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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   云闻书几乎是爬着冲过去的,跪那一下后腿就软了,跌跌撞撞挤过围观人群,浓烟从楼道里钻出来,他不敢数,但楼总归六层,五层那扇窗,他经常站在前面,看楼下的光景行人便/衣…
      现在有救护车,房东,管理员,和几张眼熟面孔,看起来都毫发无损,但没有江野原,没有,江野原。

      “危险!不要进去!”
      话音未落,云闻书被一个人按住往回拖,回头见是消防员,反手抓住,颤声问:“楼里还有没有人?”
      消防员指着楼道,“火势已经控制了,救人是我们的工作,你去安全的地方等,不要靠近这里。”

      火舌从另一面钻出来舔舐墙体,灭掉的这面留下的痕迹和江野原家里的一样,云闻书脑中嗡鸣成片,离开消防员的视线,然后趁对方转身,径直冲进了楼道。
      如果不该出现,那么已经出现了,就要肩负起让一切回到正轨的责任,明明看见了江野原现在的不正常,怎么还突然耍起脾气了,不就是上上/床,怎么就不能好好说…
      假如已经出事了,那就一起出事,哪怕黄泉路上两根烤串,也好过任何恐怖画面。

      三楼没什么灼烧痕迹,云闻书咬牙往四楼冲,忽然,一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在后面震起,下一秒,被一双带着手套的手按在墙上,不由分说往下拖。
      对方身上的衣服和焚烧气息,又是一个消防员。云闻书挣扎两下后放软肌肉,打算故技重施,察觉对方的力气松了一点,刚想拧胳膊挣脱,就被发现意图,控制得更死了。

      又一个消防员冲上来,叫了声队长,随即目光越过两人,云闻书听见不止一道脚步声,心脏先剧烈跳起来,再用余光看,才猛地转头,将将要晕过去似的使劲喘着气。
      消防员提醒了一声,队长摆摆手,放开了云闻书。
      云闻书腿筋直颤,踉跄中,看见江野原被两人一左一右架下来,脸和身上熏得有些黑,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没有受伤,鼻尖一阵发酸。

      “队长,楼里没有人了。”其中一人说。
      队长点头,大概是不确定这个亚洲面孔会不会英语,示意直接拉下来,那消防员就说了声嘿,指向门。
      云闻书颤抖着检查,确定江野原最大的伤,只是发梢有点焦。一口气没松出来,对上了一双清醒的眼睛,大概是清醒的,却无比阴冷,心脏狂跳中,血液渐渐凝住了。

      你为什么又这样看我?

      医院的走廊上,女警远远走过来,劝云闻书坐一下,然后告诉他,这场纵火属于人为,人已经抓到了。
      “就这么点起火?烧了三层楼之前,没有人发现?”云闻书看着她,“那人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别着急,是你们隔壁的纠纷,或许跟你们没有关系。”女警也看着他,“或许没有多余的事情,你可以考虑回国,你太害怕了。”

      云闻书定定望着她蓝灰色的眼睛,知道不礼貌,但移不开目光——是他的错吗?似乎没有这个意思——没有吗?
      他感觉情绪在疯狂生长,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流在胸膛里冲撞。半晌,无言点头,看向走廊尽头,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味道像被烧死的一潭水,云闻书有太多遗漏的东西需要知道,但被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线就在脑海里自动绑起碎片。
      如果他是江野原,在想什么不言而喻,所以很久没有人说话。口袋里的护照重如千斤,云闻书逐渐被一种无力的心虚感席卷,干掉的冷汗又出了一背。

      算了,就这样吧。云闻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说:“如果你觉得跟我有关系…”
      江野原轻哼了一声,“低什么头,过来啊。”

      云闻书愣了愣,缓缓抬眼,床上人似笑非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为什么不过来?”江野原微微歪头,“嗯?”

      仿佛过去就会被掐断脖子,云闻书僵硬良久,脱掉沾了灰的外套上前。
      江野原嘴角弯起来,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牵住摸了摸,“冷?”

      “…还好。”
      江野原顺势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拍背,“吓到了?”
      “也,还好。”

      “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么。”江野原唇瓣蹭过他耳廓,低沉地叫了一声:“云闻书。”
      那声音简直像在耳膜里呼唤,云闻书耳后一阵发麻,江野原绕着他柔软的头发,口气随意道:“你猜我发现着火的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
      “我让你猜。”

      云闻书手不自觉攥起,“我不知道,你说。”
      “还好你带着重要的东西走了。”江野原覆上他手,“不然烧光了,又该不乐意了。”

      云闻书心沉了下去,解释道:“不是那样,最近不安全,所以证件…”
      “没事,你聪明。”江野原轻笑一声,“还有个问题。”他抓起云闻书后背的衣服,捏着他下巴,笑着看着他,“你喜欢我什么?”

      云闻书对上那双浓墨涌动的眸子,隐隐生出一股落荒而逃的脸皮撕扯感。
      对仇人或施/虐/者产生的感情是种病,“只有他对我好”更恶心——对,他明明什么都能想通,都能做到不理解但明白,可越是这样,轮到自己的时候越鄙夷得想笑。
      江野原只比他小两岁,断断续续接触的三年间不是没有长进,但云闻书一想到自己的二十七岁经历了什么,就控制不住恨起江野原这副找不到人发火的死样子,胸口堵得冒冷汗。

      不过然后呢,再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听不懂只知道威胁动手,永远漫无目的不欢而散?
      对于这份“感情”,比如哪怕养了不到一天的狗,彼此交付给对方过时间心力,就是在心里扎过根的不同。
      既气脑子没出生一样的怀疑,又清楚这人就他/妈有这该死的一面,还要为别人的恶意利用愤怒,确实像养狗的心态,可是这条狗的弦外之音,竟然是轻蔑。

      云闻书恶寒得直抖,沉声道:“如果你出不来,我会上去和你一起烧死,假如你重度烧伤,我大概会杀了你——我的命不贵,但是绝对不轻。”
      “这么感人啊。”江野原弯了眼角,“看来你很喜欢我了。”

      “不。”云闻书假假地笑了笑:“如果我爱上了你,不管你有多痛苦,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活下去。但死,很容易。”
      哦?“你宁愿和我一起死?”真他/妈恶心。

      “对你的喜欢,就到这里。”云闻书微微挪开身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江野原眯了眯眼睛,“你问我?”

      两人对视,云闻书逐渐恢复了镇定,“不早了,睡吗?”
      “哼。”
      云闻书点点头,脱鞋关灯,在毫不客气的驱赶中挤上床。

      第二天一早,云闻书穿戴整齐,把证件交给江野原,江野原睡得正熟,不耐烦地让他滚,云闻书走后,江野原缓缓睁眼,翻开护照,眼神阴冷至极。

      云闻书去见了瑞恩。
      当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是瑞恩最早提出过要见他,不过对于瞎演一通,笑得脸要掉了的对象,他并不想再见。但是现在,他有一些诡谲的念头。

      瑞恩坐在玻璃后,两人用电话沟通,云闻书用一半通话时间表达了歉意,给瑞恩听得眼泪汪汪,哽咽道:“不,云,是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发现,我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我知道,没关系。”云闻书轻轻叹了口气,“我总是遇到这种事,算下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瑞恩摇头,“没有你,他们也会盯上别的亚洲人,他们总是这样,还好你没事。”
      云闻书啊了一声,“那你的家人还好吗?他们会不会…?”

      瑞恩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是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都在这里了,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如我替你去看看他们?”

      “啊啊,不不,不是的。”瑞恩忙摆手,“我说的不是我的家人们,是威胁我的人。”
      云闻书睁大眼睛,“他们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

      “是,但是…”瑞恩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他们。”
      “哪个他们?”云闻书疑惑地问。

      瑞恩小声道:“都担心。”他撇撇嘴,忽地抬眼,“云,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事,我也不希望我的家人知道我…”
      云闻书遗憾地一笑:“好吧,可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我去是一种伤害他们的行为,我只是想开车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趁警察还会保护我……”

      赶在最后一刻,云闻书不仅拿到了瑞恩家的地址,还获得了一条新思路,麻烦程度瞬间大打折扣。
      他按照约定,开车在瑞恩家附近转了两圈。
      其实把可疑写在脸上的人,大多不真的会作乱,事情往往出在泯然于众人的身上,但亚洲人无论看北美人还是欧洲印/度人,总分不那么清长相。

      所以云闻书很快放弃了这条线,正好手机号也发来,就先去印了一波名片,买了几个名片包,开了酒店,把名片不同程度地做旧晾干——做完这些,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之后又有一些事情,做完又是小半个月。

      公寓烧得不严重,不过需要翻修,房东趁机赶走了江野原。
      江野原住进了另一间酒店,云闻书对做的事其实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干的有一搭没一搭,大多时间用在约人身上,但江野原的冷漠不耐烦与日俱增,直到回国前夕,两人也才见第二面。

      吃完饭洗完澡,江野原粗/暴地把人翻过去,汗流过云闻书后背的疤,滴在床单上。整个过程没人说话,只偶尔发出一些难/耐的喘/息。
      再洗过澡,云闻书围着浴巾擦水,忽然被一条半湿的毛巾砸中脑袋,皱了皱眉,“做什么?”
      江野原冷漠道:“看你喜欢。”

      这话的两个意思,云闻书哪个都不想接,沉默擦头发。
      见不到人还好,江野原随便内心厌恶恣意膨胀,但只要见到闻到抱到,就恨不得一口□□吞下肚,或者挖掉脑子,去北欧买栋不见天日的别墅——“你什么时候死?”
      “…快了吧。”
      “哦?”

      云闻书折好毛巾,抬头看着他,“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四十三岁。”
      江野原神情漫过一丝古怪,“你顶个脑子就信这些?”

      “‘放宽心,不如不活,以后你就懂了’。”云闻书去折另一条毛巾,“有道理的话,为什么不信。”
      “…回你酒店去。”江野原点起烟,“我这要来人。”

      “重要的人么。”
      “废话,干/你早干够了。”

      云闻书手一顿,抬眼望向他,眼中满是审视意味的疑惑,“你要找谁?”
      江野原挑眉,“听不懂?”

      云闻书脸色唰地变了,愣住了,江野原一口恶烟吐出,转头也愣了愣,心比脑子快的慌了一下,好在动作最慢,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去,也绷住不挪一步。
      “……”云闻书站起身,“给我护照。”
      “你护照问我要?”

      “我给你了。”
      “没见着,谁说在我这儿?”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听不清,什么东西?”

      云闻书苍白地站着,忽地笑了一下,柔和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令江野原说不出来哪个内脏一颤,大概是五脏六腑全抖了,然后愣愣看着他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就这么半/裸走了出去。

      后来几天,江野原辗转反侧,掏出枕头下的护照,按开阅读灯翻看。
      还有一年半到期,出国记录只有一次,比相遇时还年轻的模样,却不稚嫩青涩——突然进来一个陌生号码,他心跳快了两秒,接起来装模作样不说话,还没来得及失望,那个女声就操/着中文直接问:“你箱子里还有东西,要不要啦?房东要扔啦。”

      什么鬼骗子?
      但江野原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嘴,就慢慢坐了起来。

      怀里的被子,早没有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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