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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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彩绘墙后方的空间混乱不堪。
但慕行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他期待的东西——一扇门。
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边的墙壁布满污渍，被经年沉积的渗水泡开，墙皮脱落满地。墙角最醒目的，是一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灯牌。
牌子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安全出口。
“运气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安全屋。”白烬走上前去。
在梦界，安全屋一般都会出现在对吞噬者而言较为特殊的地点，并且门边都会有明显的标识。鹿园是程婧工作的地方，安全屋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
只是……
[只是有点太顺利了。]系统说。
慕行越过地面的杂物走到门边，试着推拉了一下那扇铁门。
果然。
纹丝不动。
“看来我们只是找到了出口。”白烬交叠双臂，看向门的眼神充满兴味：“但梦界的主人，并不准备轻易放我们离开呢。”
安全屋千变万化。
每个梦界的安全屋都不尽相同。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情况——求生者历尽艰险走到门前，到了开门时才发现：这扇门无论如何拉扯，都无法打开。
多数人都会被气的当场骂娘。
但好在，慕行经验丰富，对这类情况也司空见惯。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门的把手下，有个形状奇异的小孔。
系统：[想打开安全门，看来还需要一把钥匙。]
慕行抬起头，注意到铁门上方有个陈旧的标识牌：员工休息室。
“这边没什么其他线索了。”
白烬的视线落向不远处，轻声提醒：“我们再检查一下屋里有什么？”
慕行点点头。
屋内光线昏暗，摆满东西的书架沿着墙壁紧凑排列，将一方小小的书桌环绕在中心。
桌子前有一块带有滑轮的可移动白板，上方张贴着一张庞大地图，无数地点被圈上红圈，最终又被失望地打上了叉号。
慕行走向白板，手指轻轻摩挲着地图泛黄的边缘，脑海中闪过一隙白光，很快就理解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不假思索道：“这个安全屋中复现的，是程婧在鹿园火灾之后，用于收集情报的工作间。而地图上被标注的地点，是程婧认为有概率找到麋鹿的地方。”
[合理的推测。]系统予以肯定。
[新闻报道上说过：鹿园里一只鹿死于火灾，一只销声匿迹。事故之后，程婧一直在坚持寻找那只失踪的鹿。]
程婧整理出可能存在线索的地点，并以惊人的行动力进行了实地走访。每落空一个，她就在地图上画个叉，随即奔赴下一个地点。
白烬也凑到了白板前。
这里的空间狭窄逼仄，慕行感觉他们的肩膀快贴在一起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有点不自在地朝旁边挪动了半步，发现白烬正在认真阅览白板上的信息。
桌案台灯的光扫向白烬立体的眉骨，他认真思忖时眼睫轻动，宛如停息的蝶翅在暖融的光霭中沉浮。
这人确实好看。慕行想。
没有任何科技改良后的痕迹，很自然地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白烬知道慕行在看他。
但他没有偏过头，而是保持着这一刻微妙的平衡，任其注视。他的声音甚至带着笑意：“看样子，程婧锲而不舍的调查最终得到了回报。”
他用指节轻敲白板，示意慕行去看。
地图周边贴满了精心筛选出的资料，无数信息汇集成一条复杂无比的证据链，最终被手绘的黑色箭头指向某张照片。
那是一张建筑照。
华美的白色宫殿，和慕行看见的拍卖场外观几乎一模一样。
“最终地点。”慕行盯着那张照片，“程婧在这里，找到了她的鹿。”
他回想起自己在梦界最初的情况——他作为拍卖品在囚笼中苏醒，而台下皆是西装革履、眼神贪婪的怪物。
角色只需简单置换，就能重现程婧真正的记忆：
她在一个高端拍卖会所里，找到了自己失踪的鹿。那头麋鹿大概被关在囚笼中，任台下的拍客们弹斤估两。
慕行将那张照片取下。
拿开固定照片的磁吸贴时，另一张照片滑落在地。
慕行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张照片起初被隐藏在建筑照下面。
他弯腰去捡，将照片翻过来时，眉头倏地紧蹙。
“这是……”
一张端正的证件照。
湛蓝色的拍摄背景前，是一名身穿空乘制服的女性。金发碧眼，标准的白人相貌，面对镜头时展露着标准而亲切的微笑。
那张照片下，被血淋淋的红色水笔书写下尖锐而狂乱的字迹：Murderer.
Murderer，凶手。
这个女人，有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梅丽拉的。
“！！”慕行猛地扭过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这座安全屋里，只有他和白烬两个人。
“梅丽拉呢——！？”他看向白烬。
“不清楚。”银发男人耸了耸肩膀，轻勾唇角：“或许，畏罪潜逃了？”
程婧最后调查出的结果是……
梅丽拉·罗伊森，一个明面上就职于航空公司的空乘服务人员，就是8月29日当晚，从古康动物园盗走麋鹿并放火的罪魁祸首。
程婧登上这架有梅丽拉在的飞机，不为别的，只为寻仇。而故事的结局，看来不尽人意。
梅丽拉不仅安然存活，还能在梦界活蹦乱跳。反倒是程婧被梦魇吞噬，还在处于千米高空的飞机上引发了梦界。
情况基本明晰了。
慕行又查看了一圈书桌，拉开桌子抽屉后，发现里面有一块只有半截小指大小的芯片。
“这是什么？”
又是一个慕行没见过的东西。
“微型充电卡，给终端机充电的。”白烬看了过来，温和地注视着慕行，“你可以试试有没有电。”
听到这慕行才想起来，原主的空间匣里还有个没电的终端机。
他翻出终端机，试着把卡置入充电口，终端机的屏幕亮起，进入了充电状态。
慕行：“！”
好神奇。一百五十年前可没这么便携的充电宝。
“我们去找钥匙吧。”慕行把终端机收回，正色道。
白烬歪了下头：“不管梅丽拉了？”
“罪犯的事归警察管，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说这话时，慕行的表情有点冷漠，“我的目的只有一个：离开这里。”
白烬很乖巧地点起头：“嗯嗯，那钥匙我们去……？”
慕行：“办公楼。”
见白烬不作声，慕行咧开嘴，嘲讽一笑：“没上过班吧？”
“安全门上不是挂着门牌吗？——员工休息室。企业、公司，随便什么，反正只要是稍微正规点的地方，都会有集中管理备份钥匙的行政部门，借个钥匙要填八百份手续单的那种。”
[不愧是被通缉前做了八年公务员的人。但我得提醒您，整座培育园您都已经走过了，没有任何一栋建筑符合您所说的……‘办公楼’。]
马上就有了。
慕行心说。
他将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大步流星地走出安全屋，目视着半露天鹿园外的天空。
被乌云遮蔽的天际终于完全黯淡，渐渐湮没在漆黑的夜幕下。
——天黑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整座鹿园都被闪烁的红光笼罩。
在嘈杂的声响里，慕行镇定地继续行走着。
“行政人员办公的地方，一般游客是禁止进入的。而这座培育园的园规之一就是：禁止游客闭园后逗留。那办公楼理所应当的——只会出现在游客无法涉足的地方。”
也就是闭园后的培育园。
地面传来震荡，整座培育园都在随之颤动。夜空之下，一座泛着诡异光芒的高楼平地升起，就像一颗邪恶的种子生根发芽，又破土而出。
警报声没有停，还在继续叫嚣着：“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发现违禁游客，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清除！清除！！”
“吓傻了？别愣着，该跑了！”慕行喊道。
只见慢他半个身位的银发男人加快脚步，很快就跟到慕行身边。他垂下头，凑向慕行的耳畔，用尤为轻柔的声音说道：“不，我只是想说……”
“你脖子上的蝴蝶结，很性感。”
慕行：“……”
他爹的。忘了这玩意一直在脖子上了。
白烬瞥见慕行的耳朵泛起红晕，不知是光晃的，还是有点恼羞。
他偷笑了一下，扯过对方的手，将两样东西塞了进去。
慕行低下头，手中多出的，赫然是他之前借出去的刀，还有一个很袖珍的小木偶。
与其说那是木偶，不如说是手办。
那是个穿着休闲服的Q版小人。小人一头微卷的短发，用略带挑衅的目光注视前方。看着威风凛凛的，如果忽视脖子上飘起的蝴蝶结丝带的话。
慕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现在的他自己。
他有点诧异地望向银发男人——这家伙什么时候刻的？
“这是借我刀的回礼，”白烬朝他弯起眉眼，在氤氲红光的笼罩下，那副笑容竟依旧温柔，但又多了点神秘，“一会保护好自己。”
他们从鹿园跑出，外面的道路上接连亮起频频闪烁的警示灯。
怪物惊悚的嘶鸣声接二连三地响彻。
其它园区内，人面兽身的怪物们陡然膨胀，倾刻间便撑破培育箱，踩着破碎的玻璃倾巢而出。它们组成浩浩荡荡的队列从远边袭来，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犹如携裹着死亡的黑潮。
慕行手起刀落，砍掉了几个拦路的怪物。
莹蓝色的血液从怪物截断的伤口喷涌而出。临死之时，它们尚能囫囵地说出一点人类的语言：“痛……呜……好……痛。”
“痛……”
“痛、好痛……！”
“呜呜……谢谢。”
哀嚎声此起彼伏，慕行深吸了一口气，但持刀的手很稳。
他们保持着这样的节奏，一路杀向了办公楼。
而一道深红色的身影，正静默地伫立在办公楼的入口。
那人穿着防护服，脖子上戴着工牌。
慕行见过，是白天给他指路的清洁工，只不过衣服变成了红色。
但此刻，这名清洁工显然不太友善。看穿着就知道，红温了。
大概是因为闭馆了，却还要留下来被迫加班。
清洁工伸展双臂，扫地的扫帚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长而锋利的柴刀。
那对柴刀向空中挥砍，掀起两道锐利而无形的风刃，所行之处的树木均被平整地拦腰斩断。
咚——咚——！！！
树木接连倒下，激荡起一片呛人的尘灰。
清洁工的防护服下，传来嘶哑的声音：“……垃圾。清除。”
慕行看了下身后。
怪物群穷追不舍，要不了多久，这些怪物就会将他们包围——已经没有退路了。
“呵。”慕行冷笑。
“你在边上躲好，别找死。”
他嘱托了一句身边的男人，随即紧握那把短小的刀，果断走向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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