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他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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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清和一个人用完这顿简单却慰贴的宵夜后，整个庄子早已陷入安静之中，一时间只能听见雪落下的簌簌声。
挂在廊下的灯笼还散发着暖暖微光，为孤寂的黑夜添了几分祥和之意。
他跟随着下仆到了入住的客房，看房中一应俱全，热水也备好了，他便挥退了下仆：“我不用人伺候，你自行下去吧。”
按他的习惯，一般此时匆匆洗个澡后就可以上床睡觉了，但他又想着刚刚姜曜灵临走时的殷殷关切，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
面不改色将桌上那一大壶姜茶喝完，他又老老实实地泡了会澡，直到水快变凉才起身。
庄子一般来往客人多，几乎都会备上几套衣物，方便客人取用，送到他这里的已是最大尺码的，但他穿着还是觉得有些紧。
周清和躺在床上，听着火炉里的噼啪声，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块玉坠还在胸口处，因着紧绷的衣服变得更加硌人。
他觉得有些勒得慌，于是将怀中的玉坠拿出来闭着眼慢慢摩挲着，一下又一下。
他穿着冷硬的盔甲坐在那冰冷的厅堂时，寒风呼啸卷着雪花，让他觉得自己是这冰天雪地里最孤寂的人。
可当他看见她披着雪色与月色向他走来时，那一刻，他听不见别的声音，也看不见别的事物，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寒冷离他而去，他感觉冬天已经离去，而春天正在向他走来。
在雪夜中踽踽独行许久的行人，终于寻到了一处可驻足取暖，安心住下的容身之所。
她带来的雪花落到地上，也轻飘飘地落入他心口，淋在了那团本张牙舞爪快将他烧着的火焰上。
火焰并没有熄灭成一摊糟污的余烬，依旧维持着原样的炽盛，只是变得温和稳定，似水，又还是火。
他知道，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他就是喜欢她，心悦于她，想和她在一起，想娶她为妻，想名正言顺地叫她一声夫人。
这个念头在心中生根发芽后，便迅速长成窜天大树，越来越坚定。
他本就不是怯弱之人，怯弱胆小者，又怎么会成为大将军？战场杀敌之事，最忌讳未战先怯，他试都没试，怎知她不会觉得他比那小白脸更好？万一她就更喜欢自己呢？
试试吧，试试吧，那就去试一试吧。
下了决定后，一念通明，周清和只觉浑身舒畅，左右也睡不着，他直接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月色皎洁如雪。
周清和提了盏灯笼，在空地上忙活起来，绿萼出来看他一眼，确认他在做的事后，便又打着哈欠回去。
不知不觉，晨光熹微，周清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看依旧安静禁闭着大门的院子。
他眼中露出笑意，去马厩牵了追风，没有再惊动这里的主人，而是悄悄离去。
他要回京，去告诉祖母他有心仪之人了，去把周家所有的地契银票金银珠宝都找出来准备聘礼，去打探她的喜好，去查清她在韦家到底如何……
他回京有很多事要去做，还得问问老祖母该如何追女子，是直抒心意呢，还是循序渐进呢。
周清和骑在马上，一步三回头，直到最后再也不见那座庄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纵马离去。
此时，姜曜灵刚醒，一双杏目半阖半睁，手刚伸出被子，就被冷了个哆嗦，又立马缩了回去。
她看见玉兰站在一旁笑着看她，又打了个寒颤，不会一大早就逼她喝药吧？她家玉兰应该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吧？
玉兰笑嘻嘻道：“小姐，起来了，难道您不想看周将军堆的雪熊？”
姜曜灵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外面冷不冷了，立马起床穿衣，“他这就堆好啦？雪熊好不好看，是不是很威猛？他人呢？”
“您去外面看一看就知道了，周将军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告辞的字条。”
她接过字条，上面字迹龙飞凤舞，“多谢夫人收留一夜，只京中还有急事，需先行离开。希望夫人会喜欢我送的礼物，期望与您来日再见。”
将字条搁在桌上，她对他说的礼物更生了几分好奇，反正庄子也没有外客，外裳穿完后她就披上斗篷着着急急地出门去看礼物了。
刚一走到院门处，姜曜灵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密密麻麻姿态各异的雪熊围绕着她的院子，或睡卧冬眠，或直立行走，或奔走疾驰，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最特殊的还是正对着院门的一只雪熊，它憨态可掬地坐着，双腿张开，以一种保护姿态将前方的一小团罩在自己的双臂之下。
那是一只小狐狸，其精美程度比雪熊有过之而无不及，卧在那仿佛一只真正的正在酣睡的小狐狸。
她快步走近，蹲下来，想摸一摸这只精美的小雪狐，却意外发现狐狸脖子上系了一块玉坠。
玉坠洁白无暇，几乎要和白雪融为一体，因此她蹲下来凑近了才发现。
姜曜灵取下那块玉坠，拿至眼前观摩，玉坠样式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栀子花，上面还能闻到熟悉的幽香。
她晃了晃这块栀子玉坠，莹莹润亮，在阳光下分外剔透。
北方几乎种不活栀子，她试过十几年也没有成功过，这边的许多人甚至没听过栀子是什么。
栀子素雅，不似牡丹象征富贵，不似莲花象征高洁，不似竹兰梅菊象征君子品性，遍布于南方民间，名声不显，她在京都从未见过栀子花相关的东西。
因着私心，她的花间阁也从未出现过与栀子有关的物件，这样的玉坠只可能出现在南方的首饰铺里。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在周清和数月前去荆城走的那一遭，他就已经买下这块玉坠了。
姜曜灵忍不住笑起来，那个时候，她与他不过才见了两面而已。
原来，竟是比她想的还要更早。
发现这一点后，她眯起眼看着那块玉坠，整个人都由内至外地散发着愉悦的气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
她如获至宝般将玉坠紧紧握在手心，站起身，裙尾摇曳间在雪地上划出些许痕迹，却一点也没有扫到那小狐狸和大雪熊。
“告诉庄子里的所有人，这些雪熊都可以看不能摸，若有人刻意损坏，一律直接逐出庄子。嗯，对外就说是绿萼为了讨我欢心连夜堆的吧。”
绿萼瞪大了双眼，然后傻愣愣点头：“啊？这？好的，没错，是我干的。”
姜曜灵又指了指那小狐狸和其身后的大雪熊：“其他的雪熊要是看着快化了就叫手巧的人去补一下，但这里的雪狐和雪熊，你们二人重点看顾，一旦有化的趋势就立马告诉我，我亲自补。”
她不能堆个完整的雪像，但只是添添补补一点雪还是可以做到的。
玉兰投来不赞成的目光，姜曜灵却十分坚定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我亲自来，只是修补，不会太长时间，不碍事。”
玉兰见她坚定，叹口气只好作罢，暗下决定要往每日喝的姜茶中再加几味药材进去。
用完早膳后，天冷也没甚好玩的，姜曜灵继续缩在屋子里。
往日她都是看书练字做消遣，今日得了这块栀子玉坠，她决定为其花上一日时间打络子。
“小姐，周将军走后不久有人未经报备偷溜出去，看着像是要回京都传递消息，已被绿萼擒下，但身上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哪家的，还说要见您，您看该如何处理。”
姜曜灵全神贯注地缠着线，嘴角还带着点笑意，眼皮都没抬一下，“大雪茫茫，这人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摔进雪坑里爬不起来，等来年春天才能再见到踪迹了。”
不管是罗敏静的死忠或是其他家派来的探子，想害她，那就先留下自己的命吧。
玉兰点头，又递过来几封信：“小姐，这段时日的信，今儿一起送来了。”
姜曜灵将玉坠和尚未打完的络子轻轻搁在桌上，接过信，一看没有从西羌来的，嘴角瞬间落下。
打开信，一目十行扫过，看到其中一个消息时，她又勾起戏谑的笑：“没想到这位平南王的小公子这次也上京了，可真是，好极了。”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坑害韦淮安时的棋子分量不够重，瞧瞧，这就有分量更重的棋子主动送上京来了，还是害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的那种。
将信全部送入火炉中烧成灰后，她又拿起络子，“等这位平南王小公子一入京，叫咱们的人死死盯着，其他地方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玉兰会意，刚想要告退，却又被她叫住，“对了，让明日回京采买的人去韦府问问，腊八要到了，我已病愈，可需我回府帮忙？”
她知道以罗敏静的性格，怕是要拖拖拉拉到小年甚至除夕才来接她，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她们突然添一下堵。
她这个儿媳妇可是一心想回韦家，病刚好就想回来帮她们分担年节期间繁忙事务，只是没被主母允许罢了。
所以啊，等外人因此事非议韦家苛待儿媳时，她们可不能怪她，她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委屈小可怜。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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