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鱼上钩了 ...
-
姜曜灵还未睡，她一向睡得迟，睡前必要读上一个时辰的书或者练一个时辰的字，这是在闺中就养成的习惯，十多年从未改过。
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谢绝外客，她的穿着都十分日常，此时快到睡觉的时候，更是已卸了钗环，一头青丝自然垂落，面上不施粉黛。
听到院子外渐起的嘈杂声，她放下手中的书，“绿萼，问问前面什么事。”
绿萼很快就带回了消息，“小姐，庄子来客人了，是周大将军。”
姜曜灵眉间的些许不耐之色消散，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眸中却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这鱼儿一心想到她这里来，她当然是要早日抓住。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虽说日常了些，但依旧可以见客，拿起那件红色狐皮斗篷系上，又让玉兰随意为她挽了一个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
她又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温婉日常，很好，最后抓起桌上的手炉，带着玉兰绿萼出门。
“绿萼，你去吩咐厨房的人做一大碗汤面，并上两道时蔬小菜，不需多精美只求速度快些，做得好有赏，哦对，让他们先把一直煮着的姜茶送上来。”
“玉兰，你去吩咐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一应器物都要用最好的，不能慢待了贵客。”
玉兰绿萼领命而去，姜曜灵就自个捧着手炉，穿过长长的回廊，就看见坐在会客堂里的周清和，在那十分局促。
她笑吟吟地走进去：“周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清和本来焦躁不安的那颗心，看到她时却奇迹般镇定下来，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地。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来行礼：“抱歉，深夜叨扰夫人，实属不该……”
姜曜灵侧身避开这个礼，坐到他对面：“能接待将军是此处的荣幸，何来叨扰一说。”
庄子上的下仆到底比不得府中，没有暖炉之类的就算了，桌上连壶热水都没上，幸好她一直让厨房不分昼夜都备着姜茶，不然还真是会怠慢他。
绿萼速度很快，送来姜茶，接受到姜曜灵的眼色，又自觉拿了个暖炉来，然后退至门外。
按着男女大防的规矩来说，孤男寡女肯定不允许在深夜见面，但这庄子里就只有姜曜灵一个主子，连个可以代为主事的男丁都没有，为了合乎待客之道，她只能无奈接见陪着说几句话了。
姜曜灵提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这里下人还未调教好，让将军见笑了，先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周清和喝完一杯，她就又续上，如此反复三次后，看着他原本有些发白的嘴唇再次红润起来，她才住了手。
她看着他肩头雪融化后的留下的深深水渍，柔声细语：“将军可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大雪夜还在外行走，危险重重。”
周清和僵在这，不知道说啥，难道能说我是来见你的？可是他还是没想好要不要直接表明心意。
于是他含糊道：“是想起京都内有些急事，这才没顾上这么多。”
姜曜灵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可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之事，若事况紧急，我已吩咐厨房做了热汤食，请您吃了暖暖身子再走；若不急，就请您在此歇到雪停了再走。”
周清和心若擂鼓，面上强装镇定，看不出一点心虚之色：“并不算紧急，那就劳烦夫人了，改日定当重谢。”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她有些虚弱的脸色和嘶哑的声音，关怀道：“夫人是感染了风寒？可否严重？可有找医师来看过？”
姜曜灵摇摇头示意没事：“并无大碍，只是下雪贪玩了些，过几日便应当好了。”
周清和看她精神确实不错，也放心下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关切道：“雪子寒凉，夫人即使心喜，也当注意身体。”
姜曜灵压住自己的嘴角，没名没分的，这就开始关心她了？他自己有意识到这话有些越界了吗？
很显然没有，她也没有戳破，而是颇有些幽怨地叹道：“前几日家中侍女已将我训斥一通，哪成想今日见了将军，又被训斥一通，哎，真是叫人难受极了。”
她裹着毛茸茸的斗篷，沮丧地垂着头，像只被雪淋湿的小狐狸，叫他觉得她此时可怜极了。
周清和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她那边微微倾斜，努力放柔了声音：“是我的不是，我向夫人赔罪，还请夫人原谅。只是京都冬日并不缺下雪的时候，夫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姜曜灵注意到他发梢处还带着些许冰霜，戏谑地看向他：“将军还说我呢？既然事情不急，您又为何连夜赶路，这可比我更加不注意身体，您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周清和被这句话堵住，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夫人难得有些促狭的笑容，心中却美滋滋地想，这应该是很多人都没见过的一面吧。
姜曜灵也在看他，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也好看，周清和不是美人，但柔和灯影下的将军，也别有一番气质。
双目炯炯，原本深褐色如苍鹰般的眸子，在烛火的摇曳下渲染成了柔和的蜜糖色，盛着她的倒影。
一身轻甲配着挺拔的身姿更显出他的虎体猿臂，彪腹狼腰，从盔甲间隙还可窥见贴着外衣显露出来的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端着茶杯的那只古铜色大手骨节分明，手指粗大修长，指腹粗砺可见一层厚厚的茧子，手背上条条青筋脉络分明，叫她都有些担心他会不小心把那显得分外小巧脆弱的杯子捏碎。
烛火轻晃，他高大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
姗姗来迟的玉兰打破了沉默，“夫人，吃食已经备好了。”
姜曜灵收回视线，站起身，拢了拢尚有余温的手炉：“客房已为您准备好，将军用完吃食后可再饮一壶姜茶，回房用热水沐浴暖身，以防风寒。夜深不便，我就先回房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周清和也站起来送她，“夫人关怀，我已是倍感荣幸，何来不周之处，还请夫人慢走。”
姜曜灵笑着对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却又被他叫住。
周清和抿了抿唇，问道：“夫人上次赠我的兵书太过贵重……我想回礼却不知送何……夫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上次选的那玉坠至今还在他怀中挂着，他实在是不知道送夫人什么东西了，金银之物太俗气，首饰之类容易惹麻烦，书籍残卷之类肯定比不上藏书万卷的许家，总不能送马匹或者兵器吧。
姜曜灵愣了一下，随即被这直白的话语逗笑，见他面上一片苦恼之色，笑吟吟打趣道：“哪有人问别人要什么谢礼的，看来将军答谢的心，不诚呐。”
周清和被打趣地颇有些无地自容，也听出她话中的玩笑之意，早就伏在耳根上的红色蔓延到脸上，他拱手解释道：“实在是不知送什么，既能得了夫人心意，又能不为夫人惹来麻烦。”
姜曜灵看着他魁梧的身形，站起来时的影子几乎要充满整个厅堂，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
她挑挑眉，噙着笑意问道：“将军可见过熊？”
周清和以为她是想要一只熊，眼睛一亮，这是他的长项：“见过，还猎过好几次，夫人是想要一只？只是现今大雪封山不好寻，等过几日雪化了我去为您捉一只来，您要活的还是死的？”
姜曜灵摇摇头：“我不要您去猎熊。”
周清和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让他干什么？写写画画他可不擅长啊。
姜曜灵又问：“将军可会堆雪像？”
周清和老实点头：“会，甚至还学过冰雕。”
幼时还未做皇子伴读时他没有玩伴，到了冬天就是自娱自乐堆类人的小雪像当玩伴。
有时费劲堆了类人的大雪像，给其穿上爹娘的衣服，就像爹娘真的在陪他。
因此他从幼时开始堆雪像的手艺很好，虎狮都不在话下，后来还学了雕刻，雕爹娘的木雕，刻同袍的石碑，都十分娴熟。
姜曜灵看了看纷纷扬扬飘落的雪，伸出手接了一片，又在玉兰的瞪眼中立刻缩了回来，半似告状半似撒娇：“我最爱堆雪像，只是每每都不能堆完，如今风寒又不好再碰雪，不然怕是又要挨训斥。”
躲在公主府玩雪时是很快乐，只是她比较畏寒，每次玩一会就得缩回去，连一个最小的雪狮都堆不完，每每都是谢韶仪替她收的尾。
前几日也是兴起想自己动手亲自堆个雪狮，堆一会歇一会，原以为没事，却还是患了风寒，那堆了一半的雪狮也早就被铲走了。
她转过头，眉眼弯弯，眼波潋滟，“不若将军替我堆个大雪熊，我还没见过真正的熊呢！”
周清和呼吸一窒，看着她的笑只觉目眩神迷，这点小要求哪有不应的，“就这个要求？夫人没有别的想要的了？”
她眼中笑意加深：“对，就这一个，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没有别的。”
说完这话，她不再留恋，盈盈行完一礼，就转身而去，只留下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将军，明日我可要在院门前看见雪熊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鱼上钩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