雷劈碎。他伸手探向她滚烫的额头，却触到一阵细密的战栗。洛凛灭在昏迷中痛苦地扭动，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被褥下肿胀的腹部随着每一次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像是随时会被撑破的皮囊。案头未燃尽的沉香袅袅升起，混着室内浓重的药味，呛得守在角落的小墨眼眶发酸。

　　太医的白须在穿堂风中微微颤动，三指搭上洛凛灭腕间寸关尺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他枯瘦的手指捏着脉枕的边缘，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半晌才重重叹息："气闭三焦，水湿壅滞... 汤药入腹如石沉大海。" 话音未落，洛凛灭突然弓起脊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惊得沈离幻猛地扑过去，却只来得及握住她痉挛的手。
　　“太医，这该如何是好？”沈离幻着急的问道。
　　“只能针灸，别无他法！”太医不容商量的语气让沈离幻心沉了一下。
　　沈离幻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洛凛灭痛苦的模样，他咬了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太医，一切就拜托你了，务必竭尽全力救王后。” 太医拱手行礼，转身迅速从木质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银针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看的沈离幻一阵心疼。
　　太医小心翼翼地走到洛凛灭床边，将银针仔细排列在一旁的桌子上。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多年的从医经验让他在此时仍能保持镇定。他轻轻挽起洛凛灭的衣袖，露出她纤细而苍白的手臂。洛凛灭在昏迷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太医拿起一根银针，在烛光上轻轻烤制片刻后，缓缓靠近洛凛灭手臂上的穴位。他的手稳如泰山，眼神中透着专注与坚定。就在银针即将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洛凛灭仿佛有所感应，突然在迷迷糊糊之间哭喊起来：“好痛，好痛，不要啊，离幻。” 那声音虚弱而绝望，如同尖锐的刀刃，直直刺进沈离幻的心里。
　　沈离幻的心猛地一揪，他立刻紧紧握住洛凛灭的另一只手，声音颤抖着说道：“凛灭，我在这儿，别怕，太医在救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洛凛灭的额头，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洛凛灭似乎感受到了沈离幻的存在，哭喊的声音稍稍减弱，但眉头依旧紧紧皱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太医趁着这个间隙，果断将银针刺入穴位。洛凛灭的身体猛地一颤，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沈离幻看着这一幕，心中如万箭穿心，他恨不得能替洛凛灭承受这一切痛苦。
　　一根又一根银针缓缓刺入洛凛灭的穴位，每刺入一根，洛凛灭都会发出微弱的哭喊。沈离幻的心也跟着一次次揪紧，他不断在洛凛灭耳边轻声安慰：“凛灭，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
　　太医枯瘦的手指捏着银针，指腹的老茧在金针表面摩挲出细碎的嗡鸣。当针尖刺入洛凛灭三阴交穴的瞬间，她整个身体如弓弦般绷起，却因为无力重重的摔回床上。
　　沈离幻将她汗湿的发束别到耳后，指腹触到她滚烫的耳垂，仿佛握住一块即将融化的赤铁。洛凛灭的睫毛上凝着豆大的汗珠，随着每一次银针的捻转剧烈颤动，苍白的唇瓣间溢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忍一忍..."他的声音被惊雷劈碎，丝帕轻轻拭过她下颌时，沾起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第七根银针没入关元穴时，洛凛灭突然剧烈抽搐，指甲深深掐进沈离幻手背。"是我的错..."他将脸埋进她汗湿的脖颈，滚烫的泪滴在她锁骨凹陷处，"不该带你出宫，不该让你受这般罪..." 沈离幻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洛凛灭的哭喊渐渐化作气若游丝的抽噎。沈离幻数着她起伏的胸口，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战栗，忽然想起初见时她执扇轻笑的模样。此刻她的青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绣着并蒂莲的寝衣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嶙峋的脊背，每一道凸起的脊椎都像在刺痛他的双眼。 "有反应了！"太医突然低喝。
　　沈离幻这才发现洛凛灭紧绷如鼓的腹部微微下陷，银针周围渗出细密的水珠。当太医加快捻针频率，她突然弓起身子，长舒一口气，哭喊终于弱下去，化作绵长而虚弱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拔出银针，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欣慰的笑容，说道：“陛下，王后应该可以排尿了，胀痛也会随之缓解。” 沈离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感激地看着太医，说道：“太医，多谢你，若不是你，王后……” 太医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言重了，救死扶伤乃老臣职责所在。”
　　沈离幻再次将目光投向洛凛灭，只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头已经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他轻轻抚摸着洛凛灭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