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吕珀尔

14、谁是谁的玫瑰

　　休﹒莱顿和顾夏搭火车去纽约。
　　是顾夏提议搭火车的，她说头晕不想乘飞机。阿休当然没有意见，当时他正在对顾夏讲述他和克莉斯蒂娜的恋爱讲得兴高采烈欲罢不能，莫说搭火车，就算顾夏提议步行去纽约，他也没有异议，虽然美国网球公开赛开拍已迫在眉睫。
　　事实上阿休最痛恨的就是路程太短，时间太快，他的故事仅仅讲到今年初，尚未讲到高潮阶段居然已到纽约。他怏怏不满，什么时候火车提速了吗？下车之后他拖延着不想回酒店，“天气真热，顾夏你不想去喝杯咖啡吗？”
　　“好。”顾夏话音未落，休﹒莱顿已拉跑她的行李。
　　三杯咖啡之后，阿休终于讲到克莉斯蒂娜手臂受伤打了铁箍所以这次不能来参加美网，长叹一声。顾夏一边安慰他一边想着离开这见鬼的咖啡馆，天气实在太热了，为什么每次来美国都如同掉进火炉。
　　“阿休，我要先去找酒店落脚了，我不能提着行李满街走。”
　　阿休想也没想地说，“就住我们那间酒店吧！看球方便，条件还不错，还……”
　　“还可以继续听你的爱情故事，”顾夏笑，“你不害怕传出绯闻？”
　　“你放心好了，我一向是绯闻绝缘体！何况我和布洛迪是朋友嘛，他不在，我照顾你义不容辞！”
　　顾夏听到布洛迪的名字，内心抽痛，“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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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点钟，正是下午茶时间。当顾夏和休﹒莱顿一起走进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莱顿说的没错，他是绯闻绝缘体，因为他几乎不跟克里斯蒂娜以外的女人接触，而现在，他陪着一个明媚的女孩子，态度一反倨傲，凑在她的耳边一直说话。
　　顾夏穿着一条粉色裙子，裙子上有大朵大朵的玫瑰花，仿佛可以嗅到花的香味。
　　如果不是对风度训练有素，卡缪差点吹响口哨。顾夏走过去和莫尼卡抱了抱，亲吻彼此的面颊。然后科林﹒坎纳斯身边的女子站起来和顾夏握手，“你好，我是卡伦﹒卡莱里。”
　　“恭喜你，卡伦，我知道不久以后你就要姓坎纳斯了。”
　　卡伦听了非常开心，一定要顾夏坐在她身边，于是莱顿也甚是不情愿地一起坐下。
　　卡伦也穿着一件粉红色衣服，她和莫尼卡一样有褐色的头发和眼睛，但莫尼卡是性感的，卡伦是温柔的。顾夏想，卡缪、莫尼卡、科林、卡伦都在，那么戴维会不会来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戴维走了进来，和苏珊﹒帕维尔一起。

　　戴维看见眼前有一道光芒，然后他认出那是顾夏。她每次总是不辞而别，而后又毫无预兆地出现，他觉得他要被这个女孩子弄疯了。自从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一直在患得患失，担心她不来，担心她离开。他永远不知道她在哪次不经意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或者她根本连再见也没有说就消失不见。
　　他对顾夏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坐在科林旁边的位子。
　　顾夏说，“上次很对不起，当时头痛得厉害，比赛看到一半就走了。”
　　苏珊恼火地看了顾夏一眼，什么都没说，顾夏知道，苏珊咽下去的话想必是“头痛就干脆不要去”。顾夏不理会这道眼神，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
　　戴维答了句，“幸好你没有把比赛看完。”
　　“我知道比赛结果……我很抱歉。”
　　听到这句话，苏珊的眼光不仅仅是恼火而已了，显然她已经把戴维的失利归咎顾夏。
　　卡缪觉到气氛尴尬，圆场地询问顾夏，“你是专程来看比赛吗？”
　　“可以这么说，”顾夏看了看身边，“我和阿休遇见，就一起来了。”
　　戴维这才注意到休﹒莱顿也在，这可真稀奇。莱顿在网坛基本没有朋友，他和欧洲美洲的选手全体没有太多交往，即使在澳洲本土也没有过从甚密的对象。虽然大家年龄上下不差三两岁，但莱顿成名甚早，戴维、科林、卡缪，乃至鲁塞还在往上爬的时候，莱顿手里已经握有数不清的冠军头衔。
　　也许是少年意气，也许是赛场上的锋芒，大家都说莱顿狂傲。他不主动接近别人，别人也不主动接近他。而今天目中无人的休﹒莱顿居然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喝咖啡，虽然看上去如坐针毡。
　　而且，还是和顾夏一起。

　　戴维越来越觉得他对顾夏毫无了解。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女孩子会有太复杂的人生，她有一张笑起来清澈如水的脸。她又聪明又可爱，又单纯又柔弱，她有点任性，她很情绪化，可是他不在乎，他觉得他有一点喜欢她。当她倒在他的怀里哭，他的胸膛烫得发痛。当她离开他的视线，他会一直一直牵挂此刻的她在哪里和谁一起做着什么。
　　她是那个哪怕距离再近，他也会放心不下的人。可是现在，他有点怀疑她是否需要他牵肠挂肚。她看上去那么耀眼，而且她的身边已经有一个莱顿。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他们的关系到什么程度呢？
　　想着这些，戴维气闷。勉强喝完一杯咖啡，他说“我要去练球。”
　　科林站起来，“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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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的纽约确实是火炉。戴维用力把一个又一个ACE发过网，汗如瀑布。
　　科林一个跟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戴维，我记得你是底线型选手！什么时候改大力发球了？”
　　戴维把球拍扔在一边，脱掉上衣，喝水。仰起头的时候阳光刺进瞳孔，他闭上眼睛．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他把眼皮睁开，转身，顾夏就在眼前。
　　戴维套上衣服，捡起球拍就走。走出三十米，他回头，顾夏一直跟在他身后，笑盈盈地望着他，嘴角弯成一道弧。
　　很多年后他都记得这一幕。纽约，盛夏，球场碧绿，天空蔚蓝，太阳刺眼地打在球网上，还有她的脸。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笑起来可以灿若玫瑰，她是他的玫瑰。
　　他的心脏抽搐，他恨自己不能头也不回地走掉。顾夏就那么笑弯弯地看他，眼睛弯成一道桥，终点是他没有把握到达的地方，他紧紧把球拍握在手里。
　　顾夏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说，“今晚十点，我在这里等你。”
　　顾夏的头发拂着他的脸颊，他的心里一片混乱，球拍就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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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饭的时候，科林和卡伦来戴维的房间喊他，他说不去了，要在房间吃。科林望着他一直笑，戴维抓起枕头砸过去，科林招架着笑得更厉害。卡伦看着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有时她相信科林和戴维之间的感情比跟她还要好。
　　最后科林还是把戴维拉到楼下。戴维白白紧张一场，顾夏没有出现在餐厅。尚未如释重负的当口，一颗心就沉下去：休﹒莱顿也不在餐厅。
　　当即他决定不去赴约。狠狠地叉着牛排，他想，什么十点，就让那句话随风而逝吧！天知道！
　　闷头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快九点了。他想他要早点休息，明天正赛即将开始。虽然前几轮没有危险的对手，但不能掉以轻心。顾夏说十点……管她！也许她根本不会去，也许她和莱顿约会早已忘记时间，也许她根本只是随便说说，过后她自己都不记得，也许她是开他的玩笑，只为了看他像一个傻瓜的样子。
　　他才不要像个傻瓜似的晚上十点钟跑去球场。
　　洗完澡看看时间是差十五分钟十点。拖过被子蒙头大睡，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翻身坐起来看时间，差十分十点，原来只躺了三五分钟。他很泄气地穿上短裤，穿上T恤，穿上运动外套，拿起房卡。
　　站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就怔住了。
　　“伊薇特，你怎么来了？”

　　伊薇特放下行李，抱住戴维，吻他，“惊喜。”
　　戴维站在那里，纹风不动。
　　“其实也不算惊喜，明天是我的生日，难道你忘了吗？”伊薇特把行李拎进房间里，问他，“你要出去吗？”
　　“不是，”戴维拍着自己的额头，他居然忘记伊薇特的生日，“我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