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木星风暴

15、幸福

　　“睡吧，别闹腾了。”虞泠抱住她的腰，俯身把她平放在床上，宁绾勾住她的脖子，不让她起身：“我没有闹腾。”

　　“好好好，没闹腾。”虞泠就势躺了下来，躺在她身边，她已经习惯了宁绾毫无边界感的亲近，宁绾要是在她面前还那么矜持反而奇怪。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会儿话，虞泠有点困，就先睡了过去。宁绾被她稍高的体温熨帖着，鼻间是沐发膏淡淡的香味，少女的感官在静谧的夜晚被无限放大，甚至连那匀长的呼吸声都能撩拨起她的情丝。

　　周遭安静得只剩呼吸和心跳，宁绾沉下眼眸，将虞泠潮湿的发尾轻柔地绕在指尖，暧昧而痴迷地吻了吻。

　　眼前的女人，是她必须牢牢握在手中的棋子，她这辈子翻身唯一的倚仗，上苍把她送到她身边，就是要她利用她、爱慕她、占有她，她理所应当是虞泠最重要的人，除了她，没有谁能给虞泠幸福。

　　“姐姐……”宁绾轻嗅着指尖缠绕的青丝，用唇语痴痴地呼唤。

　　“你是我的，谁也不给。”

　　虞泠做了个梦。

　　她很少做梦，要做也都是些大逃杀之类的血腥梦境，但昨晚她梦见了听水食坊开业，门庭冷落的景象，导致她一早起来就很郁闷。

　　天色还没亮，她就闷着头把剩下的半块匾额给雕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抹油和描金，描金她不会，于是进房去叫宁绾起床。

　　宁绾睡姿很乖，基本上保持着虞泠起床时的动作没变，侧着身，手臂搭在虞泠的枕头上，稍微有了点肉感的莹白颊面因熟睡而泛着红晕，乌黑柔软的长发散了半张床，前额和耳边短发的发尾有些卷翘。

　　辰时三刻，也该起床了。

　　虞泠戳戳她颊边的小痣，在她脸颊上留下淡红的指痕：“小猪，别睡了，起床干活。”

　　“……嗯？”

　　宁绾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骂她。

　　“醒了就起来，别赖床。”虞泠把她从床上抱起来，直接一条龙服务从内衫到鞋袜，宁绾艰难地掀起长睫，眨巴眨巴眼睛，抱着虞泠又慢慢阖上，软软道：“姐姐欺负人。”

　　其实辰时三刻实在算不得早，以前她双腿还没被烧残的时候，寅时起来读书学画也时而有之，宁绾本是恪守闺阁礼仪的小姐典范，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睡都有讲究，如今被虞泠宠出了起床气，不是控诉就是冷脸的，虞泠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哄着。

　　“嗯，我欺负人，小姐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置气。”虞泠把她抱到梳妆镜前坐着，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鬟髻，宁绾的头发在她手中就像轻云一般，稍作变幻便美不胜收，那支兰簪一插上，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游仙。

　　饶是虞泠常年与硬邦邦的兵器做伴，对美貌自带免疫系统，每天看着这么一个美人，也难免心旷神怡。

　　虞泠亲手做了蛋羹和酸口小菜，宁绾的食欲比前几天好像又好了些，蛋羹能吃下整整一碗了，小菜也吃了不少，除了刚起床那会儿，脸上一直带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唇边的梨涡就没下去过。

　　“刚刚还冷着脸呢，这会儿心情怎么又这么好？”虞泠准备好金粉和黑漆，宁绾用笔蘸漆描绘，闻此言则轻轻剜了她一眼：“绾儿心情坏也不行，好也不行。罢了，姐姐就爱挑绾儿错处。”

　　话虽如此，眼波流转间，倒不像是在置气，虞泠自知说不过她，摇头失笑，专心看她泥金画漆的技法。宁绾见她不接话茬，好似撒娇给石头看去了，不由得真气闷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像是剑起刀落，锋利得很，不多时就画好了一半。

　　“真厉害。”莫闻琴送她师姐出城回来，看见宁绾描金作画，不自觉被吸引住步子，连声惊叹，“不愧是小姐，这描金的技法就是连宫里的画师也比不上啊，这一挂上去，别说食客了，路过的人估计都要驻足欣赏片刻才舍得走。”

　　虞泠点点头，捏捏宁绾的后颈，顺便给她按摩肩膀：“休息会儿，剩下的等会儿再描。”

　　宁绾赌气说不要，继续低着头描金，莫闻琴劝她：“师姐一去恐怕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开业之事不急于一时，小姐别因为一张匾额坏了身体才是。”

　　“琴姐姐所言甚是。”宁绾居然听话搁下了笔，朝莫闻琴伸出一只白净漂亮的手，“不知琴姐姐能否推我到外院转转，这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教人闷得慌。”

　　莫闻琴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虞泠，见她点头，才应：“只要小姐不嫌弃。”

　　虞泠收回搭在宁绾后颈的手，无视宁绾气红的脸。宁绾的脾气有时候大到脱离她控制了，两个人分开各自冷静一下也好。

　　等莫闻琴推着宁绾去了外院，花南花北才从暗处跳出来。

　　“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虞泠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看向一脸心虚的俩姐妹。

　　“真不去哄一下？”

　　“小姑娘脾气太大。”虞泠掷下这么一句，花南花北对视一眼，抿了抿嘴，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

　　“那个……虞队，你知道三煞楼吗？”花南说起正事来，“那里可能藏着我们穿越的秘密，我和妹妹打算去城西一趟，这半个月已经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如果虞队你加入，胜算能再添不少。”

　　花南花北不敢托大，也不敢打着为虞泠好的幌子瞒着她做这些事，她们是虞泠的下属，是虞泠的战友，做什么事不会把她置之脑后。

　　“你们也知道这个消息？”说起这件事，虞泠的神色立刻冷肃下来，她这段时间忙着饭馆的事，没怎么关注茶馆那边，但现在一想，花南花北不就是最适合一同前去的人选吗？

　　“对。反正钟明烛半个月之后才回来，等过两天饭馆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们可以先去一趟看看情况。”花南说。

　　“目前我们打听到的三煞楼的方位五花八门，都不准确，但无一例外都在城西天子猎场附近。”花北说道，“那片区域正是流年五黄煞飞临之地，或有大凶之兆，不可小觑。”

　　虞泠掀开衣摆，将腿侧的柯尔特左轮还给花南，一直念叨着虞队抢劫下属的花南此时却迟迟没有接过手枪。

　　“我和我妹用一支就行。”

　　“拿着，我用不惯这个。”

　　花南在心里默念，您还有用不惯的武器啊，紧接着就听虞泠说：“我去找把弩，改装一下比这效果好多了。”

　　“您还会弩？还会改装？”花南深感虞队伟大，无需多言。

　　“弩狙是一家。”虞泠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去库房看看，你们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花南沉浸在对虞泠的崇拜和人比人气死人的感慨中，只想找点什么东西填饱肚子，“我去食堂。”

　　“小厨房里给你们留了蛋羹和土豆丝。”

　　花南连连摆手：“算了虞队，你做菜跟盐不要钱似的，我怕吃太多了肾衰竭。”

　　虞泠气笑了，低骂了句小兔崽子，翻墙离开了。

　　她确实会弩，但已经很久不练，技巧早已生疏。宁府的库房里只有一把弩，虞泠又去外面逛了一圈，发现这个朝代还不流行使用远攻武器。拍卖场里或许有更好的，但虞泠不想花宁绾的嫁妆钱，于是拿走了库房里唯一一把弩，随后又如同之前一样，落锁，堂而皇之地从两个被击晕的看守面前走过。

　　拿起弩弓，虞泠仿佛回到了末世前的训练时期，这只是她无数课程中普通的一项，但她立志要做到最好，那时候还没有沉重的生存压力，她伏在训练场地，用不带瞄准镜的弩弓一箭又一箭地命中靶子的心脏部位，展现出非同寻常的狙击天赋。

　　那时候的一切无疑是天真的，纯粹的，幸福的，她宣誓会为自己的信仰效忠到生命的最终时刻，她没有辜负自己的誓言。

　　被灾难吞噬过的大地如今是什么模样呢？旧的秩序崩塌，新的秩序建立之前，多少鲜血和头颅奠定了权力的基石，当一切重回正轨，百废待兴，又有多少人记得枪林弹雨中屹立不倒的守护者——

　　虞泠翻墙进入西厢，外院的晚杏开得正好，风起时花瓣如雨，漫天纷飞，香气扑鼻。

　　这一刻虞泠竟然觉得就这样活着也不错，和朋友们住在一起，开个饭馆，时而忙碌，时而悠闲，伟大的事业自有伟大的人去做，她只需要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够了。

　　但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她终究不是个幸福主义者，而是个自由主义者。宁绾很好，花南花北很好，莫闻琴也很好，但在必要的情况下，她想一个人行走江湖，浪迹天涯，那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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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