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侠》悟飞凇

105、她

　　幽静小道上，一间宅邸外停着一辆马车，宅门蓦地轻声而开一条窄小缝隙，走出一位身形柔美的姑娘，是范茵儿。

　　府中仆从回禀，说在素州大酒楼外看到了灰衣人的身影，范茵儿便打算偷溜出去看一看，不是不怕，实因萧家出事，她万分焦急。

　　马车尚未驶出多远，路旁屋顶飞下一人，拦住去路。

　　车夫是自来保护范茵儿的，见此阵仗，停了马车，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刀，来人却拱手一礼，道：“范小姐，在下曹旦，有事求见。”

　　范茵儿人在车帘旁，手中握着小刀，听闻此言，微微掀开车帘，确定说话之人的确是曹旦，她一喜，收刀，下了马车，问的第一件事是关于阿婧的消息。

　　自上次分别，范茵儿再没见过阿婧，听到魔窟放出的消息，她很是担心，却直觉不信，从萧骅那得知阿婧还活着，也放了心。

　　“小姐安心，散月大人无事。”曹旦简单说一句，后问，“我看见范家仆从跟踪我们，所以来此一问，不想小姐正要出门，可是要去找我们？”

　　“是啊，我有关于萧家的消息，他们被抓，我只能求助阿婧。”范茵儿神色凝重，又不免忐忑，魔窟是否会帮助正派，她并不确定。

　　曹旦点了点头，“小姐稍等，你可与我们护法说明实情。”

　　“好。”范茵儿轻抚胸前，紧张的心情总算缓解一些。

　　曹旦模仿着鸟鸣叫了声，旁边屋顶接连飞出数人。

　　一落地，云蚀就走向范茵儿，迅速见礼，“范小姐，多谢你不计较魔窟名声，我们此行就是来救为叶默所抓的正派中人，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是吗？”

　　“是。”范茵儿有点忏愧，“不瞒你们，我爹拿银钱投靠土帮和叶默了，大哥也成为土帮一个长老，我从大哥身上套出消息，是他带着人守在那里。”言罢，她将关押萧府的地方说出，请求云蚀放她兄长一马。

　　云蚀稍作思考，看着范茵儿愧疚的复杂神情，想了想，没有隐瞒，“我会尽力不取他性命，若他不肯迷途知返，这就非我能控制的了。”

　　范茵儿“嗯”一声，“我懂。”她鞠一躬，“我还想请求一件事。”

　　“请说无妨。”

　　“如果见到阿婧，烦请替我问声好。”

　　云蚀颔首，而后带着人朝目的地出发。

　　范茵儿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思绪飘远。

　　各门派受制于人，她们家为了活下去，被迫投靠歹人，范茵儿虽不赞同，却无法拒绝，毕竟她也是其中受益之人。

　　土帮帮主逼迫她服侍叶默，被逼迫的那个瞬间，范茵儿以死相逼，是真考虑过自尽，可想到萧娇之死给萧夫人带来的痛苦，她看着母亲含泪的眼睛，终究打消想法，没有一刀刺下。

　　一屋子人哭声悲切。

　　土帮帮主或许还存在一点良知，最后改变嘴脸，拿过银钱，离开了范府。

　　望着漆黑天空上的弯月，范茵儿祈求着，真的有人能够打败叶默这个魔头，还江湖一片清静。

　　……

　　不管如何询问其他关押地所在，那个土帮人始终表示不知情，阿婧只好不问了，与闵思卓说了小和与满满等待的地方后，飞身向城内赶去。

　　阿婧算过从素州到拨云山所需的最短时间，眼下快到子时，不能再拖延，否则明日天亮无法赶到拨云山。

　　到素州大酒楼时，酒楼还开着门。

　　阿婧没从正门进去，直接到院里找了一圈，在后院廊下找到刘老板，说明来意。

　　刘老板屏退仆从，上下打量阿婧，啧啧两声，“你居然没死啊？”

　　听说魔窟散月武功不错，杀了闵予不说，还杀到月山派，可刘老板不曾料到她会是萧家二少的朋友，正魔殊途难道是空话吗？

　　“秦长老是说过而今的魔窟中人不像我们以为的那么坏，但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女子就能救得大家的，所以你走吧，我不会告诉你。”

　　“那么您是知道了？”阿婧浅浅一笑，没有半点犹豫，两指一点定住刘老板。

　　刘老板惊骇地瞪大眼，张嘴要喊人，却见阿婧左手微微握拳，有一缕真气从拳头散出，耳边还传来清脆的剑声，他眼珠子往上，看向飘在阿婧身后那把锋利的剑，当即闭上嘴巴。

　　“我没时间和你耗，快说。”阿婧语气不咸不淡，但一双眼迸发出摄人的光，足以让刘老板对这个容貌清秀的姑娘打从心底产生惧意。

　　刘老板抖着声问：“你、你能否保证杀掉叶默？”

　　阿婧不回答，仍是淡淡的逼迫，“快说。”握着的拳头抬起，缓慢逼近刘老板脖颈。

　　悬在上方的剑亦蓄势待发。

　　刘老板动不了，无法逃跑，他咽了咽口水，“别动手，别动手，我说。”将地址说完，他看向阿婧，“你能不能放过我？”

　　阿婧看他一眼，“刚才多有得罪。”帮刘老板解了穴，瞬身离开。

　　刘老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出现的姑娘又走了，他一时有点懵，嘀咕，“这魔窟人啊，惹不起是真惹不起。”摇头叹息，“我这店要是真靠这姑娘保住了，委实羞煞人也！”竟不知该不该期盼。

　　刘老板提及的这一处关押之地是他偷听得来。

　　土帮那些人常在酒楼用饭，送酒自是常态，刘老板不想吃亏，因而话里话外免不了打听一些事，那些人清醒时不说，醉了，面对他还是不肯说。

　　刘老板只好让人躲在暗处，总算听到一些消息。

　　大声喊了伙计，刘老板摸着脖颈走着，待伙计到了，他愤怒出声，让伙计关了酒楼大门，宣布闭店一日。

　　这一处地下密室关着月山派多人，阿婧轻松解决围守的土帮人，进入屋内，却见冯老虚弱昏迷，而其他人守在一旁，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师姐、师姐！”秦河跪坐在地，嘶喊着，一反平日稳重的性情。当冯老昏倒，他的眼里只有她，压根没有心思理会是谁闯来。

　　夏弗站在秦河身后，余光瞥见阿婧进来，转向她，“是你这个妖女？你没死？”他双手抓住牢房门，眼神震惊。

　　秦河并未将魔窟之行的事都告诉给门下弟子。

　　阿婧没有介意妖女这个称呼，叫门边的人让开，她一剑劈下，斩碎牢房的铁锁，将解药递过去。

　　踟蹰一会，夏弗接过药瓶，扔一粒到嘴里，他还在犹豫要否相信阿婧的时候，阿婧道：“快给冯老服用，此药是‘杏林仙子’传人配制，可解百毒。”

　　夏弗思考半刻，“我就信你这次，万一是假的，我绝对不饶你，连带上次孟凡的账一起算！”

　　“哎呀，师兄你别磨蹭了，人家是来救我们的，何必又要害你？”抱着冯老的姑娘喊道。

　　夏弗讪讪闭嘴，把药瓶交给女子。女子拿出药丸给冯老服下后，一行人焦急等待。

　　似乎，对于阿婧这个身份尴尬之人，他们此刻都没心思面对。

　　阿婧不以为意，拿出另一瓶治疗内伤的药丸，唤夏弗。

　　夏弗回头，“干嘛啊？”

　　阿婧手一扬起，又一个药瓶落到夏弗手中，夏弗愣住了，看着阿婧的眼中情绪复杂。

　　“我还得救其他人，这是治内伤的。”

　　夏弗审视阿婧一会，“没想到，我们月山派要受你这一恩。”他的确感觉到身体舒服些，无奈一叹，“谢谢你。”

　　阿婧微笑，即刻前往下个地方。

　　令人意外的是，阿婧刚到破屋里，就与从下面上来的云蚀等人不期而遇。这一路，她还奇怪怎么没遇到云蚀，以为他们是寻错地方。

　　“这么隐秘的地方，你们都能找到，可真不赖。”

　　云蚀扶着萧辙，阿婧与萧辙打了招呼，云蚀方道：“找了挺长时间都没线索，多亏范小姐，我们才能找到。”

　　“是茵儿？”阿婧惊讶。

　　“是她，她还让我代她问好。”

　　听言，阿婧感动一笑，“难为她还记挂我。”

　　“记着的，范小姐当你是朋友。”云蚀一面感慨的说着，一面侧过身，示意身后，“萧二公子也在这。”

　　两个土帮人向两旁走开。

　　阿婧顺着云蚀的视线看去，与萧骅对上目光。

　　从阿婧出现在此，萧骅就一直安静的站在后面，未曾出声。

　　“好久不见，二公子。”

　　萧骅些许狼狈的别过脑袋，“叫我萧二哥，或萧骅。”

　　“萧骅。”阿婧微笑。

　　萧骅应声。

　　阿婧收回视线，对云蚀道：“我得立刻去拨云山。”

　　“我与你同去。”牢房里死去之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更不用讲之前被叶默杀害的人们，云蚀答得毫不犹豫。

　　“不行。”阿婧拒绝了，告诉云蚀另外两处地点，让他与闵思卓他们汇合。

　　素州这边余下的事情还得有人解决，正派中人皆是受伤状态，只能交给云蚀负责。

　　云蚀很快理解阿婧用意，望她一望，“你小心。”

　　“会的。”

　　在众人凝望的目光中，阿婧朝拨云山赶去。

　　“你们这么相信阿婧的实力？”萧骅走到云蚀身边，口吻隐隐有所不满。

　　云蚀摇头，“我不知道阿婧现在实力如何，但我知道，这是她的决定。”默了默，“所以，我相信她，还有他。”

　　后一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萧骅眼神一暗，苦笑，他必须赞同云蚀的看法，谁让他们这些人都已沦落为叶默的手下败将呢？

　　只有阿婧，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