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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记忆长廊(3) ...

  •   可这一次,她没来赴约。

      白月寒站在记忆长廊看着睡梦中死去的自己,原来真是这样,每当她爱上旭风泽苏的时候,记忆就会恢复一点,这时候的她已经记起九千咒。

      九千咒回归本源,意味着人世不久将面临大劫,为了救世,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就让自己来结束自己。

      可是没想到旭风泽苏,先一步动手了,他觉得那不是真正完整的她,所以毁而玉碎。

      一门之隔,她在这头安静长眠,他在那头掩面哭啼。

      白月寒突然注意到在记忆长廊里,除了自己和旭风泽苏,窗外似乎还有一个人,地上的影子出卖了他。

      拳头紧握,白月寒没想到背后还有人在秘密操控一切,难道自己也只是这局棋的一个关键棋子,她知道自己是被创造出来承装在完美容器的实验品,而实验者就是谁?

      是谁创造一个真正的神明,来主持世间的公道?

      记忆长廊快速倒退,逼得白月寒不得不跑起来追赶,突然,画面戛然而止。

      她看见了一个图腾,莫名的熟悉。

      琅岐面花。

      它长得好像堕落阁的一种图腾——两生咒,一咒生,一咒死。

      一股强大的气流将白月寒拽回。

      “天卑书亢,望舒——救我!”

      没有多加思索,一道光影呼啸而过,一袭青衣绿袍当在了樱面前,对襟窄袖长衫绿袍镶绣着银丝勾线的流云花纹滚边,腰间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携挂的紫檀木樱花铭牌随之挥起,头顶嵌玉青冠,三千墨发荡漾涟漪拂绿落下,二十一骨伞顺势张开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此番所为是明目张胆对抗苍穹之上的花签宫。

      为了四个字,他,破戒了。

      没有回头路,即墨望舒回头看了一眼了樱,衣冠青竹,眸如辰星,了樱一时间慌了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即墨望舒的真容。

      “即墨望舒!”

      一声怒吼将了弱樱拉回现实,紧紧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唯一可以用来保命的消息是即墨望舒最想知道的信息,现在不是矫情天卑书亢消息泄露的后果,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再三强调,“我知道天卑书亢在哪,救我!”

      即墨望舒收回视线,握紧手中的骨伞,四周轰鸣浩荡,阵阵雷鸣,电闪火花激烈冲撞,十三道业火纵下,所触及之所火光滔天……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周围动荡过了许久才消停,即墨望舒片尘不然,拿着伞站在焚烧出的大坑里,相比之下了樱花就比较惨,不过至少能完好无损活下来了,站在苍穹高处不胜的花签郎看到这一幕,暗暗手里握紧卷宗,身后跟随一众花签宫的笔役。

      此番动静闹得太大,怕是没有点血光是不会轻易收场。

      花签郎带着众人围堵住即墨望舒,这样的围堵方法还是寺里的方丈做毕竟可爱,花签郎翻开卷宗,“自缅邈之地而来,暄妍曈曚之时现,暝昏破晓之时暮,七窍玲珑,八方来汇,九曲折转,十面暗花——即墨望舒。”

      了樱被望舒紧紧护在身后,望舒听到花签郎当堂登报自己的名号也不意外,花签郎手里的卷宗已经泛白,想来这位花签郎为了找他的信息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收伞站直,面色坦然,“千面郎,十面花,即墨望舒正是在下。”

      后面的笔役不禁小声惊讶,窃窃私语讨论着眼前青樱墨发的男子,要知道,十面花是面花实力的颠覆,至今只有一个人而已,也难怪他能抵抗琅岐的天劫,破戒后仍能完好无损站在这说话。

      花签郎目光下移,视线落到即墨望舒的紫檀木铭牌上,当初新来的花签人就是没有注意这枚特质的铭牌误以为是新面花所以才专门登记造册,因为手下人的疏忽,竟然让即墨望舒再一次成为面花。

      “你不该投递铭牌。”

      即墨望舒轻蔑笑了笑,这事也能怪到他头上,花签宫真是一如继续喜欢推脱责任给他泼脏水,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拿捏吗,神情逐渐变得凶狠,挑衅道:“可是木已成舟了,不是吗?”

      花签郎皱起眉头,如此狂妄的面花他还是头一次见,也难怪他在花签宫的藏书阁找他的档案时被花签使告知此人档案要向花签官申请允许后方可查阅,甚至连花签使都没有权利自主查阅他的信息。

      看向即墨望舒身后的人,周围的浩劫都是因这个女孩引起,而她现在又被即墨望舒护着,根本动不了手。

      “你要保她?”这个叫了樱的女孩两年前就应该死去,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这些年她都是在哪生活,竟然完全脱节社会活着,花签宫上上下下几百人竟然一个也没发现。

      “对。”

      花签郎不啰嗦,抬手亮剑,身后的笔役齐刷刷掏出长剑两面散开团团围住即墨望舒,双方陷入僵持,大战一触即发。

      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神,从被守护者出生之日起便随之诞现于人间,与被守护者形影不离且共存亡,他们能未卜先知,洞察一切,存在的意义就是替被守护者挡灾避祸,让对方的人生按照该有的轨迹运行,维持世间秩序,而当有一天被守护者去世或者不相信他们存在的时候,他们便彻底消失在世间,直至等待下一位新的被守护者出现再回归人世。

      这样的关系被称之为琅岐面花,实际是为琅岐和面花缔结生死契约关系,被守护者为琅岐,守护者即为面花,面花的实力按一至满为限,满之面花实力最强,史中有记,曾在海陆两地出现过唯一一位最强十面花,自缅邈之地而来,暄妍曈曚之时现,暝昏破晓之时暮,流言有传其人七窍玲珑,八方来汇,九曲折转,十面暗花,铭文有字:即墨。

      远远的,苍穹之上的另一重境界领域处数百米长的队伍九转八绕排列成一队,数以百计的白衣面花正在花签宫排队领签入世,浩浩荡荡的队伍寂静无声,安静地等待花签人在功德册记录下自己的名字和对应的琅岐之人。

      这天,望舒拎着八两青梅酒来找麻泉,说好了今天请他吃最新鲜的克劳德王后李,说只要他到,所有此果尽数奉上,七拐八绕绕到麻泉在寺庙里巴掌大的禅房,屋里没人,望舒以为他去念经去了准备去寻,突然想起这寺庙的主持方丈喜欢两眼慈祥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神神叨叨,头皮一阵发麻,打一哆嗦,老老实实收回脚合衣侧身躺在麻安的床上,既然不能去找麻泉那就在这里等好了,正好他爷打算睡了一觉。

      一觉起来,外面已经是下午,他从早上过了带到这都下午了也不见麻泉的身影,莫非对方是回来见着自己躺他床上睡了好心把床让给他出去了,谢谢麻泉那个性子,光突突不长猫的脑袋上顶着的母性光环,倒也是可能,又坐了半个钟头,天快要黑了也不见麻泉回来,望舒等得不耐烦,起身出门去找麻泉。

      刚出门好巧不巧正撞上那个神神叨叨的方丈,望舒脚尖点顺滑地转身往回走,主持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依然身体硬朗、耳聪目明,一转头逮望舒逮得个正着,见人又想跑,赶紧大声呼唤,“施主请留步。”

      留什么留,停下就走不了了。

      “施主请留步,施主,施主请留步啊——”

      随着方丈声声的呼唤,望舒的前方迅速涌出一群灰衣小和尚,脚下轻功,个个铁面持棍站成一排目视前方形成一堵铜墙铁壁,完全挡住望舒的去路,望舒四处看看,根本没有可以溜走的地方,咬牙切齿憋了一口气,停下。

      重重叹气,心里骂着麻泉那个王八蛋,要不是来找他,自己至于又被方丈拦下说教吗,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上哪逍遥去了。

      “施主,施主,施主您是不是又来找麻泉喝酒的,这里是寺庙,不宜饮酒吃肉,佛门禁地不可贪图享乐,施主仪表堂堂,学有所成,在世为人,不可不知……”

      耳边嗡嗡起噪,望舒扭过头扯着嘴角保持微笑,他不能跑也不能光明正大捂耳朵,就这么干站着听白胡子方丈在那教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知道方丈这次说的跟上次是不是一样的话。

      “……施主不必再来此处寻麻泉,他今日黎明被召去去领花签了,此时应该是在路上了吧,好友离去,你们应当是去见一面告别的,但是……”

      听到重点,还没等方丈话还没说完,望舒朝他急急拜别赶紧跑去了苍穹,好家伙,临阵脱逃竟然跑去了苍穹,他的果子还没吃上呢,为了这个果子他可是提前三天沐浴焚香,到头来竟然什么都吃不上。

      一个小师傅上前,提醒还沉浸在独自说教世界的方丈,“师父,那位先生已经跑了。”

      “啊?”方丈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仔细看了周围人的面孔,都是光头的弟子,哎呀,这望舒施主怎么还是那么急性子,他还没说完呢,罢了,反正望舒施主从来都没有认真听他讲完话过,每次来闯完祸都是这样,“唉,阿弥陀佛,去把麻泉的房间锁起来吧。”

      “是,师父。”

      望舒来到苍穹之上,一大片白衣面花正在花签宫里面排队领签,队伍太长,已经排到花签宫大殿门外,望舒看着不见头的队伍心里急躁得不行,要走了麻泉这小子也不跟他说一声,果子呢,说好的果子哪去了,放哪了好歹给他留个信啊。

      “望舒——”

      一句呼犹如天籁之音,望舒欣喜回头寻声望去,回应了一声,看到一只手臂正大力挥舞,此人正是望舒寻找的麻泉。

      与此同时,坐在麻泉边上的花签人正拿着笔记录着,嘴里念念有词,“嗯,望舒。”

      但翻遍了一桌的功德册都没有找到望舒的名字,花签人见望舒行迹不羁,浑身上下透露着痞子风气,理所当然以为对方年少轻狂,涉世不深,是个新来的小面花,摇摇头重新开了一本册子,在面花出写下望舒二字,以及对应的琅岐之人,而此时的麻泉正兴高采烈地迎接好友的到来,完全没注意到本该记在他名下的琅岐之人记在了望舒名下。

      望舒赶紧追了过来,刚想捶麻泉一拳问他走了怎么不告诉他,结果一旁的花签人对着他俩抬手,望舒看得莫名其妙,麻泉立马掏出自己的铭牌,这是抽花签的面花需要核对身份程序,这个规矩也是最近几年开始施行的,望舒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参与琅岐面花,所以并不知道。

      双手递过去铭牌,花签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没有接,冷漠吐出两个字,“不对。”

      不对?麻泉仔细看了自己的铭牌,没错啊,是自己的铭牌,接着又递了过去,“花签大人,这是我的铭牌啊。”

      花签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麻泉,笔尖指了指功德册上面的名字,“不对。”麻泉疑惑地探头望过去,面花:望舒。

      什么鬼,怎么他的琅岐之人记在了望舒头上,歪着脑袋回想刚刚。

      “下一位。”

      “名字?”

      他看见望舒来找他,然后……大喊:望舒——

      完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

      望舒不明白什么情况,只见花签人把手伸向了他,语气颇为不耐烦,“铭牌。”

      铭牌?

      要他的干嘛,他又不当面花,衣袖挥动,荡起一阵波澜,握拳背过手去,要铭牌也不该要他的,找他干嘛。

      “望舒——”

      偏头看去,麻泉一脸抱歉,双手合十求望舒帮帮自己,因为功德册上的名字一旦记载上是不能改动的,他刚刚喊了望舒的名字,所以花签人以为望舒是下一个面花就记录下来,现在名字是改不了了,只能让望舒替他上了。

      “怎么回事,他的铭牌不在你这吗?”花签人等得不耐烦了,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时间她可浪费不起。

      真是奇怪,这里所有人都是铭牌不离身片刻,身份的象征,谁会没事闲的把自己的铭牌戴在别人身上,“他的铭牌怎么会在我……等等……”

      望舒突然看向功德册,注意到上面面花一行填写的名字,好家伙,他竟然成了面花了,转头看向麻泉,麻泉委屈噘着嘴偷偷扯着望舒的衣服,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花签人误以为麻泉叫望舒,所以等记了自己的名字,把把本应是麻泉的琅岐之人记在自己名下,这意味着他代替麻泉成了这个琅岐的守护者。

      他都几百年没做面花,怎么下界去做守护者,看着麻泉一脸愧疚,望舒恨不得把他的嘴撕成碎片,都是这张嘴。

      花签人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是拿铭牌后面的私人印章盖在琅岐之人的名字上,怎么这点小事两个男人还磨磨叽叽的,“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望舒的铭牌呢,后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快点拿出来。”

      麻泉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让望舒替他顶上然后自己重新等待下一位琅岐之人,什么时候再等到被叫去排队他也不知道,但是眼下只有这一条生路,不这么做他将会以扰乱面花领取花签秩序,被惩罚功德册全部清零,他好不容易积攒到六面花啊。

      无奈,望舒屏气敛息,好,他认了,解下腰间的铭牌,这紫檀木铭牌的款式早已过时,现如今也就只有望舒还在使用,递过铭牌,花签人没有多加细查,将铭牌背面的青樱花印盖在对应的琅岐之人的名字上,盖完还给了望舒,头不抬继续,“下一个。”

      “望舒——”

      两人离开花签宫登记的大厅,一前一后,麻泉委屈巴巴跟在望舒身后,他知道错了,可现在什么也改不了了,一肚子窝火的望舒真的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再从麻泉这小子嘴里出来,他一开口叫自己简直就是祸从天降。

      “别在那嚷嚷,领花签之地不得大声说话!”花签宫两位正在整理名册的笔役怒瞪两人,挥手让两人速速离开,“进入花签宫需得沐浴焚香、衣冠得体、静默不语且当日不可进食,你们好大的胆子,如此不懂规矩,领完签还不速速离去!”

      望舒翻了个白眼,冷着脸一把拎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麻泉衣领,提溜着人出去,

      望舒入世,麻泉回寺,这一别就是十六,这十六年间麻泉一直没有被叫去面花领签,年年如一日敲钟念经,回想起好友望舒被他坑被迫操起就业入世,心里有点不好受,趁着方丈不在,收拾东西溜下界。

      途径花签宫,门口撞上当年为他登记取琅岐之人的花签人,如今人家已经是

      提着那日望舒心心念念的果子,在世间兜了一圈才找到坐在窗户上喝酒的望舒,泼墨散发,肆意张扬,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酒壶瓶颈,晃晃悠悠地在那赏月。

      “望舒?”

      望舒惊讶抬头,见到麻泉手里提着的果子,眼前一亮,“果子?”

      手上的果篮子瞬间被夺了去,麻泉看着空空的手,无奈叹了口气,十年不见,望舒真是一点没变,探头往窗里望去,没人,奇怪,一般面花都是贴身守护琅岐的,怎么望舒的琅岐不在他身边。

      推了一把望舒,“你的琅岐呢?”

      望舒一口咬开李子,甜津津的滋水顺着唇瓣流入咽喉,喉结一动,听到麻泉嘴里琅岐二字,挑眉,“你是来看她的?”

      “那倒也不全是。”麻泉自顾自走向书桌台,文具款式颜色素净,笔记本上的字迹娟秀,倒是有点像女孩子的字,再看整面墙的陈列柜除了鸟虫的标本,其他都是精致的木质工艺品,闻闻味道,是高级的木材。

      看来这位琅岐小哥爱好书籍古物,是个雅正的人。

      准备跟望舒聊聊他琅岐的事,转头无意间瞥见床上枕头底下压住的发丝,好像还不短,走过去拦袖捻起,长长的茶黑色的头发,真发,不曾烫染,嗯,这位琅岐是挺乖的,但这长度,难道现在男孩子也流行留长发,十岁的孩子家长让留长发,难道这家是想要个女儿?

      “话说你的琅岐到底去哪了?”

      “卖了。”

      “哦,卖了,什么?卖……卖……卖了?”麻泉吓得说话最大漂,望舒卖了他的琅岐,他没听错,望舒他这是疯了吗?

      牢牢紧盯望舒的脸,上手捏扁搓圆一通揉拧,即墨望舒吃痛把人提溜到一边,对,就是这个动作,麻泉顿时心安不少,觉得望舒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肯定又是在开玩笑,“望舒你是不是在这里住得太舒服,整个人都飘了?”

      望舒眉星一闪,以为他在开玩笑?

      “是的,我飘了,都快飘上天了。”指着头顶那一片天空,望舒百无聊赖懒懒散散从窗户上下来,“我说真的,她确实被我给卖了。”

      “什么!望舒你疯了吗?”堂堂面花竟然敢卖掉自己的琅岐,这简直闻所未闻,天地惊骇之奇闻,麻泉握住望舒的肩膀疯狂前后摇晃,“望舒,你还是望舒吗,望舒你醒醒,你醒醒,那是你的琅岐……”

      望舒被摇得头晕目眩,抬手握住麻泉的胳膊肘让他停下来,他的酒都快撒没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麻泉急忙追问原由,他不相信望舒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琅岐给卖掉,他的琅岐才十岁,那么小一个孩子啊。

      “她命中有劫而已。”望舒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饮尽,丢到麻泉怀里,“绑架她的是谋财的街上混混,对方也有面花守护,而且这是命中注定有的劫数,我不便阻拦,对方上供一瓶酒,说就我喝完了酒,人也就送回来了。”

      “十岁就有劫?真可怜。”想想望舒刚刚说的加上自己的理解,有点丢脸,抱怨道:“那你这哪叫卖?”

      “九岁,我在她身边待了十个月她才出生。”望舒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有甲乙,有交易,有交易物,那不就是一场买卖吗?”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她应该快到家了。

      九岁,这也太小了,麻泉觉得不太对,一般都是琅岐出生的时候面花才会出现,怎么到望舒着,还要等上近一年,想不明白,等回去有时间问问花签大人,问了别的事,“你的琅岐好带吗,性格怎么样,很调皮吗?”

      兜兜转转还是在问他的琅岐,望舒吃下最后一个果子,靠在墙上,点评了三个字,“惹不起。”

      “惹不起?”

      看来是个又傲娇又调皮又蛮横的小朋友了,麻泉正要安慰望舒,门外传来声响,是家里的人回家了,房门推来,一位女子抱着裹着毯子的孩子小心翼翼放上床,捻好被角,还想说什么,却被孩子的父亲在门外叫出去。

      一只娇嫩的手揭开毯子一角伸出来,毯子随即顺势自动被打开,那头发,那眉眼,那红唇嘟嘟的嘴唇,这是一个女娃娃!

      “女……女……女……女孩子,望舒你的琅岐是女孩子!”麻泉整个人有点发蒙,一直都是同性琅岐和面花相配对,怎么望舒的琅岐竟是个女孩子,这太不正常了,颤颤巍巍指着床上的女孩,脸上不自觉流露惊悚的表情,结结巴巴问望舒,“这孩子不会是双性人吧?”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可能。

      “她是女孩。”望舒换了个姿势,说道:“大概上天看你母性光辉过盛,所以给你配的琅岐才是女性,我可是替你顶锅的,你别忘了。”

      一计晴天霹雳震碎了麻泉的三观,完全无视望舒刚刚说的话,望舒的琅岐是个纯正的女孩子,天啊,下一道雷劈死他吧,望舒的琅岐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子,花签大人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啊。

      “你……你……你……”

      望舒没管床上的女孩,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天色不早了,麻泉也要尽早回去,“走吧你,别舍不得我,明年我们就能在天上见了。”

      “明年?”麻泉不明白。

      “明年是她最后的时间。”

      麻泉一惊,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女孩,十年,只活了十一年不到就要离开人世,还挺心疼的,可是世事无常,生死有命,“你替她挡不了那灾吗?”

      “平常踢个石子挡个玻璃还行,她生活得锦衣玉食,就这条件在这可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如此环境下这样活了十年也是她的福气,那灾我是能挡,但我却不能挡,生死各有命,作为面花是不能违背我们的使命和行事准则,她不死,世间的秩序就会被打乱,到时候她不死就有别人会死。”

      望舒晃晃手腕,有些酸痛,“别那么多愁善感善心泛滥,果子很好吃,谢了,明年在苍穹等我就好。”

      麻泉叹了口气,望舒说的也没错,点点头,刚准备走,突然想起望舒遗留在他房间的酒,提醒道:“对了,你之前带的酒。”

      “酒,你还没喝?”这都放了那么久,麻泉竟然还没喝,望舒看了看窗外,“我去把酒取来喝。”

      麻泉赶紧摇头,“不行,面花是一刻也不能离开琅岐的身边,否则一旦琅岐出什么事失去掌控,那一切就完了,你待着,我去取。”

      “别,你取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难道要等你到海枯石烂,你要是担心你就待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头也不回直接离开,麻泉来不及阻止,只能乖乖待在原地,看着怀里的酒壶,扁扁嘴收起来,小孩房间里还喝酒,望舒真是昏了头了。

      折叠的背角下遮掩了黑色明亮的双眸,麻泉悠闲地坐在床边晃荡两条腿,现在也是轻松可没做面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踏实,还是要尽快去找花签人预约琅岐面花,唉,自从上次他找花签人解释了事情原委后,花签人就一直没搭理过他,甚至连进苍穹都被限制,他真是太惨了。

      床上传来身体翻动的声音,开始麻泉没在意,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是正常的,翻了翻去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直到放在窗台的手背投射出一道暗影,麻泉战战兢兢转过头,看到床上的人一下子深感如履薄冰,他觉得刚刚有人在盯着他看,而那个人就是床上躺着的小孩。

      不一会望舒提酒回来,而麻泉抱着书架躲在窗帘后面吓得瑟瑟发抖,见到望舒立马躲在他后面,浑身颤抖,“望舒,你不觉得你的琅岐好像能看见我们吗?”

      望舒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觉得好笑,“你是不是魔怔了?”

      “不是啊,真的,是真的。”麻泉觉得委屈,自望舒离开后,他在房间走哪都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而这间房间除了床上的女孩没有第三个人,细思极恐,麻泉吓得腿都站不稳。

      “大晚上的你真是想象力丰富,既然你这么害怕就早点回去休息。”

      麻泉没有多留,赶紧跑路,望舒坐在桌边喝着自己的酒,许久没有说话,两壶酒后,起身关上窗,这时床上的身影动了动。

      “不是告诫过你,不要让其他面花知道你能看得见他吗?”

      刚刚还蒙被的女孩掀被而起,长发散乱地搭在肩上,额前零碎的头发也遮挡不住女孩清秀的脸庞,被点名批评的女孩拨弄两下头发,把碎发别在而后露出精致的脸蛋,一点一不在意望舒的说教。

      “你刚刚竟然想拿我去换酒。”女孩很气愤,但这丝毫没有让望舒有任何歉意,语气淡淡道:“我说过,一切是命中注定,这是你该有的劫。”

      “那下一次要我命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拱手让我去送死。”

      望舒敲击酒的壶壁,一言不发,他的沉默给了女孩答案,很明显女孩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倒床蒙上被子,咒骂道:“你滚吧!”

      又开始耍脾气,望舒见怪不怪,两个酒壶一碰,声音清脆悦耳,转身看向女孩,调侃道:“小丫头,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你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装什么老成!”被子里穿出女孩闷闷的声音,气还没消之前她是不可能出来的,望舒靠在床头的墙上,抱着胳膊,“我就算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也比你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大。”

      见女孩还蒙在被子里,望舒有些不耐烦,“行了,小孩子脾气耍耍就够了,你回来应该没碰上其他什么人吧?”

      被子被掀开,不过女孩没有回答望舒的问题,反而趾高气昂问望舒刚刚那个人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他,麻泉,寺里的喝酒和尚,跟我一样也是面花,不过他还没有排到琅岐就是。”

      “你们是好朋友还是好基友?”

      望舒眼角一抽,这是十岁不到的女孩该说出的话吗,想想自己又不能动手,算了,忍了下来,“好朋友。”

      “你的花酒好喝吗?”

      “花酒?”望舒看了一眼桌上两只白玉酒壶,挺白的,哪来的花酒。

      “花花瓶子里装的酒,卖了我换来的酒。”女孩阴阳怪气提醒,自己记得可清楚了,画了一圈红梅的花酒壶。

      “哦,还行吧。”望舒不怕死点点头,甚至舔食嘴角余渍,似乎还在认真的回味。

      一见望舒还敢当着她的面回味酒,女孩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骂道:“喝死你算了,酒鬼!”

      望舒一脸无所谓,“呵,我酒鬼,酒鬼怎么了,我觉得当一个酒鬼很好。”

      女孩懒得与他争辩,看了望舒一会,火气消散,表情渐渐失落,不情愿地用小手扯了扯望舒的衣袍,“喂。”

      望舒拽回自己的衣袖,嫌弃拍了拍,不耐烦道:“干嘛?”

      “我明年,真的会死吗?”

      “嗯,具体时间、地点、死因,无可奉告。”

      “我……我不想死。”

      “不死?偷生啊?”

      偷生,偷生无所谓,反正她不想死,“反正我就是不想死,我还没还没你说的白炽山看菩提花呢?”

      想去白炽山看菩提花树,痴心妄想,望舒两手一摊,“反正到时候我是不可能救你。”说完继续靠在墙上继续喝酒,捏着瓶口转了转,无情戳破女孩的希望,“黄粱美梦终是梦,就凭你,还想上白枳山?”

      “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望舒只觉得好笑,还能为什么,一个人类妄想去白月神族的白枳山,简直是胆大自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大本事,毫不客气奚落道:“还能为什么,你不够格呗。”说完施施然信步离开房间。

      过了好一会,女孩咬牙仰头咽下胸腔的酸楚,她不甘心,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激烈的扑通扑通声在耳边充斥回荡。

      “唉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身白衣慌乱闯入众人视线,麻泉跌跌撞撞拽着衣服急忙忙跑过来,挡在即墨望舒身前,毫无心理负担噗通一下子跪在花签郎面前,头上的冠歪到耳边也没察觉,两根呆毛耷拉着。

      看到一脸愤懑的花签郎心里一咯噔,咬牙故作镇定咽下口水,随着额头冒出的汗珠沾在太阳穴上,地上泥泞的污泥浸湿衣摆,肆意渲染向上,不少笔役都认出他是麻泉,从前一向文质彬彬、儒雅如风的麻泉此刻却显得十分滑稽。

      麻泉顾不得什么男子膝下有黄金男子气概什么的,即墨望舒闯了那么大的祸事他也有责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即墨望舒求情保他一命。

      “花签郎,此事……”

      嗖——哐当——

      麻泉被刺耳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扭头看了一眼望舒手里的骨伞,双手握紧膝盖,尽量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就在刚刚,花签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对麻泉下手,刀光反射到望舒眼睛,刹那间迅速出手用二十一骨伞尖挑开花签郎即将落在麻泉脖颈上的剑,麻泉大口喘着气瘫坐在地,上手一摸脖子,摊开一看,有血。

      一次次被挑衅,对面的花签郎怒不可遏,大声呵斥,“即墨望舒!”

      “他,我也要保。”即墨望舒丝毫不惧,挡在麻泉身前划地为界,寸步不让,如此嚣张跋扈之人,花签郎不可能忍,再欲动手,麻泉无处可遁,原地抱头,死就死吧,但不能伤到他英俊的脸。

      就在两人即将兵戈相向之时,苍穹高处投射一道刺眼的强光,所有人被迫伸出胳膊挡住刺眼的强光,待再睁开时,破败不堪的大坑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劫后余生,一向过安稳日子的麻泉今天过得是跌宕起伏,一时间头晕目眩坚持不住昏死过去,即墨望舒感到身体刚刚被抽走大部分力气,握着伞柄轻喘,单膝跪在地上,忽然手掌传来异样,背手翻上,掌心处赫然出现一道十字图腾,这是苍穹设下的禁制,心里暗道不妙,上前掰开麻泉手掌,他的手上也出现同样的图腾。

      了樱察觉不对劲,扶着膝盖起身探头望去 “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

      即墨望舒抬头看向了樱,了樱抬手把散乱的头发别在而后,凑过去看麻泉还有没有气,半天没有听到即墨望舒的回答,感到奇怪,回头望去,即墨望舒的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

      “苍穹的图腾在你耳后下方。”

      “什么?”

      一般来说苍穹只会对面花设下禁制,因为琅岐,也就是普通人类是承受不住苍穹禁制的束缚,像麻泉这样低微末位的面花突然受苍穹图腾也会脱力昏死过去,而了樱,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地问他问题。

      苍穹为什么要对一个区区人类下禁制?了樱为什么又能承受住这种禁制的压迫?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谁?”了樱最先发觉大坑还有第四个人。

      大坑的一小撮土堆里冒出一只手,所有人都紧张盯着那只手,麻泉不动声色抱起一块比头还大的石块瞄准手的位置,只要对面再露出一只手,他就狠狠砸过去。

      慢慢的,一颗劈裂成两半的莲花冠在圆润的墨发上摇摇欲坠,这次露出的是一个长了头发的脑袋?

      对方抬起头露出清秀的脸庞,麻泉在对方露脸的前一刻紧张地闭上眼睛,别过头想也没想直接把手里的石块丢了出去。

      哐当——

      直击面门,对方被砸得头晕眼花,眉心间留下带有温热的细流,顺着坚挺的鼻梁下滑,来人反应过来,昏厥之前嘴里骂骂咧咧咒骂道:“麻泉,你大爷的——”两眼一白,仰头倒回大坑里。

      了樱和即墨望舒面面相觑,齐齐望向麻泉,这人认识麻泉?

      麻泉回过神,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立马连滚带爬跑到大坑边上,探出半个身子扒拉掉覆盖在对方脸上的尘土,等看清人脸手指忍不住一颤抖,捂脸惊呼,“枝枝?”

      枝……枝?

      “完了完了,望舒——”麻泉这会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竟然把花签人给砸进大坑里,也不知道死了没,望舒走过去帮忙把人拽起来,这人他见过,是当时给他们琅岐面花抽签的花签人,不过这人怎么跑大坑里去了。

      等了半天,花签人悠悠转转醒过来。

      端正刚强的脸上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透露一股凛然,与麻泉和即墨望舒完全不同的猎鹰般锐利的眼神,攀枝一摸眉心,小硬块,已经开始结痂了,“对不起啊枝枝,我错了,我当时没敢睁眼,我……我……我一脱手那石块就自己飞出去了,真的对不起啊。”麻泉畏畏缩缩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花签人叹了一口气,他认识麻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叫……枝枝?”即墨望舒有点意外,那么严肃的人叫这个名字。

      花签人眼角一抽,忘了这号人,趾高气昂哼了一声阴着脸别过脑袋,让他缓缓,麻泉偷偷凑到即墨望舒身边,躲到他身后小声说,“枝枝姓攀名枝,因为他的官职所以别人称呼他容易叫成攀枝花——签人,所以他才允许我叫他枝枝。”

      “我的名字没什么好说的,麻泉你出来,躲人家背后支支吾吾说话不难受吗?”

      麻泉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坐出来,“好久不见啊,枝枝。”

      “哼,不久,也就早上才见过一面。”

      即墨望舒不明白两人怎么就认识了,还一副很熟的样子,“你们……”

      “哦,我不是一直没被花签使叫去安排琅岐给我,我就去找枝枝,看能不能打探一下什么时候到我。”

      花签宫阶级等级分明,各行各业各司其职不允有职务上往来,花签使和花签人掌舵不同审核内容,麻泉怎么会去找他。

      “唉呀呀,忘了说,枝枝后来升了职做到花签使,我是在他当花签使的时候找他帮忙的。”麻泉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摸摸脖子,瞥见攀枝的官衣,那是花签人的官服,怎么攀枝穿这件衣服出来了,是布料舒服吗,花签宫好像不允许这样乱穿官服吧。

      “枝枝,你怎么穿花签人的官服,难道是为了私下救我们从别人身上抢来的,不会吧,我好感动。”麻泉热泪盈眶,握住攀枝的手正准备大肆赞扬,没想到攀枝一手甩开,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和他,他要救人,曝光了你俩当时琅岐面花抽签的事,我被降了职问责,花签官给我两个选择,我不想当花签子,就下来了。”

      “花签子?”麻泉挠挠后脑勺,没听过花签宫还有这个称呼的人。

      攀枝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枝条当做发簪代替发冠插在脑袋上,解释:“自始至终苍穹之上的花签宫是专门服务琅岐面花的契文制定、面花抽签、登记造册、审判功过、统计功德等一系列程序的内阁大殿,里面除了最高地位专门负责审核契文和审判面花过失花签官,还有主要负责制定契文通知面花抽签的花签使、面花抽签和登记造册的花签人,整理核验花签宫所有人功绩的花签郎、统计面花功过及整理的笔役,其中笔役地位最低,只允许在花签宫的大殿活动。”

      “实际上在花签宫还有比笔役地位更低的花签,那就是花签子,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犯了错在花签宫戴罪立功服役的人,一旦成为花签子,日后最多是脱去罪籍成为笔役,再无升职的可能。”

      一袭绿衣如破竹般清净,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山间流水,不说话的时候温润有礼,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唇微抿,听到有意思的还会嘴角上扬,有道是陌上公子世无双。

      麻泉怜悯地看着攀枝,感慨道:“好可怜啊,那件事实际上也不能全怪你,花签官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留?你也是倔强,怎么不把我和望舒说出来,好让我们替你担着点。”

      “我说了啊。”攀枝泄气,质问即墨望舒,“可谁知花签官一听到我记录的面花人是他,直接把我驳回我的申诉,我也不知道这位即墨望舒面花跟我们花签宫的花签官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他一听到你的名字就那么生气,直接气得一脚把我踹出审讯堂。”

      麻泉一脸惊讶,“一脚……踹出去了?”

      “因为花签人的主要工作是待在入凡世入口的专门拿着功德册记载面花所对应的琅岐之人,所以他们需要认真推理演算每一位被花签使召唤来的面花所对应八字契合的琅岐,而琅岐人生死运数以面数为计算入面花的功德,面数越多意味着此面花的地位越是德高望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对他们花签人来说,琅岐面花的配合成功率是会相对应算入花签宫对他们花签人功绩的考核,我现在是考核功绩全部扣光,还倒欠几十个点,亏死我了。”

      即墨望舒没时间陪他们感慨,他们四个人有两个被下了苍穹禁制,出了那么大事,花签官不会只是下禁制给他们,“那你是怎么下来的,花签官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攀枝甩掉手里拨弄的莲花冠,这是正事,得先说明,“一部天卑书亢,保我们四个人的命。”

      天卑书亢,花签官那个老家伙又动了找这个东西的念头。

      麻泉:“天卑书亢,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我不知道,花签官是这么说的,说东西即墨望舒一定知道,什么时候把东西带回来了,就把我们的苍穹禁制给解了。”攀枝也没听说过什么天卑书亢,问遍了花签宫里花签使和花签郎,没一个听说过这玩意。

      “花签官要这个只有望舒知道的东西干嘛,能延年益寿还是容光焕发?”面对麻泉的追问,攀枝摇摇头,他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了。

      “麻泉,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几百年都不做面花的原因吗?”

      “对啊,你说是因为你的琅岐死的蹊跷,他的死亡并不是你所提前预见的那样,但我再细问你就不肯说了。”

      “他本应该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可是在他弱冠之年便意外身亡,当时因为他不相信琅岐面花的存在所以按照规定我必须离开,但是在我离开的第二天他就突发身亡,死无全尸,而他当时正巧得到一部古籍《天卑书亢》。”

      “我只见过一眼,那本书没有任何字迹和图画,甚至纸质也是寻常可卷的宣纸,反而是包裹着天卑书亢的半张残卷有一句残缺不全的话。”

      “是什么?”

      即墨望舒突然回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了樱,一字一顿道:“若云浮游水,若挽静思渊,若云风生水起,若雨采花南渡……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还需要了樱告诉我们。”

      了樱,她知道?

      麻泉看向了樱,好好的小姑娘现在头发乱慥慥用一根布条系住,低着头不肯说话,攀枝望向了樱,就是这个女孩惹得即墨望舒和花签郎干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脸长得好看。

      “不说吗,我救你下来可不是让你给我在这里装可怜的。”即墨望舒没有丝毫怜惜之意,他清楚知道眼前的了樱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她知道天卑书亢,也知道自己只要说出这四个字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下她,这样的人一定不简单。

      “你是怎么知道天卑书亢,又知道天卑书亢些什么,说说,我保证不杀你。”

      刚刚还一脸惊魂未定的女孩瞬间变了脸色,收起可怜楚楚的模样,抬头正视即墨望舒,眼神丝毫没有畏惧,夺过地上的短刀向身上刺去。

      “唉,你别——”麻泉急忙出声阻止女孩自戬,想上前夺刀被即墨望舒一把拦下,刚刚还拼死求生的人怎么可能现在求死。

      果不其然,锋利刀向一转划过右脸,温热的血珠集涌出来,顺着脸颊缓缓流淌,再过度的温热也将失去它的温度而变得和周围一样冷漠,“我不是了樱。”

      不是了樱,那她是谁,麻泉警惕盯着眼前的女孩,即墨望舒微微蹙眉,这他倒是没发现,不过她不是了樱这样也就能说得通她被花签宫设下苍穹禁制还能活着,普通人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琅岐不是琅岐,这可有意思了,攀枝来了兴趣,“你说你不是他的琅岐了樱,那你是谁,有为什么知道天卑书亢?”

      “天卑书亢出自虚妄之海,曾经现世过两次,我只知道天卑书亢最近两年出现过大曌,这是我知道关于天卑书亢的最新线索。”

      还知道天卑书亢的出处和最新位置,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麻泉更疑惑,“那你是……”

      “了青族巫溪——了弱樱。”

      了青族?

      即墨望舒陷入沉思,相传在世外仙境虚妄之海附近生活一个擅长入海驭兽的种族,是不完全的母系社会,其中了青族女子面容姣柔倾国,身材多姿,双目精明异于常人如海视物无碍,但耳膜生来缺陷听觉并不灵敏,天姿国色且入海畅潜、可驾驭猛兽,所以容易招来外界的眼红。

      因为生理缺陷,了青族人不善战斗,且不宜离水过久,因为依山傍水可以自给自足,为避免被外人抓去为奴了青族已与百年前逐渐与外界隔绝,现如今世人只知道虚妄之海,而不知道了青族的存在。

      麻泉伸着手指比划,“那天卑书亢跟你们了青族有什么关系,你找它干什么?”

      “了青族是唯一能够生活在虚妄之海的种族。”即墨望舒继续解释道:“了青族的巫溪是由全族人经过层层筛选,专门从族群里挑选出最纯净的未及笄女孩作为守护虚妄之海的神使,成为巫溪后的她们,身体会自然与天卑书亢取得某种联系,方便她们感知它的存在。”

      被即墨望舒这么一解释,麻泉恍然大悟,锤击掌心,“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天卑书亢是你家的东西,现在它不见了,你是出来把天卑书亢找回去的?”

      “天卑书亢不是任何族群的私人所属物,我只是负责将天卑书亢带回,物归原位。”

      “不行,我们还要用天卑书亢保命,你别忘了,你也被下了苍穹禁制,如果不解开你会死的。”攀枝虽然知道这么说很可耻,但是他别无选择,就是因为她假装成即墨望舒的琅岐导致他们被设下禁制,“禁制不解开,你根本无法将天卑书亢带回了青族,想把东西送回去,首先你得活着。”

      攀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苍穹禁制从古至今只要花签官解开禁制,从没听说被设下禁制不管不顾还好好活着的,想做什么都得有命才行,麻泉开始劝了弱樱,毕竟总不能天卑书亢还没开始找他们几个就出现内讧。

      “你是怎么感知天卑书亢的位置,能不能再感知一次。”

      “不能。”了弱樱直接拒绝,了青族巫溪作为与天卑书亢联系最深的人,每一次对天卑书亢的感知都会内耗身体,折损一定的寿命,所以每代巫溪都活不过半百便早早去世。

      她也是最近才取代了樱的身份在即墨望舒身边生活,每天隐藏自己已经够她耗神耗力,实在是无法集中更多的力量感知天卑书亢的位置。

      “你们了青族就派你一个人出来找吗?”

      “是。”

      麻泉打心底佩服眼前的女孩,要知道了青族避世近百年,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而她却可以在这么短时间里融入,甚至连望舒都没发现她不是他的琅岐。

      “了青族的巫溪与了青族族人不同,她们被挑选的过程中有一项是要她们是了青族里最像人类,因为只有巫溪可以离开虚妄之海来到距离海域遥远的地方长久生活,一旦有事需要外出全部要靠她们的巫溪。”即墨望舒拍拍衣袖站起来,既然说天卑书亢最近出现的一次是在大曌,那他们现在就收拾准备去大曌。

      大曌乃人族当今年号,大曌的京城名为洛川,当朝君主是康乾天子朱钧以贤德圣明流芳天下,继后辰妃的长子朱瑾明继位太子,刚刚入住东宫。

      “大曌?”麻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号直接看向即墨望舒,即墨望舒除去十面花的身份,还是当今大曌最神秘的外姓王爷——元望舒。

      因为好酒所以即墨望舒偶尔去人间酒楼闲逛,尤其有一家满天下的名楼酒桌最是不好订,非达官贵客酒楼是不会预留位置,即使有富可敌国的钱财也不行,都说满天下酒楼背后有大势力做靠山。

      没办法,即墨望舒就做了大曌的外姓藩王,除了喝酒会出现其他时候无论谁来找都不见,立了军功不要权不要钱,就喝酒睡觉,所以民间戏称酒坛子里的小王爷最令天子安心。

      酒都是传字条叫酒楼送到府上,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只不过他突然再次出现在大曌,随行还有三个人,怕是会引来不小的议论,这向来是望舒最反感的事。

      即墨望舒知道麻泉的担心,既然要找天卑书亢就要做好一切牺牲的准备,入世只是第一部步,就算他再怎么讨厌也必须也接受,到时候再死一次就好了,“没事,找到天卑书亢要紧。”

      “收拾一下,即可启程。”

      ——

      元辰王府已经多年不住人,府里也没有留打扫的仆人,大门破败、铜锁生锈,锁眼也被贼人损毁,还插了根段柳枝堵住锁眼,麻泉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又绕到后门来回查看一边,除了王府的地皮是完整的,其他都是被扣了眼抹了尘土,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墙能是掌印盖成的灰色。

      “你这也……”

      咔嚓——

      麻泉喉咙一紧被人提溜到后面,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了弱樱探头一看,是元辰王府的牌匾,就这牌匾一个裂缝能塞进她一整个拳头,她刚刚都没看出来那是块匾,还以为是即墨望舒审美特别,特地找一块七沟八缝的长方体费木挂着当装饰。

      麻泉捏着鼻子挥开尘土,有点嫌弃,“望舒,你这是多少年没回来了?”

      即墨望舒拿着扇子在空中敲点几下,一脸严肃,“不记得了。”

      “唉,你——”

      即墨望舒看了一会王府的大门,扇子撩开密布的蜘蛛网,然后猛地一脚踹开大门,两个木板咯吱咯吱作响,慢慢悠悠地向后倒去。

      哐当——

      门……掉了。

      “倒得还挺齐的。”攀枝松开手,越过即墨望舒朝里面走去,院里杂草横生,河水干枯,灯塔破损,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蜘蛛网,不过有一间主屋外部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一群乞丐从身边飞奔而过,踉跄出逃,攀枝僵硬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麻泉走过来,“哈哈哈哈哈——额——哈哈哈哈哈——哈哈——”

      攀枝左脸一抽,一边推开麻泉,原来刚刚麻那群乞丐跑的时候为了不被攀枝打,顺手抄了地上的黑灰往攀枝的脸上撒了一把,现在的攀枝加上之前眉心处的结痂,越看越像一个善财童子。

      抹掉脸上的黑灰,攀枝怒气冲冲在院子里找水洗脸,“即墨望舒,你家水呢!”

      看到攀枝的狼狈样,即墨望舒用扇子抵住下巴,嘴角微微勾起,狡黠地半眯着眼睛,没理会攀枝的话,转身叫住刚刚跑走的乞丐,给了一笔银子当订金,让他们去找一些会做事的人过来打扫一下,墙院大门这些都要重新修葺,干得好可以留在他府里长期做工,工钱是外面的十倍。

      乞丐们接了前一哄而散,攀枝洗好了脸走到即墨望舒身边,“你也不怕这些人拿了银子跑路了?”

      即墨望舒拍扇摇头,丝毫不在乎,“他们四海为家还能往哪跑,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过是些既没命又没运的不得志者而已。”

      “不用担心,我家望舒人不怎么样,但银子还是大把大把的,他们跑了再找一些人来就是,只不过望舒,我看你这府邸勉强有……唉……你估计得全部翻新修葺一遍才能住人,你家不能住的话,我们今晚能睡哪啊?”

      “放心。”即墨望舒取出身上的钱袋,掂量掂量抛给麻泉,“银子管够,投宿的店家还怕找不到吗?”

      夜幕降临,大曌皇宫内东宫安静如常,像往常一样,太子朱瑾明向父王请过安后回到东宫用膳,刚一进门,门口的内侍小声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母后?

      朱瑾明面色一变,随之恢复往常的雍容雅致,整理华冠锦袍,提衣大步迈入,高声唤道:“母妃来了,怎么不早些通报我,害得母后在这里多等,内侍,自己下去领罚。”

      “我的皇儿,你可算来了,叫母后好等,你刚刚继位太子不可闹出太多是非,那个人不必苛责,我们母子说说话就好。”大曌皇后笑着起身扶着儿子坐下,两人坐在一块挨近说话,远远看上起真像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场面。

      “高公公……”

      “嘘——”朱瑾明的东宫总管太监高贞拦住刚刚被叫去领罚的内侍,太子不是真让他下去领罚,他又没做错什么,“你下去找人偷偷做一份丝瓜瘦肉南瓜粥来,不要让他人知晓,做好了暂时不要盛上来,放在锅里温着,等我过去取。”

      “是。”

      “我儿真是长不大,怎么做事还那么焦躁,要贤德治事宽厚待人,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是是是,母后教训的是。”

      “不要搪塞,你呀,我说的话你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么晚从你父皇那回来没吃饭吧,你父王也真是的,从不肯留你用膳,唉,我今日特地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要不是你父王要我陪着,母妃一定陪你用膳,别等凉了,快吃吧。”

      “好。”朱瑾明拿起筷子,不管什么菜都直接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就着茶水咽下满嘴的食物,“还是母后在好,吃饭也没那么多顾忌。”

      辰王后满眼笑意看着朱瑾明用膳,今天她来不光是为了送膳,还有一件事,“我儿,你还记得元辰王元望舒吗?”

      元望舒?

      朱瑾明讳莫如深,收敛眼中对辰王后鄙夷的刺芒,低下眼帘,看来辰王后也知道元望舒回来的事,消息还真是灵通啊,到底是谁给她一个深宫妇人传递的消息,眼角弯弯,抬起头故作惊讶,“元辰王?”

      “就是那个军功赫赫,十六岁为你父王出兵凉齐执掌二十万元辰铁骑的元辰王元望舒啊,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你们还见过一面呢。”

      这是想试探他会不会拉拢元辰王?

      元望舒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两人小时候见过一面,不过一个是骑着战马威风凛凛领着元辰铁骑受大曌百姓夹道欢迎入城,一个是站在层层环绕的宫墙上被哥哥们挤到狭小角落里猫着腰,他是见过元辰王,可元辰王没见过他,甚至根本不清楚他这个不受宠的十一皇子的存在。

      “是呀,我们小时候见过一面,虽然元辰王早就卸甲还权,但是他还住在洛川,既然回来了我自然是要请他入宫好好叙叙旧的。”

      “是吗?”辰王后的笑意逐渐冷了下来,不动声色提袖为朱瑾明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母后听说这次元辰王回来还带了几个人,其中里面还有一个姑娘,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与寻常女子不同,不如你请元辰王进宫的时候把他的朋友叫上,母后很想见一见那个女孩子。”

      原来是想要见元辰王的同行者,听说这次元辰王专门请人重修了元辰府,看来是打算久住,无权无兵,元辰王手里却掌握洛川半数的财富,虽说父王当年赏他的金银珠宝,奇珍古籍光是运就运了三天三夜,还是要提防些。

      “唉,这怕是要让母后多等待了,最近浅道倒堤洪水大发,父王命我解决此事,这几日我要去拜见工部尚书,怕是近日没有机会邀请元辰王进宫呢。”

      辰王后有些失望,继续给朱瑾续了一杯水,“是吗,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一切以国事为重,你去忙你的吧,你父王交给你的差事你一定要好好做,知道了吗?”

      “是,母后。”

      远远躲在宫墙之后的高公公看见辰王后离开后,弯着腰一路小跑到厨房,抱在怀里用衣袖挡着送到太子寝宫。

      呕——

      “殿下,殿下,可吐完了?”高公公撩开帘子,捧着一小碗跪在正在弯腰用力捶击腹部的朱瑾明,堂堂当朝太子竟然要在见不得人的时候如此狼狈,高贞心疼地轻拍眼前消瘦的后背,“慢点慢点……”

      一口气吐完,朱瑾明随手用手擦掉嘴角的残渣,无力地趴在桌上喘气,高公公放下小碗盖上锅盖从方桌地下端出一盆水,拉着朱瑾明的手放进水盆里,一边清洗一边劝道:“殿下,您下次少吃些吧,就说公务繁忙没胃口,来,另一只手,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一碗丝瓜瘦肉南瓜粥,解毒消食的,您多少吃些吧。”

      桌上盛装米粥的小碗破了一个口子,些许米粥应该是在路上撒了出来,黏糊糊的粥液已经风干紧贴着碗壁,高公公看到朱瑾明没动,探头一看发现有碗边溢出一点米粥,赶紧伸出袖子擦干净,调转缺口的方向,“好了,殿下。”

      朱瑾明小小地叹了口气,抓起碗边仰头一饮而尽,“高贞,以后不必准备这个了,要是被辰王后发现了,我不一定能保住你。”

      “没事没事,老奴就贱命一条,生死都是在这宫城,殿下只要保全自己就好。”高贞笑笑把脏碗收进衣袖,猫着腰跪在地上把水盆端起来,不忘回头叮嘱,“殿下,记得刚吃完不能立刻剧烈活动,那样对身体不好。”

      “好。”

      “今晚风大,殿下就不要出去了。”

      “好。”

      高贞安心笑笑,点点头,偷摸着绕出去把水倒掉,再回自己屋里换一件衣服,朱瑾明扶着小方桌慢慢驮着背起身,捂着腹部走到桌案取出一本治水之策,走到窗边靠着窗户看书。

      只要给高价就是贵客,店家刚刚捧回跟小山一样高的银子,现在喜少上眉梢、眉开眼笑,见谁都欢喜,晚上,店家特地提早关门在大堂桌上准备满满一桌子菜,即墨望舒下午睡了一个长觉,精神养好了,下楼赶上饭点,见店家准备的都是地方特色美食没有见外,自顾自坐上桌取筷吃饭。

      粉蒸做的排骨极其鲜美嫩滑,加上红色的小红米椒和金色油光的黄豆,味香色俱全,空气散发一股咸熟的香味,荡气回肠勾人食欲,即墨望舒抬眼注意到了弱樱换了身衣服,她与了樱有几分想象,但是她没有了樱的理直气壮,也没有娇养女子的刁蛮任性。

      了若樱顺着视线看向对方,仍然是绿袍,列松如翠竹,有玉绝然,虽然性子是不羁放纵了些,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一身风流倜傥、傲然正骨。

      店家逮准时机,偷偷跑到麻泉边上,挤眉弄眼八卦,“小郎君,我看你们是一起的,那位郎君和他边上的小娘子是什么关系,小两口吗?我看他俩就很有夫妻相。”

      攀枝往麻泉那边看了一眼,提了两壶绕过麻泉走向餐桌,麻泉浑然不知,很认真走到店长的位置看了看,“哦,他俩啊,是琅岐……”

      “我知道,郎情妾意,对不对?”

      ……是琅岐面花。

      不过这里的人应该没听说过琅岐面花,算了,麻泉赔笑点头,店家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反正像这种事望舒向来是不在意的。

      攀枝摆放两幅碗筷,唤了一句,“麻泉。”

      “唉。”

      “过来吃饭。”

      “喔。”麻泉乖乖地端着一碟花生米屁颠屁颠跑过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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