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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真相 ...

  •   ——平襄王府——

      布衣小厮疾步走进书房,将信阀递上,一身深紫长衣的中年男子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伸手用木条点灭香烛,白色的香雾缭绕,渐渐散去,转过身来,“听说洛川来了贵客?”

      展信阅:元辰王元望舒携一女两男进城

      元辰王府多年没有人住,多是被乞丐占去当免费歇脚躲雨的地方,早就不能住人,这一次元望舒回来带那么多人,“他们在哪落脚?”

      “山水客栈,还请人修葺元辰王府,至少需得半月方可住人。”

      元望舒这么大摇大摆进城,而且还修葺元辰王府,宫里的人肯定一早收到消息,“可有人找?”

      “并无。”

      “没有人找,那我们就不能做这第一人,传话给十三娘,让她盯紧山水客栈,里面所有人的行动通通向我汇报,事无巨细。”

      “是。”

      身穿紫色素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太子的叔父——平襄王朱慈。

      新太子继位,继后圣眷正宠,若是有事,也就只有浅道倒堤,洪水大发,浅道的百姓正民怨四起,而当今圣上已经将此事交给太子全权处理。

      元辰王元望舒,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是想暗中辅佐太子还是其他人?还是自立为王?

      烟花巷柳里最负盛名的当属洛川城的红尘阁,高官大臣、达官显贵络绎不绝,此处,是夜幕时分最明亮的繁华地段,红尘阁的老鸨倚靠台柱站在看台边上的帘幕后露出半个身子满脸笑意地招呼进来的客人,所有的客人都是她一律称呼郎君,不问姓名不问出处,只当是过往的看客。

      红尘楼一共九层,下三层是客座,三层的一面打通搭建舞台供客人观赏各式歌舞表演,中三层是雅座,来这里的客人是达官显贵,多以听曲对弈为乐,上三层是贵座,能上座的都是高官大臣,只有红尘阁花魁——十三娘可以见面领座,由专门渠道上楼,就连红尘阁老鸨都未曾见过上三层的客人。

      “十三娘,真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女子从长琴后提裙起身,丝帘被圆扇轻轻挑开,身着一身金丝帛缕翩然而至,腰束葱绿碎花软烟罗裙随之浮动,脚上一双鎏金玲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圆扇半遮娇容,含羞不肯撤扇,举手投足尽显媚态,眉头含笑,春风娇柔,落座客边捏着新进来的紫葡萄半躺靠在圆桌上嗔笑,“那都是您的疼爱,您送的胭脂和面靥都是千金难买的佳品,我怎敢不好好用,来博得郎君您的喜爱呢?”

      “哈哈哈……十三娘,我的小娇娘子,你这嘴跟抹了蜜一样,真甜,这话说的我高兴,赶明我再来时再给你带,可得护好我们这美丽的小脸蛋喽。”

      “呵呵呵,是的呢,来,我给您倒酒。”

      ……

      几轮推杯换盏,客人喝得酩酊大醉咧着嘴歪倒在软榻上,面如厚枣,唇口重紫,十三娘立马收回笑意,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冰刃,揽了揽掉落的披帛,起身。

      侍女手臂横持站在一只金丝雀,是平襄王送信来了,微微一笑,带走金丝锦雀,临走转身吩咐侍女看着醉酒的客人,别过会客人没气了都不知道。

      侍女欠身恭送十三娘。

      回到房间嫌弃一身的晦气,拆去头簪沐浴更衣、重施粉黛,端坐在桌前拆开信阀,平襄王让她盯紧住在山水客栈的元辰王及同行人。

      十一娘不由回想起今日在街边遇到的女子了弱樱,她是元辰王身边唯一出现的女眷,若是样貌普通些她还会以为是个随行丫鬟婢女,可是那张脸,十三娘看向铜镜,里面倒映出的人脸虽然不施加艳美的胭脂但也难掩媚态,入了这烟花柳巷,步入红尘,哪里还会有当初那几分清纯可人的模样。

      想想那个女子冰肌莹彻,杏目澄澈空灵宛若精灵,嫣然一笑,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绝伦,若说是丰神俊郎的元辰王的红颜知己她也是相信的。

      不过就今日来看,那女子似乎并不熟悉洛川的生活,甚至有些想法脱离世俗,不大像是在外界生活过的人,估计是哪家藏在深闺里娇养的大小姐,怎的就被元辰王带到洛川这种市井繁华之地,她应是适合养在绿野重山,天地灵养。

      第 247 章 第六十四章.记忆长廊——琅岐面花(17)

      欣赏归欣赏,平襄王的指令才是正事,十三娘起身取出洛川的地图,从山水客栈到元辰王府中间隔了一条街,距离没问题,山水客栈地处繁华街井,消息四通八达最是便利,最近的是满天下酒楼,听说元辰王是个酒坛子王爷,极爱喝酒,甚至有人说他是因为军中人不可饮酒所以才卸甲归权。

      虽爱喝酒但却克己守礼,不曾有逾越之举,不喜欢有侍从跟随且喜欢游历,所以府中不曾设有仆役,也难怪元辰王府破旧到不能住人的地步。

      那位女子向她告别后她一路跟着,看到元辰王正巧也从外面回到山水客栈,她一路追查过去发现元望舒包下洛川最有名的布衣绣坊半个月的时间,专门为他们四个人制作所需衣物,单单是那女子的衣服就有十八件,要求最柔软最好的布料,手绣图纹,绝不可出现任何一丁点毛刺,全绣坊半数绣娘连夜赶制,都收拾行囊住进绣坊,虽然当年圣上奖赏他的宝物数不胜数,不过这几年四处游历应该也所剩不多,现在还能出手豪迈,难道他有其他获取钱财的渠道?

      看来想要进一步摸清元辰王回洛川的原因,还得从那个女子身上入手,或许可以制造下一个偶遇。

      与此同时,了弱樱也在回忆今日街上碰见的女子,因为买点心身上没带钱被店家拦下当众为难,买了的东西店家又不肯退,说是取出包出再放回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好意思提元望舒的名号,总不能一来大曌就给人留下元辰王的人买东西不付钱的坏名声,幸亏遇到一位善良姐姐才得以从店老板吐沫飞星中逃脱。

      怎么说呢,了弱樱拖起下巴美美回想着那位姐姐,冰肌玉骨,雪裹琼苞,美色冷艳绝俗,没想到大曌的女子都是这样人美心善,真不知道为什么族长不肯让族人涉世,店老板拦她也是合情合理,东西拿出来再放回去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影响,但是如果是食物的话味道确实会有影响,人家是小本买卖,不能太过苛责。

      仔细想想,还是好人很多,了弱樱喜滋滋地夹着画笔在桌前幻想自己以后跟那位姐姐再遇的场景,这次她救自己,没准下次就是自己救她了呢,不对不对,怎么能咒人家遇到危险,这想法很不道德,保佑那姐姐平安无事,事事顺遂。

      夜半时分,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了弱樱从睡梦中惊醒,了青族的巫溪与族人完全不同,她不善目视,但听力极为敏锐,听脚步,男子,呼吸声,是弯腰垫脚走,刺客?

      突然床榻轻动,一身倩影纤腰折转微步,至皓腕藏于轻纱,足点剑柄上提取剑,刀光剑影中蒙面男子还未举刀,一道白光闪过,锋利的剑刃之直直咽喉。

      “你是谁!”

      即墨望舒听到动静,翻身取剑,了弱樱站在屋内身着单衣亭亭玉立,见即墨望舒来了眼眸微红,模样着实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不过想起了弱樱盗取了樱身份成为琅岐之人的事,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女子没有那么柔弱,有刺客来不是照样一人可以对抗。

      “你……要哭?”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即墨望舒上下打量了弱樱,这衣服完好无损,这刺客也没把她怎么了,眼睛红什么?

      “风吹的,冷。”了弱樱揉揉鼻子,吸溜一下,走到床边,这刺客真没素质,逃走还不把她窗户关上,冷风吹的她鼻子都冻得通红,见即墨望舒还站在那,泼墨长发及腰散落在身后,被白色里衣衬得更加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你还站在干嘛,当门神吗?”

      即墨望舒眼角一抽,他站这还招她烦了,是谁房间刚刚进了刺客,怎么一点惧怕之心都没有,了弱樱收起剑放在床上,掀开被子麻溜攥进去,冻死她了,招呼即墨望舒,“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下门,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哐咚——

      暴脾气,还使唤不得了。

      白月寒沿着记忆长廊往后跑,看到了十三娘,在青楼。

      十三娘回过头看见了弱樱,两人都愣住不知所措,她们都没想到第二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十三娘最先反应过来,驰骋于红罗艳所的她所经历的已经使她能够自如应对各种情况,撇开客人,从香红艳枕中走出……

      记忆长廊的画面突然加速,一帧帧跟书中记载衔接上来,了弱樱和十三娘相逢后,十三娘按平襄王指示暗算了弱樱,元望舒被召进宫不在,了弱樱受伤后在外拼命躲藏奄奄一息,无奈被迫投身山阴祁家刚断气的独女,准备回了青族时被大曌太后暗算,后被迫带北国至宝天卑书亢回到花签宫,遭受暴虐失忆。

      即墨望舒以北国商境王元望舒身份现真身为寻她被抓,后花签宫被灭,从火场里逃生了弱樱逃至大曌,被大曌太后威逼,在元望舒归来之日陛下朱槿明召她入宫,与冷宫莲花池逼她自尽。

      即墨望舒悲痛欲绝誓夺妻尸,天明独闯宫门,被朱槿明亲手射杀于宫内。

      山阴祁家得知真相愤懑不平,祁家长公子举兵起义,快要逼宫成功的最后,祁家长公子与朱槿明对峙时突然暴毙而亡,不久朱槿明堕入空门不知所踪,太后掌权,再后来民间一男子覆灭南北两国。

      “小殿下?”德普在门外唤醒白月寒,白月寒起身,看着窗外的天空还没完全亮,招呼德普先下去,她再睡会。

      正下楼的旭风泽苏和德普面面相觑,小妖精竟然赖床不吃早餐,史上罕见。

      “怕不是要睡死过去。”旭风泽苏半开玩笑,转着车钥匙扣往外走,“德普,我的早餐呢?”

      “厨房上小火煨着。”

      德普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昨天他看见小殿下半夜去楼下十一号房间,他还没有准备梦生花,说明小殿下没有做任何保护,直接单枪匹马进去的。

      小殿下想知道什么?

      她的记忆恢复了?

      记忆长廊慢慢降速,白月寒看到的画面已经回到现代。

      穿着蓝色吊带裙,亚麻叠加不规则的飘纱,高级感瞬间就上来了,白月寒以为这里的许多人都互相不大熟悉,结果就她一个人谁都没认清,不过还好,别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她这号人的存在。

      虽然有点小小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不过没关系,认识迟可以,印象深就好了。

      白家举办的招商晚会所在的大厅是专门用作汇报和表演的展厅,可容纳上万人,升降的舞台和两侧开的绒花幕布,搭配音乐室和控制室,设施一应俱全。

      刚走进晚会大厅,现在才三点半,晚会七点才正式开始,现在在的大部分都是排练准备的表演人员,也有的服务员过来帮忙。

      来的太早,讨来个没趣,白月寒打算找个其他地方随便逛逛,汇铭轩那么大,逛掉三个半小时总不是问题吧。

      溜到大厅排练室,在门外透过门缝瞄了一眼,哟呵,这小马甲穿的,可真精神,没两斤瘦肉,这扣子可会崩掉的。

      “来人,你看那个人晃来晃去的,好像不是表演节目的演员。”有人注意到白月寒,单支闲逛,以为是乔装打扮混进来的记者,这次招商会并不对外开放,有不熟悉的人一定要立马请出去。

      “而且她的衣服上没有晚会邀请铭牌,看衣服也不像是这里的演员。”

      “外面来的?”

      “先让人请她出去吧,晚会七点就开始了,不能出错。”

      人群里正在核对晚宴细节着装考究的矜贵男子听闻讨论抬头看了一眼,停笔,略微有些不悦,把节目报表从垫板抽出,交给在旁边等候的大厅经理,“去把节目和表演节目活动人员核对一下,确认不需要再调整了。”

      “是。”经理鞠躬,拿着节目单离开。

      “霂先生,我去把那个人带出去吧,可能她只是好奇。”说话的是这次招商会合作负责接待的宴会厅总经理李倩瑶,她曾是旭风泽苏的大学学姐,本来不打算参与协助国内招商会的宴会举办,但是听闻主办方是旭风泽苏家便主动请缨来了。

      话题的中心人物抬起头,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陌生环境里四处张望,像是森林迷路的小鹿,不知危险还在顽皮的玩耍。

      白月寒?

      另一边一个隐秘角落里,一身红衬衫男生黑曜的眼眸半眯,露出危险的微笑,猎物终于又出现了。

      “你们去和各个负责点的人关于招商会的项目进行再次核对,定时定点派人不间断核查。”

      “是。”

      “可先生那个人——”

      天花板的幕布都没布置好,估计还要好一会,算了,去外面吧,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和奇闻怪事,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家都专心致志忙排练,哪有空闲时间聊天。

      失望所致,败兴而去,就当她要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旭风泽苏!怎么哪哪都有他,阴魂不散呢?

      “白……啊——”

      话还没说,人就被抗走,白月寒看着地板一脸惊慌,什么情况,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强抢民女,还有没有人管啦。

      嘭!

      门一关,还落了锁,白月寒被放下来,脚底着地有地心引力的感觉真好。

      “旭风泽苏你——”

      又是话还没说完,白月寒被旭风泽苏钳制两只手翻身按在墙上,胸口撞在贴满瓷砖的墙上可真不友好,凉啊她喵的,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白——哎你别扯我衣服,旭风泽苏——喂——你疯啦——别脱——我就这一件——旭风泽苏你要死啊!”

      旭风泽苏整个人都贴上来,对着白花花的后背又啃又咬,白月寒快疯了,哪来的齿科动物,怎么咬人呢。

      “白……旭风泽苏……别咬……痛……别……痛呀……呲……旭风泽苏你属狗吗,嘶——松开……旭风泽苏……别吸……我穿的是吊带……你咬我锁骨干嘛……别啃啊那是我肩膀不是猪蹄子……”

      要死了。

      白月寒站在镜子前面,小指钩起变型的吊带带子,一脸黑线,妈的,她新买的裙子,他二哈吗,破坏力那么强!

      不仅如此,这胸口以上至脖颈哪块是好的,不是牙齿印就是红草莓,他当她是画布呢,抽象画吗这是?

      侧过身看后背,TMD就没一块是干净的,这下她怎么出去见人。

      回头看向靠着墙手指夹烟的男人,衬衣领子乱了,肯定是她刚刚挣扎的时候磨蹭的,三分漫不经心,四分衿贵,两分舔食饱腹的满足,一分残余的情欲。

      “斯文败类!”白月寒小声的控诉,下嘴的时候真是毫不留情。

      旭风泽苏笑了,没点烟。

      “你不抽烟?”

      “你不喜欢。”

      白月寒一目了然,口袋没带打火机,想想也是奇怪,一个随时可能掏出火焰枪的人却没有一个点烟的打火机,不能理解。

      “你啃我干嘛,中午没吃饭两眼发昏啊?”

      “吃了,但看到你又饿了。”

      所以她是红颜祸水喽?哼,她信他个鬼。

      “下次别在外头穿的那么露。”旭风泽苏修长的手指伸过去,用食指挑起细细的带子,已经没有弹性了。

      第 248 章 第六十五章.记忆长廊——琅岐面花(18)

      白月寒嫌弃,一掌拍掉旭风泽苏的“狼爪子”,没好气说道:“手脚老实点,小心我给你截肢。”

      旭风泽苏泱泱收回手,眼神却极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打转,嗯,该发育的地方发育的不错,他养得真好,看样子她也没少减肥,就这小腰,他两只手一握,足余。

      “你眼睛往哪看呢,当扫描仪啊?”

      “嗯,以后穿宽松一点的衣服。”

      呦呵,蹬鼻子上脸了这家伙,都管到她穿衣服了。

      “我,成年人,爱穿什么穿什么。”

      “可以,下次我可就不敢保证我还有那么好的定力有时间把你扛进有门的地方。”

      “旭风泽苏你耍流氓!”

      旭风泽苏到不在意流氓这个称呼,他再这么温水煮青蛙煮着他自己都要疯掉了,两只手搭在洗手池上,一左一右,白月寒左右动弹不得,困在小小的臂弯和炽热的胸膛里,旭风泽苏的脸还在慢慢逼近。

      “旭风泽苏你到底要干嘛!”对,分散注意力,乘机逃跑。

      旭风泽苏凑到白月寒耳边,低声轻语,镜子上看去就像是一对恋人正在耳鬓厮磨。

      “我想让你当妈。”

      “我当你妈!”说着白月寒对着旭风泽苏胸口用了一推,企图农民翻身把歌唱,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几个月不见,某人又长了二两腱子肉。

      旭风泽苏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下巴靠在白月寒的肩膀上,“我在外面买了房子,很大。”

      他买很大的房子管她屁事,又不是她出钱买的,难道想转手?不可能,她没钱。

      “恭喜恭喜,我刚搬进寝室最近挺忙的,你的暖房party我就不去了,哦还有我住宿,学业繁忙周末都不回家。”

      是吗,正和他心意。

      “搬回过来,跟我住。”

      什……什么?

      “我拒绝。”

      “拒绝无效。”旭风泽苏脱下外套披在白月寒肩上,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等到白月寒扒他衣服才把外套给她,那多没面子。

      哼,还知道把外套给她,再慢点再慢点她就直接出去,爆出这个“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

      外套别了铭牌白月寒,捏着烫金的铭牌问旭风泽苏,“你这外套不会是偷来的吧,我穿出去会不会被群殴?”

      咚咚咚——

      “霂先生你在里面吗?霂先生?”

      很好的证明。

      旭风泽苏刚想说他在,结果被两只手交叠捂住了嘴,白月寒疯狂暗示他别说话,她刚刚有听到彩排过场一个半小时,不少人看到她被他扛进这里,他这一出声,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的那点担忧旭风泽苏早就猜到了,拉开白月寒的手,回应外面,“我在,怎么了?”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好家伙还真的在,都一个多小时了,跟人家姑娘在一个等候室还没出来。

      “额……没事,就是彩排过完场了,没什么问题。”

      完了,全毁了,白月寒懊恼地低着头,怎么就偏偏今天就碰到这个混世大魔王。

      旭风泽苏轻笑,右手扶着脖子把人揽怀里,“好,那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他们忙他们的,你忙你的,大家是成年人都懂,外面的人自行散去,李倩瑶守在外面不肯离开,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模样的女人。

      “出去?”

      白月寒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然嘞,在这里筑巢建窝?”

      推开门直接出去,压根都没注意到外面还有个女生在门口盯着他们,旭风泽苏追她也没在意,李倩瑶就这么被忽视,心有不甘,上前唤了一声旭风泽苏。

      “女的?”白月寒转过头,草草地看了一眼,不认识,没好感。

      “有事吗?李总经理?”

      听这称呼,估计是招商会的上哪个部门的负责人吧。

      “你要走吗?”

      招商晚会已经筹备妥当,我出去吃个饭就回来。”

      “去法餐厅吗?我知道……”

      这学姐有点殷勤啊,旭风泽苏这只白孔雀到哪都有人想要他开屏,啧啧,法餐厅,低头看看自己,还吃什么饭啊,先回去换衣服。

      “我还有事。”旭风泽苏礼貌告别,这可是他忍耐的极限了,一个人在那瞎逼逼,害他的人都跑了。

      回到休息室,白月寒换了衣服,看着竹篓里的吊带,肉疼,花了她好几张大红票子呢,就一天的寿命,孩子,下次投个好胎,起码得活过一个星期吧。

      “这么快就换好了?”

      白月寒回头一看,我去,他怎么进来女休息室的,他长得不像男的还是这里服务生不分男女?

      “你使票子了?”

      旭风泽苏呵呵两声,格局小了不是,看到自己的衬衣无辜地瘫在竹篓里,估计还被某个纤纤玉足踩了几脚,凹陷的印子……够用力的啊,挑眉,“现在家族全权由我接手,我工作忙没时间回家,房子基本是空的没人住,这是钥匙。”

      下雨了。

      白月寒皱眉,她不太喜欢下雨,“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办?”

      旭风泽苏左手拿伞跑过来,见白月寒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摸小脑袋,“以后下雨天没带伞也没关系,不用跑,我会去接你。”

      “嗯。”

      “你笑什么,高兴不用带伞?”

      “不是。”

      “那笑什么?”

      “笑我们还有以后。”

      真奇怪,他们都订婚了,当然有以后。

      “接下来做什么?”

      “游泳馆,你不是一直想学游泳吗?”

      不就是仰泳浅水吗,白月寒以为很简单,然而事实是游泳馆太大,她找个更衣间都迷路了,走了老半天结果误闯旭风泽苏的更衣室。

      毫无悬念,她被赶出来了,走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回想昨晚,“怎么感觉比昨晚少两块?”

      等旭风泽苏换完泳衣出现在游泳池的时候,白月寒想起来了,忘算了上面两块。

      “露胳膊露腿的你也不知羞,脖子上还有草莓印,还有你背后的抓痕,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不知道擦点遮瑕膏遮一下。”

      旭风泽苏两手抵着墙,把白月寒困在中间,颇为无奈,“一下水不就都暴露了吗,再说来游泳馆游泳不是你的提议吗?”

      哦对,是这样的噢。

      “可是是我学游泳,你脱衣服干嘛?”

      旭风泽苏大大方方从上到下扫描一遍,点点头,还是很满意的,“方便办事。”

      啊?

      “办什么事,救人?”

      旭风泽苏特别纯真摇摇头,“做人工呼吸。”

      怎么滴,两件衣服还能影响他做一个人工呼吸,笑死。

      旭风泽苏笑笑,他又没说只做人工呼吸,那只是前菜,不,前奏。

      白月寒被他狼吞羊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试图捂住他眼睛,被旭风泽苏一只手扒拉下来,她只好说道,“能别用你饿狼般的眼神盯着我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动机不纯。”

      “不,我动机一向很纯。”旭风泽苏松开手,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月寒雪白的后背,深陷的背脊和腰沟,垂涎三尺。

      等了好一会,游泳池再也没人来,白月寒还挺奇怪的,游泳馆下班了吗?他们被遗忘了?

      “人呢?”

      旭风泽苏游到白月寒身边,手脚开始不老实到处揩油,被白月寒一手拍掉,“游泳馆人都去哪了?”

      “游泳馆我包圆了,你放心耍。”

      “你什么时候干的?”

      “刚刚。”

      旭风泽苏这个败家的,一个游泳馆,他嫌钱多没地花是吗?给她不好吗,不对,他的钱都在她这,他哪来的钱包场的。

      “你藏私房钱?”

      额,这下好了,小金库被曝出来,这些真的是被洗劫一空,一个钢镚都没了。

      ——————

      白月寒从超市买一袋水果回家,发现旭风泽苏戴着眼镜在电脑旁学习,学习,他竟然也要学习,心血来潮凑过去看,是不是哪门挂科要补考,她可得好好趁此机会贬低他一下。

      难得奴隶翻身做地主嘛。

      凑过去一看,什么神鬼画符,密密麻麻全是字,汉字和阿拉伯数字以及个别希腊字母她学了十几年,认得,但连在一起,只能感叹文化博大精深。

      “你在看什么?”

      “博二的专业课,我在准备论文。”摘下眼镜,抬头,他名下的俱乐部已经正式进入筹备阶段,现在事业走向正规,他的时间充沛。

      白月寒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脸瞬间红了,在一起那么久,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害羞,这可不行,说话磕磕绊绊,指着旭风泽苏的笔记本,“你现在写论文?”

      想早毕业早跑路?

      旭风泽苏一手揽人入怀,漫不经心解开口扣子,声音慵懒,“想听你……叫我学长。”

      衬衣下若隐若现光洁的脖子,突出的喉结招人生出欲望,白月寒顺手想探一探禁地,被旭风泽苏及时制止,墙上贴着她的工作表,明早她可是有一个大早会,明天开会的负责人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迟到了可是会扣工资的。

      “你明早有会。”

      “嗯?”

      “所以你要早睡,现在就别招惹我。”

      白月寒别过脑袋挣扎想要起身,被有力的一条臂膀死死箍住不是说不招惹他的吗,怎么现在还不让她走了。

      “想走?”旭风泽苏故意耍赖抱着人往卧室走去,“你一出现就晚了。”

      事后,白月寒拿薄薄裹着胸被旭风泽苏抱在怀里,肩头湿哒哒的,旭风泽苏现在浑然就是一只八百年没吃饱饭的兔子精,把她当成胡萝卜照死啃。

      “旭风泽苏。”有些事需要适可而止了。

      旭风泽苏抬起头,一双眼睛都情欲还未散去,下巴抵在白月寒肩头,慵懒嗯了一身,两只从抱着改成扶着腰,哄骗道:“乖,坐起来点,我好看看你的背。”

      背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啃完肩膀锁骨啃后背,就这一块完整的肉了,明天她还有穿特地为宴会定制的大露背礼服。

      “不准啃。”

      “好。”

      白月寒抱着被子坐起来,腰还没挺直就被身后的人重新搂了回去,背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别离太远,你会冷。”

      知道她会冷还非让她坐起来,怎么又亲上了,不啃也不能再亲了,明天红一块白一块让她还怎么出席啊。

      “你身上好香。”

      “我知道,但我不是道菜,旭风泽苏你能歇歇从我身上下去吗?”

      “不行,上瘾了。”

      夜里下起大雨,雨水打在地面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密集的轰炸着耳朵,白月寒还没睡着,听着这雨声有点害怕,缩在被子祈祷旭风泽苏那个家伙赶紧回家。

      上天像是听到了她的祈祷,门开了,旭风泽苏脱去沾染雨水湿气的外套打开卧室的门,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擦拭头发,“还没睡?”

      白月寒起身套里一件纱披下床,“等你。”

      去厨房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桌上,从水壶加一点冷水对冲,旭风泽苏快速进去洗个澡,外面雨下得很大,他的外套都潮了一角。

      头发拨弄到一边,下了雨,头发贴着皮肤都感觉躁怒,望着阳台窗外乌压压的天空,路灯下密密麻麻的雨雾,周围朦胧,喧闹的夜晚隐藏一角寂静。

      伸手准备去阳台关窗户,推开阳台推门,拖鞋被卡槽绊倒,披肩滑落,整个人失重向前倾去,正当她以为要摔个五体投地,腰腹部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拦截。

      身子斜倒在半空,大腿紧贴着柔软的布料,带着一丝热气,棉质,是旭风泽苏。

      一只手腕被拽住,白月寒刚要回头,后脖颈传来酥痒的触动,整个身体出于本能紧绷起来,试图远离,奈何腰上手臂施力,根本无处可躲。

      手臂上移,后背与身后炽热的胸膛紧紧贴服,白月寒有些不知所措,“旭风泽苏?”

      后者慢慢拉开距离,看着纤细的脖颈,动人的身段,一言不发拦腰抱起,“时间不早了,该上床睡觉了。”

      醒来的旭风泽苏抬眼第一件事就是往床旁看去,床单整洁无痕,没有人。

      他慌了,掀被夺门,光着脚冲出去,焦急找遍所有房间,最终在衣帽间看到一个努力套头穿衣的“小毛茸茸”。

      第 249 章 第六十六章.记忆长廊(19)

      白月寒正在套卫衣,帽子的绳子穿进衣袖,耳钉却卡在帽子缝上了,挣扎了好久,才把耳钉和衣缝分开,准备往下拉衣角伸出脑袋,一只的胳膊搭在腰上。

      双脚离地,头朝地,她被人扛起来了?

      “旭风泽苏你放我下来,我衣服还没穿好,旭风泽苏。”

      旭风泽苏不理会她的叫嚷,朝着柔软的翘臀上拍上一张,软的,白月寒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屁股,老虎的屁股他都敢碰,腿脚拼命挣扎,她,不!服!气!

      “旭风泽苏你干嘛,我不睡觉,我衣服,旭风泽苏我刚穿好的衣服!”

      旭风泽苏面无表情扯着卫衣帽子往上一拽,穿到一半的衣服就这么被“生剥”了,甩到飘窗台上,白月寒还想挽救一下,奈何肚子上还横着某人的手臂。

      “睡觉。”

      “我不困。”

      “陪我。”胳膊一伸把人压在怀里,脑袋搭在软软的肩膀上,嗅着熟悉的味道,旭风泽苏就像是一只寻求安慰的大猫,隽卷云舒,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白月寒乖乖躺在被窝里,望着蓝铃花的遮光窗帘发呆,刚刚旭风泽苏来找她的样子虽然没看到,但是他手臂抱她抱的很紧,腰勒得生疼。

      但她没说,那种能感受到的害怕,失去的害怕,紧紧禁锢的对他老说那是生的希望,曾经从身边消逝无法抓住,她也有过。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天阴了下来,雨声催眠,本来想给他做早饭的,看来是没必要了,大清早的下雨天,被窝里的温度刚刚好,很适合睡觉。

      旭风泽苏出差回来,外面晴空万里刚下过一场雨,放下电脑公文包和行李,换了鞋抬头望向家里墙上悬挂的树钟,奇怪,这个点白月寒的拖鞋怎么不在鞋柜,她难道还没起床?

      推开卧室门,刚走两步就看见旭风泽苏回来了,行李箱和公文包就在脚边,“你回来了?”

      “嗯。”旭风泽苏也美观行李,去吧台给白月寒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白月寒毫无血色的脸上泱泱打不起精神,今天睡到九点多才醒,一醒来姨妈遍地,她大清早竟然要去洗内衣,昨天那条的内衣血迹怎么都洗不干净,今天早上看还好已经没了,洗完衣服顺便洗漱一下,她打算回房睡觉,手还没沾床又想起自己早上起来应该喝点水,所以又下来了。

      “昨天新剧播出,你熬夜了?”

      天底下竟然有从不看电视剧的人因为女朋友关注电视剧的热播时间,白月寒心虚转过身子,小声,“嗯,三点。”

      白月寒捂着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痛,你早上起来被子是盖好的吗?”

      “嗯——”

      好了,又是早上醒来发现被子没盖好受了凉,旭风泽苏低头看向她的脚,穿了拖鞋,难得,只要她他不在家,白月寒基本看不脚上有其他附着物。

      “去上厕所吧,我给你找袜子,顺便做早饭,鸡蛋杂烩面?”

      “嗯,一个水蛋,一个煎蛋,圆细面,配菜素材为主。”

      “好。”

      路过家具市场,白月寒突然说了句买一台电风扇吧,旭风泽苏把车开过去,停在地下车库,接安全带的时候问了一句,“家里不是有空调吗?”而且是每间房间都有空调,书房和健身房、练习室、衣帽间一处不落,怎么好好想起来要买空调了。

      “嗯,但我想买台电风扇。”

      “好,这里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错的榴莲酥,等会买完电风扇我带你去尝尝。”

      “好。”

      电风扇卖场,白月寒挑了一个好看的电风扇,也不是市面上最先进什么多功能的,就一普普通通可以定时多档转头的电风扇。

      打开电风扇,脸在电风扇面前呼呼被吹,头发被吹得蓬松,“别对着脸吹,容易面瘫。”旭风泽苏扫码付钱,卖场的人会送货到家,旭风泽苏知道白月寒一向不喜欢有别人进家,拒绝了派送,自己抱着电风扇盒子去车库。

      买完电风扇旭风泽苏带她去了他说的卖榴莲酥的店铺,外皮酥脆内心软嫩,厚厚的榴莲层令人食欲大开,这种点心放久了就没有刚出炉的口感,白月寒当即吃掉一斤,旭风泽苏打包两斤回家,估计今晚的晚饭她除了榴莲酥是什么也不肯吃的。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碰见那位梁小姐。

      “都站在一个走廊,你是怎么做到让旭风泽苏进来看不到她的?”

      白月寒超级淡定,还有些理所当然,“站到他面前不就好了。”她知道,只要自己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里只会有她一个人。

      “你真的喜欢旭风泽苏?”

      “嗯哼,怎么了不行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旭风泽苏的吗?”

      “我后悔了不行吗?”

      “当然不行,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旭风泽苏我就——”

      “你就怎样,让给我?”

      “怎么可能,我压根不会让你见到他。”

      “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管的着吗?”

      “我是他妻子。”

      “什么,你怎么可能……不对,没领证都不算。”

      “结婚证,昨天刚领的。”本来吧她领证还老大不乐意的,不能挑个好日子,二一四五二零什么的,非要挑他自己生日那天,真是理工男,自己感动自己。

      “你们结婚了?”

      “嗯,我们都同居三年,他说我要是再不跟他结婚就告我耍流氓非法控制他,还有那什么,PUA?”白月寒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谎简直是鬼话连篇,比真话说得还理直气壮。

      “你们同居?”

      “我不住宿舍,他在学校附近买房子了,凑合住呗,省房租。”

      “白月寒你——”

      “别惦记他,否则你会死。”

      夜里睡觉的时候,旭风泽苏又开始不安分,“我能借住你的房子吗?”

      旭风泽苏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白月寒的肚子,继续捣鼓榨汁机,“可以,反正以后我也要借住你房子,到时候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回答得很爽快。”

      住她房子?

      “我想喝鲜榨橙汁。”

      对话又开始没头没尾的,旭风泽苏没有反驳,乖乖起身,榨好汁,倒进玻璃杯,递给白月寒,眼神又瞟了一眼下面,平腹大翘臀,好生养。

      白月寒捕捉到旭风泽苏的视线,顺着往下看,从屁股转移到肚子,肚子?

      她平平无奇的……肚子,房子,借住?

      反应过来的白月寒脸一红高粱,鼻孔噗嗤噗嗤冒热气,羞红脸追着旭风泽苏打,这家伙,怎么又开始打她肚子的主意。

      一只手从裙摆自下而上,摸到细窄的腰际又慢慢往下,肌肤一阵酥痒,白月寒实在忍不住吐槽,“旭风泽苏,晚餐还在我肚子里你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吗?”

      不安分的手指停在蕾丝内裤的边缘,揉搓摸捏不肯松手,柔软的肌肤令人遐想。

      “就过过手瘾,你皮肤保养的越来越好啦。”

      花言巧语。

      白月寒拍掉他的手,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裸露的身体,“说正事,我后天去迪迦湾出差,家里就你一个人你要是省懒就住单位公寓,起码不用自己做饭。”

      又出差,怎么一天天没完了,上个月才出差回来。

      旭风泽苏掀开毯子抱着自己老婆娇嫩的身体,软啊,一想到要让老婆出差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怎么老让我老婆出差,这样很影响我的幸福生活。”

      白月寒无语,自己这个月是在家,可是她一个月补买了多少条内裤和睡衣,手机点点难道不是钞票,跟他待在家里实在是太费钱了。

      “你应该珍惜我今晚还在家,明天我要出差三个月。”

      三个月!

      她要出差三个月。

      旭风泽苏一头拱进被窝里,他为什么要有一个事业成功的老婆,刚刚才在一起没多久人家就要出差,世上还有比他更惨的男人吗?

      看着旭风泽苏哭不拉几的表情,白月寒摇摇头,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人也差不多,当初刚知道准备结婚后就要孩子那高兴的把天花板都炸翻了,现在估计连孩子起名叫狗蛋儿都不解愤。

      旭风泽苏出差第二天。

      夜里三点,远在百川山的旭风泽苏给家里的白月寒打来电话,声音低哑,甚至带有一丝哭腔,他说,“老婆,我想结婚。”

      结婚,她先是愣了一秒,转头去看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夜星星更加明亮璀璨,甜甜一笑,安心平躺下来,“好,我嫁。”

      旭风泽苏有些哽咽,他没由头突然有些伤感,自己竟然还没有跟喜欢的人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她还不是自己法律上的伴侣,他突然好难过。

      “我要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嗯,我会等牧师念完誓词说我愿意,戴上你为我准备的戒指,然后给你一个新婚吻,我们会生活在一起,以后再拥有我们的孩子。”

      旭风泽苏在电话那边慎重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

      “晚安,我们梦里见面吧。”

      “嗯,晚安,我等会就去找你。”

      “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散了,你一定要先找到我,紧紧拉住我的手,再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一直拉着你的手,我们不会走散的。”

      “答应我,好不好?”

      “好,答应你。”

      白月寒走出十一号房间,扶着门框,嗓子眼堵着一口气,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房间躺下,硬生生咳出血来。

      原来他们也曾甜蜜如人间佳偶。

      可为什么旭风泽苏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死去,上一世她本已经打算自我牺牲,可是没想到旭风泽苏,先一步动手了,是他觉得那不是真正完整的她,所以毁而玉碎。

      每一次,都在他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杀了她,他真的好爱她,真到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她。

      或许,有些事,该了解了,在暴风雨的前夜。

      莫达鲁送来一封信,“戚容小姐已经死了,她托我给您带最后一条信息。”

      白月寒打开信封,如今写信的已经很少了,除了她喜欢看信,也没几个会写信交流,信上的字跟戚容哥哥戚钰的字一样好看。

      展信见吾:

      这是我最后留在世间的一封信了,写给你,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我没有说完,这些年我游走各地,几经周折来到了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那座断壁残垣上看到的壁画,因为画风像你,所以留意看了几眼。

      上面记载的是场远古时代的大战,战中有天地人族我们戚氏一族,百姓众族、古神族旭风氏一族,白月神族,亚神族玄爵氏一族、安银氏一族、麻安氏一族、雪域氏一族等,还有就是魑魅魍魉为首的妖魔鬼怪。

      或许你会好奇我怎么认出来,这个并不难,我乃泽苏神君母族戚氏一族的旁系远支,你白月神族所在阵营曾与旭风一族所在的天地人族阵营争夺天地神主的位置而展开大战。

      战争没有输赢,白月氏抽取走天地人族所有人的主神灵力,而他们也被下咒失去阴阳繁衍的能力,最后双方约定,天地人族留人世,白月族为神族避世且肩负守护天下之责,而旭风神族因本身起源于旭日,所以就算被抽取掉主力,地位也不可撼动,所以旭风一族成为人族与神族沟通交流的枢纽,出于核心地位。

      这场大战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原本处于最末端的妖魔鬼怪,因为天地人族神力被抽走,他们便乘机上位,但是因为按照约定由神族庇护,所以也不敢轻易打人族的主义,现在你做的就是履行当年的约定。

      白月神族掌月,旭风一族掌日,东升西落,接替反复,就这样过了亿万年。

      我们这戚氏旁支是后续壮大的家族,所以不曾听闻你族秘史,天地人族的人听闻白月神族与旭风氏族共结连理喜缔良缘,派了人来戚氏族人探查,毕竟远古神族与亚神族结合,这权利和地位都将会是空前的巨大。

      妖魔鬼怪也有派人探查,看到天地人族也来人,担心自己地位不保,便将这个秘密告知告知了当时旭风君后,生子繁衍是各族族中大事,所以当时戚氏觉得你们白月神族行欺骗之事,所以就有了旭风戚氏行不轨之事,只是想让逼你离开,没想到最后世事难料,几大家族却因此几乎毁于一旦。

      诅咒是大战时古神族旭风氏族第一任族长和他的首席祭司下的,首席祭司有帮人鬼域血统,他的生母就是鬼族公主,当时你们白月氏精通生命恢复、洞悉过去预言未来、化水为冰可掀起雪暴,而妖魔鬼怪是为白月神族部下,消息四通八达,你们一族的地位可比肩古族旭风氏族,甚至远在其之上。

      你们每一代白月神主的继承人的能力有叠加的功能,后继者只会越来越强大,而强大到一定地步在旁人可看肩膀时,就容易招来劲敌,更何况几大亚神族皆为俯首称称。

      为了制衡你白月氏一族的能力,借用天地人族和妖魔鬼怪的战争来对你们白月神族下咒,首席祭司的母亲,那位鬼族公主知晓此此事以死谢罪,命鬼蜮一族必须生生世世守护你们白月神族,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使命才让慕莲娜为你而死。

      诅咒当年下得太狠毒,我也是听闻一支解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要么西起旭日,要么旭风灭族,要么白月族继任者四渡生死劫且回回都要从虚妄之海上渡,虚妄之海是旭风一族至高圣宝,两阵当年水火不容,如今已经冰释前嫌,这也是前人无法想到的。

      前两种是不可能的,日出东方西边方落这是自然规律不可能改变,而泽苏神君可是你男人,至于第三种,你已经在虚妄之海三渡生死劫,再渡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四渡生死劫?”白月寒心一凉,月心石只能撑她到第三世,第四世她压根就不可能凭月心石活着。

      而且继任者都是世袭制,如此一来,她死了,孩子如果也没有活下来,那她白月神族岂不会有灭族之灾。

      诅咒世代延续,那就算她的孩子出生好好活着,以后也会被这样的诅咒束缚,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再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

      信中继续往下看:我误会了青樱大人,旭风泽苏神使官制作葬气钰、生骨钉,包括戚氏灭族,除了报仇还有阻止你和泽苏神君重逢相守,他都是为了让你活下来,他企图用濒临死亡来让阻止你去渡生死劫,可惜他阻拦不了你,他也不知道你要渡的生死劫必须在虚妄之海里。

      我曾经羡慕嫉妒怨恨你,你千娇百宠集尊贵天赋于一生,现在我可怜你,我幸庆我不是你,你这一生太过悲剧,晓是谁也断断不会过这样的一生,白月寒,我很好奇知道一切都你会怎样抉择?之后的路又想怎么走?

      我之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不怕鬼,后来我想明白了,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离世,就不会再害怕鬼了,因为哪怕仅剩灵魂,也希望能见一面。

      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成为了堕落阁的月寒殿下是吗?

      我看不到你做的选择,却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感慨事事无常,该发生的,就算你有洞悉过去和预言未来的能力,无法选择也是你最后的无奈,这样绝望悲惨的人生,而幸好我只是一个看客。

      言尽于此

      珍重。

      信纸后面还有一小张纸片,是写给旭风泽苏的。

      我真的很爱你,但她出现的那刻就注定我会活在她背面的黑暗里,我爱你旭风泽苏,但你不属于我,我在黑暗里渡过我的一生,对你的爱意也渐渐消磨殆尽,最后一点碎末就当做我最后的尊严,让我带走它吧。

      我没有白月寒那样的修洁孤高,凌霜傲雪,萧然尘外丰姿。也演奏不出曲铭泰雅的乐音,配不上你的轩然霞举。

      而她还在努力,我依然在等待,爱情当中谁都没错,错的是遇见的时间不对,专属于阿尔忒斯·月寒殿下的温柔与知性,是我这辈子可遇不可得的。

      我在憧憬爱情的时候遇见了你,却不幸失去了生命,这个孤独的灵魂在远处目睹你拥有的爱情,黑暗中照亮孤独的月亮,我的月亮是你,而你的月亮是她。

      我像是一只灯塔水母,我有爱你的权利却没有取代她的资格,我把自己从黑影里拽到阳光之下,从那刻起,我失去了生命,失去爱你的权利,但重获新生。

      白月寒苦笑,把信纸丢置一旁,离真相越近,她就越痛苦,“缪瓒曾说我没心,我是没心啊,我的心是月心石,一块石头又怎么会懂情爱。”

      旭风泽苏暗暗握紧拳头,白月寒伸出右手,眉目眷恋,想是重来倚槛,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的蓝光深明悠远,像极了静谧如雾深夜的云海,淡淡言之:“我没有心,我的心给了你。”

      抬起旭风泽苏的左手,与她的不同,他手指的戒指泛着一圈盈盈白光,两枚戒指靠近引来鎏瑟轻风,颤栗了痴人的心。

      她问他,“好看吗?”

      她说我的心,在这。

      她的心早就镶嵌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她说过她的心永远属于他,这不是闲暇情深尔尔的情话,是用生命践行的诺言。

      他永远也不知道,她很爱他,从始至终,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望向他的眼神,眸眼成双而对,奈何一生又一世只能叹息旧人踪,夜半三更故事一梦,一场又一场。

      春山月涟漪,落花拂绿纯,洁莺语雪绒,海上珠归真,流连数不尽白发恹恹生,佳人介,西来顺等空欢。

      “你还在找我们的孩子吗?”

      神曾说过,眼睛看不到的不代表不存在,要用心去感受,就永远不会消失。

      白月寒温柔地抚摸小腹:孩子在这里。

      旭风泽苏大惊,孩子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白月寒解释道:月神族的继任者是没有生育的能力,这两个孩子是改天换命多出来的,虽是上天恩赐,但是并没有属于他们的命格和命运,身为母亲,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出生即为死亡。

      她代替孩子经历生生死死,引千万亡魂归路,求得孩子轮回转世的资格,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命格和命运,这样他们才能平安降生。

      旭风泽苏:所以,你一直……

      白月寒:我不怕独自承受这一切,因为我知道你会永远保护我和孩子们的。

      旭风泽苏: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月寒:“你能忍受看着我三次死而复生,三次生而复死吗?”说了也没用,你又不能代替我生生死死的。

      旭风泽苏:这些年……你辛苦了。

      白月寒:你也辛苦了。

      告诉他这些……就够了。

      本以为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温存过往,可是被一个人打破。

      旭风泽苏的父亲——旭风烈焰,白月寒右腿后退,微微屈膝,作揖拜礼,这是旭风泽苏父亲的生魂,那场大战后只剩下一缕生魂游荡世间。

      “烈焰皇。”

      旭风烈焰受了,作揖行礼,“白月神,尊。”

      “您是来找白——泽苏的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旭风烈焰左手握拳,右手背到身后叹了口气,“有些事需要让你知晓。”

      “什么事?很急吗?泽苏很快就要回来了。”白月寒想着等旭风泽苏回来了一起听。

      “白月神,是关于你腹中双生子的,当年那场战事……”一提到当年的事白月寒立刻严肃起来,腹中子,看来旭风烈焰是知道的,想来他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您请说。”

      “你也应该心存疑虑,为什么当年战事起泽苏身死,你刨腹取子以身祭阵后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为伤及分毫,并且我知道孩子都尚且还在你腹中。”

      “原因为何?”确实蹊跷,白月神族确实有生死转换,命命轮回的能力,但是因为要满足自然法则,所以基本的道理还是一命换一命,但是如果这样,孩子和旭风泽苏,应该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现在却是两人都好好的,她还以为捡了个天大的幸运,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泽苏当年并没有战死沙场,这一切是他母亲旭风戚氏设定的一个局而已。”

      白月寒大惊,“局?”泽苏母亲,她不是也死在战场上,以身殉国了吗?

      当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旭风烈焰也不肯相信为什么自己温婉贤良的妻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明明是与她族人完全不同的,旭风戚氏是趾高气昂的戚氏一族的一股清流般的存在,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眉毛,妖娆的身姿,性情温婉睿智,舒雅和静,顾大局明事,理不骄不躁,白月寒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布局。

      可是她并不讨厌她啊,当初她进门的时候旭风戚氏可是满心欢喜的,这并不是假的。

      “你婆婆之前也是对你极好的,知道她从戚氏家族的口舌妇们那知道了你白月神族的一个世世代代的秘密,你们白月神族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后生全靠一年一次白月诞生的孩子,如果与他族通婚极难有孕。”

      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但你却怀有子嗣,这本来让欣喜,认为是上天恩赐,可是当她知道你父母的事一切就变了。”

      白月寒蹙眉,“我父母的事?”

      “你父亲不是白月神族中人,但你母亲却也拥有了你,可是你若是想生,便是一命抵一命,这便是你族中繁衍的规律,所以,你母亲为你抵了命。”

      什么,怎么可能?白月寒脚下一软,身子踉跄,险些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桌角,旭风烈焰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如今他生魂一个,又怎么扶得了她。

      “按照这个规律不难推测,这次你怀有双生子,那么抵命的就是最亲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泽苏。”旭风烈焰摇摇头,悔不当初可又无可奈何,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是心疼孩子,不想为了尚未出世的孙子断送了儿子的性命,所以才诓骗你泽苏战死沙场,想让你悲伤过度流了孩子。”

      这不是……真的,白月寒大口喘着气,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呼吸一口又像抽丝一样的疼,腹部传来阵痛,孩子,你们也在害怕吗?

      旭风烈焰继续说道:“她用了戚族秘术让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泽苏封闭识海关闭七窍六息造出他已死的假状,可没想到信以为真的你为了救回他不惜剖腹取子动用你白月神族的禁术,并且为了平息战乱以身祭出生死大阵。”

      “看到你剖腹取子,生死轮转,舍身大阵,她知道自己错了,便用自己换回来了她孙儿的命。”

      白月寒哽咽不能自已,“所以……所以我的孩子都活着,泽苏活着,她……死了?”

      “你身死孩子无法长久存活,我和她的最后一缕生魂魂护到泽苏找回你的灵魂碎片,同月心石送你入转世桥,她,便走了。”

      所以她这三渡生死劫,是因为旭风戚氏想要保住她孩子的命造的孽,她心疼她的孩子,而她心疼自己的孩子,不知为何,白月寒实在是怪不起来她,同样为母,计之深远,何错之有?

      如今前来专门告诉她,也是怕她日后从别人嘴里知晓后是另一番结果吧。

      旭风烈焰语重心长道:“好孩子,如今还是要你做出选择的。”

      “选择?”

      “想要两个孩子生,你和泽苏就必须死。”

      什么?“这……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真的。”白月寒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三渡生死劫,如果这一世孩子平安降生,我和泽苏都不会有事,我已经死了三次,三次轮回难道还抵不了一命吗?”

      旭风烈焰于心不忍,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生死劫,抵不了命。”

      不!

      “现在你身上是你母亲的命格,我曾生死徘徊之际遇见过她残留的魂魄,她说三渡生死劫可能会法外天恩,但一切又都是未知数,你是有预言之眼的神明,虽然看不到你的未来,但是你何曾看到过双生子们的未来?”

      她尝试看过,一片迷雾,黑色的迷雾,这是死局的路。

      她的孩子,没有未来。

      “旭风家族需要留有子嗣继承大统,泽苏又不可能放弃你,两难境地,你……”

      她,她又能怎么办?

      现在想想,戚容当时曾说是她这个逆天夺命多出来的人抢了她的神格和她的地位,现在仔细想想,她当时说的地位应该是旭风君后的帝位,看来她这个多余出来了的人,不仅抢了神格神位,还抢了她的后位,还要取君上的命。

      如果她没出生,戚容位列神位,嫁给旭风泽苏成为旭风君后,诞下小君主继承大统,或许那场接近灭国灭族的大战就不会发生,剖腹取子续命的惨剧就不会发生,她也就不用受三世生死反复,生离死别的境遇了。

      旭风泽苏就不会要用命换他们的孩子出生。

      “所以,如果我不死,孩子就无法出生?”

      旭风烈焰顿了一下,神情庄严,“是你和泽苏,双生子命脉相连。”

      白月寒彻底失去了中心跌坐在长椅上,她只舍得自己,其他的,一个都舍不得。如今这是逼她要旭风泽苏的命啊。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有。”如果有她母亲不说说明就不是个可行的办法,他也不能胡说。

      “您……不动手吗?”

      “我不会杀你,这件事只能由你们自己抉择,旁人再多加干系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您不怕我取他的命吗?”

      “我若动手取你性命,他也不会独活,没准老子的命他也照取不误,因为那时错不在你,在我,而且……月心石只能替你续命三世,如今,已经是第三世了。”

      白月寒恍如大梦一场,分不清东南西北,怅然若失,“我想让他们活。”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她只想她的丈夫和孩子都能好好活着。

      想,但是不能。

      舍弃孩子吧,只要你和泽苏好好的活着,孩子不要了,旭风烈焰很想说这句话,但是他不可以,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太过残忍,不孕这对身为女者也是一种残忍。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这样一切都对你很不公平,孩子,对不起。”把最难、最残忍的选择权留给了她。

      旭风烈焰走了,白月寒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花园里发呆,晚霞殷红了眼睛,血色的绸带肆意飘扬在圣洁的天空,那抹红染上了整片蓝天。

      她,对不起他,她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北方金光笼罩乌纱云层,一僧人手持方丈健步而来。

      “你是何人?”

      “静花坛下,执真铭师,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父神。”

      “父亲?”

      “继任了月祭月神之位,你倒颇有月祭当年的行事风格,却走上了和她一样的道路。”

      “你是我父亲?”

      “这并不重要,我既没有给你生命,也没有尽养育之责,如今只是思念月祭,想着来看看与她血脉相承的你而已,你生了三分她的模样,幸甚至哉。”

      话听到这里,白月寒眸子里的光点灭了,不重要,是不是她父亲不重要,这句话竟然是她从自己父亲口里听到的。

      神色淡然:“您找我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你腹中孕育双生子企图逆天夺命,一身夺两命,轮回三世,生死相复,简直痴心妄想。”

      “你是劝我放弃?不可能,你若真是我父亲,那你就应该尊重我母亲的选择,当年我母亲做成了,我也一定能。”

      “你母亲是一命换一命,你当真以为三世生死相复就能换回你两个孩子轮回转世为人吗?”

      “母亲曾经也是唯一跟我说的就是:小卿,跑啊!你跑啊,别回头,跑!为什么母亲要说这样的话,她让我跑,我跑又是为了躲谁?(这是她尚未出生的记忆,也是对母亲唯一的记忆。)”

      “死亡。”

      “什么?”

      “你这一生注定千里坎坷,死亡对你来说只是命运安排的时间先后问题,如果两个孩活下来了你就一定会死,你能保证孩子的父亲会永远爱护夺走他最爱女人的两个人吗?”

      可能不会,毕竟她的父亲就没有这么做,执真铭师穷途这一生都在爱慕思念着月祭,她的母亲,她三世过虚妄之海渡生死劫他都没有出现,现在出现只不过是想看看长得跟母亲有三份相似的那三份模样而已。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但是如果你想死我不会阻拦,只请把你的皮囊留给我,因为那还有三分她的模样。”执真铭师对月祭的爱已经是痴迷入骨,除了她谁也不会投入一丝的情感,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别想奢求。

      白月寒不是很在意,失望却是有一点点,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可能发生在她和旭风泽苏身上的问题,“如果知道是这种结局您当初还会与母亲相遇相恋吗?”

      执真铭师提起母亲目光不在冷酷,而是满满柔情,“我会接受她的选择。”

      从始至终他都不觉得自己是有资格选择的人,选择相恋却害死了她,不选择相遇会……后悔,但是最后失去性命的都是她,选择权不该在他手上。

      执真铭师见白月寒没有松动的念头,像极了当年她母亲的模样,月祭曾说月有阴晴圆缺,向来世间自古两难全,母女俩果然是继承相同的血脉,豁然开朗淡然一笑,“世间无圆满,千万莫求全。”

      执真铭师一挥衣袍席地而坐,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动作有些生硬,白月寒从来没有被父亲有过亲昵,本能后靠躲闪,一时间两人有些尴尬。

      手伸在半空中没有落下,轻轻挥挥头顶的风,收回手,垂眉感慨:“身为神明也很可怜,从没为自己活过,却为了人类一生都被病痛折磨,为人类而生也为人类而死,你不仅引渡人还引渡其他生魂,命运众生怕是不会放过你了,可怜你这一生代之承受的代价实在是太多了。”

      不禁叹气伤怀,“人们都在向神许愿,殊不知神连自己都救不了。”

      白月寒遥望天上的月亮,神不是救不了自己而是要为大众承受,为了平衡世间的秩序,有些疼痛必须有人代为受之。

      她除了是母亲,还是一个肩负重担的神明,众生祈愿的神明。

      “孕而无生,这是旭风古族对我们下的咒吗?”

      “……是。”

      “那您这么爱母亲,为什么还能忍住不去灭旭风族?”

      “试过,不过不你替他们挡了灾吗?”

      她替旭风一族挡了灾,等等,难道那场大战,“万年前的大战是你掀起的?”

      “不是主谋,军事出谋划策,我一个人灭不了一个古神族,你又嫁去旭风一族,这白月神族自然不肯祝我一臂之力。”

      “是你!”白月寒暴怒。

      “我说过谁伤你母亲我就灭谁。”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知不知道我——”

      “你比不上月祭,而且当我知道你怀有那个混小子的孩子时我更想灭了他们旭风一族,他们下的那个诅咒,只要他们没被灭族,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活不了。”

      “所以你祭出大阵?”

      “可我后来也收手了,因为按照关系,你也是旭风一族的人,我已经救不了你了。”

      “那旭风戚氏?”

      执真铭师不屑一顾,“她之间傻了吧唧往里面跳,自寻死路……”

      “父亲!”

      “她是我丈夫的母亲,请你对一位逝者尊重。”

      “尊重?”执真铭师漠视一笑,“他们戚氏不是想逼死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刚过了一会就忘了,你这怀孕脑子也不太好使啊。”

      “我。”

      “我已经收下留情了,要不是因为你,他们古族旭风一族还能有喘气的,你要是也死了,我让他们一族给你陪葬。”

      “父亲!”

      “这亚神族玄爵氏一族的旭风泽苏,青樱大人?花花公子弱不禁风,安银氏一族安以轩,短命鬼,、麻安氏一族麻安婆和麻安不靠谱、雪域氏一族雪域将主,闷葫芦一个,那个德普是我从族里给你找的小焉识,怎么一个个都跑路了?”

      白月寒情绪有所缓解,怅然若失,“都走了。”

      “你放走的?”

      “死了。”

      执真铭师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都死了?”

      “旭风泽苏和德普我还他们自由了,其余的,已经不在了。”那些人说的其实也没有错,真是个扫把星,在她身边的都没落个好下场。

      “……”这存活率确实不高,执真铭师没什么要说的了,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

      “月祭爱笑,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她的影子。”换而言之,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再见的必要了。

      白月寒叫住了他,“我给你画幅画吧,母亲的。”我的出生夺走了母亲,所以父亲,我不怪你的冷漠与不管不顾,我的出生欠了你,也欠了母亲,母亲她是还不上了,但你还可以稍微补偿一些,日后我若是不在了,你也可以看画像解忧。

      执真铭师挺住脚步,转身,跟着白月寒回了堕落阁的画室,她提起画笔开始绘画,按照执真铭师的口述画下人物。

      她的母亲,今天第一次在画中见上了一面。

      画画好了,执真铭师拿着画道了谢就走了,从她停笔之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画布,眼圈微红,小心收起画轴,抱在怀中,再也没看自己女儿一眼。

      父亲,这是我所能送给您最好的礼物了,希望您看到母亲的画时,能想起一点您的女儿,是您的女儿为她的母亲,你的爱妻画的像。

      白月寒失魂落魄来到画室,整个画室只剩下自己,颜料盘还有些颜料,白月寒换了块画布继续作画,这一次她画的是另一个人。

      这几天可真是凑到一块去了,以前拼命寻找的真相,现在一个两个都自己过来告诉她,让她做选择,如今她身边没来人,只有她自己,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被欺负了呢。

      画完画,白月寒坐在地上苦笑,端起酒杯又放了回去,心想到底要不要跟旭风泽苏说这些事,可他知道,会像父亲一样吗,甚者如果孩子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他又会变成怎样?

      旭风泽苏是掌控海与风的太阳神明,他的妻子白月氏却是在海里溺水而亡,尸骨被风蚀殆尽,烈焰灼烤,灰飞湮灭。

      月心石只存在三世,三世之后就会随□□一起消失,第一世是在小世界,生死跨界,第二世是在这个世界,生死轮回,第三世也就是现在,如果她死了,就真的不存在了。

      旭风泽苏不想要孩子了,怀孕生子本就是鬼门关,而且他从德普那得到预言,白月寒生产那日必定会血崩而亡,他不能失去她。

      但是白月寒不肯,她生死相复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两个孩子争取投胎转世的机会,已经到这一步她怎么可能放弃。

      旭风泽苏回来了,但白月寒并没有提起他父神来过的事情。

      美人塌上,两人合衣而卧,同床共枕,旭风泽苏单手撩起枕间青丝,隽隽秀香,滑若无骨,想起轮回转世,遇见她都是长发飘飘的样子。

      “你喜欢长发?”

      白月寒转过身面对着身侧的男人,手指抵住男人衣襟半开,敞露在外的胸口,顺着纹路慢慢往下,“因为青丝三千,情意绵绵,绕缘三世,他日相聚。”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次进十一号房间,白月寒明显身体吃不消了,回到房间直接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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