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景》Deviser

2、囚禁

　　我和我父母先回到了家，在这过程中我们没有任何交流。
　　在我的脚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沉默的气氛就彻底被打破了。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这是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冷淡。
　　“从高考完到现在，没多久。”
　　“他先向你表白的？”
　　“嗯，但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母亲陈霜在听到我这个回答的时候，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你们在一起的期间都做了什么？”
　　“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
　　“……”
　　母亲坐在我对面，问了我一系列问题，我都一一作答了。这期间母亲看上去特别平静，甚至给我了一种十分悠闲的错觉，情绪上没有任何波澜，还在了解完我状况后，递给了我一杯牛奶。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女人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会有多疯狂。
　　喝完母亲递过来的牛奶，我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想到母亲晚上总是失眠，所以家里一直备着安眠药，而牛奶里很有可能被掺进了安眠药，我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了，身子上就像压了一块千斤石一般，很沉重，动动手指都感觉很乏力，眼皮也止不住的耷拉下来。
　　从没想过，父母竟然会给我下药，小说中的那些离谱狗血剧情竟然会映射在我身上，可这的确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在我意识彻底沉睡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声音回荡耳畔……
　　她说：
　　“你难道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我很恶心吗？
　　可能是吧。
　　其实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很恶心啊？
　　不然怎么会那么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男生呢？
　　男人怎么能和男人在一起？
　　父母一直说，同性恋是一种病……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生病了吗？
　　问题的答案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精力想了，头很胀，很痛。我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昏沉昏沉。我缓缓睁开眼睛，在适应室内的灯光后，映入眼帘的是我卧室那花白花白的天花板。
　　我缓缓坐起了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我书桌上的东西竟然被全部清除了！
　　我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到书桌前，拉开了内层的抽屉，里面那些关于我和闻渊的照片也全都被清空了。
　　我大概知道了，这应该是父母做的。他们估计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些东西就想念闻渊。
　　我走到门前，准备出去和他们“谈判”一番。却发现，我连门都打不开。
　　我用力拧着门锁，试图用蛮力打开它，但这都是徒劳。
　　“妈！爸！”我拼命拍打着房门，扯着嗓子喊。
　　不过多时，母亲给我开了门。
　　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看我的眼神也冷淡了不少，父亲时康就站在她身后，也是用一种冷淡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间里？”我盯着父母，我知道他们排斥同性恋，不希望我和闻渊多接触，但他们怎么能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呢？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和闻渊在一起，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变了，大家的观念也变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封建思想呢……”我声音染上一丝疲惫，试图用语言感化一下他们。
　　“这不是封建思想！同性恋就是病！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是恶心！不伦不类！”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徒然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吓了我一跳。
　　母亲脸上的平静冷漠被打破了，面上浮现出一抹厌恶和狠厉。
　　“你跟妈妈说，是不是闻渊逼迫你的？是不是他先勾引你的？”母亲的声音蓦然拔高了。
　　让我怔住了一瞬。
　　“贱人！贱人！”母亲突然发疯似的抓住我，不管不顾地大喊，声音刺耳而嘶哑，根本不像之前那个面相平静的女人。
　　“妈！我之前就说的很清楚，是我先喜欢他的！是我暗恋他，对他死缠烂打，才和他在一起的。”我瞪着她，扯着嗓子喊。
　　我撒了个小谎，我暗恋闻渊是真的，但是没胆子表白也是真的。我和很多暗恋者一样，怕表白被拒，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我听不惯别人这么说闻渊，主要是我觉得这件事他本身就没错，是我自己控制不住爱上了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恶心！你们这些同性恋就是恶心！”母亲一把推开我，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
　　“呵。”母亲突然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我想你后来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学习，说什么要考G大，我还很高兴来着，原来你就是要和闻渊去一个大学。你是为了躲着我们，到时候你们填报同一个专业，分在同一个宿舍，好在里面苟且！”
　　“妈！”我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我之前成绩一直在中上游，不算差，但也不是拔尖。我的确是因为想和闻渊去一个大学而奋斗，但是绝不是冲着和他“苟且”去的。毕竟在闻渊和我表白之前，我的想法就只是停留在默默关注他而已。
　　“你别叫我妈！”我母亲突然抬手甩了我一个耳光，她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很骇人。
　　我的脸肿了起来，被打的那一边看上去通红，像一块粉色的馒头。
　　“你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你不是想和他去一所大学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就别想和狗男人在一起！我绝不允许你是同性恋！”母亲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嘶吼。
　　“这个学，你别想上了！”
　　母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震耳欲聋。
　　“撕拉——”
　　录取通知书被母亲撕成了两半，紧接着母亲又把它撕成一块块小碎片，揉成一团，扔在我面前的地上。
　　我愣住了，眼神怔怔的盯着地上那坨被撕烂的录取通知书。
　　母亲曾经很想让我去G大，我因为闻渊也很想去G大。
　　我为了和闻渊在G大相见，不知道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挑灯夜读，多少个早晨，雾气朦胧，太阳未升，我就起床开始背书。高三那一年，是我最努力最煎熬的时期。
　　终于，我拿到了心心念念的G大录取通知书。
　　可是我用努力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成果，一下子被毁了。
　　我不能理解母亲的做法。
　　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和爱人顶峰相见的鬼话了。因为即使满怀期待的攀上顶峰，或许还没见到想见的人，就会被他人狠狠地推入深渊。
　　我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溢满眼眶，最终控制不住落了下来。泪水就像打开了阀门的水闸，“喷”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糊满了脸颊。
　　我说不出话，抽泣着，蹲在地上，抱着头，缩着身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少年，仅此而已。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试着理解我呢？
　　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的性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