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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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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裴行之,审讯越来越顺利,太子李世玺也索□□给裴行之全权去办。
天气晴好,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些许凉意,本该是惬意的午后。李世玺正悠闲地一处临水的精致凉亭里品茶,虞听晚则侍立在一旁,无聊到在掐指甲。
亭内气氛看似平静,只有茶盏轻碰的细微声响。李世玺放下茶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亭外荷塘边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似乎过于紧张,手一抖,竟将一株太子颇为喜爱的名品荷花拦腰剪断!花茎断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小太监瞬间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李世玺脸上的闲适瞬间消失无踪,没有暴怒的呵斥,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身上。那眼神,如同深潭底蛰伏的毒蛇,冰冷、粘稠,带着一种审视猎物垂死挣扎的漠然和一丝……兴味?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虞听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
李世玺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却像淬了冰的针,一字一句扎进空气里:“连株花都伺候不好,这双手…留着还有什么用?”
跪着的小太监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磕头,额头瞬间青紫一片,渗出血丝。
李世玺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语气平淡得令人毛骨悚然)“拖下去。既然手不稳,就让它…永远稳下来。”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决定了小太监悲惨的命运。
立刻有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如鬼魅般出现,捂住小太监的嘴,不顾他绝望的呜咽和挣扎,迅速而沉默地将人拖离了凉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上几点刺目的血迹,和空气中残留的绝望气息。
整个过程,李世玺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仿佛只是吩咐人倒掉一杯冷茶。他甚至还优雅地啜了一口热茶,仿佛刚才那冷酷残忍的命令与他无关。
虞听晚僵在原地,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她亲眼目睹了那瞬间从李世玺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黑暗与残忍。那不是冲动,不是失控,而是深植于骨髓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易碾碎了一个人的一生和希望。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打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眼前的男人,俊美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灵魂?那阴鸷的眼神,那漠然的态度,那掌控生死的随意……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排斥。
李世玺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放下茶盏,目光转向她。那眼神依旧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某种自以为是的“温柔”?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苍白的脸颊。
虞听晚在他手指即将碰到自己皮肤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旁边一个矮凳,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惧和抗拒,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他是世间最可怕的瘟疫。
李世玺的手僵在半空。他脸上的那丝伪装的“温柔”瞬间冻结,眼底迅速积聚起阴云。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那是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还有……深切的厌恶。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羞涩或情意,只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慌。
李世玺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被冒犯的阴郁) “听晚?你在怕孤?” 他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垮她的恐惧,“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罢了,值得你如此失态?”
虞听晚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和呕吐感,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殿下……”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仿佛那是他黑暗内心的具象,“听晚……不敢怕殿下……” 不敢怕,而非不怕!
“只是……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抬起眼,直视着他阴鸷的双眼,那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疏离和恐惧,“只是骤然见此……雷霆手段,心中……实在骇然。殿下恕罪。”
骇然,这个词精准地表达了她的感受。
她的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李世玺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那里面没有爱慕,没有敬畏,甚至没有恨——只有最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惧。他清楚地意识到,在她心里,他不是值得倾慕的男人,而是一个让她恐惧到骨子里的、代表着黑暗与毁灭的存在。
李世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死死盯着虞听晚,那眼神复杂得可怕——有被忤逆的愤怒,有占有欲受挫的阴狠,但更深层的,是一种被彻底否定、被对方从情感层面完全割裂的冰冷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他引以为傲的身份、权势,甚至他试图在她面前展现的“特别”,在她那充满恐惧的眼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凉亭内死寂一片。风似乎也停了,只有虞听晚压抑不住的、细微的颤抖声,和她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李世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蕴藏着无尽黑暗的眼睛,深深地、冰冷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恐惧和抗拒永远刻印下来。然后,他猛地拂袖,带着一身化不开的阴寒戾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凉亭,留下虞听晚一个人,在温暖的阳光下,却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冷,久久无法动弹。
当晚,虞听晚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锦被紧紧裹住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自从凉亭那血腥的一幕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浑浑噩噩。眼前不断闪现着那截断落的荷花茎,小太监绝望扭曲的脸,侍卫拖走他时地上蜿蜒的、刺目的血迹……还有,最挥之不去的,是李世玺那双眼睛——下达残忍命令时,那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欣赏兴味的眼神。那眼神比任何厉鬼都让她恐惧。
好不容易在极度疲惫和恐惧中陷入浅眠,噩梦却如影随形,瞬间将她吞噬。
梦境的画面扭曲、粘稠。她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凉亭。李世玺优雅地品着茶,嘴角带着那抹令人胆寒的弧度。
他声音尖锐:“连株花都伺候不好,这双手…留着还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带着回音,震得她耳膜生疼。
小太监惊恐的脸突然放大,占据整个视野。紧接着,寒光一闪!不是侍卫拖走他,而是李世玺自己!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滴血的利斧,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笑容,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得可怕!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猛地喷溅到虞听晚的脸上、身上!她低头,看到一只苍白、还在微微抽搐的手,就落在她的绣鞋边!手指神经质地蜷曲着,指向她!
她惊恐地抬头,正对上李世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看着她脸上的血污,笑容加深,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听晚…你看,这样是不是…干净多了?不听话的,就该这样处理…包括你…” 他手中的斧头,缓缓抬起,滴落的鲜血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斧刃的寒光直指她的脖颈!
虞听晚在梦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不要!!!” 声音凄厉绝望,穿透了梦境与现实。
虞听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单薄的寝衣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粘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黑暗中,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只断手和滴血的斧头,还能感觉到脸上那粘腻温热的触感。
“呕——!” 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对着痰盂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涩的苦水,身体因剧烈的痉挛而颤抖不止。每一次呕吐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加深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同屋的侍女佩兰被尖叫声惊醒,急忙掌灯进来。昏黄的烛光下,看到虞听晚的样子,佩兰吓得魂飞魄散。
佩兰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听晚姑娘!您怎么了?天哪!您脸色怎么这么白?像纸一样!浑身都在抖!” 她急忙上前扶住虞听晚几乎虚脱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湿冷,“好烫!您在发烧!” 佩兰的手碰到虞听晚的额头,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虞听晚浑身无力地靠在佩兰身上,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眼神涣散空洞,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带着浓重的惊悸:“血……好多血……手……他的手……斧头……他……他要杀我……” 她语无伦次,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无法自拔,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佩兰又惊又怕,紧紧抱住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颤抖的身体,声音急切: “姑娘!姑娘您醒醒!那是噩梦!是噩梦啊!没事了,没事了,佩兰在呢!您别怕!” 她一边安抚,一边焦急地对门外喊,“快来人!去请大夫!姑娘不好了!高热惊悸!”
虞听晚对佩兰的呼唤和安抚似乎充耳不闻。她只是死死地抓住佩兰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她蜷缩着,眼神失焦地望着虚空,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血……冷……好冷……别过来……别杀我……” 每一次呓语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那凉亭里的一幕,李世玺那阴鸷残忍的眼神,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里,化作摧毁她心神的梦魇。
很快,大夫被匆匆请来。诊脉时,虞听晚的手腕冰凉,脉搏却跳得又快又乱,如同惊弓之鸟。大夫面色凝重,叹息道:“此乃惊悸过度,邪风入体,外感风寒是表象,内里心胆俱裂才是根源啊。需得静养安神,万万再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接下来的几天,虞听晚一直昏昏沉沉,高烧不退。即使在短暂的清醒时刻,她也眼神呆滞,不愿说话,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琉璃娃娃。稍有风吹草动,一点异常的声响,甚至烛火的跳动,都能让她惊惧地缩成一团,冷汗涔涔。那场血腥的目睹和随之而来的噩梦,彻底击垮了她的身心。她不再是那个清冷坚韧的虞听晚,而是一个被恐惧彻底俘虏、在病榻上瑟瑟发抖的脆弱灵魂。窗外的阳光明媚,却丝毫照不进她心底那片被李世玺的黑暗彻底冰封的角落。她病了,病得很重,而这病的根源,不是风寒,是那个名叫李世玺的、带来无尽恐惧与绝望的阴鸷太子。
小姑娘真是没遇到过这么坏的人,心里恨死他也怕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