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侠》悟飞凇

106、到

　　拨云山。

　　与鹤老头分开，蓝忱绕了一段路飞往后山，于枝叶繁密交错的枝头上等待片刻，视野里有两个男子押着人质出现，他果断出手打晕他们，救下柯桑与芸娘。

　　柯桑伏在地上，见蓝忱来到跟前，她抬手指向不远处躺着的芸娘，急声道：“先救芸娘，她伤得更重。”

　　“一时半会死不了。”蓝忱语调平静，从所带伤药里倒出一粒，蹲下，递给柯桑。

　　柯桑心有不悦，仰首望向这个神色清冷的男子，却说不出埋怨的话，蓝忱终归是来救她的。

　　柯桑一拿过药，蓝忱就转身跃至芸娘面前。

　　芸娘内伤严重，若是平常，蓝忱或会为其输入真气，不仅能保性命无虞，还可减缓疼痛，但这次的敌人是叶默，他不愿如此，遂让芸娘多用了伤药。

　　“柯桑，你们先在此歇息。”不待柯桑回答，蓝忱跃上枝头，转眼不见踪影，好似不曾到来。

　　柯桑仰望蓝忱离开的方向一小会，只觉惆怅又失落的心情溢满胸腔，心道：是时候放下这个喜欢多年的人了。收回视线，她看向芸娘。

　　芸娘虚弱的靠着树，对她微笑，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柯桑从地上爬起，跛着一只腿，缓缓迈步，到芸娘身边靠坐下来。她伸出右手，轻柔握住芸娘略显粗糙的手。

　　“芸娘，我只有你了。”怅然的声音飘荡林间，柯桑看着天色逐渐变亮，缓缓一笑，祈祷蓝忱能够打败叶默。

　　叶默带了不少于二十个属下埋伏在后山，蓝忱现身的刹那，隐于暗处的暗器发出，不留半点余地的要置他于死地。

　　见来势汹汹，蓝忱集中精神，专注回击。约半刻钟的时间，这些伏击者全部倒下。

　　而另一边，鹤老头完全不是叶默对手。交手最初，叶默故意耍弄鹤老头，打出一招便让一招，到了后来，不再让招，开始出言羞辱。

　　“我实在奇怪，你以前怎么杀了我爹的？还是这些年过去，你真的老得动不了，成了废物？”话落，叶默一掌击出，红色气流散开，包裹住鹤老头的右掌，沿手臂蔓延。

　　叶默的这一掌用了十分力道，鹤老头明显感觉右胳膊尤其手部疼得不似自己的，身上的气血仿佛正在透过这只手被叶默吸取。

　　曾几何时，魔宿用过此招，鹤老头通过“拨云九式”的最后两式剑法击败此人。

　　如今，鹤老头内力不足以支撑使出“拨云九式”剑法，他只能以前几式应对，当叶默用“血魔功”全力攻击，他自没有还手之力。

　　鹤老头知道自己得从这招中脱身，否则气血必被吸食殆尽，他尝试用力收回右手，可惜无用。

　　叶默狞笑道：“没用的，凡是受我这招，除非我主动放过，不然下场就只有死。”说着，狂笑不止。

　　鹤老头的身子开始颤抖，脸也一点点苍白，“不过一死而已，这一天，我早知会来，反是你，以为能活很久吗？”

　　叶默依然带笑，“为何不能？就问这天下，谁能杀得了我？”

　　“你练了那两式对不对？”

　　“对又怎样？”

　　“自然，是、命不久矣……”鹤老头艰难说完，发现围拢手臂的红色气流更多了。

　　这话自有夸张之嫌，但不是假话。因为缺乏第七式心法，叶默强硬练习“拨云九式”，能否活十年就是未知数，鹤老头有“杏林仙子”师徒救治，叶默可没有。

　　叶默蹙起眉头，“我现在就送你——”一句话未完，察觉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来，他右掌推出，将鹤老头拍飞出去，回身，见是蓝忱打来，不屑的哼了声，朝他击出一掌。

　　蓝忱敏捷躲开，手一甩，玉竹棍击向叶默。

　　叶默连跳几次避开攻击，却一直防御，并不主动攻击。

　　玉竹棍飞回手中，蓝忱看叶默不再动手，瞥一眼鹤老头所在，他思忖半刻，也停了手。

　　红衣飘飞，清俊的男子潇洒落地。

　　叶默脑中回想鹤老头刚刚那话，有点不明所以，他盯着蓝忱，“实话实说，你的确适合当魔窟魔主。这样吧，只要你投靠我，我就能让魔窟一直以魔教之首自居。到时整个江湖随我们呼风唤雨，怎么样？”

　　说的过程中，他的语气慢慢兴奋。

　　蓝忱佯装思考片刻，道：“呼风唤雨有何用？”

　　叶默疑惑，这算个什么问题？哪个江湖人不想称霸武林？

　　“凡你渴求之物，都能得到，且无人敢违抗，这种高所有人一等的姿态地位，你不想要？”

　　蓝忱淡然的垂下眼帘，又是思考片刻。

　　叶默等得厌烦了，“喂，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蓝忱抬眼，丝毫不意外突然的展开，本质上，这个问题其实才是叶默的真实目的。

　　“练‘拨云九式’最后两式会怎样？为何你师父说这样命不久矣？”

　　听罢，蓝忱右手玉竹棍转了一圈，悠悠然道：“你练此武功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叶默悚然一惊，的确，他好几次差点失去神智，若非曾去凭心堂求得良药，他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蓝忱审视叶默，看他脸色微微不安，猜到答案，也不说什么，向鹤老头所在方向又看了看。

　　鹤老头依然在打坐疗伤，脸色比之方才好了一点。

　　“我知道了。”叶默阴阴一笑，“这武功得从头到尾一起练，不然会走火入魔，导致寿命减少。不过嘛，我相信释然师傅可以救我。”

　　“就算凭心堂不问江湖是非，但对你所为，释然师傅多少会知道一些，那他就不会救你。”

　　“那么，影响寿命是真的？”叶默神色愈加阴沉。

　　蓝忱冷淡的望着他，不置可否。

　　“怎么解？”叶默忽然怒吼，“我问你怎么解？”他握紧拳头，疾步冲向蓝忱。

　　蓝忱竹棍一挥，往旁闪开。

　　叶默以拳打碎竹棍挥来的真气，站定，“蓝忱，投靠我吧！我们合作啊，合作了，什么都能得到，包括女人。”想起喜宴上发生的事，他道，“你不用祈求阿婧回魔窟，只要这个江湖唯你独尊，那阿婧就属于你，男人何必求一个女人呢？”

　　“听起来，好像对我挺好？”

　　以为这番说辞打动了蓝忱，叶默忙道：“当然好！柯桑也会是你的，强者就该享尽齐人之福嘛！”他沉声说，“只要你告诉我如何延长寿命，一切应有尽有。”

　　“是个诱惑。”蓝忱漫不经心的点头，收回玉竹棍，抬脚朝叶默走去。

　　看他收起武器，叶默大喜，然而清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这世上，从来只有阿婧能诱我。”蓝忱冷着眸子说完，不等叶默回答，一跃向上，双手动作间，于半空中使出“拨云九式”剑法，白色真气漂浮，汇集成十柄宝剑，剑尖皆指叶默。

　　叶默抬首，嘲讽的望了一瞬，飞上半空，摆出无形之剑的起始招式，黑色真气从他身上散出。练都练了，没道理不用。鹤老头能以这招杀他父亲，叶默觉得，他也同样能用此招杀他徒弟。

　　不多时，空中两人身后都是由真气汇集而成的剑，数量却是不同，叶默这边近乎二十把剑，比蓝忱那边多了一倍。

　　真气愈多，形成的剑数量愈多，威力也愈大。

　　心知不敌，蓝忱闭了闭眼，于心底呼唤一句“阿婧”，睁开眼时，眸中只余坚定。他右手两指轻移，上方十柄剑朝着叶默的方向直直刺去。

　　叶默右掌微动，他的无形之剑也攻向蓝忱。

　　一黑一白在空中相撞，撞出的剑气似狂风，吹动树枝不停摇晃，直至黑色渐渐吞食白色，狂风威力方才渐缓。

　　而蓝忱被余波冲击，向后倒去。他的脸苍白如纸，唇角有血流出，仿佛失去所有气力，只能随风而去。

　　叶默大笑着收招，在无形之剑消失的瞬间，他抬起右手，飞身冲掉落的蓝忱一掌打去。

　　红色气流包裹住蓝忱的腿，固定着他不让下落。

　　风吹着黑色长发，红衣男子紧闭双眸，分明斜倒着的身体，因他面色平淡，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叶默怪笑一声，“多好的皮囊啊，能死我手里，是你的……”话未说完，腿上传来疼痛，他向下一看，竟是鹤老头抱着他双腿，朝下扯动。

　　“找死！”叶默右腿使力踢开鹤老头，愤恨的看向脸色愈发苍白的蓝忱，恶气急升，他握紧右手，打算用力甩飞此人，不料前方出现一把长剑，朝他刺来。

　　叶默不得不松手后退。

　　没了外力固定，蓝忱径自向下跌落，却在快要落地的前一瞬，被一女子抱住。

　　怀抱温暖，气息熟悉。

　　风声呼呼中，蓝忱眼帘半睁，轻声喃喃，“阿婧，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丝喜悦，即刻又化为担忧，“不该来的，你，快走……”

　　阿婧低眸看他，眼含安抚，蓝忱定定望着，怦怦跳动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明白什么，安静的闭了眼。

　　将蓝忱就近安置在一棵树旁，阿婧立刻施展轻功飞至鹤老头身边。鹤老头虚弱不已，阿婧唤他多次，始终得不到回答。

　　“阿婧，你是不怕死啊？”站在墓碑中间，叶默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是阿婧的那把，他看着阿婧的方向，露出阴森笑容。

　　阿婧抬头，冷漠的看向他，“只有你死的份，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