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飞樱拨风云》桃之妖妖

22、有惊无险

　　翌日，风清云淡。
　　华盖轻车停在一座朱红门墙的宅第门口，府门上有一块巨匾，匾上用繁体字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忘川堂”。
　　幞头束发，着白绸袍衫的儒雅公子拉开车帘，提步而下。呵呵，不消说，这扮相俊逸倜傥的浊世佳公子正是区区在下我。
　　蝶姬也自车中下来，我疑惑的问她：“这朱门大院就是唐门的‘忘川堂’？”
　　“来这里的都是江湖中人，卖的本是熟客或者内行，自然低调些。”蝶姬边回答，边叩响青铜蛇纹的门扣。
　　没多久，就有门房打开府门。
　　见门房打量我们，蝶姬笑道：“我们是来找唐五公子进点最新的顶级货色。” 门房闻言，立刻笑容满面，吆喝了一声“有客到”。一个仆役走出来，带我们沿曲折石道走到待客的大厅。
　　俏丽丫鬟送上茶水，看蝶姬一副轻车熟路、怡然自得的模样，我笑道：“敢情你以前也经常到这买货。”
　　蝶姬拢了拢头发，道：“说起来，我和唐五公子还有些渊源。”说着，抿嘴一笑，眼中多了几分迷思，“想当年，我好歹也是绿林第一美人，单挑碧龙山，在□□一夜成名。拜倒我石榴裙下□□英雄倒也不少。”
　　看蝶姬脸上焕发着甜美回忆的光彩，我忍不住偷笑，蝶姬立马横眉冷眼，“你不相信么？”
　　语气中大有威胁之意，我连忙拱手，“哪里哪里，东方小姐今时风采犹胜昔日，小生也是裙下拜客，怎敢奚落。”
　　蝶姬被我逗笑，笑骂：“贫嘴。”
　　我拉着她，好奇地问：“那唐五公子也是你裙下之臣？”
　　蝶姬的笑，大有深意。

　　这时，听到一个磁性中略带几分玩笑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这位东方小姐不顾父母之命，私自逃婚，现下已是在下的妻子了。”
　　蝶姬当即扭头道：“唐宇樊，说起成亲，你当时也是不情不愿的吧！”
　　英挺的男子自厅外走进来，他眉目俊朗，眼角略向上挑，显得有几分风流。这就是唐门五公子唐宇樊，貌似和我身边的闺阁好友纠葛颇多啊。
　　我双眼大放异彩，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道：“小生苏大，久仰久仰！”
　　唐宇樊一嘻，道：“晋宁皇妃是你的——”
　　“我大妹子。”
　　蝶姬笑道：“樱樱，你就别装了，这狐狸，还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唐宇樊眨眨眼，委屈道：“蝶姬，你逃婚的事我可没料到，你当山寨老大我更是没料到，你这么快嫁人我更加没料到。你可算是我摸不透的人了。”
　　蝶姬得意道：“那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唐宇樊佯叹口气，懒洋洋的说：“我如果知道我的小未婚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精彩人物，怎会堪堪错过？”
　　——堪堪错过！
　　忽地想起了金三，他那封辞别信上也是说，——堪堪错过。不由叹息，不知道他现下怎么样了，不过以他那样精彩的人，一定会有锦绣的人生。
　　又听蝶姬讥嘲：“唐宇樊，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和我成亲前，你不是早有一大堆侍妾么？”
　　看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情态，还真像对欢喜冤家，完全把我这闲杂人忽略不计了。

　　我轻咳一声，两人立刻不约而同看向我。这两人，不做夫妻还真是可惜。
　　我笑道：“蝶姬，跟唐五公子谈谈我们的正事吧。”
　　蝶姬这才敛笑肃颜，开口谈买卖，“我们今天来，是想买点顶级的暗器药物。”
　　唐宇樊唇角的笑意消失了，沉声道：“你有麻烦？”
　　蝶姬不知如何回答，我插口道：“是我想买点防身。”
　　唐宇樊哦了一声，面色顿缓，继而拍拍手，很快就有几个仆役端了几个盘子上来。唐宇樊一一揭开红绸，解释道：“‘销魂散’：顶级迷药，无色无味，人一闻到，立时昏迷，没有解药救永远不能苏醒；‘三笑’：剧毒，人食后一个时辰没吃解药，三笑而亡；‘倾城’：圆筒针器，轻安机关，针即暴射，剧毒，让人防不胜防；‘媚骨’：胭脂迷药，涂于唇上，人沾之即昏迷。”说到这，他一顿，笑道：“‘媚骨’你可能用不上。”
　　接着，唐宇樊又介绍了其他几种，说这些都是最新最贵最好的货色。
　　最后，我挑了销魂散、三笑、倾城，分别配有各种毒的解药。想了想，又要了媚骨，唐宇樊微一挑眉，但倒没多说。
　　须臾，我又道：“开个价钱，我想要这几样东□□一无二，只为我一人所有。”
　　唐宇樊抚手，半晌不语。蝶姬突然跳起来敲他一记，横眉道：“看在我的面上都不行么？”
　　唐宇樊无奈的看着她，终于点头答应。当然，价钱上也是我们占便宜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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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之坊”的护院段松赶车，我和蝶姬坐在马车里，向皇子府驶去。
　　销魂散、三笑、媚骨都放在水袖里，倾城也绑在手腕上。这一行，收获颇丰，我暗爽在心。看蝶姬没什么表情，莫不是还在想唐宇樊！
　　“樱樱，你还不知道我的家世吧？”忽听蝶姬说道。
　　我点点头，虽不明其意，但我对蝶姬确实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夫家姓纪，但纪家是什么人家，蝶姬自己是什么人家，我可全不知道。
　　“我们江夏东方家，在武林里也是赫赫有名的。”
　　武林？那个我一直以为遥远的字眼现在却仿若一步步向我逼来。“春雨阁”、唐门、杀手、暗器、毒药，连我以为早脱离了绿林的蝶姬也是出自武林。
　　江湖——终究避无可避么？
　　“东方家是武林名门，规矩甚多。所以从小我就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山寨大王。这些事，爹娘却从来不知道。我和唐宇樊指腹为婚，我却不喜欢他那样用情不专的人。在成亲那天，我逃婚了，然后在碧龙山做了老大。爹娘认为家门不幸，对外宣布我从此不再是江夏东方家的女儿。”
　　蝶姬自嘲一笑，我怔了一下，她被家门所弃，我有家无法回，倒真真是同病相怜。
　　我握住她的手，道：“天下无不疼子女的父母，他们或许早就谅解你了。”
　　“是么？我遇到唐宇樊时，他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我成亲又休离，这对东方家来说，怎么都是一个耻辱。”
　　我笑道：“对你来说，成亲休离是一个耻辱么？”
　　蝶姬看着我，继而拊掌大笑，“耻辱？对我来说，成亲不后悔，休离不后悔。我行事俯仰无愧，无怨无悔，怎会是羞辱？”
　　我拍手称好，道：“有一个奇男子，他曾说过，‘大笑拂衣归去，如斯者，古今能几’，蝶姬你行事潇洒，倒不遑多让，也算得上‘大笑拂衣休夫，如斯者，唯东方一人而已’。”
　　蝶姬听罢，心情大好，笑问道：“那奇男子是谁？”
　　“他叫纳兰性德，字容若。”
　　容若啊容若，可是千古以来我最欣赏的奇男子，就说迷恋也不为过，大学时，我还专门为他写了篇祭文。
　　“说起他，你脸上都大泛光彩，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嫁给他？”
　　“哎……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
　　蝶姬看我一脸神往，哂道：“连你家殿下都比不过那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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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已到府门，揭开车帘，就看见黑脸门神七皇子站在府门口，四大侍卫在他身后灰头土脸的。
　　……容若怎会有这样冷冽的表情。
　　……所以，至少此刻就比不过……
　　我硬着头皮下马，早晨从院墙跳出府邸时，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东方姑娘，听说是你打倒侍卫，私带樱妃出府的？”
　　初夏刮寒风啊——那语气凉悠悠的，蝶姬天不怕地不怕的，仍然脸色一变。
　　“哎哟——头好晕——”我连忙装作一个踉跄，蝶姬一脸疑惑，心想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弱不禁风了，我可是帮你啊，蝶姬。看吧，我可爱的冷面老公，立马忘了质问，奔将过来，抱住我。
　　幸好他速度够快，我可是假戏真做，真摔下去，可不得了。
　　我佯装眼前一片模糊，手摇摇摆摆地摸上他的脸，惊慌地问：“老公么？”瞥见他眼中疑惑，我才反映过来，“殿下么？我头又昏又晕，不行了，不行了，要晕倒了——”
　　但见七皇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也没带我进去休息的意思，好像在等我晕倒。不会吧，我演技这么拙劣么？悄悄撇眼看蝶姬，她翻了个白眼。
　　我气一喘，双眼一翻，假装昏倒过去。
　　七皇子一笑，把我横腰抱起，口中仍继续道：“东方姑娘，你——”
　　我连忙身子软软向他头靠去，手刚刚堵住他的嘴。他伸手一拨，却怎么也拨不动。我悄悄斜开眼缝，朝蝶姬眨眨眼。

　　下一秒，我却一阵天旋地昏，原来，是七皇子抱着我旋身跃开。
　　我也顾不得装昏倒了，霍地直起身子，回头。
　　蝶姬、段松和四大侍卫已经和四个蒙面黑衣男子缠斗在一起。
　　妈妈呀，又是来杀我的么？这一次可不得了，四人敢死队出动。我方只有蝶姬一人是高手而已，杀手那方，明显技高一筹，已经有余力向我这边攻来。我吓得一身冷汗，大叫：“东方不败，快来救我啊——”
　　没办法，紧急关头，我只想得起武功最高的就是东方家的不败兄。
　　七皇子怒不可抑，边应付着杀手边冷声问：“东方不败是谁？”
　　天啦，凌其风，这关头，你不是还要喝一坛老醋吧，看他似乎有问不出来就不罢休的势头，我连忙笑答：“东方不败是蝶姬的妹妹，据说武功比她还高十倍，有她在就万无一失了。”
　　七皇子皱眉表示怀疑，就连我们身边攻来的杀手也大喊：“怎么可能？”
　　不过喊归喊，杀手还是更快的攻了上来，好像生怕那个东方不败突然杀出来。
　　七皇子本抱着我，现在有心也放不下了，这样一来，束手束脚，应对得十分勉强。
　　脚下忽地被什么一绊，向地下摔去。他以身为垫，咚的摔将在地。我都为他痛，他倒没什么表情。
　　蓦地又见他脸色灰白，抱着我翻了个身，身子挡在我上面，杀手的刀直直向我们砍来。
　　死定了，死定了——
　　本来七皇子是死定了，不知我是哪来的勇气，猛地将他推向旁边。口中大喊一声——
　　——东方不败，你来了！

　　杀手刀一滞，千载良机——
　　我手一扬，按下机关，一簇细针疾射而出，全部直中目标，杀手身子软倒在地。
　　暴雨梨花针！哦，不，是“倾城”，真是好样的。
　　七皇子惊愕的盯着我，我反射性脚一踹，“还不去战斗。”他眉一皱，我连忙帮他揉揉被我踹的地方，赔笑道：“你老歇着，我去，我去。”
　　他“扑嗤”一笑，站起来，又把我拉起。
　　看向那边，蝶姬他们的战斗仍然僵持，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地闪进，身形迅捷若鹰，他回身，一双黑眸冷硬若铁，却也灿烂如星。
　　……夜煞……
　　看见我，夜煞明显一怔。随即眼瞳幽暗，挥剑转攻黑衣人。不出一炷香时间，三个黑衣人已经全部死在当场。蝶姬他们全部如化石般直立不动，摸不清夜煞是敌是友。
　　夜煞只望着我，淡淡道：“原来你就是晋宁皇妃，‘春雨阁’的事，我会替你解决。一命抵一命，我们之间两清了。”
　　说完，收剑入鞘，纵身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