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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媚上良宵 ...

  •   “旭风族家有一儿郎,俊美睿智,名为泽苏,及冠一年与白月神族一女缔结良缘,孕有双子,适逢天地混沌之战乱,泽苏身亡,女取子救夫,携幼沉寂,事过万千,沧海桑田,夫取女救妻,双子离母继沉睡,夫寻妻。”

      白月寒百无聊赖躺在吊篮上翻阅古籍,这本书是德普这几天在天枢神使官那里整理书籍时找到的,天枢神使官官邸里面的东西德普挑拣收捻着往堕落阁搬。

      这回还没搬完,除了白月寒,整个堕落阁里面的人马八成出动去搬东西,堕落阁就剩白月寒自己,天枢神使官官邸什么不多,就是古典文集特别多,是他平常出去办事四处寻来的,现在年纪大了带不走就留给白月寒。

      白月寒懂一些文言文,这本书她当故事书一样打发时间来看,没有书名,没有署名,更没有日期,不像日记本,也不像记事簿,没头没尾的都很简短。

      而且字迹也潦草得很,纸张发黄偏棕,没有异味,记录的笔墨也没有晕开,不知道是什么是时候写的这些东西。

      书里面说的旭风泽苏的一双子女也太惨了,儿子还未出生便被母亲取骨救丈夫,万年之后,女儿从沉寂中被父亲寻来取骨救母,这还没完,因为父亲要找母亲,所以他们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又继续陷入沉睡,等待母归回到母亲腹中重新出生。

      真是——惨得不能再惨的,用实践表达了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整本书也就这一段能看,其他地方不是破损得厉害,要么就是字白月寒看不懂,看完这一段白月寒就把书撂到一堆废书堆里去,废书堆是选择焚毁的书堆,不打算要了。

      仆人端来点心和咖啡,“阿耨斗罗殿下?”

      “这些书送去焚了。”白月寒指了一下书堆,继续寻找其他的书翻着玩。

      又一个仆人回来禀报,“阿耨斗罗殿下,德普先生传话来说,说是他们要忙到下午,中午回不来,请您记得按时吃饭。”

      吃午饭吗,这才几点又要吃饭了,白月寒点点头,把书盖在脸上翻个身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正午,德普抱着记录本在巨大的书柜面前清点书籍,身后一个仆人匆匆来报,“德普先生。”

      “怎么了?”

      “禀告德普先生,月寒殿下没吃饭睡着了,已经过了饭点好一会。”

      德普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点殿下睡过去了怕是正睡得沉,视线从手表上移开,吩咐仆人:“不必叫醒小殿下,小殿下这回睡得正熟,你们等小殿下醒来先给她一份水果酸汤,再给她上午餐。”

      “是,德普先生。”

      “先下去吧。”

      旭风泽苏放下一垒书四仰八叉躺在还未分类的书堆里,大口喘着气,大冷天的硬是给他热出一身汗来。

      “泽苏神君,水来了。”

      旭风泽苏仰头闷了一碗水,继续躺在书堆里看藏书阁里面的天花板,这天枢神使官喜欢收藏书籍却不喜欢整理,难怪接了那么多案子都没几个解决掉的,这资料左缺胳膊右少腿的,瞻前顾后,线索哪连得上。

      “旭风泽苏,吃饭了。”旭风泽苏之前干活撸起衣袖露出两个胳膊,现在要吃饭,脱了手套洗手放下衣袖,依旧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

      德普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过来吃一口。

      工作在基本到晚上才全部结束,锁上天枢神使官官邸的大门,三人不约而同靠着大门坐下来,当了那么久的搬运工真的太累了。

      “德普叔,我们是不是马上要一个一个清理天枢神使官留下来的案子了?”

      “对啊。”

      “是预付还是结算付款啊?”

      “每个案子有订金,一半的费用先预付,一半的费用完成结算。”

      旭风泽苏立马坐得端端正正,两眼放光,“德普叔,我们需要在磅礴的工作量到来前尽情地欢乐一把,只有享受过快乐,我们才能更努力地工作。”

      说得跟真的一样,德普笑着——摇头,想动这笔钱,没门,“所有费用直接打在小殿下账户里,由小殿下单独保管负责,我们动不了。”

      “哎呀呀,不要嘛,好歹给些打工人的快乐嘛。”

      可惜无论旭风泽苏怎么哀求,德普都是一个态度,没钱。

      一双鞋出现在旭风泽苏面前,旭风泽苏咽了一口口口水慢慢转过脑袋往上看,是白月寒来了,“嗨,小妖精?”

      “小殿下。”德普起来跟白月寒行礼。

      “德普,明后日是鬼节,我要去选礼服。”

      “鬼节?那么快就到了,今年过节都挺早的,凑一块了。”旭风泽苏站起来准备拍拍屁股,结果哎呦一下子叫起来,屁股太酸了。

      “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就你这样子现在也蹦跶不起来。”

      最后一致决定由旭风泽苏陪白月寒出去,白月寒觉得自己出去也可以,毕竟有嘴有腿也有钱,丢也丢不到哪去。

      “我只是去拎衣服。”旭风泽苏都这么说了,白月寒也没拒绝,毕竟自己确实不喜欢拎东西。

      白月寒定衣服的那家是一家中式合服店,拿了衣服付了尾款就准备离开,但被旭风泽苏拉住,“不试试?”

      “按尺寸做的。”

      “试试,这几日你清瘦了许多,试试还合不合适。”

      瘦了,白月寒照了镜子,摸脸比划了一下,好像是瘦了点,但是衣服不合身旭风泽苏可以帮忙修改,算了,这几天他搬书那么累,估计拿针手都抖还是算了吧。

      “那我试试。”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白月寒只会穿里衣,这里三层外三层她压根穿不上,不是绳穿的不对,就是顺序错了,把自己五花大绑也没成功穿上。

      旭风泽苏等了半天见没人出来,笑着叹了口气,招手示意服务人员进去帮她,“有人进来帮你。”

      “不要。”

      “那我进来?”

      “不要。”

      “那请女服务员帮你?”

      没声了,旭风泽苏这才让人家进去,更衣室传来窸窸窣窣地穿衣声,咻,最后系带子的声音,衣服应该是穿好了。

      帘子拉开,红衣橙花,碎雨花星散落肩袖,里衣单层青天,自而由明黄进橙,红橙胭脂锦绣彩衣,飞鹤悬云中,书墨香自来,落落大方,金丝云蜀绣腰带勾勒曼妙腰际,平步轻轻,月枝桂头,色泽光亮,有大家风范。

      青丝橘香,似橘似枳,似花非花,清甜醇香,有种萦绕云间的感觉。

      “好看吗?”

      “窈窕妩然,吾见倾心。”

      “当然好看,不过还缺点什么。”

      “缺一只月上花枝的翠色金簪。”旭风泽苏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根金簪,鸟青翠色化枝为叶,红珠绿叶拥簇梁上白月,煞是好看、

      “你哪来的这么好看的簪子?”

      “戴上?”

      “戴上。”旭风泽苏走到白月寒身后,白月寒对着镜子看着头上插上的金簪,不同于旭风泽苏做的簪子和钗子,这把金簪素色非绯,偏于雅致,倒是和衣服很搭。

      “你也试试去,我等你。”

      旭风泽苏,德普的鬼节礼服每年都是白月寒亲手制图找人定做的,今年旭风泽苏也在,他的也少不了。

      “青黑色是小亦子的,墨竹黑是德普的,你的是赤黑金丝的。”

      旭风泽苏拿了衣服进试衣间,一旁女服务员准备进去帮忙,白月寒装作无意朝里面问了一句,“你自己会穿吧?”

      “嗯,穿好了。”说着,一只手撩开遮挡的帘子,陌上君子,放荡不羁,俊美睿智,璨若星河。

      比想象中更加令人感到惊艳。

      “客人,请问能拍照留恋吗,我们会装裱起来挂在店中间做展示。”店长已经举着照相机准备拍照。

      “不必了,谢谢。”旭风泽苏拒绝这个提议,因为白月寒不喜拍照,转头看向白月寒,“可还满意?”

      “嗯。”

      “那我进去把衣服换回来。”

      “嗯。”

      白月寒也进去换好衣服,服务员一件件叠好收进真空袋内,旭风泽苏顺手接过跟在白月寒身旁离开。

      “好帅啊,真的是天上绝色。”

      “口水擦擦,这种极品只可远观。”

      “哎,要是能拍照就好了,看看照片也是不错的。”

      “梦的呢,这位女顾客每次来定制都是不给拍照的,上次来的像是个管事大叔,你说出行随时带管家的非富即贵,这男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哎,好帅,不行不行,我要冷静冷静,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去洗把脸。”

      回去的路上,旭风泽苏突然靠边停车。

      “停车干嘛?”白月寒不解。

      “带你吃好吃的。”旭风泽苏解了安全带,拿了钥匙下车,白月寒跟着他往前走,这里有一整条小吃街。

      “明天是鬼节。”明天鬼节也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今晚吃多了裙子穿不上可就尴尬了。

      “那就挑一份当晚餐?”

      女孩子爱美,旭风泽苏是知道的,只是晚上一点不吃她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中午也没好好吃饭。

      “一份高杯台式蛋挞和原味鸡蛋仔、孜然味烤凤凰蛋、皮蛋瘦肉粥。”白月寒跟报菜名似的一个个报上名。

      走了十几家摊位才买齐,旭风泽苏在后面付钱,她负责吃。

      “你不买吃的吗?”

      “德普准备了晚餐。”

      “那你还带我在外面吃?”

      “我们晚餐吃饭,你不喜欢米饭,最近又太忙了,让德普歇歇。”

      白月寒一想,德普最近忙着搬书,肯定要吃饭补充体力,要是还要德普单做她的晚餐确实有点不厚道,反正自己喜欢吃的也买了,也不亏。

      “这样,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回到堕落阁,旭风泽苏去餐厅吃饭,白月寒吃着外面买来的零食,看着今天搬来的文案,瞅了一眼最上面的案子。

      天枢神使官做有笔注:古有媚娘,舞姿天然,翩翩上良,酒曲香宵。

      这天枢神使官不亏是收集藏书的,笔注也是文绉绉的,这上面说的是古代有一位一舞倾天下的艺坊花魁,名为媚娘,曼妙舞姿仿佛与天地成为一体,有一次翩翩起舞为众人助兴之时吸引一位上良公子的目光。

      上良是指住在京城里是做贾贵商家的人,上良公子自从见过媚娘便日日于乐坊取酒赏舞,听曲心悦,彻夜以此为乐。

      媚娘无心嫁,上良公子无心娶,数年之后,上良公子应母命迎娶京城贵女,媚娘接替乐坊姆妈的位置,从此退于台后,此后两人再无相见。

      这倒是奇怪,媚娘和这位上良公子萍水相逢巧为知己,有缘得见,无缘不见,不挺好的吗,而且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挺好的吗?

      那在媚娘和上良公子故事里委托人是谁,请愿的心愿又是什么?再往后翻,纸张被某个啮齿动物啃得不成样子,还有水痕迹,仔细闻闻,还有酒味。

      “天枢神使官家是被洗劫过吗?”

      “小殿下,是我们家的小家伙们。”

      天枢神使官有个外号叫酒糟老头,爱喝酒胜过收集书,当年安以轩神使官带小灵兽们去拜访天枢神使官。

      结果天枢神使官酒到处放害得小家伙们误饮,所以——

      白月寒抬头往楼上看,小灵兽们趴在过道里伸出脑袋往下看,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无辜极了。

      白月寒总算明白了天枢神使官找到她处理文案的理由,这理由真是让她一点也拒绝不了。

      “你们闯祸了?”

      想想也不光是灵兽们的错。

      “下次记得挑着点啃。”

      尽挑重要的地方啃,也不知道留一点。

      白月寒无奈扶额,合上文案,看向德普,“天枢神使官的穿梭轮在吗?”

      “穿梭轮在,可以正常使用。”

      玄亦可走到白月寒面前,举手表决,“我要去,我要去。”

      “知道。”

      “我也去。”旭风泽苏话一出,白月寒和旭风泽苏齐刷刷看向他,旭风泽苏厄尔一笑,“当个牵马的。”

      马,对了,白月寒想起自己不太会骑马,之前穿越过去遭人追杀骑马还骑不好被人半路救下,确实得找个会骑马的。

      “嗯,那收拾一下,零点出发。”

      零点是阴阳交汇的时间界限,天枢神使官的穿梭轮最容易穿过时间细缝穿过古代,至于回到过去什么时候,就要掌舵人亲手控制,他们要回到媚娘和上良公子所在的时代。

      “今晚,那鬼节怎么办?”

      “禁忌百鬼王又不是死了。”慕莲娜还没死,禁忌百鬼王会亲自操持鬼节,她堕落阁去也是凑热闹,不去也是她乐意。

      “正好定做的衣服可以派上用场。”

      “那我去准备银两。”说着,旭风泽苏吃完饭欢快挽着德普的胳膊去楼上取钱,取钱是他此生最快乐的事情,至于花钱,那是他最幸福的事。

      “根据文案提供的信息,那个时代是夏天入秋,天气应该比较凉爽。”

      白月寒看向旭风泽苏,点点头,不比堕落阁的冬天,那边可能会暖和些。

      零点,大撞钟发出三声闷响。

      穿梭轮爆发出巨大光亮的旋转漩涡,三人并排走进漩涡,穿越历史银河来到上良公子所在的时代。

      街道琳琅满目,人烟熙熙攘攘,车马吆喝接连不断,酒楼茶楼挤满高谈阔论的才子佳人,往来无白丁。

      路过一个卖珠花的小摊,摊主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小娘子,何不让夫君选个漂亮的珠花锦上添花。”

      夫君,白月寒回头看向旭风泽苏,又看向旭风泽苏,这两个长得像夫君吗,不对,她长得像已婚的妇人吗?

      “这是琉璃马蹄莲珠花,最近最流行的新品,君上不让夫人试试?”摊主把珠花递向旭风泽苏。

      旭风泽苏一愣但还是礼貌接过来,装模作样在白月寒头上比划两下,摇摇头笑着退回珠花,解释道:“这珠花甚是精美,奈何已有金簪在,何须琉璃染”。

      从随身带的钱袋拿出碎银交给摊主,摊主高高兴兴接下,识趣道:“君上和夫人感情可真好,看打扮君上夫人是外地来的吧,这里有连续三日上朗节,君上可带夫人去四处看看热闹。”

      “多谢。”

      旭风泽苏在边上大眼挤小眼,一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从头到尾给忽视,旭风泽苏还跟着小妖精走——走了。

      “公子,这儿不远处可有乐坊媚娘独台演出,您可以看看去。”摊主这笑容蕴含了不少内容,

      旭风泽苏浑身一哆嗦,尬尬笑了两声加快脚步跟上旭风泽苏他们。

      白月寒越想越不对劲,走快两步又放慢脚步,想想还是加快脚步,旭风泽苏不紧不慢跟着她,看着白月寒别扭的模样,宠溺一笑。

      脚步停住,白月寒不解看向旭风泽苏,“我看上去那么像妇人?”

      旭风泽苏摇头,十分肯定告诉白月寒,“不像。”

      “那为什么他们喊我夫人,而不是姑娘小姐?”

      “因为你头上戴了金簪,在这里或许是嫁为人妇的象征。”

      什么?

      白月寒环顾周围,街道边几位年轻公子纷纷向一位带珠花的女子献殷勤,女子同行的另一位女子头戴金钗在边上笑着看着带珠花的女子,也在调侃女子。

      人群窜动,白月寒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要把簪子取下来,就她观察的一会,已经有不少未带金钗的妙龄女子被搭讪,还有人眼睛往她这边瞟。

      “小妖精。”

      “回来了?”

      “这儿不远处可有乐坊媚娘独台演出,刚刚那摊主说的。”旭风泽苏没好气地说道,“还是偷偷告诉我的,避开了这位君上!”

      “嗯,说明你身上独特的气质让店家都觉得你比较适合去那里。”白月寒毫不客气在一旁补刀。

      “翩翩公子,陌上一枝。”旭风泽苏唰一声打开扇羽走到最前面。

      算算时间,今日是上良公子与媚娘第一次相见的日子,看机遇地点应该就是在乐坊观舞台。

      旭风泽苏找了个好位置,招呼白月寒和旭风泽苏坐下,白月寒坐在中间,旭风泽苏和旭风泽苏可是把她包围得严严实实。

      点心和酒水很快就上来,旭风泽苏赏了些碎银子,吃着卤菜喝着小酒,死不死还乐呵两声。

      “上良公子?”一位青袍男子突然起身作揖。

      “当然是赏于怀你日思夜想的一舞倾天下。”这位被称为上良公子的人显然是于怀公子的朋友,两人调侃一会便坐下热聊起来。

      “这就是上良公子?”

      “长得缺点意思?”

      “嗯,长得不是很好看。”

      旭风泽苏一回头就看见旭风泽苏和小妖精叽叽咕咕,立马靠过来,“人家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知道上一句是什么吗?”白月寒看向旭风泽苏,旭风泽苏哪知道上句是什么,老老实实摇头。

      “粗增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旭风泽苏:“粗增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半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诗句背的没错,白月寒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旭风泽苏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旭风泽苏虽然爱喝茶,但不爱求学问道,这些东西他自然是不清楚,白月寒解释道:“此诗的意思是虽然生活当中身上包裹着粗衣劣布,但胸中有学问气质自然光彩夺人,不喜欢陪伴着年老的学人一块清谈过“烹瓠叶”那样的苦日子,决定随从举子们参加科举考试。”

      “虽不能像孟郊那样骑马看花,但却有机会被那“选婿车”包围,让自己眼花缭乱。中举仍然可以向世俗之人夸耀,诏书上如鸦的黑字新写着你的名字呢。”

      “原来是这样,不对,跑题了吧我们。”

      旭风泽苏耸耸肩膀,不可否认。

      霓裳舞曲起,媚娘从天而降,桃花灼灼倾盆而下,漫天飞舞,幔纱红裙飘扬,媚娘肌肤如雪,眉眼如画,眼神尽是妩媚。

      举手投足轻步摇曳,娇而不媚,不愧为花魁。

      上良公子自从媚娘出场眼神就没离开过,友人笑他痴了,读书读傻了见到漂亮姑娘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旭风泽苏随手往嘴巴里塞依旧吃的,觉得好吃赶紧低头多叨了几筷子,还招呼后面的小二再上一份,小二被唤的一精神,怪异地看了一眼旭风泽苏,上菜去了。

      被鄙视的旭风泽苏一脸无辜,自己吃个饭还被人鄙视了,白月寒翻了一个白眼,各有所爱能这么办。

      转头再看旭风泽苏,旭风泽苏正在帮她把眼前一道菜的胡萝卜和红辣椒全部挑出来,见白月寒在看他,“脚酸了吗?”

      “不酸。”

      媚娘退场,那位于公子的友人从后台跑出来透透对着于怀低语一会,拉着于怀和上良公子往后台走去。

      “你们俩在这里盯着上良公子,我去后面看媚娘。”白月寒提裙起身,绕过柱子从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出去。

      白月寒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媚娘,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孩们说话声,顺着声音寻过去,几个淡妆的姑娘凑在一块,头顶珠花准备出门。

      这是乐坊的女孩,其中一个女孩仔细看着有几分像媚娘,白月寒跟在后面听了一耳朵才发现那女孩就是媚娘。

      这媚娘卸了妆跟在舞台上一点也不一样,着实令人诧异,她们应该是要去街上过上朗节的。

      “这位姑娘貌美如花惊为天人,怎么在乐坊后□□自忧愁?”是于怀公子,他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其余两个人呢。

      白月寒明显不想理她,没看到她头上的金簪,还来招惹她?

      可于怀是久经风花雪月的人,混混的腔调痞子的模样,媚娘没见到,见到跟媚娘不相上下的当然忍不住调戏两句。

      白月寒可没这好心劝导人家改邪归正,自己还要跟着媚娘呢,于怀见好说不行,直接上手拦住白月寒的去路,“姑娘,今日是上朗节,一看你就是外来客,我毛遂自荐当个向导如何?”

      “这位公子,人有美丑,上天命定,但是有些人的嘴脸丑的就像一桩冤案,比如你。”

      “你——”

      “你,不,不自知的东西,照了镜子也找不到自己的样子,又怎么知道自己长得一张冤案的脸呢。”

      白月寒觉得自己的脾气还真是好,骂人都保持微笑。

      “夫人?”旭风泽苏见媚娘出来了许久白月寒还不出来便训了过来,旭风泽苏去跟着媚娘,一进来就见到这场景。

      大胆狂徒正在调戏他“夫人”,而“夫人”伶牙俐齿叫对方无法回嘴,那位于怀公子刚提起一口气准备方反驳又被怼回去,一口气硬生生咽下,整个气血不畅。

      “来了?”

      “夫人在做什么?”

      于怀:“她——”

      “骂人。”

      “骂爽快了吗?”

      “还行。”

      “口渴了吗?”

      “有点。”

      “那我们走吧。”

      于怀一见人都要走了,赶紧伸手找回些道理,不戴这么欺负人的,“你们给我站住。”

      “嗯?这位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竟没有注意到。”旭风泽苏啪的一声收了扇,扇叶凌厉给于怀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于怀疼得嗷嗷直叫。

      “公子若说不出什么,那就此别过了。”还礼貌施礼告辞,从头到脚叫人挑不出刺来。

      旭风泽苏一路跟着媚娘,为了躲藏手里没少买吃食,两手一捧到时候挡住脸埋头苦吃,隐藏完美。

      到坐游船了,这运河的游船都是提前预定好的,旭风泽苏在岸边伸长脑袋看着媚娘跟她的小姐妹上了船,想加钱,是在不行合租一条船,跟人挤挤也行,可就是不行,没人愿意。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旭风泽苏和白月寒,旭风泽苏特地租了马车,到地后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扶白月寒下车。

      这波操作旭风泽苏表示十分眼红,“这点路你真的有必要骑马租车来吗?我这朴实无华的打工人可是用两条腿都能够交通工具的,你们不带这么奢侈的。”

      “我刚刚在怼人,口渴了。”

      “所以我就租了马车。”

      “一条街道的距离,为了给小妖精喝口水你专门租一辆马车,这起步价都坐不回来吧。”旭风泽苏感觉肉疼。

      旭风泽苏到不在意旭风泽苏的话,问白月寒,“想要游船吗?”

      “不想。”

      “我想。”旭风泽苏觉得这是个傍金主爸爸的好时机,任何吃喝玩乐的提议他都不能扫兴,要积极响应金主爸爸的提议。

      “不用,你们看那边。”白月寒目光所视的地方,媚娘和两位小娘子的船靠在运河的另一边,那边黑影梭梭看不清,但是停了好一会了。

      “上马。”旭风泽苏率先上马,伸手把白月寒也拉上马,旭风泽苏跑了几步,腾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跟上旭风泽苏。

      风声呼呼,周围人让出路,等他们离去又快速聚拢,后背紧贴着旭风泽苏的胸膛,这种感觉似曾相似。

      回头看着旭风泽苏的下颚线,那双眼眸,真的好像从哪里见过。

      “闭上眼睛,风大。”旭风泽苏低语道,一鞭子下去,马跑得更快往对岸赶过去。

      旭风泽苏和旭风泽苏寻着脚印跟着媚娘一个破道观,道观破败不堪,蜘蛛网乱接一气,慢慢的灰尘味,一盏白灯笼散发为柔儿的光亮。

      媚娘在地上铺了一个赶紧的圆莲花垫子,虔诚跪拜,而她跪拜的方向只有一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圆墩碎块。

      画心画骨难画痴情,媚娘称得上一个媚字,胭脂之下却是清秀的豆蔻少女,眼神清冷,没有一丝笑意。

      妆容再媚她也装不出痴情,在她心里都是对这个世道的绝望,笑脸面具下的都是空洞。

      两个小姐妹帮她把这门,等她跪拜完又把垫子给烧了,火扑灭,扫开灰尘,整理好衣服,跟姐妹离开道观。

      破道观什么也没有,媚娘祭拜的又是谁,为何在万家灯火通明偷偷在此祭拜,难道祭拜的人不能为外人知晓?

      回到船上,媚娘和友人乘船回去。

      “我们怎么办?再骑回去?”

      “不用,我租的船来了。”在找到旭风泽苏时白月寒就租一条船,本来是准备给旭风泽苏上船游玩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船已经开过来了,旭风泽苏先下马上船,旭风泽苏下马把白月寒扶到船上,两匹马自己按原路自己跑回去。

      媚娘在游船的时候遇到了上良公子的船,此时的媚娘已经染上胭脂,换上华服,于怀他们船上第一个发现媚娘。

      “媚娘!”于怀大声呼唤。

      上良公子立马望过去,看见媚娘一愣,随即施礼,好一个文质彬彬。

      “安朗,这叫什么,缘分!”于怀一巴掌拍上上良公子的后背,原来上良公子叫安朗。

      媚娘轻轻淑女蹲,笑着向客人行礼,船行驶到运河廊亭中,媚娘抬脚上廊亭,上朗节有一个非常热闹的场面就是水上花灯鼓舞,十二位赤胳膊的打鼓乐师围绕廊亭站开。

      最中心的就是百花盛开灯鼓台,媚娘站在台上,身上摇铃随舞响动,一跳一动皆引人喧哗。

      天空烟花绽放,交相辉映,一睹繁华盛景。

      媚娘一舞结束,仰头望着天空的烟花,上良公子看着媚娘,于怀肩膀一撞,“裴家大少看上了?”

      “乐坊舞姬若是能成为成为裴家妾侍,倒也她的福气。”

      “你疯了吗?”裴安朗一掌拍开于怀,人家是乐坊花魁,真是大好年华鼎盛时期,谈婚论嫁,实在不妥。

      “那有什么的,你虽是商贾之家,但你家有钱,又为嫡长子,样貌堂堂,读书珠算你都会,有什么不可能的。”于怀理理衣袖,继续道:“媚娘有颜,琴棋书画也是精通,舞还极好,你俩是绝配啊。”

      “于怀,不要闹。”

      媚娘距离不远,能听得见,却依然保持脸上的微笑,叫人挑不出毛病,但眼神是不屑。

      回到花船里,同游的姐妹听到了于怀和裴安朗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找到媚娘说理,“这两人一貌堂堂,却是个爱嚼舌头的长舌之人。”

      “就是就是,做妾,就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们一技傍身,容貌精致,又会识文断字,坊主培养出来的人若是嫁人也是做正妻,绝不做宠妾。”

      “富甲一番的商贾嫡长子又如何,跑来着说些不入流的话,真是该死。”

      媚娘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盈盈绕绕的热气散去,慢悠悠开口,“唯一人可教白许头。”

      “媚娘姐姐说的在理,就是这样。”

      媚娘笑而不语,倚靠在案桌前单手支着脑袋,望着船屋外的天空和街上的盛况,如实这场景年年日日有,该多好啊。

      晚间的夏风和睦,媚娘闭着眼睛休息,小姐妹见状不打扰她休息,去外面看风景去。

      裴安朗苦苦待在外面一夜却再也没有见上媚娘,媚娘下船直接上了马车,智尤挨得近的人能再看上两眼,等裴安朗上岸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车马离去。

      “人都走了,安朗别看了,我们去别处看看。”于怀对媚娘不是很执着,反正有时间他就往乐坊跑,时不时赶上媚娘的演出总能多看几眼。

      “安朗啊,不要再同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这万里河山的佳人子,说不定还有更令你行动的美人呢。”

      “于怀。”裴安朗语气尽是无奈。

      “好啦好啦,以后我天天去乐坊帮你蹲点,只要有媚娘的演出我一定通知人叫你来!兄弟我说到做到!”

      “那——多谢于怀了。”

      “客气什么,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走着。”

      上朗节花灯鼓舞后还有诗词斗腹,又才子佳人自愿登台比斗诗词,上接下,下回上,乐器擂台,即兴书画,当堂比武,各种比斗同时进行。

      “多情自古空余恨,下一句?”

      “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首诗出自?”

      “花间痕: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最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的上一句。”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贫贱夫妻百事哀上一句”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白月寒上前接问:“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整诗篇?”

      “这——”一下子没人答得上来,白月寒自问自答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一位公子接上,“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蝶恋花春景,承让。”

      “请问。”白月寒伸手示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上一句?”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夫人好厉害,男儿当自强上一句?”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后一句?”

      “向阳花木易为春。歌管楼台声细细下一句?”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好!众人喝彩,白月寒不想惹人注目便下了台,旭风泽苏见白月寒下来了赶紧拉着她去旁边的台子,旭风泽苏泼墨成画,几笔勾勒,画上红衣女子神采飞扬,目光炯炯,凌然决绝。

      “你看见这儿彩头了吗?”

      “彩头?”白月寒望过去,红色纸张盛放的是,是银子?“旭风泽苏为了银子上去的?”

      “对啊,到时候住客栈就不用我们自己的银子,这样多省。”旭风泽苏可开心了,不用花钱还能赚钱,旭风泽苏这家伙还是很不错的嘛。

      在这里不用他们带来的银两也好,因为在他们离开这个时代后留在这里的银两就会自动消失,为了避免让人误会他们在外基本开销不大。

      旭风泽苏收了画纸拿了彩头,还没下台就被主办人拦下,“君上,彩头拿走了这画可得留下。”

      旭风泽苏把画纸往怀里护着,银两倒是往前一递,意思很明显,钱给你画我得自己留着。

      这情况往年没出现过,主办人一时间有些难为,旁边人群动了动,小声讨论着什么,主办人看过去,人群有一位夫人与这位君上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原来如此。

      “君上,请。”主办人退后一步,侧身给人让路,画上是人家的夫人,画中人已经嫁娶自然不适合到处展览。

      “多谢。”

      旭风泽苏收了画下台来,旭风泽苏看红纸包的彩头孤零零待在台上一时间痛心疾首,看旭风泽苏的眼神就是恨铁不成钢。

      “要不你上台夺个彩头?”白月寒提议道。

      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这台上比的东西有他能参加的吗,有当台比织布绣花的比赛吗?

      “好了,我们去找酒楼吃酒吧,那边两人已经去了。”顺着旭风泽苏示意的方向,于怀已经拉着裴安朗进了一家酒楼。

      白月寒吃了几口就饱,闲来无事拿了几根筷子和线做了个简易版的连弩,瞧见于怀拿着筷子敲碗唱歌,逗得同桌的姑娘笑声连连,裴安朗倒是喝着酒发呆。

      这两人完全不像,也不知道怎么碰到一起,有于怀这个损友在,难怪裴安朗这辈子都娶不到媚娘。

      裴安朗本是隔三差五去乐坊,说来也奇怪,后来媚娘出场的次数多了,日日有演出,裴安朗便日日来乐坊,裴家大娘子说她儿子跟于家那小子学坏了,不在书房读书修身养性,尽是往花天酒地的地方跑。

      裴家主母瞧着苗头有点不对劲,儿子每次为了去乐坊连家里走街访友都推脱掉,从乐坊回来满色红润,就像是上了瘾一样。

      “朗儿,今日你可是又去那乐坊了?”

      “回禀母亲,是的。”

      “你去乐坊是瞧上那花魁?”

      “母亲,此事万万不可胡说。”乱说会误了人家清白的名声。

      这话在裴安朗心里是一个意思,但裴母可不这么想,觉得自己儿子还是很有觉悟,即使喜欢一个乐坊花魁也不承认,这是极好的。

      “你知道就好,这花魁是不可能进我裴家大门,侍妾都没资格,你行为举止要都注意分寸,明年你就及冠满三了,为娘给你相中一家好姑娘,年后挑个好日子就成亲吧。”

      裴安朗静默了一会,想要反驳可一想到母亲身体日日消瘦父亲叮嘱一切按母亲意思来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下来。

      “全听母亲安排。”

      “这才是我的好朗儿,退下吧,日后少去些乐坊,免得招人口舌,你也要读书习字了,切不可荒废学业。”

      “知道了母亲,孩儿告退。”裴安朗退出大厅。

      裴安朗挑了个日子偷偷前往乐坊,换了小厮的衣服,装作于怀的小厮进了乐坊,媚娘在台上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勾得裴安朗神魂颠倒。

      “安朗?”

      “安朗?安朗?上良公子!”于怀见叫不醒裴安朗,一巴掌打在裴安朗小腿肚上,裴安朗险些跌坐下来。

      回过神来的裴安朗揉着腿肚坐下来,“怎么了?”

      “怎么了,眼睛都快长到人家身上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媚娘了吧?她可是舞姬,那我都听说了你母亲是不可能让你娶她的,连侍妾都不可能。”

      “于怀,不要再说了。”

      “这是实话,你是个大孝子不肯能不听你母亲的,算了我就不应该怂恿你来乐坊的,孽缘哟。”

      裴安朗暗暗握紧拳头,恋恋不舍看向舞台上灼灼其华的舞姿,媚娘依旧眉眼含笑,似乎在对他笑,又似乎不是。

      “我是真的喜欢她。”

      “安朗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你能帮我约媚娘跟她见一面吗?”

      “安朗你疯了吧,这事要是给你母亲知道岂不气死了,你真的喜欢上媚娘啦?”

      “你别管这些,我就问这个忙能不能帮?”

      “这当然不行。”于怀果断拒绝,见发小好友一脸失望,想想还是补救一下,毕竟是自己让人家遇上这媚娘的,“见面不行,传递书信到或许可以一试。”

      “真的?”刚刚还蔫不拉几的裴安朗一下子就鲜活起来,当场找来笔墨,潇潇洒洒写下两行字,折叠好交给于怀。

      “这写了什么,把你高兴的。”于怀抢过纸条,两行字尽落眼中。

      与君相向转向卿,与君双栖共一生,人间纵有媚千红,唯有姑娘在心头。

      咦,于怀打了个哆嗦,恶心,文绉绉的,收了书信,承诺做的事他一定会做到,“书信我会送到,至于媚娘怎么回你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喽。”

      “那便多谢于怀了。”

      旭风泽苏在一边看戏,转头跟白月寒打赌,“小妖精我们打个赌,赌媚娘姑娘会怎么回,我赌媚娘不会答应。”

      “不是不会答应,而是根本不会回信。”白月寒非常肯定,前几日媚娘与小姐妹们在花船上的话就已经暗示裴家大朗这段必定相思无果。

      难道请愿的人是裴家大朗,这裴安朗看起来书读的也不多,书呆子劲倒是十足,比于怀还不讨喜欢,懦弱得很。

      就这样的人怎么又能力把请愿委托书递交到天枢神使官的手上,这天枢神使官怕不是喝醉了胡乱接的吧。

      “乐坊坊主的思想很前卫,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白月寒拨弄两下堆成金字塔的瓜子壳,金字塔散了。

      “今晚我去乐坊坊主那溜一趟。”

      旭风泽苏:“我也去。”

      白月寒:“女子的卧室你去干什么,老实待着。”

      旭风泽苏放下酒杯,叮嘱道:“注意安全。”

      乐坊坊主屋内,白月寒趴着藏在梁上一直等到后半夜才见乐坊坊主回来,透过铜镜白月寒看清楚乐坊坊主的容貌,有点眼熟,仔细想来乐坊花魁媚娘长得与乐坊坊主有几分相似。

      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乐坊坊主洗漱好身着单薄一件里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坐在窗户面前许久,吹了会凉风。

      等到周围鸟虫都无声了,乐坊坊主才关上窗户,朝床边走去,白月寒以为她是要睡觉,结果乐坊坊主掀开杯之后继续掀开床单,三层床垫都掀开,里面床板留有一个长方形的暗夹。

      坊主拉开暗扣,暗夹打开,里面有一个鎏金盒子,手掌大小,如此精致贵重,不显示乐坊之物。

      紧接着坊主打开盒子,里面有两块玉佩,一块系着寻常流苏,一块系着翡翠玛瑙珠链,玉的质地也不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白月寒往下探头看了仔细,玉质差的那个系着流苏,单刻一个字:婠,另一块系着翡翠玛瑙的也刻了一个字:皇。

      一个皇家玉佩,一个寻常玉佩,这坊主背后的故事还真不少。

      坊主手攥着寻常玉佩裹着被子小声抽涕起来,白月寒趁机往她身上种下梦生花,别人哭哭啼啼的场景她就不凑热闹了。

      回到客栈,旭风泽苏和旭风泽苏不在房间里,白月寒回到屋里看到桌上一张字条,旭风泽苏留的,说若是回来找不到他们,他们就应该在客栈屋顶坐着喝酒。

      两个大男人有自己的小圈子小生活白月寒也不打扰,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等待梦生花绽放。

      这是在穿梭轮里面利用梦生花进入梦境,比起在堕落阁进入梦境多少还是有些凶险,白月寒想想还是设下结界,保证自己在进入梦境的时候不受干扰。

      旭风泽苏和旭风泽苏坐在顶上,一个半躺着,一个坐着。

      “过些日子,你的宫殿修好了就回去吧。”旭风泽苏仰头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壶,看向旭风泽苏,没有往常的浮夸顽皮。

      “怎么说?”

      “她不信你。”

      旭风泽苏没有说话,信与不信,在他眼里,在旭风泽苏眼里,谁都不知道在白月寒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不信我,也不信德普,白月寒她只相信自己。”旭风泽苏叹了口气,自己和德普叔在白月寒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了,即使是这样,小妖精现在还是更相信自己。

      “她应该是相信过的,白月寒很理智,对所有事物态度都是如此,比起其他人,她更倾向于相信你和德普。”

      “是啊,就像是有两个小人,一个有点天真的她,一个过于成熟的她,谁偏了一点就会被另一个猛地拉回去,折腾来折腾去。”

      两人喝了一会酒,没说话。

      “小别胜新婚,你若是离开一会再回来或许小妖精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你,你总在她身边反而适得其反。”

      “我若是离开,怕是没有机会再进堕落阁的大门了。”

      “怎么会,我这千百年来也是进进出出阿耨斗罗阁的,好胳膊好腿地进,全须全影地回。”

      “我们不一样。”就像我们刚刚说的,比起其他人,白月寒更信任他和德普,而自己还是那个其他人。

      “那你走吗?”

      “恐怕到时候白月寒会把我赶出去。”

      “你也别那么灰心丧气,好歹跟小妖精签订了阿耨斗罗阁契约,出去你可以说是我们堕落阁的人。”旭风泽苏拍拍旭风泽苏的肩膀,觉得自己跟旭风泽苏这么一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开小门,你偷偷进来,反正小妖精也不会真把我打死。”

      屋内,梦生花盛开,白月寒独自一人走进梦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穆王府。小时候的乐坊坊主在府邸内观赏池奔跑玩耍,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色泽暗淡,真以为她是穆王府里的小姐。

      “均瑶,别玩了,过来临摹画作。”说话的是穆王府的正主,穆王爷唯一的女儿穆纯。

      穆纯性情淡然,喜欢读书,均瑶是穆王妃回家省亲路上捡的,穆王妃见小女孩孤苦无依索性带回来养着,因为女儿体弱多病,所以她就当给女儿积福做好事,

      均瑶进了穆王府成了穆纯的贴身丫鬟,虽说是丫鬟,吃穿用度一点也不差,穆纯过了豆蔻年华有了个小孩丫鬟,把均瑶当妹妹宠着。

      琴棋书画,乐器技艺,四书五经,穆纯像是一个教书先生一样教导均瑶,又像一个姐姐宠爱均瑶,就连均瑶这个名字也是穆纯请父亲帮忙给起的。

      均瑶长到十二岁,穆纯进宫,本是均瑶要作为陪嫁一同进宫,但被穆纯强行留在穆王府,说是要照顾母亲。

      等到长到均瑶十五岁,穆王妃带着均瑶进宫见穆纯,穆纯现在已经是纯妃,怀有身孕,挺着大肚子,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纯姐姐!”均瑶扑倒在地哭得眼泪哗哗的,穆纯太瘦了,均瑶两个胳膊一环就把穆纯抱个严严实实。

      “母妃。”穆纯朝母亲点头,低头摸着均瑶的发顶,她家的均瑶长高了,身体也结实,“均瑶。”

      均瑶满脸泪水抬起头,穆纯姐姐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纯儿——”穆王妃掩面哭泣,她女儿受苦了,在这深宫里孤苦无依,她父亲在朝中也是闲散官职,无权无势,女儿身体羸弱。

      “母妃,均瑶你们听我说,我自知时日不多,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不可知晓的。”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孩子是皇家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母妃,在这里都是自家人,不必自欺欺人,我是知道的,有我这样的母亲,这孩子日后若是活下来,在这深海诡辩的深宫里也是受苦的。”

      均瑶:“陛下不是爱着姐姐吗,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能护住。”

      “不是他不想护住,只是这里有很多人不想他护住,三人说街上虎,听者当真有虎,这个道理姐姐教过你的,均瑶。”

      “姐姐若是大娘子,后宫之主,便不会遭遇此罪,若孩子是嫡长子或者嫡长女,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说的也不全对,均瑶,若是你以后嫁人要记着唯一人可白许头,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有其他人来分享的,妻妾成群,子孙多多,看起一片祥和,实则矛盾随处可见。”

      “母妃,这个孩子不能留在这里,我已经想好,当日产婆会散出我与孩子一同毙命的消息,孩子若是能活着请您务必把孩子带出去,隐姓埋名,不可让她知道自己是谁。”

      “纯姐姐!”

      “纯儿!”

      “母妃,均瑶,不要劝我,我已经拿定注意了,这是最好的决定。”穆纯靠在床靠上,呼出一口气。

      若是当年没有遇见翩翩的陛下,没有一时的冲动,没有相信那个人说的游历万里江山,或许她不会一辈子就在这深宫里勾心斗角度过余生。

      “若是皇子一定会卷入权威斗争,若是皇女要么背井离乡为国联姻,要么是陛下结盟的工具,无论男女,这一生都没有想要的自由。”

      “母妃,这次您回去就让均瑶走吧。”

      “纯姐姐我不走,我不走,我还要替您照顾穆王爷和穆王妃,还有您和您未出世的孩子。”

      “均瑶,若是此时败露,你会受到牵连,若你当我是你姐姐,就乖乖听我的话。”

      穆王妃过来劝道,“孩子若是真能带出来也不能养在穆王府内,均瑶若是你在早早离开穆王府,日后纯儿的孩子就好养在你身边了。”

      均瑶还是答应下来。

      穆王妃找了个理由把均瑶打发出去,均瑶按照穆王妃的指令,走得远远的,开了一家乐坊。

      七个月后,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跑到乐坊后门,均瑶看到婴儿襁褓裹布里的玉佩便知道这是纯姐姐的孩子。

      老人把孩子送到便匆匆离去,均瑶回过神再寻老人已经不见踪影,抱着哇哇大哭的娃娃感到头皮发凉,穆王府出事了。

      后来消息传来,纯妃娘娘诞下女婴,是个死胎,纯妃娘娘自己因失血过多而亡,穆王爷和穆王妃悲痛欲绝双双自杀身亡,一夜之间穆王府的家仆散尽。

      均瑶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经营乐坊,后来几个穆王府的家仆找来,告诉均瑶穆王府遭到灭门追杀。

      自从穆王爷和穆王妃去世后,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追杀穆王府遣散的家仆,这是要将穆王府的人赶尽杀绝。

      “为何要赶尽杀绝,纯姐姐已经死了。”

      “因为纯妃娘娘是被害死的,自从您跟穆王府见过纯妃回来后,穆王妃又单独见了一面纯妃娘娘,纯妃娘娘的孩子是被喂大的,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哪生的下这么大的孩子,所以难产而亡的。”

      “所以,是谁!”

      “后宫里的娘娘都眼红我们家娘娘独享圣恩,这谁有能撇的清干系,娘娘临走前特地叮嘱给你传话,不许你报仇,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均瑶那天把自己喝醉在酒窖里,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第二天屋内孩子哭闹,均瑶洗把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上了新妆去哄孩子。

      几日后,均瑶拿了余钱开了一家茶楼,穆王府逃出来还活着的男子偏多,女仆都大多死在被追杀的路上,乐坊男子多了不合适,这新开的茶楼也是一个容身处。

      白月寒看到这里,想着台上的媚娘,穆均瑶真的舍得让她最爱姐姐的孩子登台演出,表演妩媚诱人?

      那另一个玉佩是怎么来的?

      “坊主,有人来找。”

      “谁?”

      “育婴堂的人。”

      育婴堂的额人怎么会找来这里。

      “见。”

      育婴堂的堂主拿着名单册子过来拜访,说是要定期检查领养的孩子在养家过得好不好。

      “我并没有领养孩子。”

      “当年穆王妃从我这领养了一个女婴走的,这女婴是我刚抱回来的,她家大人不想要这个孩子便断了关系丢弃在育婴堂里,正巧穆王妃来,领走了。”

      “胡说八道。”

      育婴堂堂主拿出令牌,是皇帝玉佩,“陛下知道事情始末,纯妃娘娘当年生产不顺产下死胎,她一直记挂着您,怕你一意孤行误了终身,所以恳求陛下从育婴堂抱养个孩子给你。”

      所以那位送孩子的老人送来孩子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将一位老人隐藏得那么好,她这些年派出去打探消息,追问穆王爷和穆王妃以及纯姐姐去世细节的探子都无功而返。

      什么都不说,知道的就越少,这是纯姐姐教她的她到自己忘了。

      “陛下应允,配合穆王妃和穆王爷做了这场戏,最近彻底铲除了谋害纯妃娘娘的幕后者,最近想来看看你和孩子过得这么样。”

      “那穆王爷和穆王妃他们?”

      “陛下一直将他们养在深宫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两位因纯妃娘娘去世积郁成疾,两年前过世了。”

      “这是穆王爷和穆王妃给你的信,日后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和孩子的生活。”

      “这是孩子生母留下的玉佩,上面是她的名字,是留还是毁你自己决定。”

      均瑶接了信送走堂主,一个人坐了许久。

      临产前夜——

      “母妃,孩子若是保不住可不能让均瑶知道了,她性子执拗,我不想她余生再跟这皇室扯上半点干系。”

      “若是我孩子保不住,就从育婴堂领养一个孩子抱给她,就说是我的孩子,日后她将心思放在照顾孩子上面,就不会想着报仇了。”

      “傻孩子,你怎么不惦念着你自己些。”

      “母妃,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你们在我身边,我见不得世人苦楚,尤其是均瑶,她还那么小,被我照看得那么知书达理,不能因为我毁了她。”

      “她有我没有的好身体,有我有的思想,我想送她自由,替我看看这世间的风采,去往我到不了的地方。”

      均瑶带媚娘到六岁的时候,留了两封信给乐坊和茶楼的管家,说是她要走南闯北,看看外面的世界,乐坊和茶楼的孩子就拜托乐坊和茶楼的大人们照看着。

      乐坊和茶楼大多数是穆王府旧人及他们的孩子,大家一家亲,均瑶一走走了六七年,直到茶楼管家的孩子娶亲的时候才回来。

      白月寒退出梦境,想着难道请愿委托人是穆均瑶,但穆均瑶的请愿又是什么?

      旭风泽苏昨晚喝的高兴,日上三竿都叫不醒他,没有办法,白月寒留了纸条跟旭风泽苏先去乐坊附近。

      “不是我不私藏媚娘的信,是她根本就没给你回信,回话都是没有的。”于怀真的快愁死了,裴安朗跟中了邪一样天天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真的没有回信?不可能,不可能,于怀你再帮我送信去,总会有回信的,总会有的。”

      “安朗你这个月处都送了十五封信了,我家母亲大人都以为我喜欢上媚娘,一片痴心,要提亲为我娶她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于怀我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是我,是我啊!”

      “来人来人,吧你家公子送回家去。”于怀是在不忍心见安朗这样下去了,堂堂上良公子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整成这个样子,一掌劈晕了裴安朗。

      见车马走了,于怀原地狠狠剁了一脚,手中扇子一拍,“我去会会这位媚娘。”

      “姑娘,于怀公子求见。”

      “允。”

      “于怀公子请进。”说话的人故意把声音喊得老大。

      于怀在众目睽睽之下挑帘进入,他现在可没心情估计别人的眼光,自己兄弟的命都快没了。

      “媚娘你收信不回是什么个意思?”

      媚娘看了一眼于怀,不禁感觉好笑,“于公子这话说的有意思,收信回信皆是我的意愿,收信是礼貌,回信是心情。”

      “你心情不好?”

      “不死不好,但也不高兴。”

      于怀恨不得撕了媚娘现在这张笑脸,从始至终这张脸都是那样的笑意,笑意太假,太假。

      “于公子若是真的关心您的好友,何不规劝他收了这心思,他母亲不可能让去进门,我亦非正妻不嫁。”

      “非正妻不嫁?”

      “您认为小女子自命清高也好,自信自负也罢,我就是非正妻不嫁,而且我夫君得非我不娶。”

      “非你不娶,那岂不是只有你一个妻子。”

      “这是自然。”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哪怕是公主下嫁,驸马也会有三妻四妾。”

      “话不投机半句多,公子请回吧。”

      于怀真的被怼得心神俱疲,“你想怎么样才回信?”

      “回信也是拒绝,公子真要我这么做?”

      “你要是直接断了他念想他也不至于现在要死要活的。”

      “若是公子这么说,我还就不回信。”

      “你——”

      “于怀公子,若是我真的回信你的那位友人真的会就此放手吗,他人再这么规劝,自己不愿出来的还是走不出来,愿意出来的早就出来了。”

      媚娘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于怀,“话我说了,意思于怀公子应该明白,该怎么回公子自己斟酌吧,媚娘就不送了,多谢公子携友捧场。”

      好话歹话都被眼前的人儿说了,于怀既气又不好意思跟媚娘争论,人家媚娘也没说错,千错万错该怪他和安朗那个书呆子,一个惹祸,一个固执,哎!

      “媚娘,人打发走了?”

      “都是个闷葫芦,非要提点才明白。”屏风后走出两个青衣女子,一个手执团扇,一个怀抱琵琶。

      “媚娘,何不在吊他一会?”

      “再多吊他一会,怕是那位郎君性命堪忧。”媚娘处之淡然,似乎一点都不管她的事。

      “媚娘姐姐手段真是高明,这接连几天出场,乐坊银子赚了不少,还把人家额魂给勾走,这裴安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叫他们嘴上不积德,说的尽是损人的话。”

      “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个世道的人皆是如此。”

      “还是坊主好,媚娘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还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久裴府该进新人了。”坊主已经告诉她,裴家主母已经给裴安朗定下亲事,不久裴安朗就要娶亲了。

      裴家很快就将新媳妇娶进门,新媳妇是个悍妇,裴安朗再也没有来过乐坊,倒是于怀,自从那日聊过天倒是频繁来。

      媚娘逐渐减少了演出,乐坊坊主又要准备带媚娘出游,准备把乐坊交给管家,媚娘也在着手把打理乐坊和茶楼账簿跟管家交接。

      “媚娘,于怀公子求见?”

      “不见。”

      “于怀公子,我家今日姑娘不见您。”

      “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这——姑娘今日兴致不高,歇息了。”姑娘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是话还得说漂亮话,角都是客捧起来的,可不能都得罪了。

      “她今日不见我,明日我再来,我俩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而且我母亲有意向乐坊坊主提亲,让我娶媚娘为正妻,我可不得跟她商量一下对策。”

      “媚娘说请于怀公子进来。”媚娘屋里出来一名女子传话。

      “那于怀公子请。”

      “别,今日已拒别坏了规矩,否则会有人说媚娘出尔反尔,我明日再来。”说完也不等回话转身就走了。

      于怀也是个骄傲的主,说走就走,媚娘在帘后抿了一口茶,招手换了一壶酒来。

      “于怀这家伙真不知打好歹,让他进他竟不领情走了,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泼皮。”

      “姐姐明日便解手乐坊跟随坊主云游四海,不再见客,于公子若是知道他错过见姐姐的最后一面不知该怎样的懊恼。”

      “缘分至此,何须挂怀。”媚娘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第二日于怀再来的时候,演出牌子还是没有媚娘的名字,招来小二照例约见媚娘。

      “于怀公子,媚娘昨日下午便随坊主离开了。”

      “离开乐坊了,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媚娘不是你们乐坊的花魁吗,怎么人去哪了你们都不知道?”

      “于公子请恕在下不能回答,媚娘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

      于怀急了,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那把你清楚的说给我听!”

      “媚娘,媚娘随坊主走了,说是云游四海去了。”小二被提溜着,两只脚尖勉强着地,这于怀公子脾气也太大了些。

      于怀松了手,气冲冲地走了。

      白月寒:“所以请愿委托人是于怀?”

      于怀回到家里,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扑通跪在父母前面,想要离家找媚娘,本来是默许儿子追求每年的于家主母直接掼了茶杯,本来不同意儿子求娶乐坊舞姬的父亲此时一言不发。

      “不可能,你已经多大了,我允许你求娶她,但不是让你在她一棵树上吊死,她走了我另安排亲事,不给我留个孙子你别想走。”

      于母怒气冲冲走了,于怀和父亲一坐一跪对视,于父松了口,“若是你能考取功名,调任他乡不接旨,倒是能瞒天过海,寻人去。”

      于父本就想让自家败家子好好学习考取功名给他挣些面子,唯一的儿子天天流连与乐坊酒楼像什么话,他下了朝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搭话。

      于怀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回到书房开始闭门苦读。

      其实于怀比裴安朗聪明些,只是他一直觉得两兄弟只要有一个通诗文就好,裴安朗读书都读傻掉了,他可不想跟裴安朗一样变成书呆子。

      那个上良公子的称号来源于裴安朗交给先生的一篇作业,当时裴安朗写的是岸边低洼,于怀觉着不好,没有文采,便替他改为低塱田。

      当时裴安朗还问这塱字何意,于怀还未回答就被马车上的人抢答了,塱乃指江湖边上的低洼。

      当时于怀不知道答疑的是谁,只听声音是位姑娘,后来去乐坊赏舞的时候,闻到媚娘身上的香气他才知道那日答疑塱意的是媚娘。

      那日于怀便叫起裴安朗上良公子的外号,一是逗趣,而是想吸引媚娘的注意。

      自此于怀便关注起这位乐坊舞姬,他关注媚娘可比裴安朗早得多,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却比裴安朗迟得多。

      于怀在家苦读诗书十六载,中了进士,按照父亲的约定,他拒绝领旨开始四处游历寻找媚娘。本是抗旨不遵,后来于父顶住压力向圣上禀明原由,陛下惜才,许了个可以四处游历的官职——监察使。

      于母见儿子固执,劝也劝不动就此罢手,“那你就去吧。”

      “于怀是请愿的委托人,请愿的内容应该是再见媚娘一面。”旭风泽苏叹了口气,于怀一直活到六十八岁,在他寻找媚娘的大半生里游历江河,所见所闻纪录于册。

      册子有二十四册,名为《于眉见访录》,在坊间广为流传。

      可惜在他客死他乡生命结点他也没有再见过媚娘。

      回到堕落阁,白月寒让德普去查媚娘的生死簿,生死簿上记录,媚娘十八岁开始跟随穆珺瑶在外游历,二十四岁死于疟疾,他乡掩埋。

      旭风泽苏将于怀带到堕落阁,德普递交的申请也下来了,媚娘愿意见于怀一面,说是两人应该有个了结了。

      “对不起,那日不应该不见你,我应该将你留下来的。”

      媚娘摇摇头,看来过了那么多年于怀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我不会因为你留下来的,该走的我还是会走。”

      “听闻你寻了我许久,再见面你就说这些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我花了十六年中了进士,成为了一个监察使,可以指挥四方。”

      “很好。”

      “我,我,我,对不起,我不该——”

      “于怀公子,道歉的话不必言说,我不怪你,你我互不相欠,若没有其他事,小女子便告辞。”

      “等等,我——我喜——”

      “于怀公子,你我相遇实属有缘无分,其余说多了都是遗憾,不如把彼此最美好的样子保留在心底。”

      “媚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日。

      “马车上是哪位佳人,可否留下姓名?”

      那日没有得到回答,今日不知道能不能知晓答案。

      “跟随坊主姓氏,名穆,字绾绾,穆绾绾。”

      她说她叫穆绾绾。

      两人作揖告别。

      德普带于怀到堕落阁的大厅,旭风泽苏将白月寒过目过的文件转交给德普,德普拿着文件开始宣读。

      “我堕落阁已经完成于怀公子的请愿,按照协议契约达成,送于怀公子轮回转世。”

      德普送走了孤零零在世间徘徊百年的于怀,于怀走后,旭风泽苏跑来问白月寒,“于怀跟穆绾绾会再续前缘吗?”

      “世事难料。”

      于怀错过了穆绾绾一世,谁又能保证下一世他还能遇到穆绾绾,穆绾绾都已经经历几世轮回了,所经历的事情与于怀没有半点干系。

      穆绾绾在这一世到底有没有爱上于怀都是个没有结论的事,反正从始至终穆绾绾都是对于怀客客气气,可是还是在临死前听闻于怀在附近打听她的消息时拒绝见他。

      穆绾绾也从来没有告诉他上朗节自己祭拜已经去世的纯妃穆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她真的爱他吗,没有人知道,包括穆绾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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