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耨多罗阁》绯色飞

26、故人不在故事里

　　或许他们相处久些，会有于怀期待的结局，但是就像穆绾绾说的，他们缘分至此，这一生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德普抱着一个古旧的木头夹子，推开上面的挡板，里面是一搭搭信纸，封面写着媚娘亲启。

　　“月寒殿下，这是于怀公子游历四海写给穆绾绾小姐的信。”

　　信有署名，有内容，有尾书，可是就是没有寄出去，没有地址的信封怎么能寄的出去。

　　于怀把媚娘当做是自己的归途，可最后没有了归途，即使再堕落阁再见到媚娘，于怀也没有告诉媚娘这封信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有故事，后来，我记住你的名字，虽然不会再有故事。

　　因为没有在一起，那么说多了的思念就会成为负担。

　　生死边缘，还是希望自己的最美的样子永远留在对方心里。

　　这样就好。

　　白月寒挥手，刚刚还黄纸黑字的信顷刻间化成碎末，“散了去吧。”

　　“是。”

　　周末，德普开车载着白月寒去医院，这次的客人在医院，近期递交委托书的人，是个女孩。

　　“你好，请问周瑶小姐在哪间病房？”

　　“周瑶？你们有特许监护证件吗？”护士没有翻看监护表，周瑶是住在VIP高级病房的病人，没有特许监护者是不能进的。

　　持有特许监护证的都是经过审核的周瑶家属。

　　白月寒站在德普侧后方抬头看着护士，护士在跟白月寒对视的那刻瞳孔瞬间被放大。

　　“314VIP高级病房。”

　　得到答案白月寒转身离开，在他们消失在护士视线后护士恢复了神智，打开电脑盯着上面的监控。

　　旭风泽苏得到周瑶的房间号从医院楼顶混进去，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调整监控，大公告成，正准备转身，一看有两个病床，躺了两个人。

　　都戴着呼吸机，只不过一个放在病房靠窗户位置，占绝大面积，另一个靠近洗手间，两面靠墙。

　　旭风泽苏凑近看病床上的名字，女病人是周瑶，男病人是孟胜？

　　两个人放在一个病房里，差别对待，这寒颤谁呢？

　　门开了，白月寒和德普来了，德普看到病房里两张病床一下子愣了，“怎么两张病床。”

　　白月寒看了一眼，挥手把孟胜的病床推到一边，孟胜的病床猛地撞上墙，整个人差点从病床上掉下来。

　　旭风泽苏吓了一跳，“小妖精小声点，人家还在睡觉。”说着走到周瑶病床边把她的床拉了过来，靠近阳光。

　　“您来了？”

　　呀！

　　旭风泽苏简直要被吓死了，赶紧拍拍小心脏，这周瑶没睡着？

　　不对，旭风泽苏仔细看过去，这周瑶快死了，说话的是她的灵魂，这种灵魂该脱离□□但未脱的他们称之为半阴人。

　　半阴人：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应该死去，灵魂离开□□，但是执念把灵魂紧紧缠附在□□不肯离开的人，这种人世人拉一把有微小几率可以救活。

　　“请您让我的肾脏移植到谢萌萌身上。”

　　“你知道代价？”

　　“只要能做到这件事，什么都可以。”

　　白月寒走近周瑶，用手在她肚子上比划，“那我要是还想要拿走你另一个肾脏呢？”

　　人类身体就只有两个肾脏，周瑶移植给谢萌萌一个肾脏，另一个给白月寒拿走，神也救不回她的命。

　　“无所谓。”

　　“那就把这个吃下吧。”

　　白月寒伸开右手，周瑶的嘴巴费劲力气微微张开，梦生花的种子透过呼吸罩进入周瑶的口中。

　　“好好睡一觉吧。”

　　离开医院，旭风泽苏在已经停好车在等他们。

　　“去哪里？”

　　“周瑶的学校。”

　　事情还得从前天说起，看守地狱的仆人小跑到白月寒面前，说一份请愿委托书从地狱缝里掉进来。

　　“地狱？”

　　是哪个能人竟然还能从地狱把请愿委托书递交上来的，仔细看看，上面还在反光，原来是有两块巨骨舌鱼怪的鱼鳞片覆盖在上面。

　　可即便如此委托书也只有一个委托人的名字能看得出，其他的都被烧没了，还没到白月寒手里就已经烧成灰渣渣。

　　巨骨舌鱼怪也是奇葩，做事全凭心情，这个名叫周瑶的女孩还算是幸运的，能有鬼怪兽给她带信到堕落阁。

　　“叫巨骨舌鱼怪来。”

　　“是，殿下。”

　　巨骨舌鱼怪化成人形，抖落掉身上的水渍，乍一看还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朝着白月寒毕恭毕敬鞠了一个躬，“阿耨斗罗殿下。”

　　“这封委托书是怎么回事？”

　　“启禀阿耨斗罗殿下，这位女子曾与百年前与我有过一年之远，今日她遭遇劫难，我斗胆请殿下您接受这份委托书。”

　　白月寒瞧着巨骨舌鱼怪脖颈一处烧得漆黑，估计延伸到胸口的位置，怕是游经地狱的时候被地狱之火烧伤的。

　　想着巨骨舌鱼怪也不容易，周瑶的上辈子与他有什么过往白月寒也不过多追问，毕竟是她堕落阁的鬼怪，人家都拼命送进来了，趟了地狱，也是不合理中的合理了。

　　“委任书我接了，但是你应该清楚代价，单单是走了一遭地狱是不够的。”

　　“我愿意脱去鱼鳞再走一趟地狱。”

　　再走一趟地狱，不死也得残，着实重了些，不需要做到这一步，旭风泽苏和德普都紧张地看向白月寒。

　　“好。”白月寒答应了。

　　“小殿下，这要是没了鱼鳞护体，他必死——”

　　“小妖精，这罚得太重了，你——”

　　白月寒继续道：“如果你走出去还能活着，我就把你送到人间，后面如何就看你自己。”

　　鬼怪是不允许再人间逗留的，除非主人安排任务才会有短暂停留人间的机会，否则就算违背了公约，是要被处死的。

　　主人开口让鬼怪入世近百年那对鬼怪来说都是天赐。

　　“多谢堕落阁殿下。”巨骨舌鱼怪跪在地，行三拜九叩大礼，白月寒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巨骨舌鱼怪进入地狱之门，白月寒招来旭风泽苏，“你去看着点他，别真让他死在地狱里。”

　　“好。”旭风泽苏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领到旨意赶紧跑到地狱门口。

　　怎么说呢，巨骨舌鱼怪脾气虽然怪怪的，但是是个不错的钓鱼高手，偶尔没事干的时候找他这个鱼友钓钓鱼还是不错的。

　　地狱里杂七杂八的家伙不分什么，都当成猎物扑上去撕咬，巨骨舌鱼怪维持人性一步一步走，被打倒了爬起来再走，再被打趴下再站起来，没力气站起来就匍匐在地继续前进。

　　金色的头发沾染了恶臭的黑红色的黏物，身上不知道裂开了多少扣子，露出白骨。

　　旭风泽苏把嗓子眼提起来，直到不要命的家伙趴到地狱的另一端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欣慰，还好他走了过来。

　　德普看向白月寒，小殿下还是放了水，地狱里的家伙被小殿下压制了一半，更恐怖的东西都被殿下锁了脚链子只能在原地扑腾。

　　比如那只邪魔神触手怪，浑身上下被暗黑色的触手包裹，节肢多足，暗藏尖锐的毒针。

　　巨骨舌鱼怪从地狱走了两遭，最后走出来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命，旭风泽苏把他的鱼鳞皮重新披上，赶紧扛着他去找旭风泽苏。

　　是受了重伤，白月寒也按照之前说好的，等他恢复了就会送他去人间，而旭风泽苏替他治疗过就跟白月寒和旭风泽苏、德普出门，留着仆人照护他。

　　学校的舞蹈室很好找，女孩子会穿着练功服往那边赶，德普伪装成学生家长去学校辅导员哪里了解情况。

　　旭风泽苏和白月寒、旭风泽苏去舞蹈室，屋里聚集很多人，中间有一个女孩正在跳舞做演示，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正在跳舞的女孩叫谢萌萌。

　　谢萌萌做完演示就收拾包在舞蹈室里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人谁也不理，眼神有些落寞，似乎心事重重。

　　白月寒看旭风泽苏刚刚看女孩跳得很出神，感觉他是喜欢跳舞的，“你喜欢跳舞？”

　　“嗯，我喜欢音乐的律动，舞蹈自然也是喜欢的。”

　　“要不要来一段，我当观众。”

　　旭风泽苏突然凑到白月寒面前，怂恿白月寒，“小妖精你不是也喜欢跳舞吗，上去来一段呗。”

　　这句话一出白月寒立马变了脸色，旭风泽苏盯着白月寒的脸，用身体把旭风泽苏堵个严严实实，手背到身后朝旭风泽苏小腿上拍了一下。

　　旭风泽苏立马想起了什么，一个巴掌打在嘴上，“烂嘴烂嘴，说什么破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烂嘴，你们继续，继续，我去操场那边。”

　　白月寒把脚往回收了收，自从那次被那女鬼骗到深海挨了生骨钉，脚裸受了重伤，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跳舞了。

　　旭风泽苏起身走到白月寒面前半蹲下来跟白月寒平视，语气十分温柔，像是哄小孩子，“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白月寒点点头，鼻子有点酸，但还是忍住了。

　　旭风泽苏一笑，也不扭捏，脱下格子衫外套系在腰上，走到舞室中心，面朝白月寒九十度骑士鞠躬。

　　起身，扬手，抬脚，起舞。

　　阳光从窗户一边移动到另一边，旭风泽苏舞动的身姿翩翩，整个人浑身上下仿佛度了一层金光，温柔至极。

　　一时间，白月寒也没再觉得白天的光是刺眼难忍的，那是渡照生灵的光，那是洗涤污秽灵魂的亮，有这束光亮在，害怕将会无影无踪。

　　旭风泽苏跳得淋漓尽致，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见地上的人儿还在发呆，一把拿掉头巾，慢慢靠近发愣的白月寒，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咦？”

　　“表演完了没水喝吗？”

　　白月寒这才发觉自己手里拿着旭风泽苏的保温杯，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烫手，“给你。”

　　“谢谢。”旭风泽苏憋着笑，打开保温杯喝完一整杯的水，喝完水朝白月寒伸出一只手，“我们走吧。”

　　“嗯。”白月寒把手递给去，旭风泽苏用力一拉把白月寒从地上拉起来，白月寒接过他的保温杯和头巾。

　　旭风泽苏腾出两只手解下腰间的格子衫重新穿在身上，和白月寒离开舞蹈室。

　　体育专业和舞蹈专业的训练地距离不远，旭风泽苏撑着一把伞坐在观众台上，这个造型在一群大汗淋漓训练体育专业的学生中显得无比显眼。

　　“旭风泽苏这是疯了吗？”

　　白月寒提着裙子就要跑过去把旭风泽苏那把花伞拿下去，这不是招人显眼，都说过多少遍，出门他们要低调，低调，太高调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消除那么多人的记忆可不是轻松的活。

　　旭风泽苏一路用手给白月寒挡着光，到旭风泽苏身后把伞夺了去，旭风泽苏见手里的伞没了刚要发火是哪个家伙抢他的伞。

　　刚转半个头，就看见白月寒的发怒的脸，立马怂了，“小妖精，你来了？”

　　“你——说呢？”白月寒可不客气，上手捏住旭风泽苏的耳朵，一转，旭风泽苏脸一扯，整张脸都扭曲了，“哎呀呀呀，疼疼疼——”

　　“还知道疼。”

　　白月寒松了手，抱臂站在旭风泽苏撑伞的阴影下，“说，你在这自顾自怜的都得到什么消息了？”

　　“哎呦，痛死我了。”旭风泽苏宝贝耳朵，可怜兮兮地瞄了一眼白月寒，背过身子。

　　“嗯——？”

　　旭风泽苏老老实实转回来，受气媳妇似的，“骆毅，体育部25届田径专业的学生，一级长跑运动员，在这个学校很有名，系草一个，谢萌萌是他的女朋友，交往很久了，在大家眼里是恩爱非常的一对情侣。”

　　旭风泽苏：“没有提到周瑶？”

　　“有，谢萌萌的好闺蜜，漂亮，跳舞好，身材好，但是心高气傲，单身，没了。”

　　“哦，还有就是周瑶因为身体原因办了休学。”

　　“没了？”

　　“没有了。”

　　“等德普回来我们就走。”

　　堕落阁

　　旭风泽苏和德普被仆人叫走，去照看巨骨舌鱼怪。

　　旭风泽苏和白月寒进入周瑶的记忆之海，她的梦境是一片黑暗，没有看的必要，而且半阴人灵魂半脱，记忆也很难看全。

　　午后下雨，路边，黄衣服女孩垫着脚努力给蓝衣服男孩撑着上，雨水打湿她的刘海，模糊了视线，蓝衣服男孩倾身向前为红衣服女孩打伞，目光全落在红衣服女孩身上。

　　红衣服女孩蹲在地上，低头看着地上挪动的蜗牛，右手放在左手上给蜗牛搭了个简易的小伞，雨水从她和小蜗牛头顶散开，没有淋到一滴雨水。

　　蜗牛爬上石路牙躲进草丛，红衣服女孩高兴地指着蜗牛离开的方向回头看着男孩，男孩笑着看着女孩，手里的伞没有挪动半分。

　　黄衣服女孩看红衣服女孩要转身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后退了一步，接着撤回了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红衣服的是谢萌萌，黄衣服的是周瑶，蓝衣服的是骆毅。

　　舞蹈室——

　　“我试图藏起情绪，却忘记了眼睛会说话。”

　　“我挖了双眼，却发现我的心还在为你的到来惊慌错乱。”

　　“我捏碎了心脏，却苦笑死亡并不是解脱。”

　　“我的灵魂失望于我的不放手而离去，只剩一身白骨还停留在原地继续傻傻期待着。”

　　周瑶情绪爆发，手里的稿子被攥得发软发皱，察觉自己有些情绪过于激动，周瑶丢了文稿，手摸着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是她一个人，在舞蹈室体会一周后舞蹈剧的旁白，只有体会好情绪才能思考如何在舞台上表达出来。

　　“我们三个人的故事，注定有一个会是局外人，站在我的角度上，我是局外人，站在你的角度上，你是局内人，恭喜你。”

　　“无论我跳的多好，在他眼里你永远是最绚丽的颜色，最吸引人的光亮，她们说的没错，被偏爱的都是幸福的人。”

　　这不是文稿里的话，也不是舞蹈剧里其他人负责的旁白。

　　咯吱——

　　舞蹈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是谢萌萌。

　　“你喜欢他？”谢萌萌手扶着门把手还没有完全进来，震惊是她脸上唯一的表情。

　　她也是这次舞蹈剧的演员，听说周瑶一个人在舞蹈室练习打算过来跟她一起练习练习，她刚刚在外面听到的词不是舞蹈剧旁白上面的。

　　内容就像是她、骆毅、周瑶，他们三个人。

　　“你看他把你保护得多好，一点醋都不舍得让你吃。”周瑶也不隐瞒，“我是他的故人，却不是他故事里的人。”

　　谢萌萌进来把舞蹈室的门带上，走到周瑶面前。

　　“人与人相遇的概率是五千万分之一，相爱的概率是两亿分之一，我——”这话说得真没意思，周瑶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爱你，太让人羡慕了，羡慕到即使是老天要拆散你们我都不让。”周瑶走到窗户边伸了一个懒腰。

　　“什么？”

　　“本来还想怎么做铺垫跟你说，现在时机刚好。”

　　“时机？什么时机？”

　　“你很幸运，我的肾脏跟你匹配上了，我要捐一个给你。”

　　“啊？不——”

　　“一个肾脏而已，我还有一个，照样能跳舞，我这么做算是还了他的恩情，圆了我的青春。”

　　周瑶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谢萌萌，眼神坦荡，“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余生大家都自觉相互避着点，不要再见了。”

　　谢萌萌站在原地攥紧拳头，周瑶感觉无比轻松，拎起自己的背包，捡起地上文稿走了。

　　“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嘭！

　　周瑶没有立刻走远，而是站在门外原地定了很久，眼泪掉了下来，小声鼓励自己，“周瑶，你很棒。”

　　笑着擦掉眼角滴落的眼泪，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眼睛，没红，收拾好背包，走人。

　　爱一个到极致是什么，不是单单祝他幸福，还有爱屋及乌。

　　故人不在故事里，巨骨舌鱼怪的周瑶是故人，但他不在她的故事里，周瑶的骆毅是故人，但是她不在他的故事里。

　　皆是故人，故人不在故事里皆是遗憾。

　　季节轮回，很多人会忘记很多人，在某些人的故事里，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客，曾经出席，最终离开。

　　直到背包里手机响起，谢萌萌才回过神，是骆毅打来电话，“在哪？”

　　“学校舞蹈室。”

　　“我来接你去医院检查，乖乖待在原地。”

　　“骆毅。”

　　“嗯？”

　　“周瑶，她匹配上了？”

　　“嗯？我不知道，就算她匹配上了她父母也不一定会答应她做这个手术吧。”

　　“周瑶，她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的。”谢萌萌太了解周瑶，周瑶她骄傲，自信，也倔强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我跟伯父伯母说一下这件事，我到了，你下来吧。”

　　“好。”

　　在快餐店解决掉晚餐的周瑶，回家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被人用一块毛巾蒙晕用面包车带走，记忆在这里断掉。

　　周瑶再出现的时候是她拿着一把刀捅向一个男子，捅的位置正是肾脏的位置，可能是因为谢萌萌需要移植的是肾脏，所以顺手捅的位置就是肾脏的位置。

　　“周瑶，把刀放下！”

　　——十几把枪齐刷刷对准她。

　　“放下刀，慢慢把刀放下，我们警察会将坏人绳之以法的。”

　　“坏人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周瑶你还年轻，把刀放下。”

　　“放下刀，你的亲人朋友还在等你回去。”

　　周瑶靠着墙松开手，刀落在地上，正准备向前走，腰间突然出现一个尖口，刚刚那个被捅的男人竟然夺走周瑶放下的刀插进周瑶的身体。

　　一连插了好几道，直到被警察开枪才停手，男子倒了下去。

　　医院，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

　　“把你女儿一个肾脏给我儿子，我承担你家所有的医疗费，补偿我都认。”

　　“只要你们同意这门手术，你女儿以后的舞蹈艺术路我会亲手给她打通，保证她余生前程似锦，这可是你们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

　　“上诉，打官司，审判是要时间的，你们女儿应该等不了了。”

　　出了记忆之海一直到出房间，白月寒一言不发，冷着脸，身上散发的寒气越来越盛。

　　难怪巨骨舌鱼怪穿越地狱也要把委托书交到她手里，虽然嘴巴说的是不知道周瑶写的请愿委托书里是什么，但是他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还要按着规矩把委托书交给她，不能私自报仇，倒也是难为他了。

　　回到病房，孟胜的病床已经移到原位，白月寒看着两张病床，两个都是病人，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身上插的管子数目也不一样，“强迫症”又来了。

　　走到孟胜病床左侧，伸手悬在孟胜额头上，他的灵魂随着白月寒的手慢慢脱离□□，只要白月寒的手才往上提一点，孟胜的灵魂就会完全离开□□，谁也救不了他。

　　“白月寒。”旭风泽苏赶来阻止白月寒的行动，没有指令提取人类灵魂这样是违背神的行为准则。

　　白月寒听到声音收到干扰，手一松，孟胜的灵魂跌回□□。

　　看到旭风泽苏来了，她丝毫没有生气旭风泽苏的出现阻碍她的计划，反而极为流畅从孟胜的病床走到周瑶的病床。

　　伸出手，白色的光芒从周瑶的头顶延伸到脚底，还有五天，就是周瑶移植肾脏给孟胜的日子。

　　然而就在孟胜和周瑶做手术的前三天，孟胜的父母因为公司的问题铃铛入狱，住在高级病房的孟胜刚醒来就听闻这条恶讯。

　　医院当即将孟胜转移到普通病房，周瑶转移到隔壁高级病房，单人间，一时间孟胜面临所有的指责和谩骂。

　　除此之外，孟胜所犯下的事也被警察局找到证据，将会以故意伤人罪逮捕接受调查。

　　“嫌疑人孟胜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刚刚还在病房里的啊。”

　　“调监控，快，再派人去周瑶的病房保护周瑶。”

　　“是。”

　　“是。”

　　“是。”

　　“他在楼顶！”护士尖叫起来，警察闻声而动，从楼梯进入顶层。

　　“孟胜，你下来。”

　　“孟胜——”

　　“别劝我下来，你们这一套我见过了，周瑶什么样我不是亲眼看着的吗，哈哈哈——”

　　“你们别想逮捕我，我也不可能坐牢。”

　　“老子玩过，爽过，在这里过得过神仙日子，没有遗憾，让周瑶去找鬼讨债去吧！”

　　孟胜脸上露出奸佞丑陋的笑容，身体向后倾，从楼顶是上摔了下去。

　　想要他接受法律制裁，做梦！

　　身体撞在水泥地上，瞬间血肉模糊。

　　周瑶和谢萌萌的手术顺利举行，手术很成功，两人都平安的活下来。

　　“谢谢。”周瑶睁开眼睛，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德普将文书交给白月寒，白月寒过目看了许久，拿笔划掉最后一行字，眨眼间，最后一行字连同划痕都消失，逗号变成句号。

　　文书交给德普，德普拿着文书宣读，“我阿耨斗罗阁今日完成周瑶小姐的请愿，此世周瑶小姐阳寿未尽，待周瑶小姐度完此生，我堕落阁会按照约定取走完成请愿委托的酬劳。”

　　“谢谢。”除了谢谢，周瑶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看着周瑶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白月寒才开口说话，“你不应该对我们说谢谢，你要谢就谢那个家伙吧，他为你趟过两次地狱也无怨无悔。”

　　拿命去换一个人实现心愿，这份心意白月寒看了也有些动容。

　　白月寒没有拿走周瑶的另一个肾脏，只是抹去了她遇到孟胜后的记忆，走的时候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她也是按规矩办事，所有堕落阁的，无论是神使官、灵兽、鬼怪、妖魔都知道她月寒殿下是护短的，但巨骨舌鱼怪没让她为难，她也不会不顾念着主仆情。

　　周瑶她许她有余生可度，但是命运安排的苦难周瑶也不能逃脱，该受的还得受着，这才是人生。

　　周瑶的双脚因为孟胜的折磨受伤严重，这辈子在舞台上高强度的跳舞是非常难的事，父母瞒着哄她说是她过度练舞导致的，日后要慢慢做康复联系去恢复。

　　大家都对孟胜的事缄默三口。

　　还得感谢孟胜父之前为了掩盖儿子孟胜做的事把事情压得严严实实，没有惊动媒体，周瑶身体好些就回学校继续学习。

　　在学校里，周瑶舞蹈剧表演前弄脏了舞鞋，这次送舞鞋的是一个刚入学的学弟，过来看表演的。

　　“周瑶小姐姐，你的舞鞋。”

　　“你是？”周瑶不记得自己还认识眼前这个大男孩。

　　“周瑜，大一舞蹈专业，能请你当我的舞伴参加大一新生的开学典礼吗？”

　　“这个，请稍等，我打个电话。”

　　周瑜笑着接过舞鞋，打电话问谢萌萌周瑜是怎么回事，谢萌萌调侃道，“你的追求者，缠了我好久，特地逮着机会想跟你正式见面呢，我看着孩子心也挺实诚的，就给他一个机会。”

　　“你们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舞台吓的观众席上了，第三排第五个就是我，我给你录像，记得往我这边看一点。”

　　挂了电话，周瑶转身看向周瑜，学弟长得文质彬彬，还不错，调侃道：“小学弟，叫学姐，乖。”

　　周瑜毛头小子一下子红了脸。

　　远处树木遮挡着，德普看白月寒唤了一句，“小殿下。”白月寒松开树枝，转身离开，巨骨舌鱼怪本殿下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孟胜再度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孩的脸倒立在眼前，自己没死？这漂亮妹子哪来的，孟瑶躺在地上，眼神色眯眯的，想伸手去摸女孩的脸。

　　伸手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是透明的，他死了？

　　算了，死就死吧，死了还能见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也值了，死了还不用坐牢，赚了。

　　白月寒站直，眼神满是蔑视。

　　孟胜从地上爬起来，双膝就像是粘在地上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真是奇怪，仰头嬉皮笑脸道，“美女，拉我一把呗。”

　　白月寒瞥了一眼，孟胜的手一下子就像灌满了铅，重重砸向地面，手掌被紧紧吸附在地面上。

　　“这怎么回事，你是谁？”

　　环顾一周，周围黑漆漆的，冒着蓝红色的火，看起来诡异极了，“这是哪？这是哪？”

　　白月寒转身离开，她每走一步，孟胜的听力就恢复一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惊悚的叫声，凄厉的鬼哭狼嚎，似乎磨刀霍霍，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听得令人闻风丧胆。

　　“这是哪，你回答我，别丢我一个人在这，你带我离开这，你——”

　　白月寒终于停下脚步，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微笑，“你，是个人？”

　　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死了，成鬼了，人死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会能听得见，看得见，除了他死了，其他怎么什么都还在。

　　“你——”

　　孟胜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因为他的舌头刚刚被一个小鬼把了去当软泥玩了，玩腻了又塞到嘴里，咀嚼，咽下，肚子鼓鼓的。

　　孟胜被吓得半死，四周冒出一群鬼怪，像是饿了好几天，看猎物一样看着他，他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看着白月寒离开的方向，想寻求帮助。

　　“别玩死了。”白月寒已经走到地狱的门口，对着孟瑶说了最后一句，“好好享受，这是你说的话。”

　　旭风泽苏看着白月寒下楼来到大厅，“你不该用暴力行事。”

　　德普迅速给白月寒地上一份糕点，然后退到白月寒身边，白月寒拿起小叉子，心情愉悦，“暴力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而冷漠才是。”

　　“所以你让玄亦暗中帮助，推动孟胜父母入狱的事，又让德普给周瑶请了律师交了手术费和营养费，把她调到高级病房。”

　　“孟胜逃至医院楼顶跳楼自杀，没有在行动自由的最后一刻去伤害周瑶，这也是你在孟胜梦境里操控暗示。”

　　“白月寒，你不该插手，更不该把孟胜的灵魂私自带到地狱深处，你这是滥用私刑。”

　　白月寒放下叉子，抬头看了一眼旭风泽苏，有些恼火，“你手未免伸的太长，管的太宽。”

　　上楼梯要走的时候还补了一句，“若是看不惯就早早离开，这是阿耨斗罗阁。”

　　身体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不停鼓舞白月寒这么做，白月寒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旭风泽苏都以为她要发火，身子往后靠了靠。

　　白月寒放下叉子，抬头看向旭风泽苏，“提交了申请，审核已通过。”

　　叮铃铃——上面把命令书传过来了，刚到。

　　旭风泽苏惊得插着小香肠的叉子都掉了下来，倒不是惊叹白月寒把时间控制得那么好，而是这要是放在以前，小妖精递交申请书再办事，怎么可能，谁敢管着她的事。

　　“小妖精你——？”

　　“上一道保险而已，我吃完了，你们继续。”

　　旭风泽苏和德普面面相觑，旭风泽苏还特地检查一遍命令书，没了问题才交给德普，吃完晚餐也上楼去了。

　　白月寒坐在床上，想着谢萌萌告诉她关于自己与周瑶的故事，明日就要送巨骨舌鱼怪去人间了。

　　侧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盒子，里面盛放着巨骨舌鱼怪的一块鱼鳞，那是从他心口的位置拔下来的，是巨骨舌鱼怪给她的承诺，人间百年过后他会自动回到堕落阁。

　　周瑶不知道在谢萌萌那天为了赶着给参加比赛的周瑶送舞鞋，从宿舍三楼滚了下来，当时小腿骨折疼得在地上打滚。

　　为了不耽误周瑶参加比赛，谢萌萌阻止骆毅送她去医院，而是让骆毅一定要赶在周瑶上台前把舞鞋送到，自己打了救护车。

　　因为小腿骨折，接下来谢萌萌本来应该参加的决赛名额空缺，老师最后决定把名额给周瑶，让她去参加比赛。

　　谢萌萌在摔下楼后就知道自己一定没法参加一个星期后的比赛，那能接替她参加比赛的就只有周瑶，周瑶太骄傲了，要是知道是因为自己给她送舞鞋受伤不能去比赛才有她上台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去的。

　　所以才有周瑶以为的命中注定，骆毅说捡到舞鞋看了舞鞋缠带上的名字问了人送了过来实际上都是假的，他是问了，问的是路，不是人。

　　她也不是先遇到骆毅的人，只是那时她与骆毅第一次相遇而已，谢萌萌后面也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了就会有之前的漏洞暴露出来。

　　然后，两个女孩的人生就此变动，本来以为前程似锦的谢萌萌成为了普通的舞蹈者，周瑶从舞蹈者成为专业的舞蹈演员，站在国际舞台上。

　　现在两个人又调了回来，命运可真是神奇。

　　第二天，白月寒睡了一觉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呆滞了许久，晃过神便从床上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诡异。

　　洗漱的时候漱口的杯子倒了碎了一个口子，去厨房发现做的都是干食，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炒饭没接住撒了半碗，衣裙也脏了，吃饭的时候差点把她噎死，只有奶粉兑水的牛奶是带点水的，里面的茯苓粉和山药粉都是没搅拌开，留了杯子底。

　　仆人见小殿下神情不对，赶紧去找德普先生，“德普先生，德普先生。”

　　德普送走巨骨舌鱼怪后在院子里晒太阳，冬天太阳好的时候比较少，今日小殿下起得迟，中午还没起他就到后花园晒晒太阳。

　　听到声音赶紧起来，坐起来穿鞋，一边穿鞋一边焦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小殿下怎么了？”

　　“小殿下今日起来，摔碎了梳洗杯，炒饭撒了，弄脏了衣裙，牛奶喝了一半就不喝了。”

　　德普突然转身狠狠刮了一眼仆人，敢说小殿下的不是，他们一定是早饭没准备好，洗漱用品没有仔细检查。

　　抬手手掌对准仆人的天灵盖，灰色的雾气旋转从掌中泄出击溃了仆人的身形，眼前的仆人瞬间消散。

　　“小殿下，我的乖乖呀，这是怎么了？”

　　白月寒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见的德普来了，眼神还是有些呆滞。

　　“乖乖坐在这，德普给你准备其他早餐。”

　　德普重新蒸了一份虾饺，做了一份玉子烧，上面铺了一块新烤的鳗鱼，外加一份没有海带的辣糊木耳汤和芦笋苗头绿汤。

　　“小殿下，再吃点。”见白月寒重新开始动筷子，德普解释今天怎么没再厨房等她醒来，白月寒听完点点头。

　　“旭风泽苏神使官陪旭风泽苏神主去买钢琴了，见您没醒就先出门了，留了地址，说是您醒来无聊可以出门逛逛。”

　　白月寒没说话，德普以为白月寒没兴趣出门，便提议让白月寒跟他一起去后花园晒晒太阳，还有很多小灵兽也在那里玩耍。

　　“你亲自去检查下梦寐兽，看它们有没有到处乱跑。”

　　“是，小殿下。”

　　“对了，药房里还有存放储备的茯苓块，取来些我把它打成粉末。”

　　白月寒拿了捣杵和木质捣药罐子、药匙、透明容器去后花园，小灵兽们见白月寒来了欢欢喜喜绕着白月寒身边转悠。

　　“去玩吧。”

　　石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毛巾，去了四块茯苓方块放进罐子里，拿了捣杵开始咚咚咚敲起来。

　　第二天，白月寒睡了一觉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呆滞了许久，晃过神便从床上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诡异。洗漱的时候漱口的杯子倒了碎了一个口子，去厨房发现做的都是干食，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炒饭没接住撒了半碗，衣裙也脏了，吃饭的时候差点把她噎死，只有奶粉兑水的牛奶是带点水的，里面的茯苓粉和山药粉都是没搅拌开，留了杯子底。

　　仆人见小殿下神情不对，赶紧去找德普先生，“德普先生，德普先生。”

　　德普送走巨骨舌鱼怪后在院子里晒太阳，冬天太阳好的时候比较少，今日小殿下起得迟，中午还没起他就到后花园晒晒太阳。

　　听到声音赶紧起来，坐起来穿鞋，一边穿鞋一边焦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小殿下怎么了？”

　　“小殿下今日起来，摔碎了梳洗杯，炒饭撒了，弄脏了衣裙，牛奶喝了一半就不喝了。”

　　德普突然转身狠狠刮了一眼仆人，敢说小殿下的不是，他们一定是早饭没准备好，洗漱用品没有仔细检查。抬手手掌对准仆人的天灵盖，灰色的雾气旋转从掌中泄出击溃了仆人的身形，眼前的仆人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