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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   承平元年春凤仪宫

      冬雪消融,春风带着御花园新绽桃李的微甜气息,悄然拂过宫阙的重檐飞角。凤仪宫,这座象征着皇后尊荣的殿宇,已不复往日的沉寂。宫人往来有序,步履轻盈,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清雅的气息,掩盖了月余前那场血腥更迭留下的最后一丝铁锈味。

      虞听晚一身天水碧云锦宫装,发髻简约,只簪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她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怀中抱着已能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的昭阳。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母女二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昭阳粉雕玉琢,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母亲,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她垂落的发丝。

      “娘娘,昭阳公主真是愈发伶俐了。”秋月在一旁用温热的湿巾小心擦拭着昭阳的小手,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劫后余生,能看着小公主平安长大,是她最大的慰藉。

      虞听晚唇角微扬,低头亲了亲女儿饱满的额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然而,这份温柔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隐忧。她不再是以前在随州那般无忧无虑的虞家小姐了,她是大宣朝的皇后,是承平帝的发妻,是昭阳公主的母亲。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甚至每一次微笑,都可能被无数双眼睛解读、放大,成为朝堂博弈的筹码。

      “陛下今日的早朝……可还顺利?”虞听晚状似随意地问向侍立一旁的凤仪宫总管太监,福海。福海是李玄翊亲自挑选的心腹,四十许人,面容沉静,眼神精明。

      福海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回娘娘,朝中……依旧有些波澜。以礼部尚书赵崇为首的部分老臣,虽不敢明言反对新政,但对陛下擢拔旧部、尤其是少言少武两位将军执掌禁军要职,颇有微词。言其‘骤登高位,恐非朝廷之福’。”

      虞听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拍抚着昭阳的后背。赵崇……她记得此人,曾是先帝宠臣,与已故的太子和八皇子过从甚密。如今新朝初立,这些人表面恭顺,实则如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

      “还有……”福海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后宫那边……太妃们,是先帝留下的几位未生育或品阶较低的妃嫔,因未被列入殉葬名单而幸存。虽闭门不出,但底下……似乎有些不安分。尤其是……关于那夜殉葬之事,有些……怨怼之言传出。”

      虞听晚眸光微沉。那夜后宫的凄厉哭嚎和绝望诅咒,如同梦魇,偶尔还会在她夜深人静时回响。那些无辜被卷入的女人,成了权力清洗的牺牲品。这份怨气,如同地底的暗流,虽被新帝的雷霆手段暂时压制,却从未消失。

      “知道了。”虞听晚的声音平静无波,“约束好凤仪宫的人,谨言慎行。太妃们那边……只要安分守己,便由她们去。若有不轨……”她顿了顿,语气转冷,“按宫规处置,不必回禀本宫。”

      “是。”福海心领神会,恭敬退下。

      这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和内侍的通传:“陛下驾到——”

      李玄翊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换下了沉重的朝服,只着一身玄色绣金常服,但眉宇间的帝王威仪丝毫不减。只是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处理朝政后的疲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暖榻上的虞听晚和昭阳身上,那冰封般的冷峻瞬间融化,染上暖意。

      “爹爹!”昭阳似乎认出了父亲,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咿呀叫着。

      李玄翊大步上前,先是从虞听晚怀中极其自然地接过女儿,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惹得昭阳咯咯直笑。他这才看向虞听晚,声音低沉温和:“听晚,今日可好些了?昭阳没闹你吧?”

      “臣妾无碍。昭阳很乖。”虞听晚起身欲行礼,被李玄翊单手拦住。

      “说了多少次,私下里不必如此。”他抱着女儿坐下,示意虞听晚也坐,“朝上那些老顽固,不必理会。少言少武的忠诚和能力,朕心里有数。禁军交予他们,朕才放心。”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虞听晚看着他眉宇间隐藏的戾气和疲惫,心中微疼。她知道,他登基后的每一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清洗旧党,提拔新人,平衡各方势力,还要面对那些打着“祖制”“礼法”旗号的暗中掣肘。他身上的伤虽已愈合,但这帝位的重压,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

      “陛下也要保重龙体。”她柔声道,亲手为他斟了一杯温热的参茶,“有些事……急不得。水至清则无鱼。”

      李玄翊接过茶盏,指尖触碰到她的,带来一丝暖意。他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是复杂的情绪:“听晚,这宫里……终究是委屈你了。”他指的是那些暗流,那些血腥的过往,以及这看似尊荣实则步步惊心的皇后之位。

      虞听晚摇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回望他,又落在正用小手抓着他衣襟玩耍的昭阳身上:“有陛下,有昭阳,这凤仪宫便是臣妾的家。何来委屈?”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抱着女儿的手背上,“只是……前朝之事,臣妾不便置喙。但后宫之中,臣妾定当为陛下守好这方寸之地,让昭阳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她的承诺,如同春风,拂去了李玄翊眉间的一丝阴霾。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紧了紧。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携手走出来的夫妻,这深宫再冷,只要有彼此,有昭阳,便有了抵御一切寒冷的暖意。

      “好。”李玄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有你在,朕便安心。”

      昭阳似乎不满父母只顾说话,伸出小手去拍打李玄翊的脸,咿咿呀呀地表达着抗议。帝后相视一笑,温馨的气氛在殿内流淌。

      ---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几日后,一封来自江南的密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御书房掀起了波澜。

      “陛下,”少言呈上密折,脸色凝重,“江南道监察御史密奏,江南织造局亏空巨大,账目混乱。而其中最大一笔亏空,似乎……与先太子妃柳氏母家有关,且时间……就在先太子在世时。柳家……似乎挪用了巨额官银,用于……支持先太子在北境的某些‘特殊’开销。”

      李玄翊展开密折,目光如电般扫过,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柳家!那个看似温婉无害的先太子妃!原来,太子李世玺在北境的所谓“战功”和收买人心的开销,背后竟有如此肮脏的勾当!挪用官银,贪墨织造,这是蛀空国本!

      “查!”李玄翊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压抑的怒火,“给朕彻查!一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无论他躲到哪里,都给朕揪出来!朕倒要看看,这看似富庶的江南,底下还藏着多少污垢!还有多少先太子的余孽,在吸着民脂民膏!”

      “是!”少言领命,眼中寒光一闪。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桩贪腐案,更是陛下彻底清算先太子残余势力、整肃朝纲的关键一步!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凤仪宫。

      虞听晚正在教昭阳辨认一些简单的图画。听到秋月转述的消息,她手中的锦帕悄然滑落。柳家……那个在太子身边温婉浅笑、最终平静饮下毒酒的女人……

      柳太子妃原来也是很可怜之人,虞听晚也是后来才得知,太子妃她辛苦怀胎生下的儿子竟被太子暗地里给处死了!

      那可是李世玺自己的孩子啊!竟也下得去手……

      只是李世玺这人,虞听晚也终不得知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莫名惆怅了一下,心里一下被针扎了似的,透不过去来,她缓慢走到窗边,看着御花园中开得正盛的桃花。心里才好过一些!

      眼前花团锦簇,明媚动人。可谁能想到,这繁华之下,是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是深不见底的污浊泥潭?李玄翊的雷霆手段,必将掀起江南官场的地震,也必将引来旧势力更疯狂的反扑。

      她抱起正呀呀学语的昭阳,将她的小脸贴在自己颈窝。女儿身上纯净的奶香,是她在这深宫浊流中唯一的净土。

      “昭阳,”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这宫里的路还很长,风浪……也不会停。但娘亲会护着你,像你父皇护着这江山一样,为你挡下一切风雨。”

      她望向御书房的方向,眼神复杂。她知道,李玄翊的“承平”之路,注定要以铁血开道。而她和昭阳,将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也是最柔软的牵绊。这深宫的风,才刚刚开始吹起,带着江南湿润的水汽,也带着山雨欲来的腥味。

      承平元年夏御书房

      窗外的蝉鸣聒噪,搅动着沉闷的暑气。御书房内,冰鉴散发出丝丝凉意,却驱不散那份凝重的氛围。堆积如山的奏章几乎将宽大的紫檀木御案淹没。李玄翊身着明黄常服,伏案疾书,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愈发清瘦的侧脸和眼底深重的疲惫。

      登基已逾半载,“承平”二字,重若千钧。

      “陛下,江南道八百里加急。”少言沉稳的声音打破寂静,呈上一份火漆密封的文书,脸色凝重,“柳氏贪墨案牵连甚广,江南织造局、漕运司、乃至部分地方州府……皆有官员涉案。柳家主要族人或已潜逃出海,或……在押解途中‘暴毙’。”

      “暴毙?”李玄翊笔尖一顿,一滴朱砂墨重重滴落在奏折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他抬起头,眼中寒光如电,“好一个‘暴毙’!是有人等不及要灭口了!查!给朕查清楚,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江南官场,必须给朕刮骨疗毒!传旨刑部、大理寺,所有涉案官员,无论品阶,严审!拒不交代者,可用重典!朕要这蛀虫窝子,彻底清洗干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铁石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柳家是太子旧党的重要钱袋子,拔除他们,是巩固权力、震慑余孽的关键一步,不容有失。

      “是!”少言领命,迟疑片刻,又道:“陛下,已近子时,您已连续批阅奏折五个时辰……龙体要紧。”

      李玄翊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挥手示意少言退下。他何尝不知疲惫?但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更需雷霆手段。太子余党在朝野盘根错节,虽明面上已被打压,暗地里却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南案只是冰山一角,北境军需、吏部铨选、户部钱粮……桩桩件件,都需要他这位新君亲力亲为,火眼金睛地去甄别、去整饬。他提拔的旧部和寒门干吏,正逐步替换那些尸位素餐、心怀叵测的旧党,每一步都伴随着无声的较量与暗箭。

      他推开面前关于吏部官员考绩的奏章,疲惫地靠向椅背。目光落在案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极其朴素、甚至有些粗糙的小布偶——那是昭阳昨日跌跌撞撞跑进御书房,硬塞给他的“礼物”。冰冷的帝王心,因这小小的玩偶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他有多久没好好抱抱昭阳,听她咿呀学语了?又有多久,没能与听晚好好说说话了?

      ---

      相较于御书房的肃杀,凤仪宫的气氛同样不轻松。灯火通明,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忙碌。

      虞听晚坐在内殿的妆台前,任由宫女为她卸去繁复的钗环。镜中的容颜依旧清丽,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以及眼底深处的一丝沉郁,却是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的。她是大宣朝的皇后,是这六宫之主。

      “娘娘,”秦嬷嬷捧着一叠厚厚的册子进来,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条理清晰,“这是明日各宫太妃、太嫔按例请安的名单和仪程。寿康宫某位辈分较高的太妃居所那边,张太嫔遣人来说身子不爽利,告假。还有,尚宫局报上来,下月各宫份例的用度,有几项采买价格浮动较大,需娘娘示下……”

      “张太嫔前日请安时还好好的,”虞听晚揉了揉额角,声音平静无波,“让太医院派个妥帖的太医去瞧瞧,别是底下人怠慢了。至于份例采买,让尚宫局列出明细,比照往年同期和市价,若有异常,严查经办之人,按宫规处置。该省则省,但也不能短了各宫太妃太嫔们的体面。”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这半年来,在秦嬷嬷这位历经三朝、深谙宫闱之道的老嬷嬷倾力辅佐下,她已迅速褪去了最初的生涩与惶惑,变得沉稳而干练。

      秦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恭敬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西六宫那边,伺候吴太妃是先帝一位品阶较低的妃嫔的小宫女来报,说……说吴太妃近日时常对着先帝的画像垂泪,口中……偶有怨怼之语,提及……提及那夜殉葬之事……” 秦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

      虞听晚卸下最后一支玉簪的手微微一顿。镜中,她的眼神骤然转冷。又是那夜……那如同梦魇般的一夜!那些被殉葬妃嫔的凄厉诅咒,如同阴魂不散,总在试图撕开这看似平静的后宫帷幕。

      “怨怼?”虞听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秦嬷嬷,你说,该如何处置?”

      秦嬷嬷垂首,低声道:“吴太妃无子无宠,心绪郁结也是有的。但……怨怼先帝遗旨,妄议宫闱,此乃大不敬。按宫规,轻则禁足思过,重则……褫夺封号,移居冷宫。全凭娘娘定夺。”

      虞听晚沉默片刻。吴太妃……一个可怜人。但后宫之中,怜悯有时就是催命的毒药。一次心软,就可能被解读为软弱,引来更多试探和风波。她想起了李玄翊在朝堂上面临的刀光剑影,想起了昭阳天真无邪的笑脸。这凤仪宫,是她守护丈夫和女儿的堡垒,不容有丝毫动摇。

      “传本宫懿旨,”虞听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吴太妃思虑过甚,有损凤体。即日起,迁居静心苑也就是宫中一处僻静的佛堂院落静养。一应供奉照旧,非本宫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伺候的人,全部换掉,选老实本分的过去。”

      这是变相的软禁,也是保护。隔绝了流言,也掐灭了可能蔓延的火星。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在这深宫,有时只有雷霆手段才能守护那一点微弱的菩萨心肠。

      “是,娘娘处置得当。”秦嬷嬷领命,眼中并无意外。这位年轻的皇后,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适应着这吃人的宫廷法则。

      秦嬷嬷退下后,偌大的内殿只剩下虞听晚一人。卸去所有钗环,只着一身素白寝衣的她,显得格外单薄。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夜风带着御花园草木的清香涌入,稍稍驱散了殿内的沉闷。她望着远处御书房依旧亮着的灯火,那一点光亮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如此孤独而执着。

      她知道,她的丈夫正在那里,为他们的江山、为昭阳的未来殚精竭虑,与看不见的敌人厮杀。而她,则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为他扫清后方的一切障碍,守护着他们小小的家。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心力的消耗更是难以言喻。管理后宫,平衡各方势力,安抚旧人,震慑宵小,还要时刻提防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怨毒目光……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秦嬷嬷是她的臂膀,但最终的压力和决断,仍需她一人承担。

      她抬手,轻轻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镜中映出的,是一个眉宇间沉淀着威仪与疲惫、眼神中藏着坚韧与决断的皇后。

      “听晚。”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听晚猛地转身,只见李玄翊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进内殿。他依旧穿着那身明黄常服,显然是直接从御书房过来,眉宇间的倦色比她更甚。

      “陛下?”虞听晚眼中瞬间涌起心疼,快步迎上去,“怎的过来了?朝事可处理完了?”

      李玄翊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他身上带着御书房特有的墨香和一丝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还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想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还有不易察觉的脆弱,“也想昭阳。”

      虞听晚心中一酸,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昭阳刚睡下。陛下也要爱惜自己,这般熬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无妨。”李玄翊紧了紧手臂,声音低沉,“江南那边,算是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水太深,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朝堂,这江山,比朕想的更沉重。”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沉重,“有时朕在想,这‘承平’二字,是不是太过奢望了?”

      虞听晚抬起头,捧起他有些憔悴的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帝王的威仪,有征伐的戾气,但此刻,更多的是一个负重前行者的疲惫与孤独。

      “陛下,”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暗夜中的烛火,“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臣妾不懂朝堂大事,但臣妾知道,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宣的百姓,为了昭阳能有一个真正的承平盛世。无论多难,臣妾都在这里,陪着陛下。昭阳也在。” 她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我们一家人,一起扛。”

      李玄翊的眸光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冰封般的疲惫似乎被这掌心的温暖融化了些许。他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听晚……”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有你和昭阳在,朕便不是孤家寡人。”

      夫妻二人相拥而立,在寂静的凤仪宫内,在沉沉的夜色中。
      今晚的夜色醉人,窗外蝉鸣依旧,殿内灯火昏黄。
      前朝后宫的千斤重担压在他们肩上,疲惫与风浪永无休止。但此刻,在这方寸之地,他们汲取着彼此的力量,也守护着共同的希望——那个在偏殿安睡的小小生命,以及他们为之奋斗的、或许遥远却无比坚定的“承平”之梦。

      长路漫漫,荆棘密布。帝王的励精图治,皇后的心力交瘁,都只为在这血与火铸就的权力之巅,为他们的女儿,撑起一片稍微安稳的天空。而这其中的艰辛与苦涩,唯有这深宫夜色的沉寂,方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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