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吕珀尔

15、永远离开，或者永远留下来

　　顾夏坐在看台上，从十点等到十点半，到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她决定不再等下去。她以为戴维是喜欢她的，看来这只是她的误会。真是难堪，她想她要搭明天一早的飞机离开纽约。

　　清早顾夏敲开莱顿的房门，莱顿睡眼惺忪地让顾夏进来，他去浴室洗漱，出来已经活蹦乱跳。顾夏想跟他说她要离开纽约，莱顿却非要拉她去喝早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两个人走出房间，隔壁的门正好打开。戴维看着一身背心短裤的莱顿和莱顿身后的顾夏，怒火一下子烧起来，他想把她的皮肤剖开看一看她的血是什么颜色。
　　顾夏却满脸写着无所谓，直面戴维的怒视，也直面戴维身边的那女子好奇的眼光。
　　伊薇特穿着一件简单的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脚下踩着高跟凉鞋，身材丰满高挑，一头金黄色鬈发披在肩膀上，圆润的面颊上有两个酒窝，笑起来非常甜美。她的胳膊搭在戴维的肩膀上，一只手上大大小小戴了四枚戒指，亮晶晶地闪成一片。她伸出手来，对顾夏说，“你好！”
　　顾夏握住她的手，微笑说“你好”。
　　那一刻，顾夏决定不走了，她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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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早餐的时候，莱顿问顾夏，“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
　　解释起来太费力气。假如伊薇特不来也就罢了，可是伊薇特来了，她这时走掉好像逃避。正在思量怎么解释，随手翻着报纸，喝了一口咖啡却一下子呛到。莱顿赶忙递上纸巾，顾夏摇头，把报纸推到莱顿面前，“你说你是绯闻绝缘体……”
　　报纸上有大大小小一系列照片，里面全是莱顿和顾夏，两人一起喝咖啡，莱顿帮顾夏提着行李，两人亲密耳语，一张张笑颜如花，不可能清白的样子。莱顿看得半天反应不过来。
　　“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帮你向克莉斯蒂娜解释一下吗？”
　　“不，不用，她会明白这是误会，”莱顿不忘安慰顾夏，“你不了解克莉斯蒂娜，她是那种特别明白事理的女孩子，真的，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另外一桌，伊薇特忍不住问戴维，“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不知道。”
　　“她的气质真好，跟克莉斯蒂娜完全不同——莱顿和克莉斯蒂娜真的分手了？”
　　“不知道。”戴维忍不住气愤，“你对她的事很关心吗？”
　　“恐怕不止我——”伊薇特把报纸推到戴维面前，“也许全世界的球迷都很关心。”
　　戴维胡乱把报纸抓过来看，如果他的手心有火，恐怕报纸已经被点燃了。见鬼，暗暗诅咒，真是见鬼。他把报纸翻过来扣在桌上不予理睬，可报纸上那两个人就坐在八点钟的方向距离不足十米，太刺眼。
　　他有一种被骗的感觉。顾夏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她一边和莱顿卿卿我我，一边私下约他。她约了他，却和莱顿住在一起，他亲眼看见她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幸好他没有赴约，他暗自庆幸，又控制不住失落。
　　想点其它的事，其它的。今天即将公布的最新世界排名，他大概可以上升到第八位。这半年虽然伤病不断，可排名一直在攀升。这次在美国网球公开赛上一定要好好表现，距离年底的大师杯总决赛只有两个月了，一定要保住名次才行。他问伊薇特，“你要在纽约呆几天？”
　　“大概只能两三天，周三晚上要赶到华盛顿，有一场时装发布会。不过我会每天看报纸看新闻，” 伊薇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总是没有时间完整地陪你打完整个比赛。”
　　“这句话应该我说，”他真是觉得愧疚，“对不起。”
　　“最近你对我说的对不起特别多。”伊薇特笑着问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戴维表情复杂地看着伊薇特，也许他应该告诉她，这太难过了。伊薇特却打断他，“我是开玩笑啦！”转而问他，“莫尼卡说晚上给我准备了生日聚会——你是男主角，这次可不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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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维和莱顿分在一个半区，当天两人都顺利过关。
　　“照这样打下去，搞不好要碰头呢！”戴维对着镜子打领带，签表上的名单在大脑里一个个过滤。四分之三半区的高手不是很多，何况是他最擅长的硬地，算下来，可以成为对手的只有休﹒莱顿。
　　穿着紫色晚装的伊薇特走过来，帮他正了正领带，戴维说“生日快乐”，伊薇特笑得很甜，她想应该还有一个吻，可是他没有想到。
　　两个人一走进酒店的顶楼花园，就被喷了一身香槟。科林一边对着他们洒酒，一边躲避戴维的追打。伊薇特挨个跟莫尼卡、卡缪、卡伦、科林拥抱着亲吻面颊。
　　穿越层层灯光，戴维只看见一个人。
　　顾夏穿一身红色晚装，坐在桌子旁边，一脸妆容无懈可击。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夏穿红色，忽然觉得悲伤。原来红色是最凛冽的一种颜色，凄艳绝伦，从前他不知道。她坐在那里，扎得他眼睛生疼，一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顾夏却并不和戴维说话，她只是例行程序地跟伊薇特拥抱。莫尼卡给他们介绍，“顾夏是戴维的朋友，这位是伊薇特﹒弗朗维，戴维的女朋友。”
　　顾夏有点明白了，莫尼卡邀她来大概就是告诉她，伊薇特是戴维的女朋友，你们之间有一字之别，地位全然不同。

　　舞会开始的时候，顾夏问莱顿，“还敢跟我跳舞吗？”莱顿不能拒绝。钗光鬓影的旋转中他们与卡缪擦肩，卡缪说，“顾夏，下一曲给我吧！”顾夏笑而不语。
　　“好吗？好吗？”
　　“好啊，只要莫尼卡不介意。”
　　“我不介意这个，不过我介意做壁花。”莫尼卡笑。
　　“你怎么会做壁花？有的人还没有舞伴。”说着，顾夏笑盈盈看角落里的戴维。戴维坐在沙发里，正在听苏珊说着什么，一触及顾夏的眼睛立即把眼神掉转开来。
　　“戴维不跳舞。”伊薇特把手搭在科林肩膀上说，“不过科林可以借给你。”
　　“怎么卡伦不跳舞吗？”
　　科林笑，伊薇特代他回答，“卡伦有了孩子。”
　　“真的？科林？恭喜你！”卡缪适时地表达了祝贺，此人永远能在最合适的时间做最合适的事，这大抵也是一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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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结束，顾夏走到角落里倒咖啡，回头撞见戴维。
　　戴维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昨天晚上我没能去……”
　　“没关系。”顾夏说得轻描淡写。
　　她竟然显得满不在乎，戴维的语气不免僵硬，“请你下次不要这样。”
　　“什么？”顾夏回头与他对视。
　　“下次不要这样，我没有兴趣陪你玩游戏。”
　　“游戏？”顾夏也很生气，她等他到十二点，“你认为是游戏，那么就有一点游戏精神。”
　　“你是什么意思？”戴维拖住顾夏的手肘，“你跟我来！”
　　顾夏挣扎不过，一路被他拖到露台上，吃痛地握住手肘，难怪戴维的绰号是铁腕。“应该我问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既然你认为是游戏……”
　　“不然是什么呢？你一边约了我，一边跟休﹒莱顿上床——”话音未落，脸上已吃了一耳光。
　　顾夏也没想到自己听了他的话竟会失控，看着自己的手呆了一下，转身要走，戴维一把抓过顾夏的手腕。顾夏转头，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的男人，“让我走。”
　　“可以，你可以走，不过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然就永远地留下来。”
　　“你说什么？”晚风从鬓角吹过，她有一瞬间幻听的感觉。
　　“或者永远离开，或者永远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