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木星风暴

11、大获成功

　　府里的小姐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经得起虞泠这样威吓，只有宁二小姐宁为霜款款走上前来，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两银票。

　　“九妹妹的女侍说这些话，倒是让人心寒。”宁为霜站在宁绾的轮椅前，微微俯身，“谁不知道九妹妹是京城最有名的才女，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不知道多爱惜才好。只是世事无常，近来多生风波，未能常伴九妹妹左右，实属无奈。”

　　“这银票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去添置些像样的胭脂水粉罢，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九妹妹如今倒不必花枝招展，不过打扮得这样素净，别人还以为宁府待人多穷酸。”

　　“素净么？”虞泠看了看小姑娘雅致漂亮的脸，“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过既然二小姐有这份心，银票我们就先收下了，顺便记得把之前从西厢拿走的东西还回来。我们有事在身，就先走了，失陪。”

　　之前让李嬷嬷办的事，都半个月了都没什么进展，说到底，那些东西已经到了各房手里，府里的嬷嬷哪里敢再去要回来？更别说打着西厢的旗号。

　　等铺面的事情忙完，虞泠会亲自出马，到时候各房想还也得还，不想还也得还。

　　“她们说小姐尚未出阁，乘马车出府要戴上帷帽，我也不太懂是不是有这个规矩，就给先拿来了，小姐要是不想戴就放在马车里吧。”

　　花南坐在马车外面，牵着绳子，给自己和妹妹配了斗笠和蒙面的黑布，看上去就像是要去扶弱济困的江湖侠客。

　　“是要戴的，南姐姐有心了。”

　　虞泠单手把宁绾抱起来，另一只手抓住马车的围栏一个跨步跃了上去，宁绾抱紧她的肩，屏着呼吸埋在她颈侧，手指将她的外衫攥得发皱。

　　虞泠让她倚在角落，很快从外面把轮椅带了上来，问花南：“你会驭马？”

　　“不会。”

　　“那你坐在这儿干嘛？”

　　“耍帅。”

　　虞泠气笑了，给了她一个惊天动地的脑瓜崩，把俩江湖侠客赶到马车里照顾小姐，自己坐到外面牵好缰绳驭马出行。

　　花南给宁绾戴好帷帽，少女的容貌在鹅黄色的轻纱后隐隐绰绰，更显朦胧美感，花南把前纱掀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小姐可真是女娲的毕设。”

　　花北咬着大饼，两颊鼓鼓地点头。

　　宁绾听不懂，只矜持地笑，微笑之余目光却一直往外瞟。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轻快地驶向城东，仲春温暖的风时不时将车帘吹开一道缝隙，虞泠不说话时让人觉得沉闷，无趣，不解风情，可宁绾却只在她身上看见清晨柔软的阳光。

　　于是她轻声唤：“姐姐。”

　　“嗯？”虞泠收紧缰绳，回过身掀开帘子看她，“什么事？”

　　“方才在府中，多谢姐姐替我解围。”她开始没话找话。

　　虞泠见她没什么事，只是想和自己聊天，就放下帘子继续赶路，“这种小事也值得专门说谢谢？那你以后要谢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绾儿自知蒙受姐姐恩泽，道千次万次谢都偿还不尽，他日若有能用到绾儿的地方，绾儿定当万死不辞。”

　　“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虞泠看着眼前曲折的林中小路，将速度降了下来，“你好好长大，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报答了。”

　　花北正嚼着饼呢，闻言干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同胞姐妹有心灵感应，花南也跟着咳嗽。

　　马车里不知为何安静下来，宁绾靠在窗边，以前她连坐起来都很艰难，不止是腿，腰也瘫软没有力气，但现在不用任何人扶着，她也能好好坐在那里。她靠着窗，却不看窗外，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为她们驭马的虞泠。

　　一个时辰过后，城东会馆到了。

　　这里的阁楼修得恢宏大气，雕栏玉柱，朱轩绣轴，皆是三层三檐四角攒尖，正殿匾额上据说是摄政王亲题的“城东会馆”，各地名流商贾齐聚一堂，风光无限。

　　她们要找的各行各界的人才不在正殿，而是在熙熙攘攘的偏殿。这里面最受追捧的是身有一技之长的侍卫，其次是郎中、管家、嬷嬷、打杂的伙计，虞泠一行人找了很久，才在不起眼的摊位前找到两个搭伙做伴的厨娘。

　　“为什么会馆里厨师这么少？”花南纳闷。

　　“抱歉，我们在等金玉饭馆的人来。”穿着围裙的短发女人抱着双臂，对她们不屑一顾。

　　虞泠心里了然，却问：“京城的厨师，都非金玉饭馆不可吗？”

　　“有能力有抱负的厨师，哪个不想去金玉饭馆？只有不入流的小厨子，才会在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里供人驱使。”

　　“如果我们能开出和金玉饭馆同样的薪水呢？”花南问。

　　“也不去。”

　　“那如果分成呢？”虞泠将手搭在宁绾肩上，目光如炬，看向这两个高傲的厨师。

　　“你们的意思是——合伙开饭馆？”

　　“不是合伙，我们的饭馆已经筹备起来了，就差两个厨师。”虞泠给她们说明饭馆的情况，“我们是诚心来招聘的，如果互相满意，我可以把我的那两成划一半给你们，以后饭馆不管挣多少，你们都能凭手艺收获十分之一的利润，而且菜品的创新、烹饪，菜单的制定，食材的把关，我们都会最大程度尊重你们的意见。”

　　虞泠那句凭手艺直中靶心。这两个厨师是有野心的，一出师奔着金玉饭馆，别的都看不上。金玉饭馆是很好，里面掌勺的厨师都身价不菲，但新人进去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很难。

　　金玉饭馆的菜单只有大厨才能参与制定，制定之后所有厨师都只能按照既定的食谱进行烹饪，力求出菜水准一致，小厨子进去还要先打杂两年，才有掌勺的机会。

　　莫闻琴和钟明烛对视一眼，问了饭馆的位置和近期的计划，说了句失陪后就去一旁商量了。花南有点不耐烦，从妹妹的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开始磕，虞泠蹲下来，给宁绾揉许久没有活动有些发肿的脚踝。

　　鹅黄色的轻纱衬得少女的脸娇嫩又羞涩，她其实没觉得难受，下肢的存在感几乎没有，可看见虞泠的手一直在那儿揉来揉去，宁绾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虞泠觉得侧脸有点痒，原来是宁绾凑近，掀开帷纱把她罩进了宽大的帽子里。

　　“怎么了，腰疼？”

　　宁绾坐着比常人费劲，腰腹要时刻绷着，所以没多久就会泛疼。往日里坐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今天却一直坚持着没说。

　　“嗯，姐姐亲亲绾儿吧，亲一下就不疼了。”宁绾撑在她的肩上，声音软得可怜。

　　虞泠看了她两秒，很轻地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实在难受就跟我说，我抱你起来。”

　　宁绾红着脸摇摇头，有样学样，也在虞泠眉心啄了啄：“姐姐别担心。”

　　虞泠觉得少女嘴唇的触感很古怪，像一团烤热的棉花糖，没等她想明白，宁绾就已经撤身坐好了，轻薄的帷纱从她侧脸暧昧地拂过，虞泠竟然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厨师正往这边走回来。

　　虞泠反常地怔了几秒，直到莫闻琴先开口说话：“我叫莫闻琴，这位是我的师姐钟明烛，我们二人师承西南王氏，如果今日方便的话，可以先看看我们的水平，配不配得上你们的饭馆。”

　　“两位姐姐说笑了。”宁绾含笑的声音温柔又多情，“我们姐妹几人慕求良厨，有如口渴急于饮水，姐姐们愿意来，我们这心里才算真正有了着落。”

　　“择日不如撞日，饭馆已经打扫干净，厨具也购置得差不多了，眼下正好一同动身前往顺东街。姐姐们到时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便是。”

　　“如此，便多谢了。”

　　良禽择木而栖，莫闻琴和钟明烛不敢说找到了正确的出路，但她们想赌一把。

　　赌这三位气质不凡的女侍和这位神秘的小姐，真的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地。

　　她们学的是西南菜，精髓在大火烹制、宽油重烟、精心调味，这和京城人氏的口味有一定相似之处，却又处处不同。

　　一道蒜泥白肉，肉片薄如蝉翼，红油蒜泥麻辣鲜香；一道仔姜兔丁，姜片切成细丝，兔肉嫩滑爽口，唇齿留香；一道水煮鱼油而不腻，辣而不燥，鱼香四溢，令花南同志垂涎三尺。

　　“琴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不争气的花小南像个狗腿子一样围着莫闻琴转。这师姐妹两人一个打下手，一个掌勺，出菜非常之快，那香味飘出店面，诱来不少正准备去金玉饭馆的食客。

　　她们的饭馆还没挂上牌匾，店内也还没装修好，虞泠却让好奇的路人一起进来品尝刚出锅的西南菜。

　　“怎么样？”莫闻琴炒了那么多年的菜，面对食客最真实的评价还是有点紧张，钟明烛却只是洗了手，站在柜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我们一起给饭馆想个名字吧。”虞泠搁下筷子，看了眼乖乖吃白肉的宁绾，“这个饭馆一定会大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