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景》Deviser

1、死亡

　　我叫时鱼。
　　今天是闻渊死的第八天，也是我被父母“囚禁”在房的第八个月。我已经有八个月没有看见过室外明媚的阳光了，就像我生命中的光消失了八个月一般。唯有不同的是，我曾照亮我生命的那束光是彻底消散了。
　　父母说，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同性恋是一种病。
　　我曾经也这么觉得，但是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少年——闻渊。
　　他比我大六七个月，我生于七月盛夏，他生于十二月寒冬。他最喜欢的时节却是暮春，他说这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充满阵阵生机。但他也是在暮春离开我的。我从没觉得暮春是一个生机盎然的时节，或许是受古人的影响，我一直认为暮春是凄切悲凉的。所谓暮春五月的折柳送别，也算是在闻渊身上得到了验证。
　　我其实和闻渊还是很有缘分的。所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大概讲述的就是我和闻渊的状态吧。鸟儿会依恋曾经呆过的林子，而池鱼也会思念原来的鱼塘。
　　鱼是离不开水的。
　　就像我离不开闻渊一样。
　　我和闻渊相识于高一开学……
　　那时，他是我们班的大学神，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是班级里封神的存在。而且他的长相也是“一骑绝尘”，他不是那种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风格，却独有一种骨感美。一双狭长而慵懒的丹凤眼，不大但很有神，眼尾微微上挑，眼尾的睫毛和下眼睑淡淡的几根羽睫交错，细长而又浓密，看上去有一种东方之美感。
　　我当时第一眼看见他时，不说是“一见钟情”吧，只一眼，我就对这个少年有了深深的好感，甚至心里竟然生出了与他共度余生的念头。
　　一开始，我被这个念头吓到了。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我以为是我“误解”我对闻渊的感情，或许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并不满足于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想和他关系更近一步，想和他有更亲密的举动。我终于意识到，我就是喜欢他。准确来说，是暗恋他。
　　当我偷看他时，我的内心会激动会开心，心底青涩的悸动倏地蔓延全身；当他在看我时，哪怕仅仅是轻轻瞟一眼，也足以让我雀跃好久。
　　我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对他表白，只敢躲在角落偷偷关注他。
　　我觉得有时候我挺变态的，像那个偷窥狂，想了解更多不一样角度的他。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之后，我以各种借口去找闻渊，想和他多呆一会，想和他有更多接触。
　　我疯狂地找我和闻渊身上的共同点，想和他有更多共同话题。
　　终于，我发现他也喜欢打篮球。
　　我在打篮球上，也算半个高手。我开始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篮球活动和比赛，不到半年，我就混进了和闻渊一组的校篮队，就这样我和闻渊有了频繁的接触机会。
　　我们一起训练，慢慢变得熟悉。刚开始打球的时候，他还夸了我的球技，天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
　　和他打球不到三周，闻渊竟然主动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他说，这样方便约我出去打球。
　　那天晚上我捧着手机，盯着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久久不能入睡。
　　那时，我想：如果能一直维持现在的这个生活状态的话，也挺好的。我不准备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就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闻渊 ，也许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对他和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种情感的平衡，却在高考后被打破了，闻渊居然主动来找了我……
　　高考完那天，我照常回家。
　　在穿过小弄堂的时候，我见到了闻渊。
　　他竟然对我说，他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试试。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向我表白，甚至都没想过我们俩在一起的可能性。
　　我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望着闻渊期待的眼神，和内心止不住的心动。
　　我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结束了长达三年的暗恋……
　　之后，我们的恋爱过程很甜。
　　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大街小巷，吃过各地美食，看过繁华夜景，一起度过了一段很惬意的时光。
　　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是离家大概一公里左右的花园里的小溪边——那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那里杨柳依依，涓涓溪水缓缓流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条小鱼在溪水里穿梭。我和闻渊就经常坐在小溪岸边木质长椅上，就着河溪边恬静的景色聊天散心，一坐就是一下午，从阳光明媚到暮色四合，时间悄然流逝都浑然不知。天色晚了，就去闻渊的出租房过夜（就是普通的跟朋友兄弟一块玩耍睡觉）。
　　当然这是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的父母控制欲太强了，他们从小到大什么都要管我，就连我和女同学正常说个话，也要唠叨个半天。
　　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所以我一般就骗他们说：“我去我兄弟家玩，就不回来了。”
　　这样，他们也就欣然接受，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和闻渊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一边提心吊胆的堤防着父母，一边又享受着和他“偷情”的快乐。我就像一只“偷腥”的猫，沉沦于这一段刺激欢乐的感情当中。

　　直到高考完返校的那一天，我和闻渊的感情被我高中班主任徐婉撞破了……
　　徐婉是一个非常令人讨厌的女人。她爱慕虚荣，曾经还被我撞见过“为了钱去勾搭暴发户”这样的丑闻。但是同时，她也是一个很会演戏的女人，她脸上永远戴着那副丑恶无形的“伪善面具”，就连我的父母都一直坚信着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老师。
　　只有我知道，她有多么的虚伪。
　　我在班级里，曾顶撞过她几次。为此她就不断的给我“穿小鞋”，不断挖苦我，在我父母面前败坏我。我曾多次和我父母抗议，觉得像徐婉这种人不配做人民教师，但父母根本不相信我！还说过我好几次，说什么她是个好老师，不要老是这样说她，她很有责任心的之类的话……
　　还记得那天，我和闻渊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和他高考发挥得都不错，一起考进了B市的名牌重点大学G大，准备好好去庆祝一番。
　　我们原先是准备先去闻渊的出租屋放个东西的，但是我没想到徐婉居然会知道闻渊的住址，并且将我们俩堵在了屋子里。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俩的事儿了，嘴角竟露出了一抹狡猾的奸笑，把我们俩的情况和所在位置“实时举报”给了我的父母。
　　我不明白徐婉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只是因为我曾经和她顶了嘴，她要报复我？
　　明明还有几天，我和她就再无瓜葛了。可是她这种做法让我的余生彻底的没有了希望。
　　我的父母很快地按照徐婉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他们猛地推开了门，站在我面前，没有说话，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我以为他们会暴怒，会做出一些不得当的行为。
　　但，并没有，至少当时还没有。
　　他们看上去好像很平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但谁也不知道这张冷静的面孔下暗涌这怎样凶猛的波涛。
　　他们甚至还笑语晏晏地和徐婉道了别，然后把我从出租屋拽了出来。
　　我揣测着我父母的情绪，想着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却不曾想出了出租屋的门后，我的噩耗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