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怪［画江湖之不良人］》咰济

7、帐篷

　　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停留在八岁之前。

　　积雪稍稍化了一点，太阳时明时暗，但李星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这里有光了。

　　他敲了好几下门，1208都没理，还以为她睡得太熟了，进门才发现确实睡得很熟，只不过是蜷在墙角睡的。

　　被子和她入住前安置的一般无二，只有床头的糖不见了，糖纸也不见。

　　李星云心里一阵酸涩，他闭上眼，脑中便能浮现1208半夜是如何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复原，如何伏低拉扯，尽量不留下一点褶皱的身影。

　　1208脸上睡出了好几道压痕，但她自己没发觉，但对于李星云来说刺眼非常。

　　“早~”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李星云道。

　　1208看了眼挂钟，有些迟疑，“现在好像已经中午了。”

　　“是吗？”李星云也抬眼看了一眼钟，弯了弯嘴角，又改口，“那...中午好。”

　　1208：“......”

　　“早餐在冰箱里，”李星云的视线被手里的书勾住了，不一会儿又翻过一页。

　　1208一听又要吃东西，立马想起昨夜那一遭难受，脸上犯难，但她没有拒绝，照话去开冰箱。

　　她直接放弃，万念俱灰的拉开冰箱，“吐就吐吧。”

　　一拉开，冰箱的呼吸灯亮起，照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各种食物。

　　蛋糕、水果、鸡蛋、 她一排一排的往下看，最后，里面存放的最为醒目的是——营养液。

　　她拉开抽箱，里面全是营养液，每一份都用玻璃瓶装好了，就像预定的牛奶那样写好了日期。

　　见她进去了好一会儿，出来却两手空空，李星云不免要问，“不喜欢吗？”

　　“里面的东西很多，”虽然尴尬，但1208不得不提醒他，“你刚才好像没说我的早餐是哪个。”

　　李星云把书签放在手上停顿的这一页，然后合上书，往她那边去。

　　“我看你还算喜欢吃甜的，”李星云拿来餐叉，“ 先试试这个吧。”

　　她脸上的红痕难消，让李星云忍不住的往那上面看。

　　奶油在**的催化下生出馨甜，1208浑身都紧绷着，等了会儿，抬起眼睛道，“你能...别看着我吗？不然我吃不下去。”

　　“抱歉，”李星云收回自己冒昧的眼神，“你随意。”

　　草莓屁股一点不甜，她嘴里酸酸的，心里也不自在。

　　李星云：“一会儿吃完，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一直这么闷在家里也不好。”

　　1208心底一颤，“我现在...可以见人吗？”

　　“为什么不可以？”李星云笑了下，稀松平常的承认这个事实。

　　门板噔噔的响了，是李星云买的东西到了。

　　李星云：“你继续吃。”

　　快递小哥：“先生，我是上门帮你安装的工作人员。”

　　“你好，麻烦了。”李星云故意与人握手示好，他知道1208在看。

　　1208打量着这个穿着工作服的陌生男人，又在那个人发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慌张撤走目光。

　　李星云看了眼她的盘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我上楼取个东西，等我一下。”

　　李星云领着工作人员上了楼，能听见他们在对话，但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走吧，”李星云手臂上搭着一条围巾，灰色的，“他要安装好一会儿，可能会很吵，我陪你出去走走。”

　　出门就是柏油路，但童村的绿化很好，参天的巨树走几步就会见到一颗，这里好像没什么车辆经过，路上只有几个锻炼的人。

　　“第三个，”1208看着刚刚跑过去的大爷。

　　李星云看着她看向的地方，解释到，“这群老头精力好得很，锻炼起来不分时候。”

　　“再往前走是个小型的公园，要去看看吗？”

　　他们从公园西面进来，那里是有一大片儿童娱乐设施。高高大大的充气玩具，五颜六色的滑梯、望楼。光看这些，李星云就已经可以想象到要是现在这里有小孩，该是多么的热闹欢呼。

　　1208看着这些东西，嘴角是浸着笑意的。

　　李星云看了她的反应分析了一下，居然认真安慰她起来：“你想玩吗？”

　　1208转过头看他，眼睛不自觉睁圆，大大的眼睛充满不解，显然是不太理解他说的话。

　　李星云懒懒笑了一下，“大孩子...也可以玩的。”

　　1208：“......嗯，所以？”

　　李星云：“所以你如果想玩，我就去买票。”

　　夕阳洒落在滑梯的轮廓上，姑娘小小的脸没了平时的淡然，带着微微懵懂的表情，加上裹着李星云灰色的围巾，看不到脖子，竟有种难见的娇憨。

　　李星云的视线从她棕黄的眸子，缓缓移落在她被风吹红的脸上。

　　明明该涂了防护霜都给她涂了，但这张脸还是没躲掉冷风的侵袭。

　　李星云倏地弯腰，凑近她，“不信我说的？”

　　1208整个人绷住，放慢呼吸，“我这样的，是不是很古怪？很不讨人喜欢？”

　　李星云听到1208突然疏远的语气有些发愣，抬头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愣了会儿，“为什么想要讨人喜欢？”

　　“我被困在笼子里太久，什么都不懂，所以我现在的处境告诉我我只能向你寻求帮助，所以我想让你喜欢我，”1208有几秒的迟疑，几秒后她又重新鼓起勇气，“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你背弃。”

　　李星云没有说话，沉着脸往她那边走。

　　“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不高兴，”她看着李星云毫无喜色的脸，语速下意识越来越快，“但我并不想挖空心思，最后还是惹怒你，那样”

　　他在经过她身边时，猝然扯住她的手腕。

　　李星云抓的很用力，1208几乎瞬间便感觉到了痛意。

　　1208 皱着眉头，心里霎时生畏，“对不起，我”

　　他把她堵在墙壁上，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你确实不该这么说。”

　　1208愕然抬头，又想道歉。

　　但李星云抢先开了口，“因为对别人说出你的恐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那些污糟的人再闯进你的生活，名字也不行。但现在，你听好了。”

　　他的声音很低，里面暗含着安慰，“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杜德死了，因为私自开展生物实验违制而被送上军事法庭，判以死刑。”

　　他凑到1208耳边，一字一句，彻彻底底，“1208，你的噩梦结束了。”

　　刚刚被他吓到的思绪还没调整过来，现在听到这个实验1208又陷入了混乱和无序。

　　“你......不可能，”1208拽着他的手臂，“我想看证据。”

　　“你给我看证据！”

　　李星云解开手表，调出那条极具轰动性的新闻递到她眼前。

　　推文很长，1208划拉了很久，报道的文章很长，好多字她都不认识，但她认得出自己那些带着镣铐的身体部位的照片，还有杜德带着镣铐的照片。

　　“......死了，”1208 捏着手表，下意识笑出了声，眼睛却溢满了泪。

　　这一刻，李星云也跟着眼眶湿润，他松开拽着她的手，手指快够到她眼角的时候，被她让开了。

　　1208敛去惧意，恶狠狠的盯着李星云：“我曾经做了无数次的梦，幻想把他的每一寸骨头都拧断，然后再丢进搅碎机里打成渣滓。”

　　她的表情又瞬间恢复轻松。

　　“死了，”她带着眼泪发了疯似的笑，难以置信，“他居然死了。”

　　李星云轻拽了一下，把她拉进怀里，“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乞求我的喜欢。”

　　拿去举报的那些图片李星云都刻意避开了她的脸部，但被全世界的评头论足，观看伤疤，对一个女孩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你不用唯唯诺诺的看我脸色，我讨厌你那样。”

　　笑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浩大的哭泣，这是李星云第一次见她哭，那种带着颤抖的心痛仿佛逼着她自己将这一生一世的悲伤都倾卸出来......

　　哭声引得人群驻足，李星云把脸转到另一边，“再哭就丢人了啊。”

　　1208踩了他一脚，继续啜泣。

　　直到手表震动的声音让1208移开注意力。

　　她忍着鼻涕，“有你的电话。”

　　李星云垂眼了看了一眼号码，挂断电话，“是刚刚那个男生打的，想告诉我帐篷搭好了。”

　　1208 ：“什么帐篷？”

　　“你的床太硬了，今天起床的时候脸上都有好几条压痕。”李星云松开人，把表顺回来戴好，“所以我把你的床拆了，给你换成了帐篷。”

　　“床很好的，其实我昨”1208想道出真相。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星云看了看四周用奇怪目光打量他们的人，不自觉清着嗓子，“要不咱不哭了，回家喝营养液？”

　　1208：“嗯？”

　　姑娘瘪着的嘴，在撞上李星云视线的那一刻，绷不住了。

　　两个人破涕而笑，又鄙夷地看着对方。

　　1208：“你说得我好像个小孩。”

　　“比起大人这个角色，你更适合当小孩。”李星云牵着她，选择的人少的一面离开，“走啦，回家！”

　　入了夜，房间又只剩她一个人。

　　除了帐篷，李星云还给她添置了张书桌，上面摆着绘本和积木，还有一盒巧克力。

　　比起大床，她更喜欢帐篷这么一个封闭的方寸之地，将她整个人都含在里面。

　　绑在帐篷骨架上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满是星星和月亮的形状。

　　1208抱着枕头看它们闪了好一会儿，试着放下戒备，阖眼睡去。

　　待明日新阳东升。

　　她睁开眼，相信即便李星云不在，天却一定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