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怪［画江湖之不良人］》咰济

8、识雪

　　又是清晨，家门口又跑过了几个老头，李星云见惯不怪。

　　大爷：“倒垃圾呢，小李。”

　　“对，”李星云提着垃圾抻了个懒腰，“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自从给她搭了那个帐篷，这隔壁的房间就变得格外神秘，姑娘从不许他进去，说给她打扫她也不许进。

　　真要说能从里面带出些什么，大概只有李星云手里的那几袋垃圾了。

　　还没走到站点，就有纸屑从袋子里掉出来。被风吹了好一路，李星云几步抢上去，赶紧用脚踩住，捡起来一看，上边都是画笔的颜色。

　　上面密密麻麻都写满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姬、如、雪]

　　“姬如雪？”李星云捏着纸屑，“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名字。”

　　......

　　“你最近好像很忙，”1208舔着酸奶盖子，看他走过来晃过去的，“每天好像都在写写写。”

　　李星云停下步子：“你不也一样？”

　　1208：“嗯？”

　　如果那个名字如他所料，李星云并不想现在就揭开，他合上笔记本，故作深沉，“这是秘密。”

　　“切，不给看拉倒。”姑娘起身又去冰箱拿了瓶营养液，咕嘟咕嘟的喝。

　　“你最近对它的依赖很大，”李星云用笔尖指了指她的手里的瓶身，“你把后天的分例都喝了。”

　　1208护着瓶子，朝他吹胡子瞪眼，“我不管，我就喝！”

　　“这么不听话，”李星云掏出手机，划拉着，“看来的得给你找个老师好好上上课了。”

　　“你要教育我！”姑娘把瓶底仅剩的营养液送进嘴，然后把空瓶拍在桌上，“李星云！你就是个...小气鬼！”

　　“女生就是善变，”李星云有些自嘲似的感叹，“某人前几天说话跟猫儿似的，这才过了几天啊~”

　　“新学期新气象，阿雪在学校也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嗯。”姬如雪嘴上答应，但心里却是害怕的。

　　她不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进入新学校，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以前一切熟悉的东西都土崩瓦解，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小姑娘自然是怕的。

　　父亲为她正了正胸前的红领巾，“快进去吧。”

　　姬如雪：“好。”

　　她轻手轻脚地走在长廊上，目光不时瞥向各间或大开或半掩的教室窗户里。

　　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桌椅，那些桌椅后有和她穿着一样校服，却姿态各异的学生。有的专心致志的自习；有的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与她的目光碰撞一两秒，又移开；更有的，在脸上搭了本书挡住光线，打瞌睡。

　　第一天，老师并没有安排固定的座位，座位都是听凭“先到先得”的原则划定。

　　前面差不多被坐满了，姬如雪只能顺着往后走。

　　早读的铃声来得突然又急促，敲得人心头一紧，老师要求大家把课本拿出来，姬如雪乖乖照做，翻到第一页，预习第一课。

　　一切都有条不紊，却又让她紧绷难捱。

　　那堂早读自始至终，她那僵硬的姿势一刻都没有松弛下来过，坐在椅子边上，把书立在桌上抓着。

　　姬父不放心，偷偷跟着女儿后面，看着她进教室，看她早读。

　　大家的表现都太过平常，让姬如雪愈发难过，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害怕呢？

　　她手背上的筋脉绷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她一直保持着肌肉紧绷的状态，从未放松下来，一直到下课，教室飘出嘈杂声才稍稍好一些。

　　李星云敲了敲桌子，“怎么了？”

　　“没事。”1208急急忙忙把早点胡乱塞进嘴里，弄撒在桌上的水也只是连连点头说对不起。

　　李星云看着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小声地用手挡着嘴笑出声，“你该不会昨晚一晚都没睡吧？从被我告知需要上课开始。”

　　“没有！”1208把空盘端回厨房，在快进门时又突然折回来，“要是老师嫌我笨怎么办？我已经很久没上过学了，我怕...我学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星云听着她的担忧，摩挲着下巴顿了一会儿，“要是她真嫌你笨，那你就给她打差评！”

　　1208 ：“那样......行吗？”

　　李星云：“学生评价对家教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1208不想让陌生人进入她的房间，所以上课的地方就挪到了客厅。

　　不得不说李星云准备得还算齐全，还给老师配了块小讲板和粉笔。

　　怕二人施展不开，他送完水就自觉退到餐厅择菜了。

　　来的是个女家教，教授一些基础课程，难易适中，李星云的目的主要是让她识字、书写，方便以后出行和使用电子设备。

　　1208看见老师来了，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来。

　　“老师，她就交给你了。”李星云为客人引路，“就在客厅上课吧，她喜欢在那里。”

　　家教：“好的。”

　　老师上课时，废话很少，可能是性格所致。

　　只见，她先在黑板上抄写文字，把黑板抄得满满的，然后再根据所抄的文字进行拼读、讲解。

　　李星云手里的豆角拿了半天了，还没掐断。许是见她那么专注的听着，李星云也着迷似的，跟着上心了。

　　1208手上的拿笔在白纸上写着字形，嘴上不停的开合的，默读，加深记忆。

　　语文老师：“姬如雪。”

　　姬如雪屈膝一撑，从位置上站起来，“到！”

　　老师的视线从点名表，挪到站在来的小姑娘身上，“你来把本节课的生字朗读一遍。”

　　姬如雪：“好的。”

　　周遭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她囫囵的扫了一圈那些黑压压的眸子，心里有些发怵。

　　姑娘的目光跟随老师粉笔的脚步，“草、杏、芽、绿、莹。”

　　她全神贯注，一字一顿。

　　直到最后一个，“雪！”

　　语文老师：“好的，坐下吧。”

　　“雪！”家教的粉笔还没指到下一个字，她就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我知道的，这个字念雪！”

　　“对！真棒，”家教指了指窗外，“外面堆着那些就是这个。”

　　在一个陌生的时空1208产生了恰似当年的共鸣，那种感觉仿佛酷暑饮冰，凉意遍体，茅塞顿开。

　　久旱逢霖、他乡遇知、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是为人生四喜。

　　1208今日就在他乡遇到了故知，只不过那个故知并非旁人，是她自己，是八岁时的自己。

　　她们在相似的境遇中，做着同样的事情。

　　也许八岁的她从未死去，那个害怕老师点名的小姑娘一直在自己身边。

　　姑娘更加入神地盯着黑板，两颊的颧骨渐渐耸了起来，嘴角慢慢浮上一抹笑，温柔且得意，整张脸都拢成了蜜色。

　　李星云眼睛一斜，将豆角放回菜篮，唇边的笑容浅浅，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脸，目光淡淡地朝她去。

　　家教：“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谢谢，”1208学着李星云的样子，和家教握手，以示感谢，“老师再见！”

　　家教有点懵，但还是接住她递过来的手，晃了两下，完成这个握手礼：“再见。”

　　送走了人，1208跑进厨房，“李星云！我想去院子玩会儿雪。”

　　“我说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李星云一偏，道，“不过记得把手套带好。”

　　“好！”得了允许，1208有风风火火的退场，还差点被地毯绊了一跤。

　　李星云不忘叮嘱：“别玩太久，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或许是今天太高兴了，1208跑到门口，又折回来，扶着厨房的门，道，“李星云！其实...我有名字的。”

　　李星云：“我知道。”

　　歪着身子的姑娘一下就站直了，怕他不信，她下意识反驳，“我说的不是那串数字！”

　　李星云：“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愿意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

　　1208一怔，竟然觉得有些脸热。

　　李星云眼睛指了指窗外，“快去吧，饭好了我叫你。”

　　“那你等着吧！”说完，真就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