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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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正在使劲吸鼻子，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大惊，一把掀开被单瞧去，度非白站在床脚正看着我。
我也瞧着他不说话，揉着眼睛鼻子大方地让他看我的笑话。
尹又晨已经走了。
他蓦然道，语气里掩不住的酸涩。
嗯。
我应了一声，用从来不曾用过的冷淡鄙薄神色看着他。
那我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度非白脸色苍白了一会儿。随即嘴角抿出一丝僵笑。
他说，小艾，你的眼太利，嘴又太直，真的不好。
我呵呵一笑。
我知道，你原来说过。
度非白没有说话。
气氛僵得很。
我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喂了一声。
刚才那鸡腿再给我两个吧。
度非白稍稍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
饿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顿了顿才低低问。
非白，就当我求你，告诉我你们要送我去哪儿？
度非白看了我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明知道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嗯。
我又点点头，揉揉眼睛。
猜到了。但是还是抱着点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咬咬牙。
……还以为你会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至少会说点什么。
青年本来就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神色变幻了几下后终于显得有些动摇。
小艾，你一定要这么说来伤我么？
我突然有些恼火。抬起眼来瞪着他。
那不然呢？我该说什么？啊？你教教我，我倒是该说些什么？你现在压根就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度非白，或者我压根就不认识原先那个度非白！
小艾……
不要说，我不想听。
我感到自己有些哆嗦。
我真后悔自己执意要来Z城寻你确定你平安，真后悔在Z城呆了两年，真后悔当初跑出尹宅，真后悔当初还帮你！但最最叫我后悔的是认识你！
一开始要是不认识你就最好了！
度非白突地一个大步冲上前来。我吓了一跳，却忍住没跳开。
他脸都青了，重重地喘息着。我知道他很想揍我，但是舍不得。
光这么想着却还是不禁有些伤心和黯然。
哈。
半晌后他才笑了一声。那一声却笑得我毛骨悚然。
……还有度非白呢，好歹能起点作用。我就是这么个作用法，是吧？
我后背起了一片凉意，随即胸口里轰地像点了把火。
我微微咬牙。
你偷听？
度非白神情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像极了冷笑着的云朗。
他扫了眼床头柜，说，我怎么可能再把你和那家伙单独放在一起。
我僵了一会儿，却也笑了，点头。
没错没错，你也有这个权利。我以后会注意说话小心点。
对面的人没说话。
我原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和度非白在一起竟会无言以对。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
好了，你看也看完了。我也不会逃跑。可以请你出去了吧？
度非白眼神瞬间尖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晚些时候我会来叫你。
说罢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门去。
我知道，我是伤到他了。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当日那个站在庭院里说着“我也不愿意的”有着俊朗眉目的少年，已经不再了。
我呆呆站了一会儿后揉了揉鼻子，复又乖乖躺回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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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弄醒的时候我还是迷迷糊糊地。
被人拖到浴室丢进浴缸里我才赫然清醒，对着面无表情的女人大叫出去。然后刷地拉上浴帘。
收拾齐备了我裹着浴巾出来，看到床上摆着的一套衣裤。我看看，皱鼻子。男生的？
还没等我把衣服卷成一团扔了，呼啦啦门外又进来一大批人。我顿时惊慌失措地扯住浴巾，结结巴巴地，你、你们干嘛？
为首的女人长得很冷艳。长卷发，微微挑染了几缕蓝色，画得很美的双眼，带着梦幻般的高傲神色。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回头，冲门外道，就这么个干瘪的小丫头？
门外传来戏谑而嘲讽的声音。
你刚也听到了，她可把度非白气得不轻。
女人转过脸来又上上下下仿佛照X光似地瞅了我一遍，皱了皱鼻子。
度非白和尹又晨看上她什么了？其貌不扬么？
门外传来嗤笑声。
我登时大怒，立起眼。
难道要像你长着两颗木瓜般的胸才叫其貌有所扬么？
她身后的人不小心发出了些啃啃嗤嗤地声音。
女人脸上露出些怒色，眼睛立刻瞪圆了，拔尖声音，道，还愣着干嘛，不知道要做什么么？还不把她头发剪了！
话音一落立时有些人冲上来按住我。我挣扎间浴巾险些掉了。
但看着有人操持着那把尖利利闪着寒光的剪刀上来时我立刻威武而折束手就擒。
不就剪头发嘛，我不反抗不反抗。不过别按着我脑袋行不？我有凝血障碍综合症，害怕他手一抖一不小心拉条口子，我就小命休矣了。
女人见我说得胆小又认真，微微愣了一下。
我看着长长短短的头发落下来，渐渐头皮便有些凉飕飕的。直等到人都退开了，然后伸手一摸，顿时心痛，对着她怒吼。
你干嘛不干脆把我剔秃了得了！
女人眼里现出得色。
哼，这样看着顺眼多了。那个胸我看也不用裹，找个宽大点外套一穿也雌雄莫辩。
说罢转头吩咐，喏，替尹小姐换衣服。
我按住胸口猛退了两步。
不了不了，我自己来。
说着抱着衣服便冲入浴室。
我苦着脸换了衣服出来时，整个人都要缩在一起了。
贴头皮的短发。痴肥的上衣，卷了好几个卷才垂到脚背的牛仔裤，整个一邋里邋遢的小男生样子。竟一下子像回复到了十六岁。
而女人和丝绸男站在门口正盯着我瞧。
我万般恼怒，拼命卷着袖子，这是什么狗屁衣服，当我是讨饭的么！
丝绸男上上下下地扫了眼我，眯着眼，道，还好嘛。
废话！
我瞪他，你眼睛果然有问题，是不是得检查一下啊。
女子嘴角挑着冷笑，侧头。
喂，她说你的衣服像讨饭的。
我一愣，眼睛珠子差点掉出来。
丝绸男微微一笑。
小时候的衣服没扔掉果然有用。
我马上低下头打量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
你小时候这么肥？压坏了多少秤？
丝绸男刚扬起的笑立刻收掉，恨恨道。
你也就这么点时间再过过嘴瘾了。
我看他说得咬牙切齿，立刻警觉地瞪大眼。
喂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我劝你最好不要，我家那老头不会放过你的。
一边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试图逃跑。
女子皱眉，她是傻的么？
丝绸男笑了一声。向旁边侧头示意。
立刻有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上来擒住我的手臂和肩部，我挣扎不脱。
随即感觉脖颈某处刺痛，然后冰凉的。
我短促地啊了一声，然后慢慢眼前就化开了。
狗崽子王八蛋……
我只来得及再骂那丝绸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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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晕晕乎乎地醒来时，只感觉身下摇摇晃晃。
一动脑袋，脖颈处一阵酸痛。
我啊了一声，伸手要摸，却又另一只手比我更快地抚上我脖子。
醒了？
那把声音意外的温柔。
我顿时僵住，愣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地爬起。
怪不得觉得软绵绵的，原来是人的大腿啊。
度非白脸上是像之前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的温良平静表情，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睡了有十几个小时了。还舒服么？
我眨眨眼，半张了嘴反应不过来。
度非白一伸手便把我的手掌裹在他掌心里。
还是有点晕乎乎的？没关系，再躺一下就好了。
我自然没靠过去。只是合了嘴，快速露出一个平常一样的笑容，揉了揉眼，语气稀松平常。
到哪儿了我们？
度非白动了动嘴皮正要说话，前排传来一个冷笑的女声。
你莫上她的当。她这是套你话呢。
度非白脸色立刻灰白了下，然后恢复。依旧笑着捉着我的手，抬起另一只手轻弹了下我脑门。
小调皮鬼，以为我会上当么？
我瞪了眼前排坐着的也同样用憎恶眼神瞪着我的漂亮女人。
似乎是为了不让我知道，找的几乎是没有路标的路。快速行驶的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水稻田。光是这么看着我哪里会知道是去哪儿。
我颓然靠着座椅背。
我知道就算尹又晨离开也肯定会留有人在Z城监视，所以他们才要把我弄成个幼齿的仿佛云际会小弟的样子。我也猜到他们有避开尹家那些人的本事。但是给我打麻醉枪，是不是太过分了。蒙起我眼睛不久好了么？不知道麻醉枪打多了杀脑细胞的。
想着我又恨恨瞪了那女人一眼，在心里冲她比了个中指。然后摸了摸后颈。
我也是没办法。
旁边的人像是明白我心思一样镇定开口。
小艾你太聪明了，我怕让你醒着会没办法顺利脱身。
我看到青年眼里似乎有着愧疚的神情。心里瞬间软了一下。
但想着自己几乎要被剔秃的头顶和隐隐作痛的后颈，哼了一声不说话。
女子冷冷出声打断了还要说什么的度非白。
我说，度非白，你不用这么陪着小心翼翼吧。她现在闭着嘴不说话只是为了调动你的愧疚心然后再加以利用，你自己明明也知道，干嘛还热脸去贴冷屁股。这不是犯贱么？
闭嘴。
度非白冷下声哼道。
女子面上立刻讪讪，然后又快速归于平淡。只是调转眼神冷冷瞅了我一眼。
若是眼神能杀人我想我已经横尸在此了。
不过我就是个喜欢跟我不喜欢的人对着干的性子。她明显对度非白有好感。那我就偏要气气她。
我想着便往青年身边大大地挪动了一下，格外亲热地贴紧他。
贴着的人手臂僵了一下。我看到女子侧过去的面容上有着的咬牙动作和快速升上去的挡板，嗤了一声。
而旁边的青年则低喟了一声。
叹息而宠溺的。
那么轻，却仍激起了些空气里的灰尘，落在我眼里。我想伸手去揉，手掌却仍被他牢牢捉在手里。我那一挣时他下意识地紧住，随即便放开。然后人又稍稍往一侧移了移，扭头笑道，行了，你成功气到她了，我想我的作用也成功达成了。
我呼吸紧了一下。
而青年却已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疾驶而过的景致，看不出刚才他说那句话时所带的表情。
我张合了几次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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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行了多久。在半睡半醒间车子停下来，我昏昏欲睡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片广阔的青茫色。
蓦然之间我清醒，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哪里。我急急扭头，仿佛求证一般向度非白望过去。
他眼里那抹浅浅的悲哀一闪而收，被嘴边的那过于浓烈的宠溺笑意所取代。
我说过的会带你来的。耳海，喜欢么。
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不是询问的口气。
但我忍不住心悸。
不久前那个阳光温煦的午后，青年低眉温语的神情，在眼底模糊成了一片。
我急速掉转了头，推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向着那片水跑了过去。
身后有人大步追来呼喝的声音。我只是一劲地跑。
只是跑到水边时，我刹住了脚步，冲着那接着天际的一波一波的碧色竭力呼号。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想回去……
左边心口抽紧痛得实在厉害。
控制不住地悲伤顷刻便湮没了我。腿一软我便坐在湿软的地上仰起头，感到那些湿热的液体很快淌了一脸。
之后不知如何被拥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里。脸颊贴着的胸膛急速起伏着，手臂勒得是那么紧。
我却愈加难过，眼泪更控制不住。
为什么会利用我？非白，为什么要一开始就利用我……
我哭得一塌糊涂，更有些恨自己明知道不该说却还是控制不住。
我想回去，非白我想回去……我不要这样……
我猛力拽住他，几乎恐慌地扯住他的衬衫。
度非白把我送到耳海来了。
他说过，他会在必要时带我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而当时我一厢情愿地以为，离开的是我和他。而现在才明白，离开的只有我而已。
他不可能走的。所以他把我送到他认为最安全的耳海来了。那么，紧接着，他就要返回了。返回去为了他并不想要的东西，跟尹又晨争个头破血流。
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我不甘，捉紧了他，惊恐而惶然地哀求。
非白，回不去了么？真的不可以回头了么？
度非白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什么情绪快速闪动了一下。
他望着我，捧着我的脸。我感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微战抖。
他用那么深那么黑的眼睛盯着我，一字一顿。
小艾，我是这么地爱你。
一瞬间我呼吸停止了几秒。
他紧接着便笑了，缓缓地松开了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温柔。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说了这句话，我们就再回不去了。
我近乎呆滞地望着他站起身来。他看着眼前的耳海，声音被风吹散来。
……我不能就这样把你给了他。他已有了那么多，而我只想要你。为什么还是要被他夺走？难道我迟了一步便步步都迟了么？
他转过眼来，眼里蒙了雾气。
……我原本不想的，我不要钱，我只想带着你走。但现在，我宁可亲手毁掉也不会给他！我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获得所有我嫉妒羡慕的幸福！
我盯着眼前这个青年，竭力地想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原来会弯着眼角淡泊笑着的那个人变成眼前这个微微扭曲狰狞了脸孔的人。
几乎所有神经末梢都痛了。我伏低身子差点痉挛，痛得说不出话。
因为陡然间我明白，原来，都是我的错。
青年大概也觉得失态了。急忙地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我扬起头用近乎凄厉的声音喊他。
非白！度非白！
他没有停步，也再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放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