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木星风暴

14、真相

　　宁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睫毛轻轻一眨就落下来，两颊绷得紧紧的：“谁咬人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虞泠也不想再继续雕刻了，干脆把刀收进刀鞘别在腰侧，站起来上前一步把宁绾从轮椅上抱起来。反正她要去洗澡，顺便给宁绾一块儿洗了，省得她又因为一点小事儿闹腾。

　　“不知道，可能是小狗吧，你看看破皮没有，破皮了还得去打疫苗。”虞泠把她往上轻轻颠了颠，侧过脸让她看自己脸上的罪证，一圈圆而深的咬痕还泛着红，往上是浅色眼眸里的戏谑眼神，往下是女人白皙的下颌与脖颈，宁绾被她看得心慌，十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她的衣衫：“什么疫苗？”

　　“狂犬疫苗。”

　　“什么是狂犬疫苗？”

　　“就是用一点药……以防自己也变成会咬人的小狗。”

　　虞泠抱着她走进浴堂，少女的裙裾交叠繁复，垂在半空如同矜贵的尾羽，春深时分，夜里却犹感寒凉，虞泠烧了锅热水，确认水温合适后才解开宁绾的襟扣。

　　“姐姐先洗。”宁绾柔软的手指轻轻覆住虞泠的手背，泪湿的脸颊上又出现虞泠熟悉的赧然。有时候虞泠真的觉得宁绾很好哄，她不知道少女的心思到底怎么拐的弯，怎么刚才还哭喊着冲她发脾气，现在又一副温软体贴的模样。

　　虞泠的少女时代已经是差不多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生活也是三点一线，军事训练，文化课，吃饭睡觉，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像宁绾这样表达情绪。

　　“行，那我先洗。”虞泠也不跟她客气，看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就把她放在浴桶边放衣服的摇椅上，紧接着脱掉内衫和下裙，露出流畅的腹肌和匀称有力的长腿。古代的侍卫服对她这种穿惯T恤和迷彩裤的人来说有点碍手碍脚，但是也还能接受，还剩束胸和亵裤没脱的时候，虞泠拿着解下来的衣带走过去，蒙住了少女乌黑明亮的、一眨不眨的大眼睛。

　　宁绾原本羞红的脸蛋一下子烧了起来：“绾儿的身子姐姐也是看过的，可为何到了姐姐这里，却这般防着绾儿？”

　　“没防着你，我是怕你太害羞。”虞泠踩进浴桶里，顺手打开宁绾洗头用的香膏盒子，解开束发带濯洗长发，“我俩都是女人，我有什么好防着你的？”

　　宁绾从空气中闻到熟悉的香味，那款她从少不更事起就一直用到现在的沐发膏，现在却在被另一个女人使用。浴堂里的水声很有节律地响起，漫延，回荡……虞泠专注地洗着头发，却听见少女幽幽地问：“如果是南姐姐她们呢？姐姐也不防着么？”

　　“她俩怎么可能和我一块儿洗澡？每次看见我单独行动都躲得远远的。”虞泠还记得最初把姐妹花带回基地的时候，别看现在花南总是跟她没大没小，当时的姐妹俩亲眼目睹她在丧尸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后来每次见到她就忍不住哆嗦，这毛病还治了两年才脱敏。

　　宁绾听了虞泠的话，阴鸷僵硬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她隐在暗处，脸上的神情不甚清晰，连虞泠都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随后，她直接抬手扯下了眼前的衣带。

　　“姐姐，绾儿想和你一起洗。”

　　虞泠往她那边瞥了一眼，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又朝她看过去，神色颇为无奈：“小祖宗别闹腾了，我马上洗完就来给你洗。”

　　宁绾咬了咬唇，好像在后悔没有早一点提出这个建议，那样的话说不定虞泠就不会拒绝了。

　　虞泠说的马上就是马上，她迅速用皂角洗了洗身体就背对着宁绾换上了棉质的里衣。宁绾刚才还大言不惭要一起洗，可真当虞泠走过来解她的盘扣，她却像只熟透的鹌鹑一样，一动不动地僵着身子任虞泠揉圆搓扁。

　　“本来今晚可以不洗的，你非要往我身上扑，你闻闻是不是沾了汗味？”虞泠拿着她的白绒短袄往她脸上按了按，宁绾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睁圆双眼，像林中受惊的小鹿。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让虞泠发现了其实她不说话时最可爱，但这种话不能说，否则就宁绾肯定会伤心又生气，到时候想哄都哄不好。

　　“姐姐方才是在……欺负绾儿么？”

　　“谁敢欺负你啊。”虞泠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是告诉你，刚才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是不想让你陪我一起洗澡。你本来就体弱，这两天这天气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隔天洗挺好的，天天洗反而对身体不好。”

　　“那姐姐天天洗，是身体很好么？”

　　还是头一次有人问虞泠这种问题，导致虞泠反应也慢了两秒：“应该算是很好吧。”

　　她从出生开始就没生过病，就算负伤也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兜底，正因如此，她还是南方基地血清研究的第一批志愿者，硬生生熬过了初代血清的副作用。

　　“姐姐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是侍卫么？”

　　虞泠用浴帕轻轻擦着少女雪白的背：“差不多。”

　　“姐姐以前拿多少月钱？”

　　“怎么，要给我涨工资？”虞泠忍笑道。

　　少女闷红了脸：“绾儿的钱不都在姐姐那儿么！”

　　“是在我这儿，暂时帮你保管而已，我可没那么黑心，吃小姑娘的钱。”虞泠用浴巾把她一整个人裹住，托着腰和腿抱起来，“放心吧，说了陪你长大，就算你一分钱也不给我花，我也会陪你长大。”

　　“我已经及笄了。”宁绾再一次为自己争辩，“女子及笄便可婚配，若不是双腿拖累，我现在恐怕……”

　　虞泠给她挑了件粉色的肚兜，少女冰肌玉骨，穿粉色尤其好看。当然，虞泠是不会承认自己有私心的，她只是顺手拿到了这件而已。

　　“你别跟我说你还对高家的公子念念不忘。”她不说虞泠还没在意，她一说虞泠才想起宁绾本是别人的未婚妻，“别犯傻，那种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人，咱不和他过。”

　　宁绾脸红得吓人，虞泠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简直像烧热的烙铁，虞泠的眼皮不太吉利地跳了跳，没等她继续说出什么威吓的话，宁绾就忍不住哭腔道：“姐姐，能不能快点系上啊？”

　　虞泠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中还攥着小姑娘肚兜两旁的丝带。

　　“抱歉。”虞泠飞快地环到她背后打上结，直起身站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又给她挑了件粉色的里衣，妥帖地穿好，系上侧腰处的衣带。

　　“绾儿从来不想嫁与他人，只是……和高家的婚约乃是母亲当年定下的，母亲走后，祖父强势，父亲也贪慕高家的聘礼，纵使绾儿有万千不愿，也无法悖逆宗族久居闺阁。”

　　宁绾垂着眸，喃喃自语：“西厢走水，或许是天意。”

　　说起西厢走水的事，虞泠不由得皱起了眉。据花南花北这些天的调查，可不是一句天意使然能够解释的。

　　宁府不是什么落魄寒门，却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这世上但凡已经发生过的事都有迹可循，在宁府这痕迹就更加明显。

　　西厢的小厨房从不在三更半夜开火，当时负责值夜的侍卫被调去了七小姐院里当值，宁绾的两个贴身丫鬟被杖责二十大板后赶出了宁府，都是西厢的下人，惩罚却如此不同。花南找遍整个宁府，却发现他又被调任了一次，如今效忠于宁二小姐宁如霜。

　　沙鹰小队中，花南最擅长绑架，花北则最擅长审讯，末世秩序混乱基地间互相残杀的立场下，严刑逼供是很正常的事，不过那些手段还没用到那个吃里扒外的侍卫身上，他就全部招了。

　　那段时间正值深秋，宁绾时常和樊小姐去后花园画枫，西厢共四个侍卫，每次两个守院两个跟随九小姐出行。他和另一个侍卫早就被二小姐暗中买通，说是只用夜里在九小姐窗前磨一次打火石便能得银百两，哪知九小姐房中窗棂墙缝早就被人抹上猛火油，只用一点火星便烈火如焚。

　　宁如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把人命当做儿戏，不是一般的阴毒，却没有把侍卫灭口。这件事做得这么不干净，是料定了宁绾大残必死，毫无还手之力。

　　虞泠得知此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宁绾。

　　她当然有知道的权利，她是这世上最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人，但是虞泠最清楚仇恨会给人带来什么。

　　宁绾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未来的生活，她不想让她再经历那些伤痛。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事情，让她来做就行了，宁绾不需要知道。

　　“姐姐，因为我提起之前的婚约，你生气了么？”宁绾发现虞泠久不言语，便牵住虞泠的衣袖，蹙眉抬眸巴巴儿地望着人，“别生气了，绾儿以后再也不提，姐姐说绾儿年纪小便年纪小罢，绾儿以后也不和姐姐顶嘴了。”

　　虞泠垂眸看着她，心里却想，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宝贝妹妹，不宠着惯着也就算了，居然想一把火把她给烧了，宁如霜真的是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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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妹宝：对对对，乖巧可爱，就这样想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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