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潮生》江州月白

17、第 17 章

　　飞机降落在南明市时，已是晚上八点多。温灵韵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她拢了拢外套，抬头望向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机场的照明灯将云层染成橘红色。

　　周淮景发来的消息：【到了吗？】

　　温灵韵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回复：【刚落地。】

　　【我让老赵去接你。】

　　她抿了抿唇，打字道：【你来吗？】

　　发完这条消息，温灵韵没等回复就作贼似地摁灭手机，她有些害怕看见周淮景的回复。

　　姜言拖着行李箱跟在温灵韵身后，她的家在和温灵韵不同的方向，温灵韵已经给她叫好车。

　　“温姐，芳姐说剧已经杀青了，想你好好休息几天，这几天就只给你接了一个广告拍摄，到时候我陪你去。”

　　温灵韵道：“你也辛苦了，这个月给你加工资。”

　　姜言听见这个咧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啊啊啊，温姐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来接姜言的车先到，送走姜言后，老赵也来了。

　　车窗摇下，露出来的人仍旧是老赵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他的语调平直，“温小姐，上车吧。”

　　温灵韵透过窗户看了眼后座，空空如也。

　　她早该知道这个答案的。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从车窗一晃而过，温灵韵坐在后座，恰好是周淮景常坐的位置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沉稳又温柔的木质调，他一贯偏爱木质调的香水。

　　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周淮景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给他回了消息。

　　【今晚加班，不能来接你。】

　　【在家等我回来，十点半就能回。】

　　看见后面一条消息，温灵韵心情稍微好一点。

　　网上的消息晏明霜是今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到达南明机场，周淮景要她等他，最少说明周淮景今天不会去接机。

　　温灵韵回到香山别墅后便放下行李进了厨房。

　　明天是周淮景的生日，温灵韵想第一个为他送上生日祝福，也就是在零点的时候。

　　李阿姨提前就收到了温灵韵的消息，并没有准备晚饭，只是要把她要用的食材的都备好放在厨房里了。

　　深夜吃太多太油腻的东西对胃不好，温灵韵便打算做一个牛排和沙拉。牛排都是最新鲜的草饲费力，蔬菜也都是特供的有机蔬菜。只是牛排要趁热口感才好，她也不急着做，等周淮景快回来了再做也不迟。

　　她想先做一个小蛋糕，周淮景不喜欢吃甜食，可过生日总是需要一些仪式感。

　　这是温灵韵第一次给周淮景过生日。

　　温灵韵系上围裙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感。她打开手机，再次确认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距离周淮景的生日还有二小时十五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面粉、鸡蛋、黄油，熟练的筛粉，打蛋。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也是第一次，她允许自己这样明目张胆地期待。

　　周淮景不喜欢吃甜食，她在上次的配方上又减了些糖，还加了一些微苦的巧克力

　　“他会喜欢吗？” 她盯着渐渐成型的蛋糕胚，忽然有些不确定。

　　李阿姨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温灵韵看着不像是会下厨的样子，担心出什么事，还是忍不住进了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想自己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烤箱里映照出暖色的光，蛋糕胚沿着模具一点点地往上攀爬，变得蓬松香软。

　　李阿姨没动，慈爱地看着温灵灵韵忙碌的身影。

　　周淮景大学毕业那年便买下来香山别墅，她也是从那时在这工作的。

　　不管外面是怎么说的周淮景，在她心里周淮景是位很有人情味的雇主。

　　每个月都能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正常调休，工资还能拿一万多。

　　她虽然年龄大了跟不上时代，可她儿子知道，这是一份好工作，按照现在的行情外面好多大学生没有这么多休息的时间，工资过万更是少部分才有的待遇。

　　再说在家里，周淮景对他们这些人也是温和尊重的，每逢节气也会给他们准备节礼。时间久了，她也对周淮景产生了一些感情。站到他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不会缺钱，她只是希望周淮景能开心点。

　　刚来那几年，她看得出来周淮景心里藏着事，他偶尔会一个人站在阳台前发呆，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寂寥感。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好些年，直到温灵韵搬来这才好点。

　　可前年，去年周淮景的生日她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是周淮景出差就是温灵韵出差。温灵韵的生日也是同样如此，两人从来没有为对方过一次生日。

　　今年是个好兆头。

　　“先生基本上没有在这过过生日，这还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

　　温灵韵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周淮景还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给周淮景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听见李阿姨的话，温灵韵韵忍不住问：“没有人给他庆生吗？”

　　李阿姨知道她想问什么，“我就没有看见先生往这带过别的女人，至于生日，先生似乎并不怎么热衷，只有几次是回老宅过的。我一个外人不清楚这些，只听说先生爸妈感情很好，温小姐你以后和周先生的感情也要好好的啊。”

　　这还是温灵韵第一次人说起周淮景的父母，也只是只言片语，但她好像就离他近了点。

　　温灵韵状若不经意地问：“我看他手腕上的手表还是好些年前的款式，都有些旧了，是他爸爸妈妈送给他的吗？”

　　李阿姨仔细想了想，“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来这工作时就看先生戴这款表了，不过好像是听他说过一回，这表是成人礼礼貌，应该是先生父母送的。我也是猜的，也就父母会送成人礼礼物了。”

　　温灵韵轻声嗯了一声，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李阿姨又和他闲聊了几句，不过不想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便就走了。只是离开前，她看已经十一点了，周淮景还没回来，她本来想问问，但见温灵韵时不时看一会手机，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便没多说。

　　温灵韵确实心绪不宁，发给周淮景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盯着手机，戳着对话框想要再发一条。

　　又担心她表现得太过急切。

　　没关系的，也许他在忙。

　　“叮——” 烤箱的提示音惊醒了她。

　　温灵韵取出蛋糕，手指不小心碰到烤盘边缘，烫得微微一缩，却没觉得疼。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的蛋糕，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她比想象中更在意。

　　她低头，用巧克力酱在蛋糕上写下“To J.”，笔尖微微发抖。

　　她不敢写全他的名字，怕显得太贪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零点越来越近。

　　夜色越来越沉，像是要将人淹没。

　　温灵韵终究没有忍住，给周淮景打了个电话。

　　*

　　盛庭。

　　包厢里面很热闹，平常和周淮景交好的人都来了，众人说说笑笑，话题从天南到海北最终还是回到主位上的女人身上。

　　晏明霜回国了，周淮景亲自去机场接的她。

　　这场聚会便是由晏明霜牵的头，在座既有周淮景的好友，也有他们共同的高中同学，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鉴于过往的默契，他们自动地围绕着周淮景和晏明霜分开坐着。

　　毕竟从前只要有他们的聚会，两人都是挨在一起的。

　　这次也一样。

　　晏明霜坐在周淮景的旁边，不过没有挨在一起，中间有些间隔，晏明霜很清楚，这是他们这些年的空缺。不过没有关系，她看见周淮景还带着她送的表，岁月流逝，可有些东西周淮景保存得很好，她只需要把那些缺失的捡起来就好了。

　　“淮景，我还以为你不会去接我。”晏明霜道，“你能来我真得很高兴。”

　　衣服里的手机震动了几次，周淮景没有拿出来看，他知道应该是温灵韵发的。

　　他没回。

　　晏明霜说要回国，要他去接她。他本来没有打算去，瞥见腕上的手表又改了主意。

　　这块表跟了他将近十年，他也想知道是习惯还是喜欢。

　　晏明霜是真得开心，笑起来时漂亮的桃花眼宛如月牙，和十八岁时一模一样。可当他仔细看过去时，还是会发现有些不一样。

　　周淮景抿了一口酒，对她的这句话回应得有些冷淡，“嗯。”

　　旁观全程的宋迟倒是先替周淮景急起来了，这年头可不兴长了嘴不说话那套，分了手这么多年还单着，明明就是爱得要死，人姑娘都主动破冰了还端着。

　　他是周淮景的发小，旁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明霜，你看这么多年了阿景还是这副闷葫芦样。”宋迟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说，“难怪这些年还单着，明霜你应该都谈几个了吧？”

　　周淮景轻飘飘地抬眼看了下他，没说话。

　　晏明霜笑了笑，周淮景没谈恋爱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很开心。

　　她看着周淮景，“分手后，我没有谈过恋爱。淮景的生日到了，我今天赶回来是想为他庆祝生日。”