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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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觉得这完全是个笑话嘛，现在人心不古，那些网红为了流量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比这还离谱的流言也不是没有。”
负责监控舱内环境数值的是曾受教于魏研究员的一群学生。前辈冒着巨大风险在外太空工作、就有吃饱了饭的想扰乱军心，这不能不让年轻人义愤填膺。
可是如果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标题党”，首席的副手又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
没人敢反过来想，如果这消息是真的，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放一个衍生出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和他那一帮无意识的机器同伴携带着人类当前最先进的深空探索技术、乃至用于回收、销毁可能陨石的武装面对毫无防备的人类吗？
或者说，他也可以选择直接逸逃，在可再生能源的支持下离开地球－－
不管怎么说，主动权都被对方紧紧攥在手里。他们的小命和科学院的声誉，都被一个“不在地面”的存在决定着，要让这群“精英”如何接受？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火了。
吴文宁作为ZAF项目的前负责人，此刻在现场冷汗直冒，偏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的成员之一，他甚至还得装作不屑，组织手下的家伙们继续工作。
“还没睡醒吧？居然真信这样的鬼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还是要做研究吗？一个个楞着做什么，没看到乾元那边的进度么，抓紧同步分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吴总监的眼睛可真是黏在了中央大屏上。他站在二层的廊桥上，目光紧紧跟着监视器中正人为启动辅助机器人的那道身影、活似疲于奔命的网球运动员。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微微颤抖，累不累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刻在天上的陈施为按部就班推进着工作，和同时发射的卫星和空间站做了对接沟通，指挥着机器人往给未来的探索者准备的空间搬运相关物资。
随着他按下re-organize按钮，房间里由真空带来的死寂被打破。
“奥林匹斯号运行正常，前沿期待各位来访。”
被怀疑身份的研究员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某种程度上也稍稍宽慰了在座的各位同事：毕竟他这副友善的态度绝不是造假，看来暂时不用那么紧张。
这出闹剧，当事人自然知道。通讯装置是同步沟通的，那边传来的骚动也传到了他耳朵里。但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问题自从陈施为从ZAF屏幕那头来到这边之后就一直伴随着他、几乎都快被认定为刻入骨髓的原罪了。
说实话有点搞笑。近千年前，人们就打破了宗教认定的罪人论，如今却依然延续着惯性思维。归因就要找外部，这个套子看来是永远解不开。
不回应、选择性忽视也是一种答案。只要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被暴露出来，在自己还有较高价值的时候就可以举重若轻。
至少，现在已知的所有资料还都在首席手里，没有任何个人或组织能够越过他直接调查现状。无非就是给他和自己添点麻烦，但他们现在还差这点压力么？
真是“债多不愁”，他苦中作乐地想，回到发射仓后一边把舷窗的遮光板打开，让整个空间更加明亮、顺便减少人为照明的能耗――尽管并无必要。
看来保温材料做的不够——十足奇怪，按照计算来说应该还有富余才是。随着太阳光直射，整个空间温度直接攀升，倒是和进入真空以来的失温中和了一番。这忽冷忽热的问题肯定要解决一下，不然即使是自己这副金属躯体都差点要罢工，下面那群血肉之躯估计更适应不了：从高层大气的严寒、到穿越大气层摩擦产生的高温、再到真空中的“复冻”，整个过程下来饶是他都感觉去了半条命。
往好处想，至少没让地上那些小兔崽子看了笑话。陈施为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再一心二用计算保温层的问题。
刚才进空间站的时候，似乎没遇到这种情况？两边执行的应该是同一套执行标准不是吗？
他忽然意识到，这大概率是针对性的偷工减料：事先知道奥林匹斯号之后有载人任务所以不能大意，就在储存机器人的一边节约成本。考虑到基本没人知道自己作为负责人在发射仓的安排，他几乎下意识看向摄像头。
没时间先去追究这背后蕴藏的贪墨公款，陈施为躲到卫生间里给他在地面的半身发了量子加密的消息：
“191519”
他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而他无法回避。
最要紧的项目还在推进，按理来说沈承庭无论如何都应该在现场监工。但突发状况又由不得他进一步留心天上那位的具体状况。
此刻他先要保证没人到后院添乱，赶在这样的时机下手，幕后黑手必然对他们知根知底，既然这样他更没有跟对方讲情理的必要。
开玩笑，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让人拿枪指着脑袋强迫他做事儿：就算一开始他是心甘情愿去做的，如果有人敢蹬着鼻子上脸，他也会尽最大可能在不影响其他无辜人等的前提下撂挑子。
但危中存机，逼着他反复考量，这个曝光的时机究竟如何：逐步放开、思想观念伴随着经济结构变化的社会是否已经成熟到能够接受这个“另类”。
他不敢拿陈施为冒险，也不应替他做选择。如果对方没有表明态度，他就不能越俎代庖。
“首席，对方自爆了，她说大家如果不信她的话就去调查一下发射仓的结构，看人能不能在剧烈的温度变化中存活下来。”
沈首席瞳孔剧烈收缩着，一股迟到的后怕如附骨之疽，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片刻之后，副手只看到首席极具风度地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这样侮辱科学的事情都能发生——看来真是我办事不力、管理不当。”
“等我回来，我们就发全面的调查报告，现在你先去帮我看着现场。”
“如果你早点这么折腾一下，或许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知道的，我和你、和你兄长素无冤仇，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可是啊，这过了保质期的佳肴我可不敢下口。”
沈明依冲着池中的石头默念道。十年前，沈枫云就是在这里被任命为她的副手，她族中未来第二人的位置直到被她接过老师衣钵的师兄抢走，一共也不过十年。
从她成为沈家主的影子，到她弃家而去、嫁入张家，也不过又只有五年而已。
卿本佳人，奈何——
“家主，长老院那边真的允许首席自决行事了么？”
新来的管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上任以来就屡屡接手烫手山芋，这段时间头顶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唯一能回答她问题的人只是淡淡地凝视着她，蕴含着无声的警告。
这显然是逾矩了。
“沈老先生现在已经到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特意下山来找您是因为什么。”
沈家真是人才寥寥，这样愚钝的人都能熬到成为主家总管的一天。
池中的女子一挥广袖，轻步踏过湿滑的青石，回到房间里。
“去准备上好的碧螺春，勿要妄言。”
老人比起上次宴会的时候更加苍老，如今似乎确有半截身子入土的倾向。沈明依也不得不感叹岁月无情，当年先家主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有壮士迟暮的一天。
但说实话，这应该还是被家里的熊孩子们气的——临了末了遇上窝里斗、尤其还把他最看重的大弟子搅和进去，简直是欺师灭祖。
于是沈明依反而彻底看开了，扶着自己偏心了半辈子的老师往屋里走。
“你告诉我，他们两个到底要干什么？”
大师姐恶趣味地耸耸肩。
“那我怎么能知道？”
至于众人讨论的主人翁，此刻倒也没在一处“扯头花”。
沈首席几乎已经想不起以前三人一起在山上求学的日子，他按着自己的鼻梁，感到隐隐作痛。
对方记恨自己，把沈霄逸的事情归到自己头上本也无可厚非：那毕竟是她亲哥；但买通疗养院人员、放松监管的也是她。
他没兴趣关注她的复杂情绪，只是先让长老院的下属把她看好，之后走完规定的程序之后再进一步处理。
他看着终端上加密发送来的讯息，只能迅速赶回去帮陈施为直接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